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空的流霜降在汀洲的河沙上,愈發顯得瑩白如雪,無纖塵的天色中,孤月皎皎。
銀白的月光照著江岸,也照著晚歸的遊人。
「啷裡個啷,啷裡個啷,天上月光地上明,哥哥對妹子情意似呀麼似月明,對月且把知心話來與妳說——今兒去、賣房賣地,娶了妹妹妳來呀對著月亮天天看哈看不厭……」
跌跌撞撞沿著江岸而來的,是兩個沽酒喝得半醉的村痞。
嘴裡哼著不成調子的山歌,手上拿著鎮裡打來的老酒,一顛一跛在前方帶路的是村裡的老酒鬼黑鴰。他一腳踏入河邊的濕沙子才想邁步時,突然感覺到有一個突起的物體阻了自己了去路,險些兒絆了自己一跤。
黑鴰醉眼迷漓地回頭罵跟在身後的同伴:「他XXXX的,老子不過多喝了兩杯而已,你想故意害我跌跤啊,絆我幹什麼?」
「你媽媽的,絆你的是王八,我好好地走著,誰絆你來著?」
無端被罵的甲丁也不高興了,才待回嘴,突然聽到河灘上有第三個聲音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水鬼?」
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不少。
黑鴰大著膽子用棍子把伏在自己腳下的那一團物體挑翻過來,明亮的月光正照上一張端麗的面容。
「是個女人耶!長得好漂亮,他XXXX的,我還沒見過戚家溝有這麼漂亮的女人!不過好像快不成了!」
「是長得不錯,看她身上的穿的衣服,說不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逃妾,我們還是別管閒事好了,沾上了麻煩也不好!」
膽小怕事的甲丁主張讓她自生自滅。
「你豬頭啊你!送上門來的錢財你不要!我們不惹她,把她賣到戚家溝裡也能換幾個酒錢。反正溝裡的漢子們少女人,我們轉手賣掉她後就快快地逃到鎮上躲上幾個月再回來,到時候什麼事也沒有!乾手淨腳又一筆錢進口袋。」
向來不務正業的黑鴰為了換幾口黃湯,叫他賣女兒都肯了,更何況是賣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眼珠一轉下已有了計量。
「村口的戚大勇是個老實頭,現在年紀也到了討媳婦的時候,而且他原來在鎮上跟他堂叔學過幾個字也會抓藥,現在雖然回家種田了,手頭上應該有幾個錢,我們這就去找他吧。萬一這女人活不成了是他本事不夠,他好歹也是村裡的赤腳郎中——治不好他也不敢大肆宣揚的,我們屁事沒有,白白拿錢。」
見同伴仍在猶豫,黑鴰口沫子噴花地繼續遊說著:「你想,我們可是做了兩件好事啊!救了這女人一命,又給大勇找了房漂亮媳婦兒,佛祖有靈都會記我們一大功呢。別想了,你抬頭我抬腳,找到大勇家賣了她。他治不好自己的媳婦兒是他沒這福!」
說著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當真抬起他們揀到的女人向遠處的小山莊進發了。
被他們救起來的正是落水而逃的神武大將軍柳逸軒,耶律洪基為了更好的羞辱他,早給他換上了妓女的衣服,加上他容貌秀美,在月光下看不真切,倒有八分像女子。
「咄咄咄——」
日落而息的農家人睡得早,在寂靜夜空裡,突然響起的敲門聲顯得分外響亮。黑鴰藉著月光找到村頭幾畝藥田圍著的一戶獨門獨戶的農家後,舉起了拳頭就朝上擂門。
「誰啊?」
睡得正香被人火急火燎地敲門拍窗從床上鬧起來,還犯著迷糊的戚大勇一邊扣衣服,一手就提起藥箱,只擔心是不是村裡的王阿婆心痛病又犯了,所以別人才會深夜相擾。
打開門才看到門外的是在村中素無好評的酒鬼二人組,此刻兩人滿口酒氣,也不知是不是酒顛發了。
好脾氣地把兩位獐頭鼠目的不速之客讓了進來,戚大勇雖然是農家子弟,但也長得高大魁梧,漿洗得乾乾淨淨的自染粗布衣裳下是一副結實的身板,濃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一個憨厚老實人。
