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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戶》第159章
終章

人心從來深不可測。非特女人心如海底針,男人心也是難猜得緊。玉姐原以為極明白九哥之心,哪知近來卻總想不通九哥究竟在想些甚。

 自從那日靈前一鬧,好巧不巧下了場雨,自此旱情也解了,人心也順了,那一等出頭露角想轄制新君的也是敗的敗、老實的老實,至此已足有兩年光景。在位逢著謀逆,並非哪個皇帝都能遇上,此事又因著旱情而起,玉姐也不由分外留神氣候,也在意各地豐歉,平日待人,也要分個南北,不偏不倚。

 雖如此,卻比連年災異暢意許多,是以玉姐委實不解,九哥何以一提及如今這風調雨、海清河晏,便要一臉劫後餘後之態,究竟是為個甚。想來九哥並非膽小怯懦之人,凡事也極有擔當。

 玉姐最滿意,還是九哥處置逆案之時堅決果斷。事後她才曉得是有人首告,陳三姐是其一,更早卻是朱震。九哥聽說之後,並不一床被掩了,暗中敲打,卻是由他行動,卻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般行事,極對玉姐胃口,她平生最恨憋屈,常喜恣意。

 是以越發不能解,何以九哥如此誠惶誠恐?難不成真個叫些天象嚇住了?想九哥亦飽讀詩書,乃是持個“敬鬼神而遠之”之意。便是真個迷信了,天終下雨,也是天命在他之意,何至於此呢?

 是以這日,九哥又說:“自前年一場雨,去歲今年都是豐年,真是喜出望外。”玉姐覷著他臉上一臉慶倖,繼而又聽他說:“殊為難得,殊為難得。”

 玉姐不禁好氣又好笑:“你何至於便受寵若驚至此?”

 九哥正色道:“這是應該的。為政當常懷畏懼之心,豈可恣意?世間何事便是隨意可得不須珍惜的呢?恣意揮霍,豈止財富要坐吃山空?氣運、人心也是一樣的。原先讀史,見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句,只作激人奮進之語來讀。經此一事,方知其中深意。”

 玉姐亦知此語,這個話兒卻又與五行終始之說,與儒家之“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暗合。是以雖是民間、仕林有種種忠臣、不敢叛逆之成見,玉姐亦不以之為異端。只是九哥忽說出這些個話兒,玉姐不免吃驚,聽著九哥話中之意,乃是如今這些個好事,也不是應該得的,心裏小有不快,問一句:“是何深意?”

 九哥道:“人並非生而不變的,我雖生於宗室之家,莫無機緣,斷不至能做了皇帝,這便是‘種’。然而若非父母行得端立得正,莫非十餘年教導,使我知禮,先帝未必便要過繼我,這又暗合了那句話兒。七哥原與我同,卻因著家中不甚,又拋棄原有之婚約,故而先帝不取。我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不敢輕慢大臣,不敢褻瀆百姓,至於僧道,亦禮敬有加,是以縱有事,人心皆向我。他不肯安分守己又不曾實幹,卻思趁亂投機,是以縱有謀逆者從之,亦不能成事。今日方明白,原先在家時,娘曾說,‘日子總是人過來’是何意了。”

 他極少如此正色與玉姐說話,玉姐聽得也愣住了,暗想,這才是真正謀國之語。過一時方道:“難怪叫你做成了官家。我娘來時,常與我說,當珍惜你。我常想,我又不曾輕慢你,何至有此語?原來是我太道此事是尋常,總道夫妻無話不談,卻又少慮,總道你總是我的,不致離去之故。”

 九哥愕然道:“這又是說的甚話?你我夫妻一體,這又是擔心個甚?你原本怎生想,還是怎生想,若總防著、憂著,便是已不信了,生了這般心思,便已是生心離意了。為國處政,怎與一家人相處一樣哩?做父母的,也如做官家一般,瞧著這個孩子順眼些,便要親近有加,看那一個不合已意,也不管他好於不好,便要板著臉兒,哪是血脈之親?”

 玉姐見他這副樣子,笑道:“我明白你的心。他們總說夫妻當相敬如賓,我卻說,鎮日裏一個鍋裏吃飯、一個枕頭睡覺,卻要如賓客一般,卻不是天大的笑話?夫妻之間,有甚於畫眉者。至於父母愛子女,乃是天性,豈似國法不容情?朝廷知有貪瀆之官,必問其罪。父母縱有忤逆之子,也難首告,為不舍也。一片舔犢之心,又豈與朝廷法度相同?”

 九哥道:“就是這個道理!”

