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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戀(上)》第11章
第10章

 接近中午時分,徐久紀緩緩自沉睡中睜開雙眼,緩慢的在床上坐起後,他的神思顯得有些迷離。

 記不得昨天是什麼時候再次睡著的,也不曉得他究竟是睡著了或是昏倒了,只知道直至他清醒時,人都是好好的躺在床上,身上也緊緊的覆著棉被,至於昨晚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徐久紀卻是完全不清楚。

 忽然,他想起了被章奕民安置于隔壁房中的皇昕聿,心想從他們被救起至今都3天了,可他卻還不曾親眼見到過皇昕聿,所以也無法確知他的傷勢情況到底如何,儘管章奕民總是告訴他,人都還沒醒看了也是白看,不過心裏卻總是抑不下想親自確認他很安全的衝動。

 確定這個時間小章應該無暇前來,徐久紀決定還是直接去看看他好了,就算人沒醒也無所謂,反正只要能確定他是安全的、傷勢不太嚴重就好了,人是不是醒著應該沒多大關係才是。

 慢慢的下了床,走出房間,腳本來就已不甚靈活,再加上此次墜落山谷時又多少受了點傷,因此徐久紀的步伐顯得更加遲緩,才不過一小段的距離,他居然就用了快5分鐘的時間才走到皇昕聿的床邊。

 看著床上皇昕聿沉靜的睡顏、平穩的呼吸,徐久紀的心裏頓時放心許多,輕輕的為他拉好身上的被子後,緊接著他又伸手想探探他的額溫是否正常,看看有否發燒、冒冷汗的情況發生,豈料才正要撫上額頭,床上原本沉睡的人卻驀地睜開雙眼,手腳俐落的一把擒住了他欲動作的左手──

 “啊──”

 “你是在擔心我嗎?”

 “你、你醒著!?”被撞見自己擔心的舉動,徐久紀禁不住有些惱怒。

 “我本來是睡著的。”

 乍見他眼裏的驚詫與羞惱,皇昕聿臉色和緩的解釋著,只不過徐久紀似乎不怎麼相信。

 “你在擔心我嗎?”

 “怎麼可能!”

 彷佛是要提醒自己不能再恣意放縱心裏的關心與眷戀似的,徐久紀的回答明顯顯得有些激動,接著,當他回過神來發現皇昕聿的手還緊抓著自己時,心裏忍不住又是一陣激蕩。只見他雙眉緊蹙,力持鎮定的冷道,

 “放手。”

 緊盯著他眼中不小心洩露出的慌亂,皇昕聿遲遲沒有動作,見狀,徐久紀不禁惱火的掙扎著,

 “我說放手!”

 依言放開了徐久紀的手,皇昕聿的眼中閃著複雜難測的光芒,平靜的問道,“如果你不是擔心我,為什麼要來?”

 甫獲自由,徐久紀旋即退離床邊,故作冷漠的說道,

 “是小章沒空過來,所以才要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挑眉看著他,皇昕聿的臉上透著些許不明所以的深沉。

 一種被人看穿的窘迫突地襲上心頭,徐久紀忍不住猛然回頭怒瞪著他,眼中有著明顯的惱怒、不甘,以及隱約的挫敗,對自己始終放不下他的心情感到挫敗。

 皇昕聿不理解他為何要這麼生氣,更無法明白他心中對自己的怒氣,只能暗自揣測他此刻的想法,然後繼續文風不動的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徐久紀很倔強、很傲氣,雖然不知道這強硬態度是對每個人都如此還是只針對他,可就是因為他太倔太傲,所以反而衍生出了另一個特點,那便是耐性不夠。

 正因為如此,所以皇昕聿相信,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只是看著他,他也會因為耐不住無言沉默的氛圍而反應出自己所要的答案的。

 果不其然,倆人無聲對望半晌後,徐久紀便因為心裏的煩躁與不滿越發加深,再加上皇昕聿那一臉好像看透了他所有心事般的了然神情更是讓他怎麼也冷靜不了,只能睜眉怒目的逞強反駁道,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愛信不信也隨便你,只不過,請你不要把你那過份膨脹的自負強加在我的身上,也不要自以為是的以為我還對你存有什麼奢望,那是不可能的!

