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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之 鬧鬼之夏 / 同居生活》第15章
第三章

  校區畜牧場。

  肖朗與同學一起上豬學實習課程,內容不外乎與豬只相關的生產管理、品質評估方法、人工授精等技術。

  一行人穿著丟棄式工作衣,分組跨入豬欄內,進行前後包夾蘭嶼迷你豬,女生們又是掩鼻又是尖叫——

  「天啊——豬舍裡好臭!」

  「媽呀,它這麽大只,一點兒也不迷你!」

  人與動物各自慌成一團,又一名女生比手畫腳地驚叫:「這只豬踩到大便了!」

  肖朗連翻白眼,受不了女生的大驚小怪,索性揪著李天哲一道測量豬只的體型和保定。

  趕豬的過程,肖朗拿著保定繩套到鼻鏡上讓豬只咬住,震耳欲聾的豬叫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此起彼落,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裡是屠宰場——殺人專戶。

  李天哲面露嫌惡,手拿量尺,傾身測量豬的體型,嘴上嚷著數字,由一旁的女生負責記錄,程式完畢後,他踹了一下豬屁股。

  肖朗見狀,喝斥:「別欺負動物行不行?」

  「嘿,它肉多,又不會怎樣。」

  「它肉多就欠你踹啊?」

  李天哲略顯尷尬,「你計較這一兩下幹什麽。以後它的下場是死路一條,我踹它又不會少塊肉。」

  「哦,換句話說,人類也會死亡,我是不是也可以去踹你幾下?」

  李天哲的臉色忽青忽白,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一位女同學打圓場:「你們倆別吵嘛,趕快測量完,我們還要去做超音波。」

  肖朗和李天哲一致看著她,适才叫聲最尖銳的就是她了。

  「快點趕別頭豬過來呀。」另一名女生發號施令。

  肖朗與李天哲面面相覷,現場除了豬以外,還有六隻眼睛盯著他們倆,陰盛陽衰,火藥味逐漸消散。

  肖朗說:「我去趕另一頭豬過來。」

  李天哲也自找臺階:「我來幫忙保定。」

  小組成員互相配合審查蘭嶼迷你豬的外觀、大小。好半晌,繼而使用超音波測定畜試所黑豬的體組成。完成後,成員們一個個掛在柵欄邊,目睹豬舍內的小豬仔吸母乳,數隻擠成一排,模樣可愛極了。

  直到戶外體驗課程結束,大夥兒紛紛丟棄工作衣,三三兩兩地離開牧場。

  途中,李天哲道:「下星期又有實驗課,我想蹺課。」

  肖朗斜睨他一眼,「你不打算交報告了?」

  「嘖,我能混到畢業就行,不像你名列前茅,哪會在意這些。」

  肖朗說:「我不想浪費學費,當然盡力念書。」

  李天哲無謂的聳聳肩,時而輕哼。

  肖朗時不時回頭看著身後跟著一大串肉粽似的家畜幽靈;鴨子呱呱叫、狗在吠、雞揮拍著翅膀竄逃;有的跑往花圃、有些則消失在樹蔭下;靈異片段的縮影穿插於現實,無需多久就歸於平靜。

