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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張阿牛的侍衛工作,確實比他想像中要忙上不少。所幸,他這人很能吃苦,責任心又重,很快便勝任了工作,還被京兆尹的師爺誇讚他年少有為。
張阿牛心裡得意了一番,特別是當他拿到第一個月月俸的時候,竟是比他在張家村賣豬肉時賺的錢的三四倍。
他知道京城人賺錢賺得多,畢竟京城的花銷也比村裡高上數倍,這筆大財,還是讓張阿牛高興得合不攏嘴。他有問過同僚,在京城買一所屋子需要多少錢,按照他這般的攢錢速度,只要好好幹,一兩年便能跟先生還有孩子們搬出來住。雖說住在蕭府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有自己的小家,還是件讓人十分嚮往的事。
張阿牛幹勁十足地完成了當天夜裡護衛任務,跟接白班的同僚換好了班,卻難得沒有跟往常一樣歸心似箭。看看日頭,這個點先生可能還在睡呢,自己趕著他醒來前回去就行了,在這之前嘛,他打算去小集市買了禮物送給先生,給他一份驚喜。
京城是個繁華的地方,尤其是街上的集市,有每逢初一十五才放出來的大集市,也有這種天天早上都會擺出攤位的小集市。今天是初十,大集市還沒開始,張阿牛走在剛開舖子的小集市上,四處轉悠著,思忖著給他的先生買些什麼的好。
先生家裡如此的榮華富貴,高貴的東西樣樣不缺,而幾個小鋪子上,多是給姑娘家來挑選的胭脂水粉,雖然模樣看著好看,卻不能送給他的先生。
張阿牛正踟躕呢,突然看見前方走過兩個眉目清秀的公子,小跑小跳著,進了一家成衣鋪,個子較高那個叫道:「哎呀,這裡的手絹樣式好多,比家裡的那些都好看,你瞧這鴛鴦戲水繡得多好?老闆,我要這個了。」
那個公子拿起帕子就往身上揣,旁邊顯然是小廝模樣的公子忙掏出銀兩給了老闆,笑著道:「老闆我家公子不太出門買東西,海涵,海涵。」
估摸著是跟他家先生差不多的貴公子,沒啥江湖經驗,張阿牛看他們又一奔一跳地走了,這才自己也踏進了成衣店,瞧了瞧他們所說的漂亮的手絹。
以他這個大老粗的目光,這些東西都未免太精細了一些,張阿牛伸手摸摸身上先生送他的定情玉珮,又摸了摸上回在馬車上胡鬧時收回來的先生的手絹,心想著,不如回他一條手絹,先生喜歡這些好看的東西,他一定會高興的。
「公子,來看看,這兒都是洛陽出名的繡工所繡,新到的貨,漂亮得很,買回家送給小姐,多合適。」
「老闆,我不是要送小姐,是要送給一個公子,你看哪些合適?」
「有有有!你看這兒。」老闆擺出了一些顏色不過分花哨,清雅素淡的手絹,邊介紹道:「這些都是用一等一的絲綢所做,不少達官貴人的家眷也向小店訂貨呢,公子這是來得早,老晚了,可沒貨了。」
手絹確實好看,摸著手感也好,張阿牛看上一條藍色為底,上面繡著翠竹的手絹,覺得竹子是十分配先生的,心中喜歡,便掏出銀子買了下來。
嘿嘿,如今他們玉珮一人一塊,手絹也一人一塊,這樣樣都成雙成對的,綵頭都好得不行,張阿牛心裡這麼想著,哼著小調子往家裡趕去。
可他才走了沒多久,便聽出了集市的小巷子裡有人尖聲喊救命。
張阿牛二話不說去一看究竟,發現竟然是那兩個公子被人打劫,劫匪搶了他們的銀袋子便跑,兩人怕得要死,也不敢追,抱在一塊兒瑟瑟發抖。
「公子別怕,我是當差的,我這就去幫你們追匪徒,你們等著。」說完,張阿牛拔腿往劫匪逃竄的方向跑。
