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猶豫
申氏自來江州,風評極好。眾人漸也摸著府君的底細,這一位就是那廟裏的泥胎菩薩,看著好看,求來無用,哪一回有用了,也不定是不是他保佑的。鎮日裏受著香火供奉,也不見他有甚作為。反是申氏,自來江州,也往街上舍米舍粥,也往廟中添燈添油,她家六哥出行,一時不仔細碰壞了個貨郎的攤子,她聞說便使人送了錢作賠償。
又有這江州城上下官員,自申氏來後,也是沒有疏忽,常與各家娘子閒話,她又有外地帶來的種種奇巧物事,又有新鮮樣子,且為宗室,時時與京中聯絡,又知京中新鮮事。滿江州再無一個說她不好。
便是個樣樣都好的人,卻為兒女婚事犯上了愁。酈玉堂叫她一番連哄帶嚇,不敢再多造出庶子庶女來了,可已經生出來的,還得照樣兒撫養,還得給他們婚配。申氏又是個想要樣樣都好的人,未婚之子女卻有五男四女共是九人,如何配得好又配得巧,實令申氏為難。
有錢之商戶她是不肯的,酈玉堂也不願,然窮困讀書之家她也瞧之不上,想來能將生活過成那般模樣,必有不如人處,如何能放心將兒女交與此等人手?故而申氏的眼睛總在殷實士紳讀書人家身上打轉兒,又與城中有功名的人家娘子相會。
功名也有個講究,若你只有二十歲便中了舉人,與那等五十歲方中舉的,前途自是不可同日而語。這一家若是兒子自身是舉人,便比其父是舉人,更有盼頭。申氏眼裏,似洪謙這等三十做了秀才的,不上不下,難得頭回下場便中,未嘗不是個好的。然則結親總要占著一頭兒,才好放心將兒女託付。申氏自家便沒出有功名之人,卻勝在有家資。秀才功名略低,洪家又不是巨富,若洪謙能再進一步,申氏也不忌諱與洪家做親家。
她曾見過玉姐,生得端莊整齊,家中女孩兒也都喜歡她,秀英雖直爽些,倒也不難相處。然不幸洪謙本次未中,申氏便將洪謙放了一放。且江州城畢竟是一處大城,內中非但有秀才,且有數位舉人,又有府、縣衙內之官員,家中亦有兒女,相較之下,這些人家兒更宜結親。
然申氏心中又有些猶豫,常言道夫賢不如妻賢,子孝不如媳孝,同理可證,老子爭氣不算爭氣,兒子爭氣才是道理。英雄莫問出處,但凡孩子好,這門親便不算錯結。申氏一想玉姐那小模樣兒,初見時她幾要叫來抱上一抱,十分投眼緣兒。再想四姐、六姐都說她舉止得宜,懂得又多,還說讀書識字,能寫能算,又有些意動。
要論模樣兒,論人品,申氏也覺配得上自家兒子,只是洪家家境小有不足。申氏會經營,又有豐厚嫁妝,洪家家業在她眼中雖不薄,卻也不厚。一時又想,這玉姐兒若是娶來做兒媳婦,也不見得不好。然而這做娘的,對親生兒子總要偏疼些兒,想玉姐之人才,配九哥倒也不壞,只可惜洪謙是秀才、家資又不甚豐富。若是配了比九哥長兩歲的八哥,又覺可惜。
如是輾轉反側,四遠不近地吊著。
似申氏這般為兒女相親的作態,大凡到了這個年紀的婦人都有,大家恰是同路人,處上幾回,但凡不是那麼粗笨到家的,誰個又不能隱察其意?
江州城裏也有幾個見識高的人,自知並非所有宗室皆是風光,然則申氏這裏又有不同。且不說酈玉堂前後二妻嫁妝豐厚,便是申氏這般待前妻所出與庶出大度的人,也是難尋。更兼有她教導,酈府君家兒女,品性實是不錯。庶不庶出,且輪不到這些人來挑。無論配了哪一個,都不委屈。
不少人便暗地裏互作了對頭。只為在申氏面前出頭露臉兒,與天家做個親戚。想要自家出頭兒,便有兩條道可走:其一乃是盡力早頭,其二乃是貶低對手。但有申氏打聽,便有那一等小心眼之人,要說旁人壞話。
無巧不巧,這日申氏不幸提及玉姐:“倒好是個伶俐孩子。”回話之州府李主簿娘子,便歎道:“是哩,只可惜命不甚好。”申氏奇道:“我看她倒好有福相,且也錦衣玉食養大的模樣兒,如何說命不好來?”李娘子道:“這世間豈是衣食無憂便是有福的?她家事兒,我倒好知曉些兒,您道為何?止因著她家三番兩回更改戶籍,這姓兒換來又換去,縣中改完又要報到府裏,我家當家人恰做個主簿,是以知道。”
申氏愈好好奇:“怎生說?”