 你可別忘了,我出賣過你,而且在我選擇出賣你的時候,對你的所有感情也早就不存在了,不管是以前曾發生過的事或是″櫻″這個名字,我早都不要了,所以,也請你不要再隨便稱呼我!”

 一臉嚴肅氣憤、態度冷然嘲弄的說完了這些話後,徐久紀立刻轉身離去,豈料他才走到門口,身後卻再次傳來了皇昕聿的心平靜氣,毫無怒意的聲音,淡問道,

 “你真的出賣了我嗎?”

 徐久紀止住了步伐,在那一刹那間,皇昕聿以為他看到他在顫抖,但當他想再仔細看清時,卻發現對方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什麼反應也沒有,頓時,窒人的沉默漫天蓋地的籠罩住整個房間,良久,他才再度朝著門口走去。

 “今天晚上有人會來帶我們走,你抓緊時間和你的朋友道別吧。”

 不打算在此時繼續追問他,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所以倒也不急著現在問,因此皇昕聿這麼說道。

 “我不會和你們一起走的。”沒有回頭,似乎已經恢復冷漠的徐久紀明白拒絕道。

 “我沒打算徵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訴你,你要能把握時間才好。”

 仍舊強硬的態度,絲毫沒有緩衝餘地的字句,縱使在這件事發生之後,皇昕聿對徐久紀的想法已經不同,但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態度才能收得最好的效果,他卻還是很清楚的。

 “你──”

 聽到這命令般的說詞,徐久紀好不容易才逐漸緩和的怒氣突然在此刻迅速爆發了,只見他猛一回頭開口就是一陣咆哮,

 “我說了我不會和你一起走,你難道聽不懂嗎?”

 “我也說過,你的一切已經都屬於我了,我帶著離開是再自然不過了。”

 “你到底想怎樣?”

 多日來的煩亂與焦躁讓他再也忍不住的厲聲質問,

 “帶著一個叛徒、一個差點死在你手上,但卻因為你愛人的求情而不得已″放生″的背叛者逃命──很好玩嗎?”

 嘲諷至極的揚起一抹毫無笑意的弧度,徐久紀冷冷的笑道,

 “隨著你的情緒起伏而把我整得痛苦不堪、血流不止,你很高興吧?你很興奮吧?

 看著我因為你的動作而悶聲難過、無力抵抗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才算是替莫君程報了仇,我也才算是付出了一點代價,是不是!?”

 彷佛用盡了所有力氣般的死命吼出了這些話,徐久紀的心中也同時隨著始終不願示弱、不想說出口的現實而盈滿了無邊的痛苦。

 他睜著大眼定定的望著眼前自己一直深深愛著卻又無法承認的男子,內心只覺一陣陣的苦澀與心痛。

 他愛他,可是他也恨他;他戀他,可是卻更怨他…所有的一切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錯了。

 在那盛開的粉色櫻花下,自己根本就不該接近他的;在那晚幾乎沒了命的月夜裏,自己更不該跟他走的;發現他心裏始終有個無法抹去的人時,自己不該故意忽略;明白他永遠也不可能愛上自己時,他更不該傻傻的以為只要自己無怨無悔的付出,終有一天他會愛上自己的;而最不該的…是當莫君程回來之後,自己還愚癡的選擇繼續留在他身邊,只求能遠遠的看看他…。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是他把自己推入了現在這般不堪的境況,是他選擇了讓自己萬刧不復的路來走,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錯…。

 像是終於死心般的無奈,徐久紀的怒氣在一瞬間完全消逝無蹤,餘下的,只有心底深處那刻骨銘心的後悔與哀淒。

 “我欠你的…能還得完嗎?”他低聲的呢喃著,像是問著皇昕聿又像問著自己。

 原本怒氣勃發的臉上此刻滿是淒惻,那傲狠寒厲的眼目現在更蒙上薄薄的水霧僅剩悲戚。隱瞞抗拒的事實一旦說出口,便如決堤的洪水般難以抵擋,徐久紀身在其中也只能任其洪流衝擊壓迫無法自拔。