  李天哲納悶:「你一直回頭看什麽?」

  「沒……」他忍著沒說有一條獵兔犬陰魂不散,一身白、黑夾雜黃褐色的毛,無任何傷口,生前恐怕是流浪犬。

  「嘿,心不在焉,莫非後面那一群女生,其中一位是你的女朋友?」

  肖朗瞪他猥瑣的表情,「少亂講!」

  「我是不是亂講,你心知肚明。」依李天哲對肖朗的瞭解,是因為太窮才不敢交女朋友,但是有女生倒貼就另當別論了,真是瞎貓遇上死老鼠,他羡慕肖朗的好運道。

  回到系所,教室內人聲喧嘩,同學們陸續收拾物品離去。

  肖朗宛如趕蒼蠅似的猛揮手,無聲地驅趕腳邊的幽靈狗。

  李天哲見他的舉動怪異,不禁呆了呆,「你在幹嘛?」

  「呃!」肖朗張著嘴,頓覺自己像白癡。

  李天哲一臉狐疑,目光梭巡腳下空無一物,憶起兩日前上動物實驗課,肖朗突然叫了一聲,彷佛見鬼似的。

  「很可疑哦……你是不是和你阿公一樣有靈通?」

  肖朗神色一僵,二話不說,拎起背包,轉身走出教室。

  李天哲嘖嘖兩聲,頗得意又猜對了一件事哩。

  校外,肖朗牽車時,將背包往腳踏墊一放,拒絕讓狗跳上車。它「嗚嗚」兩聲。

  肖朗哼了哼,騎車揚長而去,將狗遠遠甩在腦後,不知阿傑在醫學院區是不是也經常看見鬼……

  申士傑的掌中有一顆眼球,連接周圍的肌肉與神經分佈,陳敏湊近拉動提上瞼肌,眼球倏地眨開,彷佛活生生地注視在場之人。

  冰冷的不銹鋼解剖臺上,躺著支離破碎的軀體,拼湊不出一具完整的人形。它的靈魂是半透明,全程陪伴每一位元研究者,參與他們探究人體的隱私。

  室內充斥著甜甜的福馬林味道,同儕覺得嗆鼻,少數一兩位女生認為噁心,申士傑接收他人的思緒就如同連線上網,每個人都透露著七情六欲,無論是想藏或不想藏的,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申士傑放下眼球,越來越熟悉大體老師的身體構造,無論是脾臟動脈或腹腔動脈,切割過的內臟、鋸開的骨骼、掀開的皮層,眼下的殘骸經過定色劑滌去了歲月的痕跡,它的生前變成一張記錄資料,而死後的靈魂無所歸依。

  他不禁疑惑,人為什麽會變成鬼?

  鬼的世界有沒有顏色?物欲追求?階級之分?生命究竟由誰主宰?

  當人呱呱墜地之時,吸的是一口氣;頻臨死亡之際,結束的也是一口氣。邁入靈魂的里程,它們會往哪兒去?為了什麽留下來?

  課程結束,他將丹寧布遮罩覆住大體老師,秉著尊敬的態度,感激它生前簽下的大體貢獻。

  離開解剖室,通過一道長廊,沿途除了系上的學生,還有著一道道模糊或清晰的身影擦肩而過。醫院是迎接與搶救生命的地方,也是死亡的送葬場。

  假日,肖朗睡到日上三竿仍賴床,懷抱枕頭,輕眨著眼,耳聞阿傑坐在床邊催促:「該起床了。」

  「嗯……我不想動。」

  「我想帶你去剪髮,你睡到現在,難道不餓?」

  「餓了。」他翻身躺平。

  申士傑托他起身,不禁輕笑:「我看你平常精力旺盛,一到假日就懶散。」

  「嗯,我要補眠,又不是鐵打的身體。」他拉著前額的發梢,長度快遮住雙眼,的確該修剪了。「你知不知道那兒有便宜的理髮廳?」

  「知道,我會帶你去。」

  「哦。」恢復精神,肖朗跳下床,伸了一下懶腰,走往浴室。

  申士傑折妥薄被,將枕頭歸位,擅於收拾肖朗不注重的生活小細節。

  他在浴室喊:「阿傑,幫我拿一套衣服——」

  不一會兒,申士傑倚在門口,遞出衣服。

  「謝了。」肖朗低頭套穿。

  申士傑心下打算:肖朗能替換的衣裳沒幾件,得找機會將那些破舊的衣裳統統扔了。

  肖朗抬眸,迎上他一臉冷酷的表情,「你看啥啊?」

  「走吧。」他離開臥室,率先走下樓,已有心理準備,今日的耳根子不清靜。

  「哇靠!剪髮加洗頭,竟然收費一千五,搶劫唷!」肖朗橫眉怒目,離開美髮沙龍,邊走邊叫:「那家店哪裡便宜?我不應該相信你,早知道這麽貴,我就會去校區附近的家庭理髮廳,剪一次頭髮收費一百五,回家後再洗頭……」

