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子找了個理由說要班師回朝,他先帶一小部分人馬從小路回去,以免引起蒼冥雙等人的注意。
二皇子當然知道他的意圖,雖然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的暫時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前往皓雪宮。
但也不能做得太明顯,疑惑和原因什麼的總是要問一下的。
「怎麼突然要撤兵?」二皇子皺起眉,一臉不贊同地看向自己的兄長。要說這群人裡頭,真是隨手抓一個都是影帝級別的,隨便演戲無壓力。
太子笑了笑,「不要忘了咱們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和萬象王和談的。」他頓了頓,看向二皇子,目光帶了點興味,「怎麼?打上癮了不成?」
二皇子狐疑道:「能和談自然最好,可……」
可他們不是根本沒給萬象王和談的機會?一直就在打啊打啊……
太子道:「俗話說先禮後兵,在咱們這兒就得反一反,先兵後禮——我聽說萬象王最近很是力不從心?跟著他那什麼鬼師父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連兵力都分散了好多,這樣下去打到他們姥姥家都不費吹灰之力……我是無所謂,但父王說過要我們與萬象王和談。」
二皇子心裡一哂,簡直不知道說他這個哥哥什麼好。
若真能直接打到蒼冥雙姥姥家去,他會就這麼罷手?就是給他腦子來四十棍,他也不會蠢到相信這種理由。
居然還堂而皇之搬出父王的意思,好似他是個孝子似的。
哼,孝子。
二皇子冷冷笑了一下,也沒怎麼掩飾地道:「原來皇兄還知道父王的意思是什麼。」
太子掃他一眼,並沒有將他的譏諷當一回事,漫不經心道:「所以,我已經派了使者前去和談,我帶一小部分人先從小路繞回去,聽說父王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先趕回去看看。」
若父王身體真不好了,恐怕最高興的就是你。
二皇子露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並沒有被這麼糊弄過去,追問道:「父王身體不好嗎?我怎麼沒聽到消息?皇兄,你別讓萬象王到時候追著屁股打,那傢伙野心不小,恐怕沒這麼容易同意和談。」
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同意。太子心裡想: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等我去了皓雪宮,將時間隧道打開,我就能隨意操縱歷史,到時候不管是你還是萬象王都不存在了,誰還來與我做對?
他越想越開心,臉上繃不住地揚起笑容,連二皇子不怎麼好聽的言辭都沒能引起他過多的注意。
「不是還有你在麼?」他道:「你帶著大部隊押後,蒼冥雙?他算個什麼東西,我保證他會乖乖簽下和談書。」
太子揮了揮手,「好了,我已經做了決定,別多言了。還是,你不關心父王的身體?」
二皇子垂下眼,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道:「我當然關心……好吧,我知道了。」
兩隊人馬就此分開,太子當天夜裡等不及趕不及的就帶這人馬先走了。
馬車搖晃,月光灑了一地。冷風裡遠處好似響起很好聽的悠揚的笛聲,述說著別人不懂的心思。
胡小海掀開車簾,朝越來越遠的營地望去,他們一路經歷了這麼多,除了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是一個人,而之後,無論他走到哪裡,莊夙顏的身影從未遠離過。
哪怕他曾經恨不得那人離自己越遠越好,卻彷彿冥冥中注定,二人怎麼樣也分不開。
可如今他們不想分開了,現實卻像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非得讓他們分隔兩地,互不相識。
胡小海嘆了口氣,將下顎放在車窗上,捨不得似的,閉上眼,靜靜聽著那漸漸遠去的笛音。
天不遂人願啊。
……