 習慣性的斂眉垂首,阻去了皇昕聿再見他眼中情絲的目光;無言的後悔神情,更像利刃般的狠狠戳進了皇昕聿無防備的心中,深刻、刺痛。

 “我會走的,因為這是我該付出的代價,我該償的罪吧。”

 徐緩的抬起頭望向他,徐久紀微微揚起一抹笑,茫然若失的說道。

 神色哀然的又看著皇昕聿好一會兒後,徐久紀默不作聲的緩緩步出了房間。

 眼看著他動作遲緩、略顯吃力的走出房間,皇昕聿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更甚者,他竟然連開口說話都感到困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房間。

 其實這才是…真正的他吧,皇昕聿無聲的歎息著。

 再次重逢後的櫻,每每在面對他時總有著令人難以忽略的倔傲與挑釁,理所當然的,當時盛怒下的自己也每次總是讓他給氣的失去理智,甚至還曾打算動手殺了他,可終究在最後的那一刻,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想起自己當時還以為他的個性是因為經歷了現實的嚴酷考驗後而變得憤世嫉俗的緣故,但是此時回頭想想他先前所有的挑釁舉動,以及方才那彷佛壓抑太久而終於爆發的怒氣這才驀然醒覺,櫻這段日子的一舉一動,不論是對他的敵視、挑戰;或是對皇家的排斥、拒絕,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只是當初被自己逐出皇家後所生出的自我保護意識而已!

 因為想保護自己,所以努力的偽裝出強硬的態度;因為不想再受傷一次,所以死命的抗拒著所有的幫助;更甚者,就因為他的心裏還有我,認定了我會再次利用他的感情而重重的傷害他,因此才更不顧一切的撩撥著我的怒氣與殘忍,好讓自己不要再落入沉淪感情的悲慘地步…。

 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做出了冷酷的假像、強硬的保護殼,他只是單純的不願再接受任何的溫柔、任何的施捨,也不願再被別人傷害,因此才選擇了這樣的做法。

 是嗎,你是這樣的想法嗎?櫻,不!久紀…

 忍不住再次歎息,皇昕聿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底似乎有種心疼的感覺,一種陌生卻又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經感受過的…讓人無比難受的感覺。

 黎明時分,在闕殊言及其它人的保護下,皇昕聿與徐久紀終於回到了位於臺北松山的皇家本宅,而先前便已得到通知的眾人此時更是全守在廳中等著皇昕聿的回來。

 甫進門,皇昕聿便被湛及皇晏鈞給攙扶到沙發上坐下,跟著,因抱著累極所以沉沉睡著的徐久紀而慢了片刻的闕殊言也進來了。

 “殊,把人抱到小館二樓的客房去。”

 都還沒來得及和自家兄弟說上話呢就聽到這麼一個命令,闕殊言只能無奈的翻翻白眼,歎息道,

 “是,我知道了。”然後就乖乖的抱著人,往屋後連接小館的房門走去。

 待闕殊言離開客廳後,廳裏一瞬間恢復了沉默,皇晏鈞只顧著檢查皇昕聿身上的傷勢好確認情況嚴不嚴重而沒空開口,而廳裏其他人,則似乎因為其他原因也靜默無語。

 感受到廳裏不甚平常的氣氛,皇昕聿淡淡掃了兩旁的湛和末之後才開口問道,

 “湛,聽說你差點和末動手?”

