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4
雖然身為太子的太傅,蕭凌孤卻得到聖上的賞識,特賜了上朝議政之權。一大早,朝臣都已經在正陽殿等著皇上早朝,順便互相打著招呼,交換著政見。
「蕭大人,瞧你臉色不好,是否給太子授課太過勞心勞力?大人也要注意著自己的身子才是。」說話的人,是工部尚書劉長青,此人年近不惑,在朝廷裡不算是個存在感強烈的人,人卻十分的和藹可親,性子惇厚,也是蕭凌孤為數不多的友人之一。雖說君子之交淡如水,蕭凌孤同他也談不上多少親近,但此人為官清廉,在當官的都汲汲營營貪污納賄的官場裡實為難得之人。
「多謝劉大人關心,我只是昨夜貪涼而已,並無大礙。劉大人最近忙於修葺運河之事,想來也十分辛苦。」
「哪有,為了皇上效命,都是我們的分內之事。」
閒聊幾句,在御前太監一聲尖銳的「皇上駕到」後,兩邊大臣皆下跪行禮。
「眾卿平身。」宸帝七歲登基,這帝位已然坐了三四十個春秋,他長相高大,坐在那四不靠的龍椅上,舉手投足,都是不怒自威的帝王風範。只是近年來,宸帝最新於煉丹之術,身子也大不如前,有時在朝上便會咳喘不止,身體堪憂。
每天的早朝,普通的官員一般都很少直抒己見,由著左右丞相分別把重要的奏摺奏請皇上,若是左右丞相意見發生分歧,眾人才會站隊發表看法。
蕭凌孤站在他的岳父大人身後,認真聽著左右丞相的奏請和皇上的批示,就在常規的早朝快要結束之時,左丞相忽然行禮下跪道:
「皇上,臣還有奏請。」
「卿家請說。」
「皇上,臣近日來收到密報,精武大將軍蕭凌帆的副將沈子德里通外賊,這裡是探子截獲他和火鶴高官往來書信。都是火鶴語所寫,老臣讓精通火鶴語的手下翻譯一二,卻仍然是意義不明的文字。老臣以為,在我大耽的兵部安插這麼一個火鶴奸細,還潛伏在軍部核心位置,是老臣無能,請皇上責罰。」
聽到二弟的名字,蕭凌孤精神一震,心裡打鼓,這沈子德是他二弟的至交好友,也是陪他一起征南闖北的副將,從前二弟在家的時候,經常來蕭府做客。那年輕人大方得體,性格爽朗,言談舉止都讓人如沐春風,又細心謹慎十分得二弟的重用,如何竟然是火鶴的奸細?
皇上顯然也對左丞相的奏請重視了起來,揮手讓他起身,瞥了一眼正姿站在一邊的蕭凌孤,嚴肅道:「精武大將軍可知情?」
「回皇上,這奸細是回京為精武大將軍傳信時會見火鶴族的人,才被我們的攤子發現異常,人如今已經押進了大牢,嚴刑審問。只是那廝口風極緊,不肯認罪。」
「籍無庸,此事茲事體大,那沈子德是武進士出生,手上掌握著我大耽許多軍事機密。朕命令你同成大人盡快徹查,問清他的身價來歷,是否還有同黨。」
兵部尚書籍無庸和京兆尹成通達出列領命道:「臣遵旨。」
「岳父大人,請留步。」退朝後,蕭凌孤叫住了右丞相,見他也一臉嚴肅,心知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糟糕。
「賢婿,唉?」右相搖了搖頭,神色也不怎麼好看。
蕭凌孤剛想問沈子德之事,轉念一想,朝堂之上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道:「若是岳父大人得閒,小婿想攜妻登門拜會,娘子她,她曾言想念岳父岳母了。」
大臣之間私相授受,是件十分敏感的事,弄得不好便會被冠上拉幫結派,結黨營私的罪名,蕭凌孤同右丞相之間,有這層姻親關係,許多事便容易了多。
常在朝為官的二人對視一眼,都敏銳地察覺到些什麼。右丞相也知道他的言外之意,點頭道:「擇期不如撞日,那便今晚吧。」
下午給太子上完了課,回蕭府卻不見段清朗,他若是不在屋裡又不是同自己幾個弟弟在一塊,那鐵定是出去鬼混,找不到人了。
蕭凌孤心情有點焦躁,等不及他了,便讓管家準備車輦拜會他的岳父。
幸而,右丞相對女兒是否跟著女婿回家並不在意,二人進了書房,蕭凌孤一看,不只自己,還有右丞相一個派系的官員,戶部尚書紀大人,禮部刑部的幾個官員,還有兩個在京述職的將軍,
「蕭大人你可來了,你看看這好端端的怎麼就出了個火鶴的奸細,那沈子德同你家我們關係可十分親近,這若是罪名落實了,恐怕大家也都得遭受連累。」說話的是戶部尚屬紀大人。