李娘子道:“娘子看這孩子是不是有些見識?那是她家將她作戶頭養的哩。她娘原姓程,是城里程老秀才的外孫女兒,程老秀才養下一兒一女,兒女都中了舉人,卻在入京趕考路上一病死了,其時尚未娶親,程老秀才便止有一個閨女,沒奈何招了贅,又止生了一個閨女,這便是洪秀才娘子了。洪秀才原是他家贅婿哩,後來契滿,才攜妻歸的宗。他兩個生這姐兒時,還在程家,這姐兒原跟著程家的姓哩。次後歸宗,又改姓了洪。歸宗後洪秀才娘子才養下一個哥兒,洪秀才仁義,作主將這哥兒又叫姓了程。於今她家止有這一個姐兒,並無洪姓兄弟。可不要將她作男孩兒教養,樣樣養得出色?”
申氏“哦”了一聲,更轉而問起江州過年風俗:“雖說都是過年,到底十裏不同俗,不知這裏新年怎生過來?”
李娘子便轉說江州之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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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五姐兩個一處做針線,因新將至,吳王府之近枝親眷委實太多,旁人不說,這吳王與王妃、酈玉堂夫婦,又有她們叔伯、伯娘嬸娘等長輩,卻多少要有些針線孝敬的。富貴人家女孩兒針線,多是用在這些地方兒,並不需過於刻苦。然則四姐、五姐又不同,吳王府人口委實太多!
雖因著人口多,王府住不下,除開世子,其餘成家子女皆由吳王作主,王妃主持了分出府去住,親戚畢竟是親戚,該奉與長輩的孝敬,卻是一絲兒也不能錯的。家中六姐、七姐尚年幼,止做些與祖父母便可,四姐、五姐年長,要做得便多,自冬至日起,便要動手,且要留上一月半月,預備著從江州往京中送的路。
姐妹二人做一回針線,便有乳母媽媽來說:“娘子那裏客已走了,叫姐兒們過去呢。”四姐放下手中活計,問那媽媽:“今天來的是李娘子?說的甚?”那媽媽道:“老身不在那裏伺候,並不知曉。猛然間聽前頭伺候的人說,那李娘子說……”如此這般學了一回。
五姐道:“打水來洗手,我們整衣去娘那裏。”
到得申氏處,卻不見六姐、七姐,四姐、五姐互丟個眼色,向申氏問安,申氏一指下手圈椅道:“坐罷。今日做了多少?”四姐道:“再有半晌,與五嬸兒的便得了。”五姐道:“我也是。”申氏一點頭:“那便來得及,晚間便不要做了,點燈熬油兒的,眼睛都熬壞了。”
四姐道:“娘今天見了李娘子,可有甚說道?”