 被點名的湛聞言,只是沉默的低下頭一言不發,無聲的回答了皇昕聿的問話。

 見狀,皇昕聿神色如常的看了看他後又道,“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不管怎樣,絕對不允許自己人內鬥。”

 “是。”

 “這次雖然因為殊及時告訴你們我的消息而沒讓事情發生,不過,你的行為還是過份了點,所以,從現在起到抓回祤展為止,你跟末兩個人就全權處理這件事,至於我的護衛工作,我會讓別人負責。”

 “主子──”

 “沒什麼好說的。”

 心知湛想說的是什麼,皇昕聿卻只是冷冷的打斷他的話,毫不留情的說道,

 “不想麻煩找上我,就想辦法快點把事情解決掉,還有,如果這次你再和末起衝突,那麼,你該知道等著你的是什麼。”

 “是,我知道。”抿緊唇,湛不甘不願的回答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一臉頹然的朝皇昕聿微點了頭後,湛才悄然退下。

 待湛離開後,皇昕聿才開口喚來神色罕見嚴肅的末。

 “末,你的機會只有到抓到人為止,如果在這之間你還是沒辦法取得湛的原諒,那麼,恐怕我就得把你、或是湛的職務做更調了。”

 瞥了他一眼,皇昕聿繼續不慍不火的說道,

 “要知道,我最近身的兩個人如果沒辦法互相信任的話,那麼在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培養另一對搭擋了。或許是湛和靜,也或許是你和殊,端看你們倆人的結果,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聽到如此嚴峻的說詞,末的臉色顯得更為凝重。

 “你也下去吧。”

 微點頭,末也跟著神色黯然的離開了大廳。

 之後,皇昕聿又朝著廳中其他負責守備的手下命令道,“你們到門外去守著。”

 “是!”

 “大哥…?”明白他把廳內眾人全部支開必是有什麼事不想讓他人知道,不過,會是什麼事呢?皇晏鈞不禁滿心疑問。

 “晏鈞,有件事要交待你去做。”

 拿出一直帶在身上,末之前交給他的那張金飾店的取貨單交到他手上。

 “這是什麼?”仔細看了看交到手上來的紙張,皇晏鈞不免訝異,“這、這日期…。”

 “這是末之前交給我的,他四年前拿到的。”

 “四年前!?那…這不就是──”櫻的?

 “你去看看還能不能拿到東西,或者,試試能不能問出些什麼。”

 疲累的蹙緊了眉,皇昕聿的臉色比起方才難看許多。

 “我想知道,他那天到底出去做什麼。”

 出去做什麼?低頭看著手上陳舊泛黃的紙片,皇晏鈞突然想起了從前的某天,櫻突然攔下走廊上的他,略帶歉意和靦腆的問著他大哥喜歡什麼東西的情景。

 記得那時自己對他及大哥都滿懷敵意,尤其是對一心愚昧、逆來順受的愛著大哥的櫻更是反感,因此根本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還故意鄙屑的嘲弄他,

 ‘我大哥喜歡什麼,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他喜歡和男人上床啊!

 如果你真的想送他什麼,乾脆脫光衣服在身上塗滿奶油,再綁個緞帶把自己送給他好了!你不就是用來玩這種遊戲的嗎。

 啊!最好,最好再送他一整排威而剛,這樣你們才能玩的更盡興點,是不是啊?’

 存心的嘲諷取笑,那時的自己完全不認為他這麼說有任何苛薄之處,甚至於當他看到櫻的臉色因為他的話而變得羞愧難堪的時候,他還故作無意、更為惡毒的說道,

 ‘不過呢…人家大哥現在心裏可只有君程一個人啊,就算你費盡心思準備的再多──只怕大哥也不領情吧,是嗎?哈、哈、哈…。’

 見皇晏鈞遲遲沒有反應,皇昕聿疑惑的看著他。“晏鈞?”

 “呃,大、大哥。”被他的聲音驚醒,皇晏鈞顯得有些慌亂。

 “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他心神不定的看著皇昕聿,心裏還想著另一件事。

 記得在那之後,他曾派人時時盯緊櫻的行動,好從中取得一些可供利用的情報或是情況,果然,沒多久後櫻就私自外出了,而他,就趁著那次的機會,把″叛徒″這兩個字加到了櫻的身上…。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的,大哥你放心吧。”

 微垂首,皇晏鈞突然發現此刻自己不太敢直視皇昕聿的眼,因此只好匆匆的找藉口離開。

 “那…我還有事,先回房了。”