  如果他能閉上嘴,面露微笑,由髮型襯托出五官輪廓的立體感,他足以號稱師奶殺手,而不是連路邊的野鬼都被他的吼叫聲給嚇得退避三舍。

  申士傑打開車門,冷冷地丟回一句:「上車。」

  肖朗杵在車門邊伸手一指,左方三百公尺有一塊黑底白字的招牌,令他永生難忘:「我警告你,以後不准再帶我去那家黑店!」

  申士傑沒理他,逕自坐進駕駛座。

  肖朗也上車,「砰!」關上車門,別過臉龐瞪他,「你聽見沒有?」

  「嗯,吵死了。」

  「你好意思嫌我吵?!」他瞠目怪叫。

  「效果不錯,淨空這條巷子的孤魂野鬼。」申士傑偏頭欣賞他接下來的反應——

  「啊……」肖朗倏地朝車窗外看,緊接著瞟向車後方,「剛才有鬼?」

  「有。難道你沒看見巷子口的小鬼一個個跑了?」申士傑發動引擎,調整車內的冷氣空調。

  肖朗渾身一涼,「我以為是一群小孩子在巷口玩躲貓貓……」

  「是五名活生生的小孩,摻雜兩名陰森森的小鬼。」

  赫!肖朗倒抽一口氣,「你怎看出來它們陰森森?」

  「因為它們齜牙咧嘴,露出虎牙。」

  肖朗愣了下,須臾挑眉,雙手環胸,「你在唬我吧?」打死他都不信,距離巷子口一百公尺以上,阿傑能看見小鬼的虎牙?放屁!

  「呵,很好,你沒上當。」

  肖朗搥他的肩膀一記,「你別開我的玩笑!」

  「氣消了?」申士傑將車子駕駛出巷子口,沿途注意交通安全。

  肖朗霎時恍然,阿傑是別有用心的逗他。

  「怎不說話?」

  「……氣消了。」他垂首,略顯不好意思,阿傑付帳都沒嫌貴了,他卻叫得像是被人洗劫一空。

  申士傑詢問:「你想不想到郊外逛?」

  「不要。」剛換新髮型,他不想到處去見人或見鬼。

  申士傑沒點破他的彆扭,僅問:「待在別墅,你不嫌無聊?」

  「我有作業報告要寫,才不會無聊。明天我也想待在家裡,你不要吵我起床。」

  「哦,你計畫在床上待一天?」

  「對啦,不用你管。」

  申士傑順他的意思,「難得你欲求不滿,我瞭解了。」

  「啊,」肖朗瞠目,「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

  申士傑揚起嘴角,將車子停在路邊,兀自下車,走往超商。

  肖朗怔然。

  等申士傑回到車上,遞來一袋零食:「家中還有鮮奶,所以我沒買飲料。」

  「喔。」摟著一袋零食,肖朗低頭安靜了下來。

  申士傑凝視他的側面,膚質猶似奶油,令人有股衝動想咬一口。伸手刷過他小巧的耳垂,繼而開車上路,漸漸地塞在車陣當中。

  肖朗心跳怦怦然,思忖阿傑無論做什麽,態度從容,個性沉穩內斂,也沒什麽脾氣。他不禁脫口問:「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申士傑頗意外他有此一問,「因為你很醒目。」

  肖朗愣道:「你沒說錯吧?」

  「沒。」

  「鬼扯……」他撇撇嘴,阿傑又開他的玩笑了。

  「沒鬼扯。過去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人像你這麽吵的,不高興就說髒話,情緒統統表現在臉上,也不曉得你哪來的膽子輕易得罪人,我自然就受到你的吸引了。」

  聽完,肖朗不悅地瞪他,「你在自我消遣,還是存心損我?」

  申士傑淡哂:「人沒有十全十美,我缺乏朝氣,需要你來彌補。」

  「……」肖朗靜默。

  有時候,他根本搞不懂阿傑這個人。兩人的家庭背景天差地遠,湊在一起也顯得格格不入。他不是沒自覺,因性格上的缺陷往往令人疏遠,在系上與同學談不上交心,並非特別有人緣。