另一頭,收到消息就開始往回趕的樊雪寒……並沒有沖得像炮彈。
蒼冥雙收了傷,而這個傷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心裡內疚,一路上小媳婦兒似的瞅著萬象王,冷了送熱茶,熱了給扇小扇子,黑溜溜的眼睛裡裝著無措,看著就讓人心憐得很。
於是蒼冥雙蹬鼻子上臉,明明傷勢早就沒有剛開始那麼嚇人了,卻還是裝作使不出力氣似的,有事沒事就往身邊人上又蹭又靠。
活像只大賴皮狗。
這一日他們到了一家客棧,住下來之後樊雪寒去看看有什麼吃的沒有。
蒼冥雙眉頭微皺,坐在屋裡不做聲,手裡拿著封剛剛從信鴿那裡取下的信。
等到樊雪寒回來的時候,蒼冥雙還是一副眉頭不展的樣子。
「怎麼了?」樊雪寒湊過去看,「誰的信?」
「宮裡來的。」蒼冥雙道:「負責看守寶庫的幾個人莫名其妙失蹤了。」
「失蹤?」樊雪寒這時候腦筋轉得快了,「是太子的人馬?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想抓幾個人問問辟邪刀的真相!」
「……」蒼冥雙將信燒了,若有所思,「我覺得……好像不是這樣。」
「嗯?」
「辟邪刀是王室代代相傳的寶貝,寶庫負責人的年紀能有整個萬象國的歷史更長?抓了他們有什麼用?那裡放的究竟是真刀還是假刀,不都是我說了算的?」
樊雪寒露出一張疑惑的臉,「是啊……那為什麼?」
「不知道,但總不會是好事。」
正說著,房門被敲響了。穿得吊兒郎當,萬年像個乞丐——英俊的乞丐一樣的吉祥出現在門後頭。
「太子的人馬已經朝皓雪宮去了。」
「我哥呢?」樊雪寒立刻問。
「也去了,和太子在一起。」吉祥進屋關門,自顧自地坐下來,「王師已經偷偷跟上去了,二皇子得再等幾天才能離開。」
「偏偏是這種時候……」蒼冥雙總覺得有點不妥,「通常我有這種不好的預感的時候,總會發生不大好的事。」
「什麼事?」吉祥看向他,像模像樣的掏出幾張黃符來,「我可以幫你算一算。」
「……」蒼冥雙無語道:「剛剛收到消息,我宮中幾個負責看守寶庫的人失蹤了。」
吉祥一挑眉,又將黃符收回去了,「是嘛。」
樊雪寒奇怪地看他,「你不算了?」
「不用算。」吉祥見沒人給自己倒茶,只好自己親自動手,邊喝邊道:「這些事星星一早就告訴我了,現在我們經歷的一切,都已經朝星星定好的軌跡去了。」
「……」樊雪寒默默看他,「要做一個合格的神棍,我要學得還很多。」
吉祥一愣,隨即樂了,「你跟你那大哥還真像,這種說法的方式。」
樊雪寒聳聳肩,「吉祥師父,你既然已經看到未來了,那我們到底會怎麼樣?」
吉祥舔了舔嘴角,「我從來沒說自己能看到未來。」
「那你……」
「星星願意告訴我的,我才知道。」他神秘兮兮地道:「未來這種事,誰也說不好。」
蒼冥雙和莊夙顏一樣,都是不太信這些東西的。或許這就是生來的王者,信仰也好,命運也好,都要抓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寄希望於那些神秘的星星。
他道:「你不是說,我們現在走的路,都是星星的軌跡?既然如此,那結局也早就定好了吧。」
「或許是這樣。」吉祥看向窗外,臉上是似笑非笑地神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你這一刻的思想便是星星的未來,而星星的未來隨你的想法變動。它們瞬息萬變,好像與你無關,又好像發源於你,你的一切便是它,而它的一切就是你。」
樊雪寒:「……我覺得我好像到了洗腦現場。」
他回頭看蒼冥雙,「快,掐我一下。」
蒼冥雙忍不住笑,伸手帶著些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
樊雪寒眼睛往上翻,看著他晃動的手腕。表情古怪道:「我不是小孩子。」
「恩……」蒼冥雙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腦袋,「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你還小的感覺。」
「……」
樊雪寒拍掉他的手,「對著師父,沒大沒小。」
蒼冥雙點頭,肅容道:「徒兒知錯。」
道歉道得這麼坦誠,做師父的還要怎麼尊尊教誨?還要怎麼罰人抄書三百遍?還要怎麼碎碎念到讓人恨不得去自盡?