「黑大叔,怎麼這麼晚了還上門啊?喝高了找醒酒湯?我這就給您做!」
好歹是鄉里鄉親,雖然這兩位人品不怎麼樣,但上門是客,有求應一力相承。
揉揉自己乾澀的眼角,戚大勇就打算挽袖下廚給他們熬醒酒湯。
「大勇啊,我們可不是來找你要解酒藥的,那酒就是我肚子裡的老蟲子,早養熟了,你要驅了它我還不樂意嘿!」
嘿嘿地乾笑著,黑鴰自顧自地從他桌上拿了杯子倒茶就喝。
「大勇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爹娘去得早,打從小你就洗涮縫補自己來,大男人怎麼老能幹這個活呢?想不想討房媳婦幫幫你?」
慢悠悠地套他的話,黑鴰想的是盡量把那女人的價錢抬高。
「黑大叔您笑話我了,咱家窮,等閒姑娘也不上門,嫁過來可是要吃苦的。」
戚大勇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知道自己的家底。父母在他五歲時因村裡的虐疾雙雙過身,雖然鎮上的堂叔礙不過族長的面子把自己接去收養了幾年,但小氣的嬸嬸卻一直把這吃閒飯的侄兒當眼中釘,把他當叔父藥鋪裡的小廝藥僮使喚著,到他一滿十四成人了,二話不說就又把他身無分文地趕回了鄉下。
這一窮二白的根底,手頭上攢幾個錢不容易,討媳婦兒,他生怕委屈了別人姑娘。
「沒事兒,那姑娘也是個苦命人,大叔我在村裡冷眼旁觀了這麼久,就覺得你這厚道人不會虧待人家。窮怕什麼?你疼媳婦的,自己口裡的都省下來給她吃,兩口子還不能熱熱呼呼地過啊?」
小眼睛亂轉著,認定了他手頭上應該很有幾個錢,黑鴰極力遊說他的意願,朝外打了個手勢,也不等他答應,甲丁早就吭哧吭哧把人扛進來放炕上了。
「黑大叔,我……」
被嚇了一跳,他以為這兩個村痞喝醉了酒沒事找他窮開心,可是沒想到他們連人都送上門了,而且看樣子這姑娘病得不輕。
「說吧,今兒個你能給多少彩禮?大叔我就把這姑娘留下了!」
「那個……」
醫者仁心,戚大勇很小心地靠上前去,想先看看這姑娘的病勢,淡淡的月光自瓦漏處打了下來,正照在一張蒼白但端麗無比的臉上。戚大勇心裡一跳,頭發暈腳發軟手心盜汗,幾乎拿不穩手上的藥箱。只覺得這姑娘好像夢中的仙子,一照面下就令他神魂顛倒,光是看著她,就令他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快要跳出胸腔。
「怎麼樣?姑娘你人也見到了,大叔可不是唬你,這麼漂亮的姑娘給你做媳婦兒,你幾世才修來的福氣!」
見到他這樣子就知道心動了,黑鴰舌燦蓮花。
戚大勇癡癡地看著這暈迷不醒的姑娘,雖然明知道黑鴰這種人很有可能是在欺詐他的錢財,可是他喜歡這姑娘,不想讓她在他們手裡受委屈。
「那個,黑大叔,我實在沒幾個錢,這個……是我好不容易積蓄的五兩銀子,您要是不嫌棄,就拿去打酒錢……」
戚大勇二話不說就拿出了自己積攢了十年,幻想有朝一日也能自己開個藥鋪的本錢塞到黑鴰手裡。
「才五兩?」
雖然已經可以讓他們痛痛快快地喝上三個月的白酒,貪心的黑鴰尤不滿足。
「要不然……你把我養的羊也牽去?」
一咬牙,戚大勇把自己屋裡最為寶貝的值錢牲口也一併奉上。
「這……」
黑鴰轉著眼珠子還沒說話,炕上的人已經自喉頭發出了輕微的呻吟,生怕她一醒來就穿幫的黑鴰趕緊站了起來,煞有介事地叮囑戚大勇要好好對待他這「遠房的侄女兒「,然後快快腳底抹油,拉著甲丁一溜煙跑了。
「您走好!」
竟然真有這等好事,天上掉下個七仙女,戚大勇搓著手,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相信這件事。
當然,雖然他是花了自己十年的積蓄去買下她做自己老婆,但如果她不願意,他當然也不能強迫的……真希望這姑娘會不嫌棄他這窮家,如果她養好了病後還真能留下來,那麼他以後一定對她千依百順,百般呵護,一根指頭的委屈都不會讓她受的!