  阿傑恰恰相反,大一、大二時就受矚目,成為各大社團敬邀參與的對象,系所辦活動展覽時,阿傑是接待來賓的最佳人選;學校舉辦網球比賽時,阿傑是眾人注目的焦點。而他不過權充粉絲,在一旁貢獻加油聲。

  過往,他僅參加過觀星社,因必須購買昂貴的器材而逃之夭夭。實際上他也沒多少空閒,需趕著家教而鮮少參與娛樂活動。

  如今的生活沒多少變化,等兩人同居的時日一久,失去新鮮感,阿傑或許就膩了。

  申士傑神態自若,沒點破他的想法出錯——若貪圖新鮮,他何必接近肖朗,午休時找,課後也膩在一塊兒居多。肖朗遲早會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兩人回到別墅,肖朗借用他的筆電寫作業,申士傑則專注於電視財經新聞,瞭解全球的經濟趨勢。

  小黑貓就在腳邊蹭,頗有靈性的親近人,並不如肖朗的認定會帶來黴運。

  晚餐後,肖朗在沙發上睡著,桌上堆著幾本書籍,都是從樓上的書房拿來的。

  申士傑起身上樓,摟著一條薄被,回到客廳覆在他身上。

  生活,因肖朗的進駐而有了溫度。申士傑動手清除桌上的零食屑渣和空袋子,毫不介意他的添亂以及打散原有的生活步調。

  明日,他打算帶肖朗到社區的運動場打網球,肖朗會喜歡的吧?

  肖朗甫到教室,就發現獵兔犬佔據在桌底下,還搖著尾巴咧!

  他撇撇嘴,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狗,只好忍氣吞聲地與它共處,近中午,傳了一封簡訊給阿傑,相約在校外見面。

  圍牆邊,放眼所及整列的機車雍塞了人行道,僅剩狹窄的空間讓行人通過。肖朗待在角落一隅,一看見阿傑就揮手嚷:「喂,我幫你占了停車位。」

  申士傑停妥機車,問道:「你挪了幾台?」

  「二十幾台。」挺累的,整排機車擠得水泄不通。他比劃著腳邊,「你趕快念咒,收拾這只狗。」

  申士傑一怔,「這條狗從那兒來的?」

  「你問我,我要問鬼唷。自從在畜牧場實習,它就死皮賴臉的跟著我了。」

  他恍然,「你是特地叫我來驅鬼?」

  「廢話!」肖朗嚷嚷:「我快被它煩死了。不知怎回事,它就跟小黑貓一樣,差別是一隻賴在家裡,這只賴在我的桌子底下。」

  「你小題大作。」申士傑都快翻白眼。

  肖朗雙手叉腰,挑眉問:「你不肯唷?」

  申士傑探向對街道,學生族群聚攏在各商家和小吃攤,他二話不說揪住肖朗過馬路。

  「喂……你幹嘛?」他措手不及被阿傑拖著走,好生彆扭。

  「別浪費時間,我們去吃面。」他的拘謹總是因肖朗而打破,相當輕鬆。

  肖朗掙不開他的箝制,眼看前方的面攤列隊一串人龍,不禁脫口而出:「好啦,你快點放手,這樣子多難看……」

  「確定不吵了?」

  他斜眼瞪阿傑,「你別得寸進尺。」

  申士傑勾唇一哂,輕推著他一道站在列隊的後頭。

  肖朗低頭梭巡狗也跟著排隊,還會閃躲路人的腳咧。

  申士傑忙著回應幾名路過的同學頻打招呼,而站在前方的女生交頭接耳,時不時回過頭來偷瞟他。

  肖朗怏怏不樂地扯一下阿傑的襯衫衣袖,申士傑低頭狀似看腕表,聽他問了句:「狗怎麽辦?」

  申士傑毫不猶豫地說:「既然它跟定你,就帶回家吧。」

  肖朗的臉色一黑,「你……」

  申士傑表情促狹,又扔回一句:「俗話說:狗來富。不是嗎?」

  「靠——」他提氣鬼叫:「活的跟死的差很多!」

  霎時,周遭有幾十雙眼睛一致探向他,肖朗好不尷尬,心下後悔,花了兩元傳簡訊給阿傑,根本是浪費錢!

