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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點站》第33章
61、沉睡

  一開始是覺得累,不得不睡。中間醒來幾次放了幾次水,徐北喬忽然覺得睡覺這件事是如此的可愛。只要閉上眼睛,放鬆身體,一會兒,就能進入愜意的黑暗中,就好像被黑色的天鵝絨布料裹著,又溫暖,又柔軟,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會想。

  睡夢之中,徐北喬仿佛又回到了兒時,和一群孩子搶一輛少了車輪的玩具車,看到有面目可親的叔叔阿姨來領養孩子,他就躲起來。一開始還想著總有一天爸爸媽媽會來接自己,後來就不斷告訴自己,獨自一人也能生活,也會生活得很好。

  別人有的家庭他沒有,但他擁有的決絕別人也沒有。倔強可以幫助他完成學業,但大多數家庭卻不能確定自家的孩子足夠優秀。在遇到李靖之後,他真的過上了幾年幸福日子。原本還可以幸福下去的,但是李靖走了,原本還可以再次幸福的,豐毅……

  徐北喬用力閉了閉眼睛,還是累,還要睡。

  徐北喬在沉睡,豐毅幾天的生活裏卻丟失了這樣東西。把留守在相關地點的人手集中起來在中環尋找,徐北喬卻已經離開。TONY勸著豐毅回家等待,豐毅又叫人細細篩查地處中環的所有酒店,自己則不眠不休地等。

  一天過去了,中環不見徐北喬的蹤影,搜尋繼續擴大。

  豐毅躺在臥室的床上,蓋著徐北喬臨走前用過的被子,兩個人的枕頭上還有熟悉的氣息。儘管疲累得很,但豐毅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閃現和徐北喬在一起的各種片段。或是他不經意的笑容,或是他認真畫圖的側臉,豐毅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徐北喬在自己的心裏走得更深更遠。許多眼前閃現的細節都令人意外的清晰,就好像在自己意識到之前,這個人就是那樣地吸引自己。

  兩天過去了,徐北喬依舊沒有消息。豐琪勸說豐毅打消報警的念頭,等待消息的時候,豐毅就坐在徐北喬的工作室裏。

  這裏是豐家唯一屬於他的地方,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他的喜好。窗簾的位置,窗外的花叢,桌椅的擺放,還有牆上的圖紙……豐毅就坐在徐北喬慣常坐著的地方,一低頭,手邊就是五顏六色的彩色鉛筆,一抬頭,牆上就是要用顏色和匠心填滿的地方。

  而現在,豐毅抬頭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碩大的戶型圖上,只有四周還貼著精心畫就的設計圖。中間的部分被人無情地撕掉,就好像被剖開了的漂亮皮囊的美人,五臟六腑沒有絲毫美感。而現在,目之所及,昭示的都是徐北喬的憤怒。

  豐毅心中一痛,那樣好脾氣的人,即使是面對李靖也會理智留有餘地的人,卻因為自己,如此雜遝他精心架構的作品。

  見不到他的人,豐毅的目光就在描摹他的作品。那樣柔軟清爽的線條,帶著俏皮的筆觸,只是看著,就仿佛能感到創作者會心的微笑。看著看著,豐毅忽然一愣,有一幅畫是那樣的特別。

  嫺熟的筆觸描繪著所有細節,但畫面的主體卻是歪歪扭扭的線條,圓不成圓,方不成方,那是……豐毅心中一動,好像瞬間又回到那個寧靜的下午。

  “來,給點意見。”徐北喬笑著說,“覺得主臥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這可是最後一套圖了。”

  “不管怎樣,床是一定要夠大。”那是自己帶著私心的要求……

  豐毅站在圖畫前,手指順著徐北喬的筆觸行走,看著他用溫暖豐富的色彩和線條將自己的塗鴉細細包裹,就好像自己的心被包在徐北喬的心裏。豐毅看著,忽然明白,自己縱然強悍,但一直包容自己的卻是徐北喬,用他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默默地,重要卻又容易忽略。

  豐毅咬咬牙,心想,我沒有忽略,從一發現開始,我就沒有再忽略過。可是……豐毅將那幅畫輕輕摘下,將那一組解構的圖一張一張地摘下,放在手裏,仔細端詳。

  良久,豐毅嘆了口氣,又看向已經面目全非的設計圖。正看著,他忽然一愣,眼中漸漸顯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顧不得手上的畫,豐毅上前毫無章法地撩開覆蓋著戶型圖的彩色圖畫,等那一幅幅彩色圖畫紛紛掉落,豐毅看著完全展現在眼前的戶型圖,倒吸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地後退幾步,豐毅看著粗細不同冰冷的線條,眼前一片模糊。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克制著自己,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那邊是驕傲的女性聲音。

  “張小姐,我是豐毅。”豐毅用力握了握拳,“去年我拜託給你的房子,你交給了誰?”