「沒錯,而且他們秘密抓人,之前竟然毫無風聲,說他們不是想給我們個措手不及,我都不信。」
「各位稍安勿躁,現在僅憑幾分意義未明的書信,最多證明沈副將通火鶴語,是否是奸細,還不能確鑿。」右相擺手示意刑部的孫大人冷靜。
「通火鶴語,已經能證明他非我大耽國民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他真是奸細,老夫也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同身為一品大將軍,駐守大耽東南邊關的李將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現在事情的關鍵不在沈大人身上,而是左相和籍無庸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討論這突如其來的奸細事件。
不怪大家都那麼敏感,這本是一件簡單的抓住內賊的案件,依照一般的程序,應該交給兵部和刑部共同審查,證據確鑿後才會請示皇上,可這次竟是先奏請了皇上,而之前從逮捕到審問,連刑部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如今皇上下旨嚴查,如果別人還想有什麼運作,不但難度加大,還容易被誣衊為同黨,冠以奸細之名。
「蕭大人,那沈子德隨蕭將軍出征多年,二人又素來有交情,敢問蕭將軍可曾提過沈子德有反常之舉?」
蕭凌孤皺眉聽著在座各位的意見,自己也千頭萬緒,皺著眉搖了搖頭:「未曾聽我二弟提過。若人是被秘密逮捕,料想他應該也尚不知情。」
蕭凌孤的岳父飲了口茶,面容嚴肅道:「賢婿,無論蕭將軍是否知情,他的副手出了問題,他如何也能落個督下不嚴的罪名。左相這招,我看是衝著將軍和你們家去的,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我看最終還是衝著太子的位子。」
心直口快的李將軍拍案道:「這些只會玩弄陰謀詭計的東西,將士在前線出生入死,他們卻只會在後面玩陰的,讓將士還怎麼安心打仗?」
一晚上的討論下來,蕭凌孤非但沒有放下心,那顆心反而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
這些年來,左相夥同舒貴妃為了攛掇皇上費太子而立二皇子,一邊進獻所謂的不老金丹,一邊擴充二皇子的勢力,打壓太子這邊的人。只是蕭凌孤如何都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從二弟身邊尋到突破口,看來這事要了結,並非那麼容易了。
山雨欲來,蕭凌孤回府後,第一件事便是給遠在火鶴的二弟書信一封,告知他沈子德被囚,並囑咐他在邊關謹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雪上加霜。
放下狼毫筆,細細讀了一番書信,用字遣詞都沒有了紕漏,蕭凌孤將信捲好,親自放進二弟豢養的信鴿腳下,看信鴿展翅高飛,才緩了一口氣。
「大半夜的遛鳥,太傅大人好雅興。」調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子忽然被人摟住了,蕭凌孤臉一紅,忙掙開他:「請你自重!」
那男人想來是在外邊玩得盡興了,身上還有著酒氣,穿著夜行衣,扯掉蒙面紗,對他笑得燦爛:「寶貝你怎麼那麼晚還不睡?是不是沒娘子陪在身邊,睡不著覺?」
朗月當空,段清朗帶著一抹邪笑的面容俊朗不凡,蕭凌孤卻根本不想欣賞,扭過頭去:「你也知道半夜三更,這般夜不歸宿,所為何事?」
「怎麼,關心我呀?」捏了捏老男人的臉,被他冷著臉一把打開:「下午尋不到你,耽誤了正事。日後若要出門,還望提前通知一聲的好。」
誰會關心他,還不是因為他差點壞了自己的事!聞著他身上還明顯是女人所留下來的脂粉香氣,蕭凌孤心情更煩躁了。就說他是市井無賴,干的也是地痞流氓的勾當,恐怕是煙花柳巷的常客,哪有蕭四嘴裡忠肝義膽的大俠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