癡癡地凝視著那自己夢中都不敢想的麗人兒,戚大勇怔然出神的神智被一聲低沉卻夾雜著無限怒火的嗓音打斷。
「你白癡啊!居然只把我賣了五兩銀子!我……咳咳咳……」
其實柳逸軒在他們還在討價還價著他的賣身錢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苦於一直發不出聲音,調息了好一會兒終於能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是要罵這個看起來就笨頭笨腦的傻小子膽敢如此貶低他的身價。
「呃,妳醒了!」
這姑娘的脾氣好大,嗓音也沉得像個男人!被小小嚇了一跳的戚大勇怔了怔,反應過來後卻是一臉的欣喜。
「妳會不會覺得冷?我這就給妳熬薑湯去,妳身上的衣服……呃,全都濕了,要不要先湊合著穿上我的?我馬上幫妳烤乾!」
戚大勇說畢,又覺得一開口就說讓她穿自己的衣服,未免唐突佳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他媽瞎了眼,被別人騙了還不知道,我是男人!誰要做你的……那個!」
他今天已經夠倒霉了,先是被人設計,然後擔驚受怕自己會受折辱於遼人,逃命時被泡了半天冷水後現在居然還莫名其妙就被人賣給別人當老婆!
柳逸軒一肚子無處發的無名火全沖這無辜的男人發去,粗言鄙語得讓對方聞言一窘——因為柳逸軒自己知道自己長著一張過分好看的臉,所以說話愈發要顯得比一般男人粗野才好讓心裡平衡。
「那個……妳是不是發燒了?」
聽到粗陋的話語自床上那「姑娘「口中流暢地說出來,戚大勇受驚嚇不小,伸手朝她額上探去,果然覺得她的體溫頗高。
「滾開,誰要你來假好心!我就算死也不要你們這些爛人碰一根指頭……」
他本來也不會至於會對別人的觸摸反應這麼大,但是早先聽到耶律洪基那一番半是暗示半是威脅的話後,劫後餘生的他像一隻飽受驚嚇的刺蝟,只想把自己蜷縮在語言的尖刺下,以取得暫時的安全。
「那個,妳最好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妳受風寒了,再著涼可就麻煩了。」
戚大勇不死心地想遊說她先換下那身又冷又濕的衣服,然後好給她喝碗薑湯暖暖身子。好脾氣地對她的惡形惡狀不以為忤,見她不動,小心地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床邊,趕緊又說道:「不用怕我會偷看妳,我……我去廚房熬薑湯!」
「滾開,瞎了你的狗眼!再走過來我一掌……」
「打死你「還未說出口,一不小心又習慣性提起的內力讓他飽受冰符之苦,柳逸軒咬緊牙關忍受打從骨骸裡透出的寒意,四肢打抖地伏在床邊動彈不得。但警惕的眼睛一瞬也未離開緩慢走近的戚大勇身上,暗自把餘下的力氣聚集到指尖——他委實沒想過有朝一日,堂堂神武大將軍會淪落到像個女人一樣要用指甲與牙齒做武器。
所謂好心沒好報就是指這種情形,但是一向性子溫和的戚大勇卻半點也沒生氣,很擔心地看著她冷到抖成一團的身子,終於下了決心,不再顧及什麼男女之別上前去打算強行給她換上乾衣服。
「滾開滾開滾開!」
若他的力氣能提出半分就要這個男人好看!
可惜他現在只冷得連牙關都已咬緊,無力的拳頭打在一副結實的身板上,別人不痛不癢。
「以後妳要是怕我說出去,妳就挖了我的眼睛!」
這個女人,他二十年來頭一次動心,用盡自己一切換來的女人,他不想讓她因為寒冷和疾病就這樣死去。
戚大勇低低地在她耳邊說出自己的承諾,再也不管她微弱的反抗,一把箍牢她的雙手,就開始強行剝除她的衣服,從外裳到褻衣。
俗麗的粉色紗絹一件件離開她的身體後,突顯出的是一具修長但結實軀體——男性的軀體。
「你?」
訝然地看著上方一張因為不甘心而漲成血紅的臉,戚大勇為自己希望的破滅而有一點失望,但仁厚的本性佔了上風,雖然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十年的積蓄是被人騙了,也還是手下不停地把這個美麗而一臉蒼白的男人打理清爽,見他後腰上還有一處胡亂包裹的箭傷,也趕緊幫他重新換了干的紗布處理好。
全身換上了乾淨衣裳的柳逸軒被抱進同樣乾淨的被褥時,方自覺得有暖意開始氤氳而起。
「來,喝碗薑湯!」
手腳利索地進廚房起火、燒水,不一刻就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到床前,戚大勇小心地吹涼了一口,向床上的人喂去。
「滾出去!下流、不要臉、混帳東西!」
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個男人了,怎麼還這麼好心地做這種事?