  “呃……”張靜好一愣,隨即笑了,“呵呵!我就知道瞞不住豐先生,房子我交給了師兄設計,但他接這個CASE的時候,你們還沒見過面呢!”

  豐毅的心跳頓時停了一拍,深吸一口氣,又問,“他知道這個房子是我的?”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們那麼甜蜜,自己的愛巢讓自己人設計,不是最合適?”張靜好好像吸足了度假勝地的新鮮空氣,人也格外活躍,“真羡慕你們,多麼浪漫!替我問師兄新年好!他一直關機,知道你們恩愛也不用……”

  豐毅沒等對方說完就掛掉了電話,心中一陣鈍痛。徐北喬撕掉設計圖的原因瞬間揭曉在眼前,他撕掉了自己的心血,也撕開了豐毅的心。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把人傷得這麼重。

  豐毅頓時感到一陣絕望,對自己和徐北喬未來的絕望。

  第三天,豐琪剛在早餐桌前坐下,就見豐毅從樓上下來。依然憔悴,但鬍子刮了,衣服也換了,整個人清清爽爽,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神采。見豐毅下來,張嬸忙不迭地將準備送上樓的早餐端上來。豐毅吃著,連續兩天的食不下嚥讓他有些狼吞虎嚥。

  “張嬸,再來一份!”豐毅很快吃光眼前的東西,喝了口橙汁,“還有牛奶嗎?”

  “有!有!什麼都有!”張嬸連忙回到廚房,留下豐琪就能夠呀地看著他。

  “大哥?”豐琪疑惑地看著,“徐先生有消息了?”

  “現在還沒有。”

  “那你……”畢竟這兩天,豐毅失魂落魄、憔悴焦躁的樣子給讓豐琪驚訝至極。

  豐毅看著豐琪,笑了,“如果你突然發現,有一個人你無論如何不能失去,你會怎麼做?”

  豐琪看著豐毅,緩緩地說,“那就不要失去。”

  豐毅笑了,“對啊!我想得很清楚了。不管遇到什麼情況,我都不能失去,不要失去,絕不!”豐毅接過了張嬸送來的又一份早餐,“那我還有什麼猶豫呢?找到他,不再失去他。”

  豐琪看著豐毅,覺得自己的大哥就好像下了必死決心的鬥士,目標明確、誓不後退,哪怕面對的是一架巨大的風車,甚至眼中都閃爍著不正常的鬥智。

  “哥,你昨晚睡了多久?”

  豐毅撇撇嘴,“我很有精神。”

  豐琪蹙蹙眉頭,“哪怕吃點安眠藥,你也要好好睡一會兒。”

  豐毅搖頭,“北喬還等著我找到他呢!”說著,幾口吃掉第二份早餐,看著豐琪說,“你知道我最怕什麼?”

  豐琪搖頭。

  “想得到的得不到,我一點也不怕。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會放棄,會用一切方法達到目的。”

  豐琪看著豐毅,點點頭。是啊,比如說,為了費明,費勁心思地假結婚。

  豐毅接著說,“我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怕正在追求的東西到頭來並不是我想要的那個。而現在,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里,那麼不管怎麼走,我都一定會走到目的地。”

  豐琪輕輕嘆氣,沉吟不語。

  振作起來的豐毅,力量是驚人的。

  一方面要征信社繼續查找跟徐北喬有關係的每一條線索:曾經有來往的酒店,聯繫較少的朋友,大學要好的同學,甚至查找了三天內的出港記錄;另一方面由TONY出面,正式向警方報告失蹤人口並且要求保密,再想方設法藉由警方調查徐北喬信用卡的消費紀錄。這點此前豐毅就已查過,自己給他的那張副卡分文未動,沒有半點線索。