那劫匪像是年紀小,腿腳反正不怎麼快,張阿牛追了沒多久便追上了他,先押著他回了小巷子把銀袋子還給了兩個公子,道:「你們沒怎麼出過門,還是要當心些,這裡雖然是京城,還是有些不不法之徒,這只是劫財,萬一要你們的命,就不是追回錢財那麼簡單了。」
高個子的清秀公子含著眼淚,點頭道:「多謝公子相救,可否告知性命,本……本人日後也好報答一二。」
張阿牛擺了擺手道:「我就在京兆尹當侍衛呢,除暴安良都是分內的事。你們快回去吧,走路走大街,僻靜的小巷子總是不安全。我也把人押送回去,再見了。」
押著哀哀叫喚的小賊回了公堂給了口供,張阿牛回到家中,蕭凌遠早就醒了,見他那麼晚回來,不高興地癟了癟嘴道:「你是不是和同事喝花酒去了,天都亮了還不回來。」
「花酒?我的好先生,你在家裡,比這世上所有的花都好看,我哪裡還會去浪費這銀子。」愛極先生吃醋的模樣,張阿牛摸了摸他的臉,關心道:「用早膳了嗎?」
「用了,等你回來還不得餓死。」嘴上雖然說的話不好聽,蕭凌遠還是吩咐人把早膳端進來到:「你也吃,吃完了才可以睡覺。」
先生還知道給他留飯,這讓張阿牛心情大好,呼哧呼哧地吃完了,一抹嘴,然後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了給先生買的禮物,道:「我可以證明我沒去喝花酒,而是給先生買東西去了。瞧瞧,漂亮不漂亮?第一個月拿的月俸呢,總得給我娘子買點什麼。」
原來他晚歸是這個原因,蕭凌遠二話不說拿過手絹,看著漂亮的藍色和竹子的刺繡,這針法和材料雖然說不上頂尖,卻也是良品了。關鍵是,這是男人對自己的一份心意,臉色終於好看了,柔聲道:「肉麻,誰要你送東西。」卻順手地就把手絹疊好了塞進自己的內袋裡。
張阿牛撓撓頭:「那,那總得表示一下嘛……我這陣子那麼冷落你,這是在哄你呢……」
「你也知道冷落我?交出來。」蕭凌遠把白皙的手掌一攤,美目瞪著他,有些嚴厲的模樣。
張阿牛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疑惑道:「交什麼?」
「月俸啊,不是說第一次拿到月俸嘛。」
「為何……為何要交給你呢?」這張阿牛還真是不知道為什麼了,從前家裡都是自己管錢的,難道蕭家的規矩是做娘子的管錢?那從前在張家村也沒見先生問自己要錢啊。
蕭凌遠臉頰有些泛紅,敷衍地解釋道:「哪有為什麼,你不交給我,難道打算出去胡亂的花在別人身上麼?」
他這般說,張阿牛哪裡還敢不交,把錢袋子雙手奉上,蕭凌遠顛了顛,點點頭,終於笑了:「以後每個月的月俸都要交給我,橫豎你在家裡吃飯,別的錢也用不上。」
看男人呆呆的表情,蕭凌遠低下頭來親了他一口,道:「睡覺吧,今日還有夜班呢。我去我二哥那兒,下午來陪你睡午覺。」
好吧,先生的開心是最重要的,張阿牛也不管他要自己的錢做什麼了,賺了本來就應該給娘子花嘛。
其實,他哪裡知道,先生這般奇怪的舉動,完全是因為前兩天聽他那不著調的四弟說,這京兆尹的侍衛平日裡的消遣就是去花樓玩姑娘,一擲千金都不在話下的,弄得自己也想開個小倌館賺銀子,可是袁安淮那個老闆古板偏偏不讓,真是氣死他了。
侍衛都愛去花樓,他的阿牛哥不也是侍衛?他知道他人品端正,不會喜歡去,但萬一被人忽悠著,去湊熱鬧呢?蕭凌遠思忖了兩天,覺得這樣不行,必須得把危險扼殺在源頭裡。這男人啊,有錢就變壞,只有把他的銀子都握在自己手裡才安心。眼下拿到了張阿牛的月俸,蕭凌遠好好地放了起來,又親了親他熟睡中的男人,這才頂著個大肚子去尋他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