  申士傑暗自憋笑——看吧,他果真醒目。

  死阿傑……說得真輕鬆……肖朗無論走到哪兒,狗就追隨到哪兒。最後一節課後,他走出教室,在樓梯處被李天哲攔截。

  「我請你喝飲料。」

  甩不掉腳邊的狗,肖朗沒好氣地問:「你有什麽意圖?」

  「唉唷,我哪有什麽意圖。只不過經常跟你借筆記,好歹得回饋一下。」

  「哦,我正好要去超商買食物。」

  兩人走出系所大樓,沿路與其他人拉開距離,李天哲這才放心地說:「我有一件事想跟你交易。」

  「交易什麽?」

  他附耳悄聲說:「幫我寫報告,酬勞五百塊。」

  肖朗呆了呆,「你頭殼壞了?要花錢請我代寫?」

  「哎,你也知道我玩了兩年,成績早就一塌糊塗。」

  肖朗拒絕:「我不要幫你寫報告,你去找別人代勞。」

  李天哲套交情:「在系上我跟你最要好,除了找你,我不放心找其他人,萬一被人出賣……」

  「那就打消念頭。如果我幫你,若是被教授知情,不僅你完蛋,連我都遭殃。」他才不是傻子,拿成績來開玩笑。「我勸你該用功一點,父母花錢送你來學校念書,你好歹別讓成績跌得太難看。」

  兩人一路走往超商,李天哲哼說:「我根本沒興趣讀這一科。」

  肖朗說得直白:「沒興趣,你是念心酸的哦?」

  「你哪懂我的心情。我想學美術或服裝設計,不過我爸媽認為學這些不能當飯吃。」

  「怎麽不可以?難道你沒告訴你爸媽,知名設計師幾乎都是男生居多?」

  「講不通的啦!」他一肚子怨懣。

  肖朗瞥了他一眼,「你讀書是為了誰?」

  李天哲啐了聲:「我爸媽。」

  肖朗的眉頭打結,無法理解:「奇怪了,既然沒興趣讀這一科,怎不早點轉系?你爸媽也沒轍吧。」

  「哪有那麽簡單。要是能轉系,我早就做了,何必擺爛。」

  「為什麽不能轉?」

  「我爸媽威脅我若轉系,就不再供應金錢讓我讀書和生活。

  「你就不知道,小時候我和妹妹一塊兒玩洋娃娃、做衣服、做小傢俱,我就會被我爸媽打得很慘,罵我竟然帶頭剪破漂亮的洋裝、拆抱枕。受到教訓,我學乖了,就拿不要的衣服當材料,沒想到也會挨揍、挨駡。」

  「哦。你妹有沒有被你爸媽打?」

  「沒有。國中時,我妹加入田徑隊,她不喜歡家政、美術,我幫她做家政作業和畫圖,結果我爸媽知道後,嘮嘮叼叼地算總帳;嫌我從小跟女生一樣玩洋娃娃、罵我不如鄰居的男孩子會讀書。

  「他們還強迫我去補習,學校有大小考試,補習班也有一堆試卷要填寫,考不好會挨揍,我每天像機械似的,除了讀書,偶爾看電視,那時候家裡沒電腦,日子過得很痛苦。」

  肖朗無言。

  高中時期,李天哲越來越陰鬱,予人的感覺只會死讀書,也變成徹頭徹尾的孬種;在校經常遭受壞同學的惡意捉弄和恐嚇錢財;若不從,會慘遭他人修理;但順從,僅是撐個幾天不被人找麻煩而已。

  終於挨到畢業,聯考時,除了填寫爸媽要求的第一志願,李天哲還偷填了一所藝術學院,也順利考上。偏偏又在父母的威嚇之下,他硬著頭皮前來北部就讀沒興趣的科系,爸媽指望他將來當獸醫或走上研究一途。

