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陶楚被帶走了。

　　這個女人，在被帶著口罩的醫生架走的時候，她是清醒的，她明白自己是在哪裡，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至少，楊林這麼覺得。

　　「小楊，想什麼呢？」

　　「沒有。」楊林搖搖頭，「錢叔，你說，這人是怎麼跑出來的？我媽以前住院的時候，我去看過她，那地方，要出來，可不是件容易事。」

　　錢大柱連忙朝著門口瞅瞅，門外只有老李和小趙，不過看樣子也沒注意到他們。這才壓低了聲音對楊林說，「小楊，這事你看過就算了，這裡面的道道，我也不太明白，不過萬事小心為好。像這種事情，能不沾邊就不沾邊，知道嗎？」

　　楊林點點頭，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他剛才也只是順口問了那麼一句，就算陶楚是真的在找東西，可那和他又沒有關係，他管那麼多做什麼。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工作丟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想通了，楊林就和錢大柱交了班，和隊長打了聲招呼，就回家了。路過菜市場的時候，還特地買了一條魚，最近正趕上海魚上市，新鮮，而且便宜，乾脆今天就回去煮魚湯吧。

　　錢大柱在巡邏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想著楊林和他說的話。難道，那個陶楚真的是回來找東西的？可她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東西好藏的？再說了，前段時間她拿刀捅了人，公司裡早就把她放在宿舍裡的那些東西交給了她的家人，難道，還漏了什麼？

　　「大柱，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

　　錢大柱打著哈哈，連忙把心思收回來。兩個人巡邏到了三層，老李的對講機響了，原來是他的老婆來給他送飯。自從上次被陶楚捅了一刀之後，老李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雖然已經回來上班了，可一個星期也排不上幾次夜班，就算輪到他，他前腳到公司，他老婆後腳就跟來，說是怕他突然覺得不舒服，沒人照顧。看這情形，保安裡也漸漸有了閒話，說是老李自從出院之後，說話都是鼻孔朝天的，不拿正眼看人，估計是盯著隊長的位置呢。雖然被保安隊長給壓了下來，可是，錢大柱也能看出來，老李和之前，確實有點不一樣了。

　　「大柱，你看，我媳婦來了，我就先下去了，反正就剩三層了，沒事吧？」

　　老李一邊說著，已經一邊往樓梯那走了，錢大柱看他那架勢，就算自己不答應，估計他也不會在乎。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了，於是就和老李點了點頭，反正他自己也行，應該不會出事了。

　　等老李下了樓，錢大柱拿著手電筒往前走，路過一個房間門前的時候，突然一激靈，他怎麼不知不覺走到308室來了？

　　可是，楊林的那些話突然又鬼使神差的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裡。錢大柱嚥了嚥口水，終於，伸手握住了308室的門把手，之前陶楚偷偷進來的時候，似乎是把門鎖給弄壞了，錢大柱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室內，仍然是一團亂，椅子倒在地上，床單掀開，窗簾也被扯得亂七八糟的，就連地上鋪的塑料地毯，也被扯破了。

　　等等！

　　錢大柱蹲下身，仔細的摸著塑料拼接的地方，把一塊塑料掀開，用手電仔細照了照地板，又敲了敲，心跳了一下，這下邊，有東西！

　　楊林到了家，趙霞正坐在沙發上打毛線。原來她之前出去找活計的時候，認識了一個開服裝店的女人，那個女的看上了趙霞織毛衣的手藝，就和趙霞簽了合同，每織一件毛衣，除去成本，趙霞拿兩分利。雖然不多，可架不住底價高啊。趙霞原本以為賣不了多少錢，結果當天就收到了兩百塊。那個開店的女人告訴她，現在啊，很多人還就喜歡純手工的東西。穿個新鮮。