 玉姐暗想,他這幼時心結,怕是此生難解了。昔年在家時,他娘也與我說過如此各種,恐是他幼時因著這張臉兒長得不合他爹心意,雖重嫡子,卻少有親昵之意,與他兄長們相比,怕是心裏覺得委屈。虧得他娘教導得好,才不令兄弟生份了。他父母相處,也是相敬多過親昵,無怪他有此歎。

 愈發感念申氏之恩,不由問道:“你現做了官家,也不見你看顧舅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固不是個好話兒,卻也有推恩與親的道理。如今原侯家咱與他安排得妥當,南邊兒申家,你可有個甚章程?”

 九哥沉默一陣,苦笑道:“他家裏既比不是原侯家原是功勳之後,又有陳熙爭氣;更比不上岳父進士出身且品行高潔。若不是自家子弟爭不出個功名來,何至於陪嫁許多,將姐妹二人同嫁於宗室?既沒這個本事,若強令入仕,好聽的說是倖進,不好看的,怕是要出紕漏,屆時國法難容,卻不是我害了他們?也是對王妃不起了。”

 玉姐道:“也不好空晾著,總要抬上一抬,”她因自己母親、外祖母等皆有封贈,申氏之母封號尚不及素姐,心內頗不自安,便出主意,“朝廷實職上的事兒,你說的也是,實職不好與,虛銜兒難道還沒有?何惜一光祿大夫?”

 九哥叫她說得心動,道:“卻也是。”不日與了外祖父一銀青光祿大夫的銜兒,又與他舅舅一中散大夫,卻又下旨,命不必入京站班。政事堂也睜一眼閉一眼,由他去了。

 申氏聽著了這旨意,雖覺九哥不忘自己,亦恐引朝野非議。雖家裏人皆勸她:“是官家心意,且並不曾逾禮。”申氏依舊不安心,便往宮裏見九哥、玉姐。

 玉姐見申氏來見,且透著話兒來想見一見九哥,不由暗自納罕。玉姐是常刻意于申氏在時喚九哥來,方便他們母子見面的,原不須多說。如今格外說這一句,難道是有甚要緊事?這麼想著,她便當做一件大事來辦,連九哥也懸了一夜心。

 第二日上,九哥早早散了朝,往崇慶殿裏來見申氏。因裏外也沒個外人,九哥玉姐兩個如何肯叫申氏行禮?兩個一左一右扶著她,請她上坐,才問有何事吩咐。申氏便提及九哥抬舉申家之事,說:“恩典太厚。”

 九哥道:“我心裏有數兒,並不逾禮。”

 申氏道:“官家忘了,你小時候兒我是如何說的?‘人苦不知足,既得隴,複望蜀。’眼下並不逾禮,我卻恐今日得一光祿大夫,明日便想要更多。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人的貪欲也是這般。今天受了這一職,明天官家再要與我更多時,我怕自己猶豫一陣兒,又接了。再往後,怕要自己來討。趁我如今貪心未生,官家趁早改了罷。”

 玉姐聽著,面上一紅,道:“是我的不是,事卻是我攛掇著的,阿家毋怪九哥。”

 申氏歎道:“我知道娘娘心裏向著我,我心裏也是向著你們,才說這些的。你們兩個,威嚴日盛,便是宰相,尋常也不駁你們,由你們說。為人做事,當常存些個畏懼之心,須防微杜漸才好。今日受這恩典容易,明日討那法外之恩便更容易了。到時候非特是我,連著你們,也要面目可憎了。官家與娘娘心裏有我,一光祿大夫足夠了,中散大夫便不須了。”

 玉姐看看九哥,九哥看看玉姐,兩個皆不說話兒。申氏道:“若真心疼我,多早晚將蘇平從北地調回來,如何?也算我討過情了。”

 九哥道:“他正年輕……”叫玉姐一瞪,忙改口道:“已去了北地兩年,那處被災,如今天時好了,正好出政績,好歹叫他任滿三年,考功簿子上也好看,將來也好有出息。”

 申氏臨行前卻又添上一句:“那官家可記著了,中散大夫就不要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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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申氏離去後,玉姐忽歎道:“難怪能養出你這般兒子了,我卻是不如了。”她有此歎,卻是因著九哥以洪謙平逆護駕之功,加金哥一北鄉侯,洪謙上書固辭,九哥不允,玉姐只說過幾回,見九哥堅決,便不再強辭,金哥侯府都已修葺一新,只待成婚了。

 九哥聽了,道:“何必比來?你是我元配,嬸子年輕時經得多,不得不如此而已。且岳父有功,我須厚賞,一辭我便允了,叫其餘有功之人如何進退?兩家之情形我自知之,雖與舅家不甚相熟,也知僅中人之資,奈何強叫他們擔事呢?金哥是我看他長大,他的性情我知曉,他若不好,我又豈會用他?”