  「肖朗,有時候我巴不得我爸媽死掉或打死我算了!」他打從心底冷笑,長期背負著雙親一番自以為是的期望,他早就變得不是原本的自己了。

  肖朗心驚,「你說什麽鬼話啊!幹嘛這麽偏激?」

  「呵呵……我沒騙你。」他抓了抓頭髮,邊走邊彈指甲,「我現在只是將我爸媽當作提款機。以前他們常說供我念書是應該的,要我維持前三名,如今我在臺北很自由,只要能拿到文憑,無論想做什麽,他們已經管不著。」

  「你講這種話太過分了……」肖朗別過臉龐,一番衝擊撞破心底脆弱的一環,他連雙親都沒有呢。

  小時候他好羡慕別人有媽媽來學校參加母姐會,而他只有阿婆,但是阿婆聽不懂老師說的教育方針,跟同學的媽媽也沒有話題聊。

  他記得小學五年級的母姐會,他不要不識字也不會簽名的阿婆來學校,覺得丟人現眼,可是阿婆還是來了。那一場母姐會,他不肯抬頭,也不肯說話。回家後,他向阿婆發脾氣,嚷嚷著為什麽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

  阿婆轉身進入廚房,邊燒柴邊擦拭眼角,他追進廚房,眨望著阿婆眼尾的那幾道皺紋深沉。

  阿婆的眼睛有點濁了,皮膚乾癟,嘴唇沒有塗口紅。阿婆特地紮的髮髻散亂了,一綹綹灰白粗糙的髮絲垂落在頰邊。阿婆不曾抹發膏,那房中的床邊矮櫃上只有一瓶用塑膠容器裝的絲瓜水。

  阿婆的青春無怨無悔的貢獻在三合院;每年用鉛筆在紅磚牆面畫上一道又一道他的身高測量;為他買過一雙又一雙的鞋;大冬天,阿婆不穿襪,坐在屋堂的矮凳為阿公補衣裳,穿針引線的帶給這個家庭溫暖。

  阿公、阿婆省吃儉用的養育他,從未提過要他將來多有出息,就連他念什麽科系都搞不太懂。

  為了回饋長輩,他選擇北上念書,不僅逼自己獨立,同時也為了志趣。

  李天哲不以為然,「如果我們交換環境,你肯定跟我一樣。」他進入超商,走到飲料區,抱了數瓶飲料到櫃檯結帳。

  肖朗拿了禦飯團,也到結帳區。乍然,口袋內的手機震動,他掏出來察看,果不其然又是阿傑傳來的簡訊叮嚀:別太節省,你該吃得營養一些。

  ……阿傑真囉嗦。

  李天哲瞟了一眼,忍著沒探究,僅是問:「你家教的時間還沒到,要不要來我住的地方?」

  「先說好,我不會跟你交易。你不用白費唇舌收買我。」

  「嘿,不寫就算了。我要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他們倆前後走出超商外,肖朗問:「你又跟學長借A片唷?」大一時,他和李天哲同寢,早知他有這項嗜好。大二之後,李天哲和兩位學長沒抽到宿舍,就在校區外面合租一間三房一廳的公寓。

  「呵,我告訴你……」李天哲湊近他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肖朗瞠目怪叫:「哇靠!真的還假的?」

  李天哲眨眨眼,賊笑。

  校內有一對情侶在宿舍做愛,影片被人錄製下來,私下分享……嘖,哪個缺德鬼幹的?肖朗的目光匆匆掠過那幾分鐘的影像,便意興闌珊地爬到單人床的上層休憩,存心避開死皮賴臉的獵兔犬。

