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二次密談

　八月初九深夜遒城城外。

　段達與李子雄再度秘密會晤。段達如此急迫讓李子雄頗感意外。李子雄久居中樞知道以段達目前身份即便深得聖主信任但在未經聖主同意或默許情況下擅自與叛逆見面擅自與叛逆達成妥協這本身就很危險稍不小心仕途就沒了更不要說秘密報奏聖主了。段達身份還無法直達聖主尚需中轉這就有洩密危險一旦被政敵抓住把柄就完了百口莫辨所以李子雄本打算耐心等幾天沒想到一轉眼段達就又找來了。難道局勢有變發生了什麼出人預料大事？

　兩人見面段達開門見山直言不諱「聖主詔令允許某便宜行事。」

　李子雄詫異地看了段達一眼心想段達現在有能力直達聖主？不可能啊涿郡留守是地方長官其級別和地位都不如段達之前左翊衛將軍職段達是降級使用距離聖主越來越遠奏章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送達聖主手上除非有秘密渠道。

　李子雄把今日中樞核心重臣想了一遍感覺沒有誰與段達關係如此密切除了聖主。聖主對段達很信任原因是段達在推翻前太子楊勇一事上捨身忘死一往無前發揮了關鍵而重要作用。成王敗寇段達在聖主眼裡那就是忠貞不貳但在「******」眼裡那就是一個狡詐無恥小人。近君子而遠小人這也是段達始終不能融入高等權貴圈子被排除在中樞核心層外原因之一。

　段達進取心很強烈又擅長揣摩聖主心思對聖主絕對忠誠聖主對其也確信任有加這使得段達有了狐假虎威扯著虎皮做大旗優勢擁有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隱權力而這正是段達敢於在關鍵時刻自作主張甚至膽大包天到與李子雄這等大叛逆私下達成妥協「倚仗」。只是這種無法無天踰越底線事如何善後？李子雄都替段達擔心擔心力有不逮誤了自己事哪料到竟如此順利。

　段達會不會在騙我？是不是段達自覺沒能力在不洩密況下直達聖主於是出爾反爾蓄意欺騙只想把叛軍騙得撤退了好保住自己官帽子。

　李子雄越想越覺得像臉色漸漸陰沉目露凌厲之色語氣冷肅「你敢誑騙老夫？」

　段達心知肚明以自己目前地位李子雄當然不相信自己能以這麼快速度拿到聖主詔令所以決定實話實說。這件事因為封德彝把裴世矩拉下了水導致事情已脫離自己掌控李子雄也掌控不了為此必須打開天窗說亮話雙方坦誠以待共謀對策協力合作竭盡全力把握局勢發展一定要爭取到弈棋者位置而不能淪落為一枚棋子否則最終所得就是天壤之別了。

　段達從容自若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道「若某告訴你楊玄感已於八月初二敗亡全軍覆沒於潼關之下你是否相信？」

　李子雄暗自心驚臉色更為難看。

　預料到楊玄感會失敗只是沒想到敗亡如此之快雖然李風雲已經有所預測已經提前做了準備但聯盟上上下下都對李風雲預測將信將疑畢竟楊玄感和弘農楊氏實力太強在河洛又具有無可比擬優勢為這場兵變又做了精心準備還有許多權勢傾天大權貴給予支持和響應所以即便推翻不了聖主即便不能據關隴而分庭抗禮但堅持幾個月乃至大半年應該不成問題。而聯盟得此便利足以乘著聖主腹背受敵前後難以兼顧之機贏得充足時間在燕北立足發展。然而事違人願李風雲預測再次應驗僅僅兩個月時間楊玄感就匪夷所思敗亡了這使得聖主可以集中力量剿殺聯盟聯盟優勢轉眼喪失殆盡岌岌可危陷入了十分不利處境。

　既然形勢對聯盟不利段達還來談什麼？虛與委蛇把聯盟拖在上谷以方便衛府軍圍剿？退一步說即便聖主有招撫之意但聯盟手上倚仗太少爭取不到有利條件談判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如果你來目就是告訴某?玄感敗亡了那某謝謝你這個消息對某來說確很重要。」李子雄搖搖頭嘆了口氣「太意外了真是沒想到可惜了老越國公一世英名……」