難道他與那個性好男色、臭名昭著的遼國王叔是同一路貨色?思及這個可能,柳逸軒的臉色更蒼白了,伸手一揮打掉了送到自己唇邊的湯勺,雖然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多麼需要一碗熱湯來溫暖自己寒到骨裡的身子。
「我……我放在炕頭,你一會兒涼些了自己喝……」
在自己的家裡被外人趕出去……戚大勇撓了撓頭,直覺地認為他的生氣顯然是不喜歡自己剛剛強行剝了他的衣服,可是那一身又濕又冷的女裝雖然可能是比較好看,但濕了只會讓他的身子不適,再說了,大家都是男人,他幹嘛用這種瞪色狼登徒子的眼光看他啊?
原來以為他是女人時是很動心,可是在知道他是個男人後早把那種念頭打消了。傻子也知道,男人長得再漂亮也還是男人,不可能像女人一樣抱起來軟軟的、摸起來柔柔的,更不可能給自己生下一個白胖娃娃。他那種火爆到橫掃天下的性子就更別提了!
聰明地把嘮騷吞進肚裡,戚大勇順從地出門時還不忘叮囑他自己把那碗薑湯喝下。
「卡——」
所有的吵鬧伴隨著闔起的門嘎然而止,柳逸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男人真的就這樣離開了?既沒糾纏也沒反唇相譏,甚至在他怒火滔天的訓斥下連申辯的功夫都省了,老實得讓人難以置信。
這才能好好地打量自己身處的環境,只見這間泥磚砌成的房子牆角擺放著鐵犁和藥鋤,一件草編的蓑衣掛在牆上。堂中擺著一張紅木八仙桌,本是缺了的一隻腳後來又被人細心地用木棒接好,被自己睡著的只略比門板寬一點的土炕看來是這間屋子裡唯一可以用來安憩的寢俱,炕上的藍花粗布被褥雖然簡陋,但還算乾淨,被漿洗得已有些發白——這屋子就和剛剛那個男人一樣,乾淨而樸實。
挑起窗邊的布簾,張眼向外看,月光下遠遠處才有一幢幢黝黑的屋影,隱隱傳來的狗吠聲襯得夜色無比寧靜——應該是自己跳下水後順水漂流到了一座小小的村莊,而且看村中屋子的樣式,這裡大約應位於賀蘭山腳下,居民們遼漢雜居,早已融成一體,是宋與遼都不注重的三不管地帶。
認識到這一刻自己是安全的之後,放下了心的柳逸軒很自然地拿著炕頭上放得已經變溫的熱薑湯一口氣喝下——天知道他現在是多麼需要一碗熱湯來驅逐體內的寒意。
暖暖的薑湯入口後,每一個毛孔都舒暢的感覺終於掃去了他這一天的陰翳。也許他剛剛在草木皆兵的情況下是錯怪了一個好人……
柳逸軒小小地生出一點內疚,但他天性執傲的性子是不會輕易認錯的,對自己剛剛把別人一片好心全當驢肝肺的行為也不過微皺了下眉,打算日後有機會報恩的話,自己一定拿大把的銀子賠償他——看他窮到這麼家徒四壁,連一房媳婦都討不起,想必這樣報答他的恩情就足以讓那個老實頭感激涕零。能熬過今晚,證實那個該死的耶律洪基在自己身上下藥的恐嚇不過是危言聳聽,他明天就一定想辦法重回大營去,再把那可惡的遼狗打處落花流水。
想妥了今後的打算後,柳逸軒側身在那張簡陋的也是唯一床上躺倒,雖然是鳩佔鵲巢,倒也心安理得——他年少得志,又是堂堂兵部尚書的二公子,雖然行軍打仗容不得他有太多挑剔,但骨子裡也還是一個驕嬌二氣的王孫貴公子,讓他睡這粗陋的地方已經很委屈了,對那個身份比尚書府下人地位還要低下的鄉野鄙夫不屑一顧,當然也不可能叫他進來與自己同榻而眠。
閉上眼睛謀算著他日後回去的種種,柳逸軒只想自己能好好地睡個安穩覺好補充自己的體力。
不料,今晚注定他是一個多難的夜晚!