  李天哲和另外兩名學長重播光碟,三人目不轉睛地擠在電腦螢幕前。

  「嘖嘖……這一對男女究竟是哪一系所的,你們看出來了沒?」白智軒問。

  李天哲說:「唉唷,兩人都背對著鏡頭,隱約看到一部分側面,可惜畫質不夠清晰,不太容易辨認哩。」

  白智軒也感到可惜:「這支影片不是由網路抓取,不然可以用人肉搜索。」

  張家銓罵:「搜索個屁!人家在爽,就算你找出來又能怎樣?拜託別人的馬子給你用嗎?」

  「哎,好奇咩。」他探究:「給你這片光碟的朋友有沒有說這一對男女是誰?」

  「我沒問。反正片子不用錢,內容看了兩遍就沒感覺了,不如日本A片來得精彩。」

  「嘿,片子給我好不好?」李天哲問。

  「行,用兩瓶飲料交換。」

  「成交。」李天哲一臉猥瑣地笑笑,他私下有收藏A片的嗜好。

  張家銓催促:「快退出片子,換另一張A片來看,要無碼的。」

  「嘿,我這兒多的哩。」

  肖朗不禁蹙眉,彷佛回到大一住宿時,他們三人湊在一起,動輒開黃腔,滿嘴不是女友,就是討論A片女優。

  乍然,一隻貓從衣櫃上頭跳了下來,趴在床邊的獵兔犬吠了聲,沖過去和貓扭打成一團。

  「喵嗚——」貓叫得凶,張牙舞爪。

  肖朗目瞪口呆,那只獵兔犬在發什麽瘋?!

  「橘子,別吵!」李天哲回頭叱吒一聲。

  白智軒問:「它幹嘛在地上滾,是發情了?」

  「幹!這只貓吵死了!」張家銓甩開滑鼠,回頭瞪著。

  李天哲傾身一把揪住貓尾巴,抓來身上又摟又抱:「橘子真壞,不可以吵了。」

  張家銓把貓搶來,同時罵:「你娘炮啊,跟畜生說話有啥屁用,要用教訓的!」

  李天哲的脖子一縮,乾笑兩聲:「橘子是寵物嘛,哪懂教訓的意思。」

  「打了就懂。」

『!』

  「啪!」張家銓揮打貓的頭,不客氣地示範,「你早該把它結紮,免得它三天兩頭就發情,半夜吵死人!」

  「喵嗚~喵嗚~」它的四肢不斷掙扎。

  「嗤,這只貓敢咬我……」手臂都是一條條紅色的爪痕,張家銓怒火更熾,一連好幾個巴掌反擊,越打越過癮,他把貓壓在地上,一手抓住貓的頭,另一手推著貓屁股,像轉陀螺似的讓貓做一百八十度旋轉。

  「喵~~嗚!」它叫得淒厲。

  「哈哈——它好像頭暈了,已經不叫了。」白智軒立刻拿起手機,按下錄影功能,同時叫嚷,「一二三四五六七……快啦,看它能撐多久,說不定能破上一次的紀錄。」

  李天哲也跟著起哄,「橘子,加油——別給爸爸丟臉!」

  肖朗看傻了眼,急嚷:「喂,快住手——」

  「你叫屁啊!」張家銓玩上癮,把貓給甩了出去。

  白智軒一臉期待,「待會兒這只貓走起路來會笑死人!」

  肖朗攀爬下床,沖了過來抱起貓咪,眼看它的眼珠子仍在轉,沒被人玩死也快要暈死了。他怒吼:「靠!你們是在虐待動物!」

  「唉唷,你別逗了。我們哪有虐待,是在跟它玩好不好。」白智軒檢視手機錄下的影像,畫質相當清晰哩。

  張家銓啐道:「別理他在『哭北』些有的沒的,你現在就把影片上傳到youtube分享。」

  「哈……好呀,點閱率高的話,說不定我們會一夕暴紅!」

  「你們太離譜!」這會兒,肖朗更火大。

  李天哲乾笑兩聲打圓場:「肖朗,別大驚小怪啦,我的橘子沒事。」

  「你……」肖朗一臉不可置信,他竟然可以容許別人欺負寵物?!

  李天哲把貓抓了回來,撫摸它的頭,稱讚道:「乖,我的橘子最厲害了,旋轉了七十多下,沒給爸爸丟臉……」

  媽的,三個腦殘!肖朗旋身抓起背包,二話不說,開了門就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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