  再次將所有人撒開去,豐毅來到徐北喬的工作室裏,將牆上貼著的圖紙一張張地揭下,將散落在地上撕成幾片的圖畫也小心地粘好,一張張整齊地碼在一起,不驕不躁。等他全部碼好,放進大文件夾中,一轉頭,就見豐亦鑫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在自己痛的時候,往往顧不上別人。豐毅叫了聲“父親”,才忽然想到,這幾天,別說豐亦鑫和榮玉玲,就連豐黎在做什麼,自己都不清楚。

  豐亦鑫定定看著豐毅,直到將自己的大兒子看得移開了目光,才“哼”了一聲,走進來。

  這是豐亦鑫第一次走近徐北喬的工作室,不大的房間,簡約的擺設,最顯眼的就是靠牆櫃子上摞著的設計圖,一疊一疊碼在一起。

  “父親,您坐。”豐毅動身將角落裏的沙發椅推過來,豐亦鑫瞪了豐毅一眼,坐下。

  “這幾天,整個豐家亂了套。”豐亦鑫說。

  豐毅點頭,“是我的錯。”

  “的確是你的錯。”豐亦鑫看著豐毅,“從小到大,殺伐決斷你也見了不少,怎麼這件事上就這麼蠢?”

  豐毅驚訝地看了看豐亦鑫。

  “你以為躲到美國,我的手就伸不過去?眼睛就看不到?哼!幼稚!”

  豐毅大驚,“父親,您……”

  “一個男人,若是自己身邊的人都控制不住、處理不好,那還談什麼掌控家業?”豐亦鑫說,“豐家家大業大,和業界千絲萬縷的關係,和各個家族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哪一件事情不比眼下的事複雜?在場面上,你是怎麼做的,在家裏,你也要怎麼做。”

  豐毅垂頭。

  “不管什麼事,都離不了謀劃二字。”豐亦鑫瞪著豐毅,“你一開始就謀劃錯了,自以為藝高人膽大,能事事順利,結果呢?根基搞錯了,你手腕再高超還不是一敗塗地?”

  豐毅看著地面,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在發怔。

  “對這個徐北喬,你是關心則亂。關心,解決不了事情,亂,倒是你現在這副樣子。”豐亦鑫說,“人也好,事也好,想清楚自己要達到什麼目的,取得什麼效果,然後一步步圖謀。你們都說我一輩子沒有感情,哼!不是我沒有感情,是我不願意被感情所困。想要的東西,若是光靠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就能牢牢攥在手裏,全香港的人就個個都會成功了。”

  說著,豐亦鑫站起身來,厭惡地瞪了豐毅一眼,“看你們把家裏鬧的!搞個男人也不安生!”他走到門口,又說,“還有阿黎,年輕氣盛,你這個做哥哥的要多教教。”說完,離開。

  豐毅依然留在工作室裏,垂頭思索,安靜地想著,讓焦躁的心一點點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TONY忽然敲門,“豐先生,有消息了!”

  豐毅猛地抬頭,起身就走,TONY緊跟在旁邊,“查到了徐先生的信用卡,最後一次消費是在鑫鑫酒店,1月1日淩晨3時。我們先篩查了五星級和四星級酒店,鑫鑫酒店就被漏掉了。”

  豐毅招呼TONY上車,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啟動車子。

  TONY連忙坐進來,“奇怪的是徐先生只是CHECK IN,三天來沒有任何動靜,就連客房服務也沒叫過,房間也是連續三天掛著‘請勿打擾’,所以……”

  “地址。”豐毅開上車道,TONY乾脆展開一張圖,“我已經讓人先到那裏守住,但要想進房間,還得您親自去。”

  豐毅一笑,“我知道,我是他的合法伴侶,我是他的親人。”

  鑫鑫酒店的經理親自陪同,豐毅和TONY站在了一間客房的門口。

  “打開!”經理吩咐。負責客房的樓層管理將萬能鑰匙貼上了門,然後退後。豐毅頓了頓,抬步進去。

  天還亮著,但房間裏卻一片漆黑。遮光的窗簾擋住了所有外界的光線。豐毅走進去,就見床上隆起一個人的形狀。輕輕坐過去,昏暗中,看見的是徐北喬的輪廓。摸上他的臉,溫熱如昔,豐毅不禁長出了口氣。