他才暖和起來沒多久,就突然覺得心裡別別直跳,臀間那個難以說出口的地方傳來一陣搔癢,剛開始只是輕輕的,後來卻愈發厲害起來,咬牙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做出扭腰擺臀種種不堪的姿勢,但那似乎打從內部腸道裡開始癢起來的感覺讓他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劈開,好能直接在那一帶最難熬的地方狠狠的大力抓搔——卻是他原來因為被冰冷的江水泡著,氣血不暢時藥效沒那麼快發做,現下他通體舒暢了,血液一流通,那早先被耶律洪基灌下去的媚藥立時發難,後面那個羞人的地方只麻癢到他睡不穩床榻,不住地呻吟翻滾。
被趕到外面去的戚大勇將就著在牆角的柴堆裡找了一個位置,但睡下沒多久就聽到了屋裡傳來低低的、極為壓抑的呻吟聲。
本待不去理那蠻橫的貴公子,但是那呻吟過了半刻後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劇烈了,倒是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雖然他知道那個漂亮公子的脾氣很不好,但真出了事更麻煩。想了又想,戚大勇還是打開了門進屋去,卻一眼正看到柳逸軒把被褥全扔到了地上,衣衫半褪,一隻手正顫抖著向兩腿間一個奇怪的地方深深地挖去。
陡然間發現自己的貿然闖入好像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戚大勇倒抽了一口冷氣,生怕他又責罵自己,忙抱頭向門外跑。
「你……你給我站住!」
雖然大將軍已虎落平陽,但這一點小小的威嚴還是有的,戚大勇被他嚴厲喝止,僵僵地保持著一腿前一腿後的奔跑動作,乾笑著回過頭來聽他吩咐。
「你過來……」
罷了,他認命,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既蠢又呆……
柳逸軒歎了口氣,伸手召他過來,嗅到他身上帶著男性陽剛味的汗氣後,適才不知如何是好的焦燥竟然有了一種莫明的安心感。
合身而上將他撲倒在那簡陋的土炕上——雖然柳逸軒使不出什麼力氣,但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在別人防措不及的情況下發難,還是成功地將他壓倒。
「那個……」
他在幹什麼?剛剛是他自己凶神惡煞地將自己趕出去的,現在突然又叫自己進來,非但如此,本來不喜歡讓別人觸碰的他居然還主動地將兩人間的距離變為零,戚大勇一頭霧水,不明白這漂亮的男人怎麼可以比女人還善變。
「閉嘴!」
一想到自己要做這樣的事就不由得一陣羞赧,但思及這是能解他體內奇癢的唯一辦法,柳逸軒推倒他後,急躁地一手就去解他的褲腰帶。
「喂喂喂……」
戚大勇慌亂地用手護著自己的驟然裸露的下體,他剛剛剝這漂亮男人的衣服是迫不得已,為了不讓他受凍才這麼做的,他就算不滿意,也不用同樣剝自己一次來表示報復吧?
嗯?他幹什麼也脫了自己的?
兩人大男人脫得光溜溜抱在一起會不會很奇怪?
幾次三番想掙扎著說話,但柳逸軒只是狠狠地一瞪眼就令他噤若寒蟬。
在他不及推拒間,一具結實又柔韌的身子已經完全地貼合了上來,與他強壯的身體相楔得恍如天造地設。
靠攏上來的柳逸軒雙手在他身上胡亂摸索著,向下探尋的手突然一把握住了他安憩在黑色叢林裡柔軟的分身!
