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霍家

　　霍文東回到霍家之後並沒有離開主宅，而是在主宅裡隨便找了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小憩兒，在一邊陪著他父親。

　　他這次回來實在是迫不得已，不單他很早之前埋下的那幾個暗子不見了，就連專門負責東區路線的二伯竟然也傳來被襲擊受傷的消息，若說這是針對霍家而來的一次大攻擊，那麼霍家自然是全然戒備的，但是奇怪就奇怪在霍文東回來之後，發現主宅這邊的氣息還悠然的很，半點沒那緊張的氣氛，他向來比別人想得多，不會就因為這點表面東西就輕易放鬆警惕，背地裡可不知是下了多大力氣去搜集這類的消息。

　　他隱隱覺得他父親會有什麼大動作，或許成敗就此一舉，但是他卻不得不賭上自己所有的賭注去拼一把，贏了，那整個霍家就會成為他的，輸了….，不，他怎麼能輸。

　　沒有周冉在身邊的早晨，霍文東向來起的很早，他的生物鐘很準時，六點一定要起來洗漱，然後鍛煉身體，幾乎在每個早飯前，他都會待在健身房裡，不把自己鍛煉出一身熱汗，他是不會停下的。

　　「二少爺，您的早餐，」健身運動過後，霍文東大概沖洗了下自己，換了身乾淨衣服下樓吃飯，小保姆站在身邊的時候，一下就被男人所散發出來的強烈的雄性氣息所傾染，小臉蛋微低著有些發紅。

　　霍文東向他父親為了好，然後才沖主位上的另一個女人點點頭，叫了聲阿姨，對那位小保姆只不過是隨手揮揮了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小保姆略微有些低落的側著頭退下，想她也是年輕貌美，若是輕易跟了霍家的一個護衛，那她是怎麼都不甘心的，宅子裡很多女傭都上過霍大少的床，幸運點的，還能被送一棟房子，可是那樣濫情的霍大少不是她的目標。

　　在她看來，掌握重權又潔身自好的霍文東才是她的最終目標，雖然看他待人是冷淡了點，但是論起外在內在的條件，他卻是極為符合她心中的完美男人的形象的，所以她是下定了心思要去接觸他的。

　　霍文東自然沒注意到那個小保姆心中的想法兒，他這人一向少言寡語，除了一開始的問候之外，其餘時間都挺沉默的。

　　最後還是霍文東口裡的那個阿姨先開了口，「文東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你父親這身子如今還不算爽利，有你在身邊幫襯幾下，也能幫你父親減輕些壓力。」

　　她的全名叫何韻婷，是霍家惟一屹然不動，穩坐高位的霍家主母，不說她背後的顯赫勢力，單就她懂得顧全大局，進度得體，處理事情不偏不倚的性子就極得他父親的喜歡，就是霍文東對她也是討厭不起來。

　　相比起霍大少對這個女人直頂頂的厭惡，霍文東反倒是蠻欣賞她的。霍家家主也是一貫的風流成性，但是無論他在外頭怎麼瘋，只要不帶回宅子裡礙眼，這個女人就會完全視而不見般照常伺理他父親的日常生活，她沒有子嗣，甚至幾次霍文東都有聽到他父親要求她要生一個孩子的話語，只是她依然自顧自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半點不以為杵。

　　腦子裡思緒萬千，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霍文東點點頭，面癱著一張臉道：「知道了。」這個女人的心思他一向猜不透，也懶得去猜，只要不耽誤了他的計劃就好。」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安靜進食的父親霍書衡開口了，「吃完飯就跟我來書房吧，我有事跟你說。」

　　霍文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霍文東和他父親向來親近不起來，不過這次周冉給他收拾包袱的時候，特意給他弄裡幾個小罈子裝的不同口味的果醬來，不管怎麼說，霍書衡都是他的父親，拿點東西去孝敬孝敬別人也不能說什麼，且在周冉的意識裡，既然霍書衡現在不能退下來將霍文東扶上位，那他的存在便是另一種的警示性，一昧的僵滯也不見得是好事兒。

　　去書房報告事情進展已經他們父子兩的家常戲了，兩人除了這副公事公辦的相處模式，似乎已經找不到其他更能適應的方式，好吧，兩人對此都沒什麼意見，二十多年都這麼過來了，現在去計較這些才叫人奇怪吧。

　　「渠城那邊的事兒我已經清楚了，你說說黑老四那批貨怎樣了？我怎麼聽說他竟然還敢半路攔截我們的貨？」霍書衡敲了敲桌面的玻璃，靠在躺椅上漫不經心的問道。

　　霍文東扯直了嘴角，面上沒有一絲情緒，「我們被人下陰手了，有叛徒洩漏了消息，已經被我找到他了。」他的面容是最像霍書衡的一個，同樣的冷面孔，同樣硬朗的線條，只除了那雙灰色的眸子。