申氏皺眉道:“卻是為難。你們哥哥姐姐的婚事,我辦得倒好,卻不想到你們這裏,遇上難事。有一個,這江州城裏有個盛小郎,十三歲便中了秀才,今年才不過十四,家中卻不富貴是個鄉紳人家。若他能再進學,與你們姐妹倒好。只恨他祖父新喪,今年才周年,他父母斷無孝中操辦定親之理,你們卻等不得。若日後合宜,我許將他說與六姐,你們姐妹縱知道了,也心裏數兒,不好怨我。”
四姐、五姐齊起身道:“娘是哪里話?娘對我們甚樣兒,我們看到眼裏、記到心裏哩。”也自知委實等不得,一等二等,萬一祖父又有甚商戶要拉攏,哭且不及。
申氏道:“你們明白事理兒便好,還有一件,你們見過兩回的洪秀才家女孩兒,如何?”四姐、五姐還記得玉姐,都說:“小小年紀,看著倒是個明白人兒。”四姐更多問一句:“她與九哥同年,比八哥小上兩歲,難道?這——”
申氏將于李娘子處聽來之事一說,歎道:“但凡說親,是結兩姓之好,不過是家與人兩樣兒,總要圖上一條兒。家有二,一是功名官爵,二是家私。她爹是秀才,我倒不挑,你們外祖父連個秀才都不是哩。然家業卻略薄,這一條便不好。家這一條兒,她次著些。餘下只看人才。沒兄弟也不甚打緊,她母親也不個不能生的,想來她亦然。她那小模樣兒出挑,我看著也喜歡。光看著聰明也不夠,你們爹打從王府分出來,一個人便也撐不了這麼大家,何況你們兄弟與府裏更遠了一層?須得個能幹媳婦兒才好。若說她家原是女戶,她又做了這麼些年獨女,有好教養,我真是動了心了。只要她人才好、本事好,管她爹是不是秀才,家中又有多少家資,我都想定下來哩。”
四姐、五姐不意申氏居然有這等突出奇想,五姐道:“這女戶人家……”
申氏道:“你懂甚?這樣才好,這等人家,只要沒叫人治死,就是有大能耐。只是我還不知這個姐兒能耐如何……”
四姐道:“既這般,便多走動,多打聽,單叫來細細品察便是。我們也喜歡她,合意了,我們再沒不歡喜的。”
申氏斥道:“我這幾個月來見這些人,你道人家是傻子?有腦子的怕不都猜到了!你還道自家高深莫測,人不知曉哩?不過是看這裏是州府,人都陪你作戲耍哩。看這些人,說旁人壞話的,一力說自家孩子好話的,還能看不出來?單尋了哪一個來,豈不為她惹事?成了便好,若不成,留下這姐兒豈不難堪?”
四姐訥訥。
申氏道:“這等瞻前不顧後兒,不管旁人死活的事兒做得多了,既招人怨,也傷陰德,不定何時便有報應。你們做事兒,也須謹記,不可如此。”
四姐、五姐起身領訓。四姐更生一計:“將年底哩,娘又好見這些人兒,我與五姐多與她說話罷哩,娘只管看著聽著。要我等問她甚麼話,娘預先說與我們。這樣既知曉了,又不顯眼兒。”
申氏一合掌:“這樣倒好。”
世人再想不到,正經人家聽著便繞道走、不欲與之說親的女戶人家,到了申氏這裏,卻是兒媳之上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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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尚不知李娘子一席談,她又重入了申氏眼中。她正看秀英要做買賣,便把平日裏胡亂看來的書說了出來:“勞作立身,其利十倍;珠玉無價,其利百倍;謀國之利,萬世不竭。”
秀英自是聽得懂,白了玉姐一眼,道:“又作怪來!勞作立身,哪里能得十倍之利?珠玉無價,何來這許多本錢賺百倍之利?去去……”
玉姐笑道:“何如屯積奇貨?這地界兒,南來北往商客又多,原就有屯貨倉棧,幹的就是個互通有無的營生哩。”
秀英道:“你又知道了?你卻不知,這南北商道,皆是有主兒的,哪條道兒上誰個做熟了的,旁人尋常難插得下手哩。且這南來北往,你道好走?一路上又有官人抽稅、又有強人剪徑,路是拿錢買出來的哩。還要心腹人等跟押,方能放心,咱家哪能這樣幹?”
玉姐皺眉:“那娘說要怎生辦?”
秀英道:“還是原先太公在時,咱家做過針線買賣,本錢少,又容易看。”
玉姐大為掃興,秀英道:“你休要小看了這買賣,哪家能少了這些?薄利多銷,買賣便能做得大,出息便多。運氣好時,有胡商路過,咱家鋪面大,常往這裏買許多針,轉回藩邦賣錢。”玉姐沒奈何,只得交出百兩銀子,與秀英放作一處,預先向鐵匠處下了定金,使他做了針來。又使人收線去。只等新年收了鋪子,開那針線店。
母女兩個興沖沖,正要大幹一場,不料又受邀去州府做客。
這一日,又是花團錦簇,濟濟一堂。玉姐忽覺奇特,上回來時,六姐與她說話,這一回卻是四姐、五姐搶先與她交談。四姐道:“我許久不見你了,近來忙甚?”玉姐不好說經營之事,只說:“在家相幫我娘看家。”
五姐問她:“聽說你夏日裏往鄉間去了,都有甚好玩的?”