「那個……我……」
被嚇得一激凌,戚大勇慌慌張張地想讓自己的重要部位逃離魔掌。
傻瓜也知道這情形要說明的事情只有一件,但他是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的正常男人!戚大勇鼓足勇氣,告訴自己不能再被他的氣勢壓倒以至鑄成大錯,可是才一開口,就被實在不耐煩於他的婆媽的柳逸軒封了口——以唇。
「……!」
貼合上來的雙唇微帶涼意,如花瓣般細膩柔軟,一股極淡的幽香刺激著他的鼻端。
只是輕輕一吻,就令他意亂情迷,渾然忘記了自己前一秒才堅持認為和這個美麗的男人抱在一起是錯誤的。
眼前盈滿的是他心儀的美麗容顏,身周滿溢的是自他身上飄來的微溫香氣,理智堅持的防守突然變得很弱。
這是個男人……
戚大勇再三告誡自己,可是在那條柔柔的小舌趁他雙唇微開之際溜了進來,挑弄著他的感官,迷亂了他的理智後,身體迅速地因他而有了變化。開始被他如何揉搓都沒有反應的男性中心也因為這柔情的一吻而漸漸開始甦醒。
終於如願以償的柳逸軒索性騎跨在他的腰際,在他的小腹上隨意磨蹭了幾下,一隻手將他下體的分身擼將起來後,一口氣就把自己麻癢不已的後穴向他挺起的部位壓了下去。沒有做任何準備的那裡迅速地淌下了血液,但柳逸軒仍不放棄自己的舉動,下一瞬間,兩人的身體很勉強地完全地結合在了一起。
「嗯……」
巨大的衝擊從結合處傳來,柳逸軒坐在男人身上,微仰起了頭,自喉中發出一聲呻吟。
癢到幾乎不知痛楚內裡突然迎入了一根又大又硬的熱棒後,剛剛那種不知該怎麼搔的癢得到了一個短暫的緩解。
「好痛!」
戚大勇皺著眉忍受他如此魯莽的結合。他是第一次,好像那個對他霸王硬上弓的漂亮男人經驗也不比他多多少。
違悖了生理機能的交合使得他身上的人全身緊繃,包括緊緊圈圍著他分身的那裡。所以他痛,他也痛!
「好……難受……」
柳逸軒也好受不到哪去,令他難受的不止是突來的痛楚,還有痛楚稍逝後再度席捲他理智的麻癢。
吐出一口灼熱的呼吸,不管臀間細嫩的皮肉再次被撕裂出血,柳逸軒只想在楔入自己體內的分身上磨擦掉那種令他苦不堪言的麻癢。
「你……慢一點……」
咬著牙忍受緊窘的包圍,戚大勇在努力調整著自己對這突來結合的適應。
別彆扭扭地交合了一會兒後,柳逸軒臀谷的肌肉在磨擦中逐漸被軟化,滲出的鮮血正好為他們做了適當的潤滑,分身終於不再受夾棍酷刑般的戚大勇這才舒了一口氣,有心情投入這一場由他帶起的情慾。
並也漸漸地開始因他的動作產生了難以言喻的快感。
「嗯……」
柳逸軒不住地在男人的胯間挺起再坐下,雖然這種行為帶給他的不是快感,但卻是解脫。
而在他身下的戚大勇則是不得不認命地接受他的熱情,就算非關感情,但只要是男人都會有的本能與衝動讓他一步一步地跟上了他的節奏。
完全楔合後只感覺著自己的分身被包裹在一層又熱又緊軟的甬道裡,戚大勇無法再克制的男性本能在身上那個男人不停的挺動中全面爆發,狂野的愉悅感氤氳而起。
「幫……幫我……」
在戚大勇逐漸開始學會掌握這種交合的方式後,柳逸軒卻已經因為自己的努力而耗損了大量的體力。
他好虛弱,實在不想再動了,可是搔癢不已的後庭實在很需要像剛剛那種租礪的磨擦來緩解他的痛苦。
張開黯淡的星眸,柳逸軒忍受著讓自己全身都快燃燒起來的恥辱,向身下那個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懇求道——幸好他逃出來了,不然被那該死的耶律洪基下了這種霸道的春藥後,他說不定會對著自己的敵人做出這種難堪的舉動,真真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好……」
見他突然停下了動作,虛脫般地枕靠在自己的胸前軟語求歡,戚大勇剛剛被打斷的快感再度湧起,再也無所顧忌地用手圈握住他的纖腰,掌握了主動權,自下而上挺動著,狂野地攻擊那個帶給他無限歡愉的密穴。
「啊呀……」
無力的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擺,在一次插入時因為他坐不穩地微一搖晃,重重頂入的分身突然刺到了體內一個微微突起的硬塊時,柳逸軒本是軟軟垂下的分身如同遭受電擊般的挺起。