 “嗯。”雖然看出他的表情透著怪異,不過皇昕聿也不願說破。

 待得皇昕聿的同意後,皇晏鈞便急忙離開了大廳,臨走前還不忘前去交待管家要多注意他的情況。

 靠坐在牆邊的沙發上,徐久紀愣愣的看著窗外過份湛藍的天空,連片雲都沒有,有的只是看來熾烈無比的太陽而已,想必,今天的天氣會十分炎熱吧。

 不過不管天氣如何那與他都無太大關係,因為他的牢籠只在這兒、就在這兒,所以不論外頭是颳風下雨或是打雷閃電都與他無關,反正他…也出不去。

 皇晏鈞開門之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付景象,徐久紀恍然失神的凝望著窗外,手中端著一杯茶、沙發前的茶几上還擺著藥,也不知究竟是在看什麼,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彷佛一具人像般的木然。

 想起前幾天大哥交付的任務,在今天終於有了結果,也使他得以偷空前來看看徐久紀,卻沒料到那結果竟一如自己先前所猜測般的讓他不知該怎麼面前此時眼前的人。

 怔忡不安的看著他顯得憂鬱的側臉,皇晏鈞是怎麼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默然無聲的努力平靜著自己此時忐忑不安的心緒,直至時間不知流逝多久之後他才終於掙扎著開了口。

 “你在看什麼?”

 慢慢的走進房內,皇晏鈞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因為沙發上的人不願意別人稱呼他″櫻″,而自己又不知道他的真正姓名為何,因此只能直接問出問題而不予稱呼。

 像是被他的聲音給驚醒般,徐久紀身子微顫了一下,才緩緩收回遠處的視線垂首無言。

 對他不予回應的冷淡表現,皇晏鈞像是早有預料般絲毫不以為意,仍是好聲好氣的再問,

 “你的藥…怎麼還沒吃呢?你身上的傷雖然不算嚴重,不過這幾天還是要吃點藥好幫忙止痛以及防止化膿,所以你…。”

 話還沒說完,就見徐久紀咕嚕一聲把手上全部的藥全吞下肚子裏,見狀,皇晏鈞頓時止住了未出口的話,略有所思的看著他。

 明明感受到皇晏鈞的視線了,可是此刻徐久紀的心裏卻累的一點也不想搭理他,不管是冷嘲熱諷的刺探或是張牙舞爪的防備,就連聽他說話──他都覺得累。

 遲緩的放下手中杯子往床邊走去,徐久紀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什麼也不想做。

 掀起被子躺上床去,他緊緊的閉上雙眼,明白的暗示著不想再和皇晏鈞多說什麼,只希望他能識相的儘快離開這兒,別再繼續打擾他,但可惜事與願違,他都等了好一會兒了也還是沒聽見他離去的聲音,接著又過了半晌後,房裏再次響起皇晏鈞的聲音,夾雜著一點抱歉、一點愧疚,以及滿心澀奈的低緩聲調說道,

 “對不起。”

 徐久紀無語,一方面是他真不知道皇晏鈞在說什麼;一方面是他真的倦累的什麼都不想管。

 面對他的沉默,皇晏鈞選擇忽略的逕自再問,“背叛者是我…你其實一直都知道的吧,是不是?”

 聞言,徐久紀雖然依舊緊閉雙眼,但他的身體卻隱約可看出似乎變得僵硬了些,就連力持鎮靜的臉龐也更顯蒼白,足見皇晏鈞的問話已經對他造成了影響。

 “為什麼當初你不替自己辯解呢?”

