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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戶》第140章
稻種

 九哥祈雨,宰相作陪,皆齋戒沐浴。雖都是讀書人,禱告之時卻是真心誠意。哪知老天爺偏不與他們這個面子。官家祈雨而未得,天上一絲雲朵也無,眾人心頭好似壓著厚重烏雲一般。

 李長澤回來,耐著性子足候了七日,依舊不見落下一點半點兒雨來,便召了欽天監監正逼問:“我問你說,你不是說這數日便可下雨?如今雨從何來?”

 原來這祈雨的吉日也不是胡亂選的,並非推算著哪一日真個吉利,乃是命這欽天監使出渾身解數,推算著監近數日究竟哪一天好下雨。縱不能算准了某日某時,算個大概也是好的。待看出日子,便在這日之前擺開了架式,請官家親往祈雨。屆時一祈而得雨,好顯得官家得上天厚愛。

 這也是諸人默認了的法子,保不齊先賢也是這般幹的,否則何以有這般多祈雨得雨的好事?官家是開朝廷的,又不是開天庭的,收稅歸他管,下雨卻不由他作主,只得另闢蹊徑。

 不想終日河邊走,沒有不濕腳的。這官家夫婦二人,因與僧道相熟,為著造勢,好人為弄些個“吉兆”,往日皆成,也積了好些個口碑。今日卻失了手,足足祈雨三日,未得滴一滴。先時玩熟了的手段,這一回不靈驗了,必不是官家有甚不妥,尋來尋去,定是這監正學藝不精。

 監正無故叫首相訓了一通,也是憋了一肚怨氣。平日裏以他一五品清閒官,得蒙首相相召,當喜上眉梢。今日卻是叫召來罵,卻是怒在心頭。想他昔日也是個進士出身,只是朝廷以其才華有限、他又沒個門路、不大會做官兒,如今五十歲了才蹉跎成個五品官兒,且非要職。

 既是進士出身,叫他推個曆法尚可,叫他算個天氣,卻非他所專精。手下這些個人,又因他好裝個相兒、自以進士出身,瞧不起人,也不與他盡心去算,叫他丟了個人。

 自以“我是進士,理應立朝理政、為民請命,何以做此勾當”,聽著李長澤訓他,也憋著一肚子氣來。他平素便瞧僧道不起,以其“神棍近巫”,縱不悟未出家前乃是少年狀元,他如今也瞧不悟不起。如今李長澤以算雨不准責他,更觸其心事。

 監正將脖兒一梗,也硬氣起來:“官家與政事堂諸公素喜僧道,如今天旱不雨何不請大師真人來求雨?”監正眼裏,這僧道便如騙子一般。偏這騙子竟頗有聖寵,自己這讀書人卻要叫宰相訓斥。

 監正既非天帝又非龍王,便是將他罵死,他也變不出雨來。李長澤叫他噎得眼前一黑,恨聲道:“你荒唐!國事豈事多問僧道?”他敬不悟,因其是狀元;不逐清靜,蓋因其守法不逾界。叫監正這一說,竟是要責他們不務正業、專一結交僧道了。

 恨恨將監正揮了出去,李長澤扶額而歎。時至今日依舊不雨,再拖延幾日,這旱相已成,須得備著北方有荒年了。李長澤心裏,對梁宿之好運,委實豔羨得緊。梁宿為相之日,國家雖小有挫折,卻不似今年這般這許多地方乾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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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已是幾日未曾得好睡了,見著李長澤來,抬眼道:“卿且坐。”李長澤看他雙眼之下皆有青痕,面色青中帶黃,不由勸道:“官家且保重身體,休要熬得太狠。年輕時仗著底子好便不在意,到老了便要吃苦頭哩。”

 九哥苦笑著指著眼睛道:“看出來了?我也想好生安睡哩,卻又哪里睡得著?”李長澤看他身前禦案上擺著輿圖,這輿圖他最近常見著的,是籌畫移民屯田的輿圖。想來是九哥憂心旱情,早早做了壞打算。

 北方兼併頗重,除開依附豪強之佃戶,許多農戶家中田地頗少,遇著年景不好,日子便要過不下去。除開賑濟,須得防著明年天時亦不好,早早與這些個失土之民尋個好吃飯的去處,免得他們自往著府庫糧倉裏尋吃食。

 李長澤與九哥商議這幾個月,早將這輿圖爛熟於心,兩個鎮日裏翻來覆去地看,看這圖,何處水土好可開墾、何處當築路、何處可遷多少人,都一一列明瞭。李長澤故將頭兒一伸,看了一眼道:“官家看這做甚?”