  “北喬?”豐毅喚道,抬手打開了床頭燈。

  好像不願睡夢被打擾,徐北喬往被子裏面縮了縮。借著燈光,只見徐北喬面色蒼白,下巴上長出青青的胡茬,臉上滿是倦怠。

  豐毅一陣心痛,用床上的被子將人裹好,俯身抱起。

  “嗯?”徐北喬有所察覺,微微睜開了眼睛。

  “是我。”豐毅親親他的額角,“我們回家。”

  徐北喬恍惚地看了看豐毅,又閉上眼睛。

  豐毅幾乎幾天沒有休息,再抱著個人,腳下輕浮。TONY見狀想伸手幫忙,卻被豐毅閃開。坐進車裏,豐毅緊緊抱著徐北喬,不管不顧地將他的腦袋攏到自己頸窩。徐北喬只覺得自己被箍得難受,掙了掙,沒掙開,好在束縛自己的東西鬆了力道,便又睡了過去。

  62、說愛

  徐北喬在一個溫暖愜意的午後醒來。雖然是冬天,但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還是暖洋洋的。他一睜開眼睛就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睡醒了,除了剛睡醒時的手軟腳軟,神智清醒得很。

  徐北喬並不意外自己看到的是豐家半山別墅臥房中的擺設,他還記得豐毅抱起自己的片段。打了個饜足的哈欠,徐北喬轉頭,便看見豐毅躺在自己身邊,沉睡著。然後,徐北喬就看見自己和豐毅一人左手,一人右手,細細的針頭紮進手背的血管,居然都在打點滴。

  徐北喬覺得小腹很脹,緩緩坐起身,看了看豎在身邊的點滴,眉頭一蹙,不耐煩地直接將針頭拔下來,按著手,光著腳,進了浴室。這一路走得步履輕浮、搖搖晃晃,扶著馬桶坐下來開始放水,邊放邊自嘲,眼下已經弱得像女人一樣了。

  放了水,喘口氣,徐北喬扶著牆邊剛站起來,就見浴室門被“砰”地推開,豐毅驚慌的眼神直直撞進來,然後在看見徐北喬的一刹那,驚慌的神色頓時消失,豐毅毫不掩飾地長出了一口氣。

  兩人沉默地對視片刻,豐毅上前將徐北喬一把抱起,“怎麼光腳?地上涼。”

  徐北喬被豐毅抱上床,瞥見豐毅那邊的點滴針頭也無力地垂著,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毯上,跟著滴落的還有鮮紅的血。豐毅一低頭,手指按上了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背,接著又急忙拉過徐北喬的手,見沒有流血才鬆了口氣。

  豐毅在發現徐北喬不在床上時就按了床頭的召喚鈴,此時已有幫傭進來,見狀連忙向樓下打了電話,不一會兒,一名護師就進了房間。

  護師見豐毅帶血的手背,就要靠過來,卻被豐毅吩咐先照看徐北喬。護師麻利地換了針頭,拿了消毒棉,可徐北喬卻冷冷地看了一眼,翻過身去。護師沒有辦法,看向豐毅。

  那邊豐毅的手已經被幫傭處理乾淨,俯下身來,圈著徐北喬,“這是營養針,你身體虛弱,需要調理。還差半袋,乖乖打完,張嬸給你準備了菜粥,一會兒就端上來。”

  徐北喬抬眼看了看豐毅那邊掛著的藥液,豐毅說,“我也一樣,我陪你。”徐北喬聞言沒有反應,只是閉上了眼睛。豐毅握了他的手伸向護師,徐北喬掙了掙,可豐毅態度堅決,徐北喬也只好讓護師在自己手背上再紮上一針,然後就輪到了豐毅。

  既然醒了就再難睡去,徐北喬閉著眼睛,能清楚地感覺到豐毅看向自己的目光。額頭、臉上、脖頸……藥液一滴滴流進了血管,豐毅一隻手紮著針,一隻手將徐北喬攬在懷中。看著他平靜地躺在自己懷裏,心中一陣滿足。

  點滴過後是張嬸送來的熱粥,張嬸看向徐北喬的眼神滿是疼愛,想問什麼,卻又有些畏縮,只是一邊看著徐北喬喝粥,一邊念叨“這孩子!這孩子!”徐北喬對著張嬸,想笑,卻又覺得嘴角僵硬,最後扯了扯嘴角,算是表達了感謝。