　　「小楊，回來了。」趙霞看到楊林進來，就把手上打了一半的毛衣放下，打發坐在一邊看電視的錢小柱先去寫作業，然後站起身，「累了吧？我馬上就做飯去。」

　　「嗯。」楊林把手裡的魚交給趙霞，「趙阿姨，今天晚上煮魚湯吧。」

　　「你這孩子，是不是小柱那個饞鬼攛掇的？就你掙那點錢，怎麼扛得住這麼花？」

　　「沒事，也就偶爾這麼一回。我路過市場的時候，都快關門了，這是剩下的，都按照半價買的。」

　　「這孩子！」

　　趙霞笑了一聲，就把魚拿去廚房了，「還挺新鮮的。我先收拾了，等一下煮上吧，正好給你媽也喝點。你媽當初做得魚湯，可是一絕啊。對了，我中午剛蒸了包子，白菜豬肉的，你先吃兩個墊墊肚子。」

　　楊林看著趙霞走進廚房，也脫了外套，打算洗洗手過去幫忙。錢小柱卻突然湊了過來，擠眉弄眼的說多謝楊哥，楊林給了他一腦崩，讓他趕緊去寫作業。否則，等他媽揍他的時候，自己可不攔著。

　　看著錢小柱呲牙咧嘴捂著額頭，卻乖乖的掏出了文具盒和筆記本，楊林笑著揉了揉錢小柱的頭，站起身，就打算去廚房幫忙。可是，就在一瞬間，楊林突然有了一陣很不好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楊林連忙搖搖頭，把腦子裡有些混亂的影像甩開，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非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再隨便把他看到的東西說出來了。

　　「小楊，好了沒？快點，包子都給你拿出來了。」

　　「哎，來了。」

　　鄭慕楓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看著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的Jeff，「你說，那個姓陶的女人，從醫院跑出來了？而且跑到員工宿舍去了？」

　　「是的。」Jeff點點頭，「今天下午，有一個自稱是她叔叔的男人去醫院看了她，兩個人呆了一會，到了傍晚，負責看護陶楚的人，就發現她不見了。」

　　「是誰讓他們見面的？是不是趙德盛那個老傢伙又不老實了？敢情我爸那通越洋電話白打了。」

　　「老闆，趙德盛在這裡經營了近二十年，關係網肯定不小，不過，他也不會愚蠢到為了一個女人就動用他的這些關係，那沒有什麼好處。但是，趙天就不一樣了，憑著陶楚和趙天的關係，陶楚能從醫院跑出來，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趙天那個人，可不像趙德盛那麼精明，為了女人，他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確實，趙天之前為了這個瘋女人都敢衝著我吼。」鄭慕楓單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規律的敲著桌子，「Jeff，今天去見陶楚的人是誰安排的，你我都清楚，可是，陶楚為什麼會在見了這個人之後從醫院跑出來，還跑到員工宿舍去了？就算要跑，她也應該往家跑吧？」

　　「有種說法，」Jeff頓了一下，看鄭慕楓抬頭看向他，才接著說道，「今天巡邏的保安猜測她可能是回宿舍找東西。」

　　「找東西？有什麼證據？」鄭慕楓眉毛一樣，「保安隊長的報告，可提都沒提過這件事。只說她又發病了，巡邏的保安抓住她的時候，人都是不清醒的。」

　　「那個保安也只是和人私下說的，並沒有報告給保安隊長。」

　　「那你是從什麼渠道知道的？」

　　Jeff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我自然有我的辦法。老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陶楚要找的是什麼東西吧？」

　　鄭慕楓卻不打算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他，「是那個姓李的保安吧？你是不是在他住院的時候和他說了什麼？」

　　Jeff聳了聳肩膀，「我只是和他說，您很滿意他這次的表現，希望他能盡到職責，這樣，老闆會給他相應的回報。雖然你會覺得我在多此一舉，可我總是認為，該將可利用的資源擴充到最大的範圍。」

　　「Jeff，如果在古代，你絕對是做錦衣衛的材料。」

　　「多謝誇獎。」Jeff點點頭。

　　鄭慕楓敲著桌子的手停下了，看著Jeff，有些無語，然後歎了口氣，「那個說陶楚是在找東西的保安叫什麼名字？如果有必要，我想當面問問他。姑且不論這個女人究竟是發瘋還是清醒，我總覺得，如果她真的是為了找東西就從醫院跑出來，那麼這件東西，肯定不簡單。」

　　「那個保安叫楊林。是這個月初簽的合同，而且……」Jeff看著手上的資料，皺了皺眉頭。

　　「而且什麼？」

　　「沒什麼。」Jeff抬起頭，「如果你打算見他，我會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