　　霍書衡點點頭，沒在說什麼，他們之間的談話一貫如此，隨後兩人又小小探討了一番，才草草結束談話。

　　臨出門，霍書衡突然來了一句，「你有喜歡的人嗎？」

　　霍文東猛地頓住腳步，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只是轉過身來的時候，卻是迅速調整好了情緒，他這是第一次聽到霍書衡這麼開口問他，當然，也是第一次看他這樣彆扭的模樣。

　　不過，這樣的局面沒維持多久，霍書衡就首先打破了沉寂，兀自開口，「王家的小女兒條件不錯，我想讓你和她見見。」他的雙手交握，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霍文東，眼裡的情緒是霍文東看不懂的晦澀。

　　霍文東收回腳步，反手關上了門，卻並不靠近，只是遠遠隔著一米多的距離，面無表情的拒絕，「我對女人不敢興趣你是知道的，我是個純gay。」

　　這話兒其實在他滿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跟霍書衡說過了，只是那時候他還沒有和那個那孩子交朋友，甚至霍書衡當時的表情平淡的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在意，哪知最後卻弄出一場那樣的局面出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霍文東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意識到他父親並不是不在意，只是小心的深埋在心底，隨時準備探頭出來警示他一遍。

　　「你還在因為那件事兒怨我？」霍書衡坐直了身子，那副威嚴的面孔瞧著有些嚇人，眸子冷厲的要結成一塊冰似的。

　　不知想起了什麼似的，霍文東難得對他笑的溫和，搖搖頭，「不，我已經不介意那件事兒了，您當時做的沒錯，」若不是這樣，恐怕他也就遇不上他的周冉了。

　　霍書衡上下打量他一番，對他的這副態度顯然覺得太過詫異。

　　其實，在沒經過那件事兒之前他們兩的父子關係並不像現在這般僵硬，甚至在某些方面他們像的出奇，相處起來更是和諧的讓人無法兒想像。也是自打那件事兒之後，霍文東才漸漸和他劃清了界限，聲稱不願再讓他掌控他的人生，並為此做了很多努力。霍書衡以為自己被一輩子都聽不到霍文東自己承認錯誤，向他說出這番話呢。

　　只是，還沒等霍書衡欣慰多久，霍文東就帶著異常純良的面孔笑道：「但是，無論如何，我是gay這個事實也是改變不了的，我對女人硬不起來。」

　　霍書衡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固執的轉過頭，「那孩子不錯，你應該多見見，」說著語氣一轉，又補充道：「她背後的勢力以後會成為你最大的助力。」

　　霍文東心中一動，遲疑的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顯然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股子奇怪又複雜的心緒有湧上心頭，他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大概是，很奇妙吧。

　　「我從那邊帶了些果醬回來，有你喜歡的蘋果味，待會兒我讓阿姨幫你盛一些上來，」霍文東心裡兀自糾結了一番，面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平靜如水。

　　走出書房門的時候，霍文東心裡還是有些恍惚，他們剛才的相處就好像回到了從前那段還沒鬧僵的日子，雖然相處起來在外人眼裡還是僵硬的不可思議，但是他們之間卻一直都在相互忍讓著不觸及底線，一時間倒也算是和睦相處的，雖然依舊會覺得彆扭。

　　搖搖頭，霍文東努力集中精力不去考慮這些問題，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空兒去理睬這些小家子氣的情感問題，所以也就沒看到書房裡霍書衡那副不自在的神色，和一些小彆扭的情緒。

　　周冉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當時他正窩在沙發上和四月一人半個西瓜的拿著把鐵勺子挖著瓜肉吃，電視裡正放著四月喜歡的《小龍人》，歌曲是一貫的歡快有趣。

　　「喂？」剛吃過西瓜的唇瓣水潤潤的，就連語氣都仿似帶上了那股子清甜的味道，還有一股子冰涼涼的水汽，說起話兒來的時候，尾音會忍不住拖長了上翹，聽著就像是在撒嬌似的軟糯中帶著清爽。

　　霍文東握緊手上那個特意安裝了排斥線波的手機，聽到聲音不由彎了下唇角，連帶著神情都緩和不少，他似乎能想像的到，小孩抱著手機眼睛亮亮的神情，輕聲笑問，「吃飯了嗎？」

　　周冉對著那電話看了一眼，不以為意的隨口應了聲，「吃了」，然後，便繼續埋頭挖他的西瓜去了。

　　這破孩子不單挑食，而且現在天這麼熱，他是連飯都嚥不下去的，苦夏這玩意兒真的是好苦逼的啊。但是若是不小心將話兒告訴霍文東知道，那他少不得要被好一番念叨，所以周冉只是隨口扯了句瞎話兒就沒再繼續這個問題。