 玉姐道:“總是養了個兒子便宜了我。”

 九哥道:“岳父教一好女,亦便宜了我,也算是天公地道。”

 兩個相視一笑,九哥又說:“金哥也長大了,那時候看他還沒個燈籠高哩。”玉姐一怔,嘲笑道:“你怎不說是那燈籠太大哩?”九哥道:“岳父說今年他依舊要下場,也是有志氣,待得中時,也是兩喜臨門。”玉姐道:“好叫他有個事做,有個想頭兒,休要年輕輕便無所世事,今天怎生過,二十年後還是怎生過,我便知足了。”

 不想金哥這一榜又不得中舉人,只得來年再戰。直到二十五歲上方中了舉人,進士之年卻在三十歲上。這年紀的進士,已不算年高,猶是少進士,也是如了洪謙之意。秀英且說:“你爹中進士的時候,比你還大著幾歲哩,那時節娘娘都定了親了。如今大姐兒才七歲,大哥也不過九歲,你比你爹也不次哩。”

 這卻是後話了。

 單說金哥成親這日,義安侯家送嫁,十裏紅妝,將孫女兒嫁入侯府。永嘉侯府、義安侯府,兩處皆開喜宴,宮裏又傳出賞賜來。玉姐手頭散漫得緊,親弟成婚,又是結兩姓之好,玉姐開懷不已,將許多內造之物賜下。縱然如今京中勳貴人家漸漸經營工商之事,家資更豐,這份子賞賜也是令人驚訝,都說這娘娘真是顧著娘家人。

 聽著此語的,卻又都去看朱震,朱震是往義安侯裏吃酒來的,他乃是義安侯妹婿,正經親經。那背後交頭接耳之人都說:“確實哩。”將嘴兒一呶向朱震,道:“他家孫女兒卻又做王妃啦。”

 原來玉姐終是說動九哥,借宣蘇氏攜女入宮玩耍之機,將朱家大姐訂與佛奴做了媳婦。佛奴于兄弟裏年最幼,卻是最早一個訂了親的。人都說朱震固有告發謀逆之功,然其子三人卻與陳奇糾纏不清,功過相抵罷了,如何得此看重?不免又背後議論些奇聞怪談。

 朱震卻只與義安侯吃酒,全做不知。義安侯借酒與他道:“可不能辜負聖恩。”朱震道:“我只管教玨哥用心讀書,或下科,或數年後,與三郎個進士岳父便是。”義安侯取笑道:“天下進士岳父何其多矣!偏是便宜了天家。”一笑而過。

 留下朱震長歎一口氣,義安侯看他頗有些個斜眼兒,他也只好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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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哥成婚,第二日上,新婦拜舅姑。秀英品了媳婦茶,笑意盈盈,道:“好好好!從今而後,好生過活。”董氏自幼便知此處是婆家,亦常見秀英,雖面有羞色,亦從容道:“敢不從命。”

 又拜素姐。素姐話少,更不多言,只說:“是好媳婦。”

 又各與見面禮兒。秀英道:“咱家親戚不多,人口少,委屈你了。以後開枝散葉,便要看你的了。那府裏是咱家原先居住的,官家好心,又與了九哥,他那裏熟,叫他細說與你。”

 董氏才應一聲:“是。”秀英又說:“家裏如今只有三處正經親戚,一處是親家,另一處是廣平長公主那裏,珍哥還未完婚。再一處便是宮裏娘娘,休要疏忽了。明日娘娘還要見呢。”

 董氏亦見過玉姐,不由比見婆婆還要緊張,忙道:“是。不知是幾時宣我進去?”秀英道:“不怕不怕,你也見過娘娘的,她人極痛快和氣的。”

 金哥見他娘說個不停,他媳婦兒話卻極少,不由看著他爹苦笑。珍哥與寶哥兩個坐在一旁,見秀英這般快嘴,都捂著嘴兒偷笑。

 洪謙道:“你有正事兒,用過早飯再與她細說,這一時哪說得完?”

 秀英這才住口。

 用飯時,董氏安箸捧飯自是不提。素姐頗不安,道:“你也坐下來吃罷。”秀英一想,也一點頭兒,道:“坐罷。”心道,果然我年輕時過得是輕順的。

 次日往一崇慶殿裏來見玉姐,卻是秀英攜著兒媳,奉素姐同來。素姐從不入宮,此番進來,心中吃驚,越發不敢抬頭看人。

 到得崇慶殿裏,玉姐見董氏一身命婦服色,與秀英一左一右相扶素姐進來。不等她三個拜完,便命起身賜座,卻將董氏喚到身前,攜著手,上下打量。見她一副新婦羞澀模樣兒,忽地落下淚來:“我可盼著這一天了,縱是死了,見著太公,也敢說話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正文完結了。

 女戶嘛,到有男孩子成家立業,女戶也就成了歷史了。不管這個男孩子是弟弟還是兒子,總之,以後戶主都是他了。

 還會有一兩個番外,會有玉姐和九哥的~大家酌情購買。新坑在番外結束之後會馬上開,敬請關注,下一篇會回歸穿越吐槽歡脫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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