 持續的無言,徐久紀仍然堅持不肯對他的問題有所反應。

 “你…一定很恨我吧,所以才不願意和我說話。”

 自知過去做的錯事是多麼的難以被原諒,皇晏鈞只能無奈的苦笑,然後硬著頭皮再次開口,只因有些話他是非說不可的。

 “對不起,我其實四年前就想和你道歉了,我不曾真正接觸過皇家暗地裏的組織,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對背叛了皇家的人是如此殘忍。”

 咽了咽口水,皇晏鈞萬分自責的對著床上仍然緊閉著雙眼的徐久紀懺悔道,

 “我…當初我看到你被帶到大廳時的那種模樣…我是真的嚇到了,也是在那時候我才恍然醒悟,自己所做的…是多麼大的錯事…

 我真的很…很抱歉,那時候我真的後悔了,可是、可是我卻不敢說出實情,因為我怕…我、我太膽小了,我真的很怕說出實情後的後果…我、我很怕大哥會因此而對付我,甚至是我母親,所以…所以我…”

 “不要說了。”

 毫無預兆的打斷了他躊躇難言的追悔,徐久紀緩緩睜眼,跟著,他動作遲鈍的坐起身來,歎息似的道,

 “已經過去的事情,現在再說什麼也是枉然。”

 或許是被他話中濃濃的自責所打動,也或許是這段日子以來他的細心照料讓他感到不忍,更甚者,也有可能是因為近日來的心神不寧以及難以平撫的迷亂心緒所影響,總之不知怎的,徐久紀就是不想再聽他繼續說下去。

 “櫻…”不知所措的輕聲喚著,皇晏鈞不清楚他這話想表達的是什麼。

 “我討厭這個名字你知道嗎?”

 聽他再次喚出了這個字,徐久紀微垂首,眼中頓時添上了幾許哀傷,只見他無聲的再歎了口氣,接著才徐緩的開口說道,

 “每次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是多麼悲慘、多麼無奈的拋棄了所有自尊與驕傲的去愛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卻不愛我…

 當我選擇跟他走的那一刻,我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屬於我的地方了,呵,只可惜這個幸福沒有持續太久,讓我連想拿來安慰自己都沒辦法。

 你知道嗎,當我被打得傷痕累累、終於走出家門的時候,我聽見他問我了,他問我‘痛不痛?’,我努力的抬頭看著他,可是就那麼一眼,我就明白了…這地方不屬於我…我終究…還是孤獨的…。”

 聽著他話裏的沉痛悽楚,皇晏鈞竟無法張口說出任何安慰他的話,只能怔怔的望著他清瘦的側臉,無言。

 “如果可以選擇,我真希望自己當時沒有抬頭,那麼我就不會看到他的眼神…這樣起碼,我也還能快樂的過上一些時候,是不是?”

 帶著輕淡到幾欲消逝的笑容,徐久紀突然轉眸看著皇晏鈞,語音輕緩的說道。

 “當初…其實我根本沒有承認任何事,是他直接就把我判了罪。連問都沒問過,我甚至連他都沒再見過…他就已經確定了所有的事實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而且…就算我想說,他也不會讓我說吧。

 既然如此,既然明知結果是什麼了,那麼,就照他想要的給他吧!他希望有怎樣的結局…我就好心的替他來完成,反正對我來說也沒差…不過就是命一條,沒什麼的!

 要活到七、八十歲對我來說實在太痛苦,能夠早點結束這個人生…我反而還樂的輕鬆。”

 話落,他又笑了,笑容中滿是自嘲與絕望。

 看著徐久紀似笑非笑的苦澀笑容,皇晏鈞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湛會說出‘他其實是想死’的這種話了,現在的他,一點也看不出之前那咄咄逼人、跋扈難纏的模樣。

 脫去了身上強加的偽裝與防備,卸下了故作無謂的倨傲與冷酷,此時他的脆弱毫無掩飾的全寫在臉上,讓人只消一眼,便能深刻的體會到他的心傷與痛楚,莫怪當時湛會那麼語重心長的說出那樣的話了。

 沉默的看著他,皇晏鈞還是只能無言以對,畢竟他從不曾愛過,所以他無法真正的明白被深愛的人所背叛的感覺會是如何的痛苦;他也不曾有過心無所屬的感覺,所以也無法真正的理解那種漂泊無依的心情。

 靜靜的看著他,他明白此刻徐久紀所需要的,絕對不是那種虛假的安慰,因此他除了沉默還是只能沉默,靜默的空間,是他此時此刻所能給予的最大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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