  那邊醫生對徐北喬的診斷十分明確,長時間昏睡是因為精神上受了打擊而心神疲憊,身體虛弱則是因為肺部受傷痊癒不久,又長時間沒有進食。現在只要人能自己吃飯,恢復強壯只是時間的問題。

  不用擔心徐北喬的健康,但豐毅還面臨著另一個問題。

  看著徐北喬喝粥、起床、洗漱,等人穿著家居服再出來,雖然仍然虛弱,但人已經是清清爽爽了,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眉眼之間的些許憔悴和憂鬱。

  豐毅看著徐北喬,“我們需要談談。”

  徐北喬點了點頭,出了臥室,坐到沙發上。豐毅想挨著他坐下,卻一眼瞥見他微蹙的眉頭,轉了個身,坐在一側。

  不管是在學生時代,還是在豐氏的董事會上,豐毅從來都是最會說話的人。但在自己的起居室,在徐北喬面前,豐毅卻不由地在開口之前,反復斟酌。

  “對不……”

  “對不起。”

  豐毅驚訝地看向徐北喬,他怎麼也沒想到,徐北喬會先開口,一開口竟然是著三個字。

  “對不起,新年那天失約,本來說好一起跨年的。”徐北喬低聲說著,似乎有些煩惱,好像他和豐毅之間也就只有跨年失約這麼一件小事。

  “也沒想到會耽誤這麼久。”徐北喬接著說,甚至自嘲地笑笑,“手機沒電了,你們聯繫不到我。我也第一次發現自己在睡覺這方面還很擅長,能一睡幾天不醒。”

  “北喬,我知道是費明……”

  “費先生的確跟我見過面。”徐北喬打斷豐毅的話頭,越說越覺得自己思路清晰,“果然是明星風采。說了一些往事,也沒什麼特別的。”

  豐毅看著徐北喬,眼中帶著警惕,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正在迅速地拉開和自己的距離,臉上的微笑再溫和,也帶著明顯的戒備和疏離。

  “北喬,你需要聽我解釋。”豐毅傾身按住徐北喬的手,“你不要再說,先聽我說。”

  徐北喬烏黑的眼睛看了看豐毅,一笑,“如果是你和費先生怎麼相識相知的事情,費先生已經講給我聽了。”

  “不是!”豐毅越發著急,“是我為了費明跟你假結婚的事情。其實……”

  徐北喬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隨即又一閃而逝,將被豐毅按住的手抽出來,搖搖頭,“那是你的私事,跟我無關。”徐北喬說著,心中陣陣發疼,沒想到,當自己聽到豐毅親口這麼說時,還是忍不住難過,“這幾天一定給家裏添麻煩了,我一會兒去看看你父母,道個歉……”

  “徐北喬!”豐毅被逼得大喝一聲,正巧有幫傭敲門送水果,豐毅抄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咣”地一聲砸到門上,“滾!”。一瞬間,門外再無聲音,門裏的兩人也都沉默了。

  徐北喬被嚇了一跳,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破碎的塑料殼,又看看豐毅,只見他兇惡地瞪著自己,連眼睛都是紅的,不覺躲閃。豐毅卻沒給他躲開的機會,起身捉了他的手臂將他拉進懷裏再緊緊抱住,“別跟我這麼說話,求求你,北喬,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麼過的,求你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被屬於豐毅的味道包圍,熱度和力量隔著衣料傳遞到徐北喬的身上,突如其來的擁抱就像在他精心構築的堤壩上砸了一個小小的缺口,滿心的委屈和痛苦就要洶湧而出。徐北喬咬了咬嘴唇,深深呼吸,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你放開。”

  “我知道你委屈,北喬,是我的錯,沒人能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自己會遇見你……”

  豐毅的聲音急切,徐北喬開始不耐煩地掙扎、推拒,“放開我,你先放開我……”

  “費明是我的過去,過去就是過去。”豐毅不斷制住徐北喬,“你要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傷你的心……”

  “你放開……”徐北喬用力推著,想掙脫桎梏,覺得只要他不抱著自己,自己就不會變得怯懦和軟弱。

  “你不聲不響地跑出去,知道我有多擔心?”豐毅的訴說迫不及待,就好像沸騰的心緒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叫人順著中環,一家一家酒店找,一閉眼睛就是你一個人站在街頭無助的樣子,而我又幫不了你……”

  “放手……”徐北喬眼前發黑,痛恨自己的虛弱無力。

  “我這才知道,北喬,我這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不可能放開你。”

  “放開我!”徐北喬終於忍受不住地大聲喊叫。幾乎是同時,耳邊也有個炸雷般的聲音,“我愛你!”