見他也開始有了反應,更賣力的戚大勇更是雙手用力地捧住他的臀瓣,一下比一下快地向那個能讓他有反應的區域衝去。
「嗯嗯……」
受不了了,內裡那小小的一點,好像帶來的是不是男人能承受的快樂,柳逸軒狂亂地擺著頭,卻只能隨波逐流般合著他的節拍起舞。
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楔子都準確無比地打在那個讓他不得不尖叫出聲的一點上,在一次重重的挺入中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腸壁都被頂凹了一塊似的。麻癢中沒有痛感,只有舒暢強烈的快感圍繞著那一點急劇飛昇,如颶風般刮空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
再也受不了地放聲大叫,前放迸發出第一股濁液的時候,柳逸軒頓時感覺自己整個人彷彿都被掏空,軀體變成了一具輕飄得無體質的空殼,好半天才陶陶然自半空降落。
不過在戚大勇看來,在自己身上的人兒只是弓起了背繃直了腳尖,嘶喊著釋放出了自己的精華後軟軟地落到了自己胸前。
在他突然緊縮到無法忍受的密穴壓迫下,也不得不達到了自己的高潮。
「唔……咿!」
因剛剛的快感暈眩的柳逸軒伏在一具強健的胸懷上一動也不敢動,在察覺有一股灼燙的熱液在自己體內迸發,極具實質力量般的衝擊險些沒讓他昏了過去,但那飛濺的流體奇跡般地讓那幾乎使他精神錯亂的騷癢停止。
終於結束了,那該死的藥性!
「呼……呼……呼……」
軟疲的連接脫離後,同樣劇烈喘息著的兩個男人仍像被汗水黏合般的相依,打量著彼此潮紅的面色。
戚大勇臉紅固然是因為自己很不好意思,雖然他剛開始是不情不願被強迫的那一個,可是後來在快感的包圍與驅使下,他似乎比身上那個漂亮男人更主動地貪戀這一晌歡愛。微閉著眼睛回想剛剛那一瞬極至的快感,憨厚的臉上又浮起一絲淺笑。
而柳逸軒的臉紅卻是因為羞怒!
適才那種種不堪的舉動,向男人求歡的淫語好像是在做了一場春夢。但卻也是他二十五年的生涯中最最不可原諒的污點。
看著身下那個粗眉大眼,帶了一個癡迷笑意尤不忘伸手在身上輕輕撫慰著自己的男人,柳逸軒對這第一個佔有了自己身子的男人即羞且惱。危機一緩後,心中殺意頓起……
不能讓他活下去,萬一日後他向別人炫耀出自己曾經「上」過大宋威名震天下的神武將軍,到時候他的顏面何存?父親兄弟的顏面何存?大宋的軍威何存?
這樣想著,柳逸軒悄悄地自枕畔摸出了一把切藥的小刀——適才他為了防這男人會半夜偷襲,在屋子裡看到後就防備下的。正打算無聲無息地讓他在甜夢中結束自己的生命時,身下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
琉璃般的眼瞳純淨如水,是那麼無害、透明、單純且依戀地眷戀著自己倒映在他眼中的面容。
柳逸軒手下微微一頓,畢竟,從道義上來說,這個男人可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一遲疑間,手下不自覺地用力,體內冰符驟然發難讓他全身一陣緊繃後,那種要命的麻癢好像又捲土重來。
天殺的!這該死的藥到底要折磨他多少次才能消除?
他可不想變成日後天天向男人求歡的異常人士!
無暇再思考太多,柳逸軒咬牙忍過第一陣輕微的麻癢後,對那個男人的死生又重新做了一番估量——反正這個男人已經跟他做過了,先留他到自己不再需要他的時候再說吧……
「你還好吧?」
感覺到自己懷裡的人剛剛有那麼一瞬的突然緊繃,戚大勇很自然地向他關心詢問,一語未了,只見剛剛那個才是累到連動都不想動的人突然又一次勇猛地翻身騎跨到了他的身上,適才狂野的歡愛再度上演,步驟完全一樣!
不由得苦笑著擁緊那個胡亂地在自己身上蠢動的人,配合他再一次需求的同時,戚大勇有些模糊地想著,這樣自己算不算是一個晚上被人「強暴」了兩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