 九哥道:“我尋思,與其等到秋日裏顆粒無收,不若先招徠人手,令先往居住。趁著天氣並不寒冷,不須與他們發放許多禦寒衣物,先往那處去造屋修路。到了秋日裏也是要撥與錢糧賑災,如今也是分撥錢糧,晚做不如早做,免得到時候兒人多,又手忙腳亂。”

 李長澤道:“北人安土重遷,除非餓死,少有人肯如南人般往外行走。若要遷人,竟是災後容易些。”

 九哥然之,道:“可與諸公商議了。”當即便召政事堂諸人,並戶、工兩部尚書、太府寺卿等,公議移民屯田之事。

 朱震見這“凡開墾之田歸各人”一條,道:“如今,須選派公正廉明之官前往,以防生變。又,屯田本為緩和兼併之事,臣恐豪強之族借開墾之機行兼併之實。請定每丁墾田之上限。”

 自李長澤以下,皆知兼併之烈,都以朱震說的有理,便議,每丁,丁男限墾百六十畝,丁女限墾百二十畝,不許圈佔土地而拋荒。重申抑兼併之法。靳敏卻說:“先時招人是許自募人實邊,貧民除開身上衣裳,連鋤頭都未必有一具,豪強之族卻是有人有牛有農具,卻是賴著豪強之族出錢、貧民出力。兼併管得太銕死不與豪強些甜頭,他們如何肯動?到時候兒,這許多貧民皆要朝廷養活,卻要往哪處尋這些錢糧來?”

 李長澤頭痛欲裂,不得已,丁瑋向九哥請示:“何不請梁公等老臣來議?”

 九哥複召梁宿、蘇正等人來議這移民之事,蘇正一力支持朱震,梁宿道:“靳敏之言不無道理,水至清則無魚。昔三國時屯田,有耕牛是一種屯法,無耕牛又是一種屯法,前史可鑒。又,將這限墾的畝數兒略放寬些兒,丁男至兩百畝,丁女至百五十畝——如何墾得了這許多田?總有些節餘,朝廷也便睜一眼閉一眼罷了。”

 九哥只得依梁宿之議。

 又議了許多條陳,到得七月末,自祈雨之後也止下了兩三場小雨,旱相已成。條陳亦羅列出,當即宣諭,使北方願往西南屯墾者,自願前往,朝廷與路費、安置之費,來年種子、耕牛、農具,又與口糧。朝廷此舉,卻是較之以往“移民實邊”客氣許多,然民不喜遷徙,至九月末,移至新居者不過萬餘人。

 戶部尚書眼睜睜看著一應錢糧撥出,日日往政事堂裏哭窮。一氣哭到九月裏秋收,災情核實了下來,北方好些的地方減產總有兩、三成,差些的雖不致顆粒無收,收成也只有兩、三成而已。九哥便命減租賦,李長澤生恐有地方官吏有中飽私囊者,乃選太學生隨禦史往北方各地巡視,以監督地方官員並采風,且遊說北人南遷屯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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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有事,後宮亦有所覺。玉姐因九哥近來時常不回來崇慶殿安歇,來便洗漱一回倒頭就睡。先時九哥憐佛奴年幼又不如兩兄健壯,常抱置膝上與他玩笑,此時來隻看一眼佛奴,略說幾句話兒,倒頭便睡。

 能睡得著時已是燒了高香,多是躺著輾轉反側,令玉姐也跟著焦躁起來。她亦知九哥祈雨之事,心想之事不成,總歸不是件好事,自那以後,九哥便愈發不安,玉姐也不好深勸他了。卻只聽九哥自言自語漏出一兩句,乃是國庫又要花幹了,今年收成卻極不好。

 玉姐也只有苦笑而已,她又沒個點石成金的法術,自入東宮以來,做得最多的便是“儉省”,如今已是省而又省,還能省到何等地步?若論掙錢的勾當,李長福倒是押解來許多利潤,若悉拿來與九哥充實國庫,玉姐又恐中間有人貪瀆。

 左思右想,卻命李長福于南方買米,悄悄自水路運往京城。凡新米下來,米價便要便宜許多,李長福竟有幾分做奸商的天份,囤了許多米,雇船一路北上。李長福的糧船將到京師時,竟比朝廷征糧的船還要早上半月。

 玉姐將這些米糧交付九哥時,九哥大為驚奇:“如何這般早來?這般收購,可會誤著南方百姓繳租賦?”