  一聲大喊之後,兩人都氣喘吁吁,胸口劇烈起伏,但豐毅還是緊緊抱著徐北喬,徐北喬還是不得不靠在豐毅頸窩。不管是喘息還是氣息,分不開、撇不清地纏繞在一起。

  徐北喬畢竟身體虛弱,情緒激烈之後腳下發軟,豐毅矮了身子抱著他,兩人緊緊依偎著坐回沙發。豐毅依舊沒有放手,徐北喬一陣無力。

  等兩人起伏的情緒漸漸平緩,豐毅垂頭吻了吻徐北喬的耳垂,又說,“我愛你。”

  徐北喬身子一動,緩緩搖頭。

  “我愛你。”豐毅加重了語氣。

  “我愛你。”豐毅好像在訴說。

  “我愛你。”這次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愛你……”

  豐毅一遍遍地說,不管徐北喬是什麼樣的反應,直到徐北喬不再搖頭不再掙扎,就聽他低聲說,“我要不起……”

  “什麼?”豐毅放鬆了手臂,想看徐北喬的臉,卻被徐北喬趁機掙開。

  徐北喬脫離了豐毅的掌控,站在他的面前,“你的愛,我要不起。我沒有再一個10年去嘗試,我不想再傷心。對你動心是我不對,你我之間到此為止。”

  “為什麼?”豐毅拉住徐北喬的手,“如果你在意費明……”

  “我在意的不是他!”徐北喬看著豐毅,毫不畏縮,“我在意的是你。你和費明多年感情,你甚至為他付出了這麼多,怎麼可能說不在乎就不在乎?”

  豐毅想說話,徐北喬伸手攔住,“你在乎他,我不能忍受;你不在乎他,我也不能忍受。如果那麼多年感情你能輕易拋之腦後,那我又會怎麼樣?我已經失去了10年,那時候年輕,我受得起,可現在不行。”

  徐北喬閉了閉眼睛,將有些模糊的潮意忍回去,一雙眼睛黑亮而堅定,“我不能冒險,我沒有資本冒險,所以,你的愛我要不起。”

  豐毅咬著牙關,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徐北喬。過了許久,他慢慢放鬆下來,“今天我們不說這個。”

  徐北喬一蹙眉頭,不久又譏誚地一笑,好像在嘲諷豐毅的逃避。

  “你太累了,北喬,站都站不穩,先把身體養好,有話以後再說。”說著,豐毅起身摟住他,沒等他拒絕就又說,“記著,我們還沒說清楚呢!我們之間本來就不清不楚,請你勉為其難,就先這麼不清不楚好了。”

  徐北喬沒有動,“你在自欺欺人。”

  豐毅親親他的額角,“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徐北喬要反駁,卻被豐毅按著腦袋靠進頸窩,“好了好了,別激動,以後再說。”

  不用豐毅說,徐北喬也覺得陣陣頭痛,眼前發黑。豐毅扶著進房,伺候他躺到床上,按鈴叫來一杯熱牛奶,徐北喬喝了,又覺得困倦。豐毅摟著他靠在床頭,徐北喬想拒絕,卻也知道豐毅這人不容拒絕。好在沒糾結多久,他就又墜入夢鄉。

  這一覺睡得斷斷續續。

  傍晚時分,徐北喬起床放水,豐毅跟進了浴室,扶著他的腰。徐北喬剛克服了被人看著小解的尷尬,又見幫傭送來適合虛弱腸胃的飯食。在豐毅緊盯下吃了飯,又吃了藥,不久就又覺得困倦。

  恍惚間徐北喬意識到了什麼,剛說了一句“別給我吃安神的藥”,就困得睜不開眼睛。睡夢中,身邊始終有個人,提供著溫暖的懷抱,讓自己睡得安心。貪涼將腳伸出被子,一會兒就又被人蓋住。即使意識混沌,也能感到有人在溫柔地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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