　「你誤會了某是抱著誠意來。」段達說道「楊玄感迅速敗亡對你們來說並不是壞消息雖然你們處境更艱難了但機會也更多了關鍵在於你們能否抓住稍瞬即逝機會。」

　李子雄情緒不高顯然被楊玄感突然敗亡消息打擊了對段達這番話並沒有放在心上「我們當然有信心堅持下去。冬天很快就要到了大雪一下雖然我們被困山中但你們也無力圍剿。待到明年春天形勢變化如果對我們有利那誰勝誰負就難說了。」說到這裡李子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段達「只怕那時你已不在涿郡了。」言下之意你官帽子保不住了。段達去年就因為河北剿賊不力而丟了官帽子今年又在涿郡碰到一群更厲害反賊長城外還有虎視眈眈北虜腹背受敵之下剿賊難度更大官帽子就更保不住了既然如此就更沒什麼可談了。

　「明年不出意外話某應該還在涿郡。」段達很自信地說道。

　「不出意外？」李子雄略略皺眉問道「何解？」

　「聖主有意發動第三次東征。」段達為贏得李子雄信任大膽地透露了高層機密。

　李子雄吃驚了脫口而出「當真有第三次東征？」

　段達鄭重點頭卻忽略了李子雄這句話中所含意思。在段達看來李子雄不可能知道這個機密即便高層也是知者甚少到目前為止因為條件不具備聖主並未公開提出這一建議僅僅含蓄隱晦地表達了這一意願並極力創造實現這一意願條件而已。

　然而段達無論如何不會想到李子雄早在幾個月前就從李風雲嘴裡聽到了有關第三次東征預測只是李子雄並不相信畢竟楊玄感兵變對國內政局和國內形勢造成衝擊太大即便外部條件許可內因也不允許再一次勞師遠征聖主需要時間穩定政局以恢得國力否則就是傷上加傷只會讓局勢更惡化埋下爆發更大風暴隱患。現在李子雄不得不相信了段達不可能無聊到拿這種事開玩笑這件事是真聖主和中樞當真要發動第三次東征如此便可解釋段達為何匆匆二次約見段達為何對合作積極主動了。

　李風雲太妖孽了。李子雄不禁暗自感嘆李風雲預測天賦太可怕楊玄感兵變二次東征無功而返兵變迅速敗亡發動第三次東征一一應驗而更令人驚嘆是李風雲憑藉自己預測天賦大膽佈局在生死一線之間謀生存求發展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卻無往而不利每每在緊要關頭絕處逢生化險為夷峰迴路轉間已是柳暗花明其神鬼莫測、化腐朽為神奇之手段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李子雄疑心稍減。楊玄感敗亡雖然讓聯盟陷入困境但第三次東征卻又給了聯盟轉機而能否抓住這個機會僅靠段達不行必須依賴於聖主意願所以李子雄不得不確認段達和聖主之間是否有直達「通道」。

　「某想知道誰替你直奏聖主？」李子雄看到段達猶豫不決遂果斷補充了一句「你若想如願以償僅靠你我合作無濟於事必須贏得聖主默許且不受中樞干擾否則變數太大一切努力都有可能瞬間化為烏有。」

　段達一點就通。此事擺不上檯面官賊合作嚴重違法形同叛逆誰都承擔不起這個風險誰也不會承擔最終責任只能落在一個人身上而段達是地方長官具體執行者沒資格代表聖主能夠代表聖主只有中樞重臣。既然此事要落在一個中樞重臣身上那麼如此重要人物直接關係到謀劃成敗聯盟存亡李子雄當然有理由知道並做出是否信任和合作判斷。

　「聞喜公（裴世矩）。」段達言簡意賅。

　果然是。李子雄已經有所預料如果李風雲背後是裴世矩那麼只要與聯盟有關事中樞裡裴世矩必定有所涉足必定要在某個關鍵節點上「顯身」。現在段達回答證明李子雄猜測是正確基於此猜測而做出決策也是正確未來前景也是可期待這讓非常高興。

　只是李子雄困惑是段達和裴世矩怎麼會結成同盟？兩個身份地位權勢異常懸殊且又分屬不同陣營人緣何產生如此密切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