 玉姐見他顏色少緩,便笑道:“漕糧的船要經了官府徵收入庫這一道手續,卻不是費時候兒?這卻不必掛心,這糧是買自南方,卻未必會與百姓有關礙。李長福一是收了許多陳米,凡有新米,陳米便要賤賣。遣他往南邊兒去,也是與胡商做買賣,他倒機靈,自更南些地方兒收了旁人家許多米來。連金銀也不用許多,那些個蠻邦可認咱的銅錢哩。”

 九哥仔細一想,問道:“我記著南方是有些小國,不過有咱數郡或一州大小,那般小的地方兒,除開自吃,哪還有這許多節餘來?”

 玉姐道:“這我卻是不知了,你若想知曉,叫李長福報了來便是。他只報與我說,這稻米與咱們的並不相同,我想,只要能吃,應一時急便是了。”

 九哥卻又細心,命取一斗米來看,果與本朝常見的稻米不同。一面命李長福細稟了這稻米之事,一面又傳旨與他長兄東南道轉運使,命其偵知這稻米的來歷。自己卻袖了一捧米,宣了政事堂諸人來看。

 丁瑋見識多些兒,看了便說:“臣昔日在家時見過,這稻種與中土不同,卻更好些哩。既耐旱,又不擇地而生,且自種至收,僅五十餘日即得,端的是好物!南方一些地方兒也種,卻未及推廣。若要屯田,此物最是相宜。西南亦濕熱之地,只不知官家,從何處得來?”

 九哥說其來歷,丁瑋暗道:雖說這娘娘性子硬了些兒、又有些個好妒之嫌,做事上頭卻並不含糊,倒也使得。九哥卻面容一整,道:“我卻又想,李長福拿錢買米,即便買來。他雖領著內廷的本錢做經紀,卻未必有歷代富商那般家業,他買得,旁人更買得。如今北方缺糧,須自南方調糧,要小心有小心從中作梗。”

 李長澤稱是,且曰:“既有新稻種,臣請即刻命人採買了來,分佈南方諸地,不必拘泥於屯田之所。若真個五十餘日便得,嶺南等地,或可一年三熟!便是平白多出許多田地來一般。”越說便越慷慨激昂。聽得諸人也覺振奮。

 當下便命人再往南細勘稻種,若可,即可採買兩萬斛分與民人來年耕種。只可惜今年卻趕不及了。九哥頗為扼腕:“若春天裏便知有此物,早早命他們種了,如今倒好寬裕些兒。”

 聽得政事堂一干老臣不禁莞爾。

 許是這人的運氣總有個起伏,壞運氣過了,便有些個好運。秋季欠收,北方果有些流民,因朝廷早先與了他們退路,思前想後,為著活命,也只得將包袱一打,往西南而去。竟不曾生出大亂,所為難者,不外有些個人家裏,年輕人肯走,老人不欲出行,家中紛擾乃至有些打鬥而已。

 也是天幫忙,這年冬天亦是個暖冬,一干遷徙之人並不曾著許多雪。靳敏舒了好大一口氣,朝九哥道:“好在雪少天暖,否則這一路,恐要凍死許多人。如今不過十停裏損了一、二停,實是僥天之幸!”

 不想丁瑋卻冷聲道:“天暖少雪,我還擔心明年收成哩!”可憐丁瑋原也是個風度翩翩的探花郎,自入政事堂,生生叫逼成個煞風景的老農。

 田晃見九哥又有愁容,便勸道:“雖如此,那新稻種卻是極佳,或可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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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玉姐因與九哥數船糧米,自以做了一件大好事。九哥面上也鬆快許多,且與她說:“那是好稻種,比眼下各地種的都好,得種此稻,國家財賦也要多許多哩。”玉姐聽了也十分歡喜,便即張羅,與九哥一道過個好年。

 御花園是修葺不成了,玉姐也不十分在意,只陪著太皇太后說話兒。太皇太后臉上皺紋又添了幾條,說話更是緩慢,精神卻好,人卻越發平和了。皇太后依舊沉悶,玉姐想秀英每說她對這婆婆不夠盡心,便也盡力與皇太后搭話兒。

 不想這皇太后天生與她犯沖,凡皇太后喜歡的飲食,皆是玉姐不喜的,凡玉姐喜歡的遊戲,亦是皇太后討厭的。

 淑太妃看在眼裏,卻與孝湣太子妃道:“她兩個一南一北,如何能說到一處去?”這兩個于先帝時交情倒是平平,如今卻各因孤獨,又都有女兒要操心,因處境相似,反而好了起來。

 王氏戲言:“正因道不同,才須有人彌合。”

 言畢,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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