玉姐道:“我也不曾走太遠,只看他們澆田辛苦。”
她們說話間,有父親新做了舉人的曾舉人家女兒道:“好好兒的,你們又說這些俗事。”說罷一撇嘴兒,又咬著帕子笑。她父親考了三次,今番終於做了舉人。申氏也曾喚她來玩耍,次後沒了消息,原先要說親來,待其父中舉,申氏又多邀她兩回,她自家也頗得意。
玉姐看她這樣兒,也一撇嘴兒:“大俗也是大雅,聖人亦崇管仲。”
曾大姐兒一愣,她父親雖是舉人,她自己卻不喜這聖賢書,專好些詩詞,故並不知其中典故。酈四姐與酈五姐卻是知道的,相顧一笑,暗道這洪家大姐兒俗也說得、雅也說得,年歲不大,卻好生周到。眼見人多,兩人記得申氏所言,便不好令玉姐更招人眼,心道,有這一問一答,餘下便無須多問,也知其稟性了。
只待曾大姐兒說:“俗便是雅,黑白分明,又甚好混同的?”四姐便道:“知道你好這個,還不與我看這紅梅風骨去?”
待客散去,回去申氏。申氏娘家業大,又崇讀書人,倒是讀過幾年書,自嫁與酈玉堂,這丈夫又好這個,少不得硬著頭皮,一頭管家,一頭再讀書,免得與丈夫無話可談。聽了女兒回復,也笑道:“這個卻是好!”愈發留心,又將曾大姐兒名字從心中劃去,縱是庶子,申氏也不想他娶這等媳婦。
玉姐回家,如是這般一說,又引洪謙冷笑。秀英忙將話掩了,又說起收拾鋪子等事來:“好叫程實兩口子出面兒,用原先的掌櫃,進貨也是原路兒。”洪謙道:“也好。”秀英道:“要能再遇上回胡商,得賺好大一筆。”洪謙道:“那胡商也要賺好大一筆,咱這裏做針得法,不費大事,他那裏學不會這等法子,一包針在這裏十兩買來,回他那裏,得賣數百金哩。”
秀英道:“有這等事?”
玉姐道:“無利不早起,萬里迢迢,只帶包針,不夠這路費,他怎會販賣?”
洪謙贊許一點頭兒。秀英跌足道:“大好財路,”又說,“也罷,咱門路也不熟,卻做不得。做不得,便不是咱該得的,我只開這針線店罷。”說得洪謙一笑,這娘子無論脾氣如何,近年來卻是懂事不少,克制得住自己。
玉姐不曾見過胡商,只近幾日聽著提起,一時開心,上課後便纏問蘇先生:“四海之外是怎生模樣?那裏風物如何?聞說海外有處產好寶石珍珠?又有產名貴香料之地?往來販賣,利潤豐厚,可是真的?”一氣問個不住。
惹得蘇先生氣惱,怒道:“那些個蠻夷!統統是賊!口上說得好聽,暗地裏銀也偷運、銅也偷運,甚都想要!”玉姐愕然,道:“這又是甚典故?”見蘇先生氣得急了,忙親斟一盞茶來,奉與蘇先生。
蘇先生喝一口茶,略消消氣,與玉姐講道:“國家本缺銀、銅,每鑄好了銅錢,便有海外商人,悄悄藏到船上偷運出去,國家之錢便愈少。”
玉姐便問:“他們偷錢?從何處偷來?”
蘇先生道:“也不算偷,他們在這裏況了銅錢。”
“那便是尋常買賣,先生為何生氣?”