……唐僧如果有只聽話的孫悟空,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就該廢了。
他抿了抿嘴角,看著蒼冥雙一臉的縱容,還有脖頸衣領處隱隱冒出的繃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你……你別把我當小孩子。」樊雪寒道:「我自己能照顧自己,我功夫比你好那麼多!」
蒼冥雙挑眉,點了點頭。
樊雪寒卻不更滿了,「你給我把話聽進去,之後不管發生什麼,別隨便就……就……」
他想起蒼冥雙飛身撲來的時候,自己眼前清晰飛出去的血珠,好似那種痛楚還在似的,光是想起那個畫面,心就整個揪住了。
「就算你不來保護我,我也不會受傷的!」
蒼冥雙的臉色終於一沉。
吉祥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摸摸遁了。
「你不會受傷?」萬象王聲音低下去,帶出一種冷意,「若不是我擋了一下,你整條胳膊就沒了!」
樊雪寒被噎了一下,弱弱道:「我只是……一時沒注意,以後不會了。」
「還想有以後?」蒼冥雙恨不得把他腦袋掰開看看,「若不是你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明明知道是陷阱還往裡頭沖……樊雪寒,你當自己練得是銅牆鐵壁功不成?」
「可蛟龍血就剩最後那兩株,我這不是心急嘛,萬一被太子的人搶先了……」
「心急就能不把命當命了?」蒼冥雙想起這事就來氣,臉色不好看,「還是你覺得這命本來就不是你的,所以可以隨便使?」
「……」樊雪寒覺得自己被天雷給劈中了。
蒼冥雙哼了一聲,「我已經問過吉祥師父了,你和軒轅永逸……噢不對,叫什麼來的?胡小海?你們倆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樊雪寒表情空白,被雷劈得還沒回過神來。
「我不管你是哪裡的人,也不管你究竟是誰,但決不允許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蒼冥雙捏起他的下巴,直直看進他的眼裡,「你是我定下的人,要學會保護自己,照顧自己,還要學會被我保護,被我照顧。嗯?」
「……」
樊雪寒愣愣看了他半天,突然覺得……這人從來都對自己溫柔得很,彷彿含在嘴裡怕化了,拿在手裡怕碎了,相處這麼久以來,還從未對自己這麼嚴肅相對過。
咦?難道自己是有M潛質的?怎麼覺得……這樣霸氣不講理的男人居然有點……帥?
媽的一定是被天雷劈傻了。
他回過神,正要找回一點自己堂堂皓雪宮宮主,武林自尊,天下無敵的范兒來,就見男人話音落了,見自己沒反應,直接二話不說就吻了上來。
……他姥姥家三姨夫二姨婆七舅二大爺的!
樊雪寒不等對方將舌頭探進嘴裡,下意識就踹了過去。
蒼冥雙恰到好處的避讓開,將他直接按在了桌上,還沒怎麼有動作,突然低頭嘶了一聲……
樊雪寒這才想起,他受傷的位置是和心臟相對的背部,很長一條刀傷。當時剛被劃開時,血嘩啦啦的,沾濕了二人的衣服,整個皮肉都翻開了,幾乎可見骨。
他心裡一揪,立刻不敢動了,生怕他的傷口撕裂。
蒼冥雙嘴角一勾,一手按著樊雪寒的手腕子,一手撐在桌上,將人完全圈在了懷裡,低頭再吻。
樊雪寒躲不開,只能大睜著眼一副無辜模樣。
蒼冥雙心情好了許多,閉上眼,用心與他溫柔纏綿,慢慢卸下他的所有防備和警惕。
樊雪寒慢慢就有些搞不清楚東西南北了,迷糊地想: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