蘇先生說到興頭兒上,便將這國家經濟一事,深入淺出說與玉姐聽。總是那銅錢與白銀外流,市面上銀錢既小,百姓買賣不便,國家抽稅,許多亦以銀錢結算,並不收實物。玉姐聽了一陣兒道:“先生,我知道了,便如我在這裏,老安人在那頭,凡有事,使小茶兒去傳話兒,如今有人將小茶兒偷走,我有事,只好自家去尋老安人。費時又費力。”
蘇先生道:“聽來奇怪,卻也……似有些道理,”又大說蠻夷之不好處,“休叫他們哄了去,他們精明著哩。總想占些兒便宜,說是遣使來朝賀,總要帶許多商人……有一處藩國,連染布都不會,來見鮮豔布匹、絨線都要搶了買去高價賣了……還有一處藩國,總想來偷窺學強弩之造法……故而這等胡商來天朝,必要往有司登記,又要有文書過所等……且不許他們亂走。”
玉姐雲裏霧裏聽著,有不明白處,只強記了,慢慢回味,是所謂“書讀百遍,其意自現”。忽聽蘇先生說到藩國之事,猛然想起,他那處無鮮豔活計,我這裏卻有。何不收了彩布彩線,轉賣與他們,也好收些差價?
她想得簡單,便去與秀英說。秀英道:“你知胡商何時來?從這裏到京裏,且未必能說定幾日往返,何況海外?海上風浪大,常來往之胡商都未必有准信哩。你白收了來,占許多銀錢,那頭人不來,又或來了,人又去有往來的鋪裏買布,你又怎生是好?”
玉姐笑嘻嘻道:“謀國之利,萬世不竭。”
秀英嗔道:“你又作怪,你有何本事與那藩邦一國做買賣?”
玉姐道:“誰個要與一國做買賣了?聽蘇先生說來,胡商往來,必得往衙裏勘驗文憑,咱或與嬸子那裏說好,或想旁的法兒,好知道有這人來。又預先備下了,價錢公道,怎會沒有人肯買?”
秀英道:“你倒好有主意!叫你讀書,你與先生歪纏胡商買賣去了?先生忙哩,你爹讀書用他都用不過來!”玉姐一吐舌頭兒,拎著裙子便退了出去。
這等大事,秀英須與洪謙商議,如此這般一說:“玉姐倒有主意,人小鬼大,也不知像了誰。”洪謙道:“你便不要,便叫她像我罷咧。也不須尋主簿娘子,你只問府君娘子去,她家缺著錢哩!叫程實家的陪著你去,只說她求了你,請你引見。也請他家也出個人一道合夥做買賣,也不用他枉法,只與你一個消息,又非軍國大事,必是可行的。”
秀英道:“我便試上一試。”
果然趁年前四處走動,攜了程實娘子田氏,往求申氏,如此這般一說,申氏不免意動。這是慣例,主人家要做經紀,只管拿家僕說事,免得叫人說“與民爭利”。申氏看秀英也是個能幹女子,言語間又親切幾分。兩人說定,開春便辦此事。申氏又拿私房一千兩銀子出來做本錢,也托作是陪房本錢,兩家議定,得利平分。申氏處只管告說來了何樣胡商,其餘一應接洽、進貨之事皆由田氏來辦。
秀英原欲與申氏六分利,申氏十分不肯,必要對半來分。事便定下,兩家走動漸多。不料天意弄人,還未過年,秀英攜玉姐往來見申氏,卻聽一消息,卻是有一胡商新至。申氏這裏使人微探其意,知曉想買些繡品。便問秀英:“他那裏卻指定要繡幾樣花兒,可有?”
秀英搖頭:“原定的年後開張,眼前如何得有?”申氏也惋惜。兩人歎一回,秀英告辭,玉姐亦自四姐處出來,與母親歸家。因見秀英皺眉,玉姐便問:“娘有為難事兒?說與我聽,雖解不得憂,有個人聽,心裏也好過些兒。”秀英叫她逗得一樂:“也不是甚大事。”一長一短說了。
玉姐道:“咱趕緊回去,尋府君娘子,這事並不難。”
作者有話要說:針,真的是很難得的。鐵杵磨成針神馬的,說的就是工藝,直到天朝有了新工藝,針才降下價來。但是國外就慘了。
舉例來說,在英國,“針線錢”其實就是丈夫給妻子買奢侈品的錢代稱。來歷就是因為古時候針特別貴,而且數量少!
朝鮮日本也是啊。還有他們喜歡用中國的銅錢,因為銅錢被他們偷偷運走,中國不得不下令禁止銅錢外流。但是屢禁不止,鬧得中國錢荒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