　　霍文東對周冉的性子也算有些瞭解，只是對他苦夏的程度尚不明瞭，只能對著那電話頭念叨，「不要挑食，要按時吃飯，我臨走的時候可是稱過你有幾斤幾兩的，別等我回來，你就瘦的只剩下個皮包骨了。」雖然不知道周冉苦夏到神程度，但是他對周冉這副寧願餓肚子也不吃東西的脾氣給磨的頭疼，現在幾乎是逮到一次就要重複著再跟他說上幾遍，雖然效果並不怎麼好。

　　「嗯嗯嗯，我知道了，」周冉扔掉手上那被刮的乾乾淨淨的西瓜皮，趿拉著鞋子從冰箱裡又取了一盒子冰塊倒出碗裡來，嘴裡還嚼著一個，『嘎崩，嘎崩』的嚼的很歡快。

　　剛好從廚房裡出來的周華寧一下就擰了眉，隔著小客廳提高了嗓門叫道：「冉冉，不要吃那麼多冰塊，對腸胃不好。」

　　電話那頭的霍文東聽著周華寧的話兒，又聽著周冉乾乾脆脆的應了，「知道了，」嘴裡卻依然嚼的嘎崩脆，不由聯想起剛才這破孩子也是這麼應承自己的，不由腦袋黑了一下。

　　於是，這嘮叨也跟著翻倍上漲。周冉倒是耐心的很，半點不滿都沒有依然支著腦袋聽電話裡的那頭在那唧唧歪歪的重複上一句的話題兒，與四月互換了一番眼神，繼續嚼著冰塊，瞇眼歪倒在沙發上，看著倒有幾分俏皮和慵懶。

　　直到掛了電話，霍文東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想要再絮叨幾句，但是房間門卻是被猛地敲響。

　　打開一看，敲門的是何韻婷，她正端著盤水果拼盤笑瞇瞇的對霍文東努努嘴，「一起去吃水果吧。」

　　霍文東看看她手上的果盤，又想起剛才小孩說他在吃西瓜的情形，下意識的就柔和了幾分眉眼，瞧著也不如一開始的凌厲了。

　　何韻婷敏銳的察覺到這一變化，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是霍文東心情顯然不錯，就是不知道待會兒到了客廳之後，他會是什麼表情了。

　　霍大少現在還在別處硬撐，霍文東對他雖然算不上下死手，但是也絕對不會讓他討得著好的，估摸著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至少，不到必要程度他是不會輕易向霍書衡低頭的，在這點上，他們父子幾個倒是意外的相似。

　　客廳裡除了霍書衡意外還多了一人，粉白相交的及膝連衣裙，精緻到一絲不苟的妝容，還有那甜美燦爛的笑容都讓霍文東下意識的皺眉。

　　「文東，過來啦。來我幫你介紹下，」霍書衡和她似乎聊得很愉快，一向端整的面容瞧著都有些溫和，轉過頭來看霍文東的時候，眉角還帶著未消的笑意。

　　霍文東定住了步子，思慮再三還是沒有當面給霍書衡找不自在，跟著面前何韻婷端著果盤的步子向前走去。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王的千金，王倩，」霍書衡指著旁邊的那個漂亮姑娘說道，轉手一擺，又指著霍文東對那個王倩道：「這是我的二兒子，霍文東，前兩天剛回來，你們好好認識認識。」

　　王倩笑著對霍文東點點頭，倒也不算太過熱絡，禮貌尺度保持在一個恰大好處的點上，直看的旁邊的霍書衡心裡暗暗點頭。

　　霍文東也跟著敷衍著點了點頭，面上是一目瞭然的興趣缺缺，直看的霍書衡心裡皺吧成了一團，這小子不會當他面拆他台吧。

　　何韻婷看氣氛有些僵滯，忙笑著出來打和場，狀似很感興趣的轉頭對王倩說話，「王倩還在讀書嗎？」

　　王倩笑笑，垂下眸子，小心斂去在聽到學校二字的時候，眼底一閃而過的那抹複雜的情緒，定定神，只是歪歪腦袋作俏皮狀，「伯母，我早就畢業了喲，我現在自己開一間美容院呢。」

　　說到美容，每個女人對這個話題兒永遠是討論的孜孜不倦的，就連一向淡然的何韻婷也不例外，瞧著笑容都親切了一些，兩人興致勃勃的拉著扯了一大通，等霍書衡不耐煩的咳咳幾聲的時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不好意思的笑笑，「瞧我，一說起這個就有點停不住嘴了，小倩啊，還是你懂得比較多，比我們專業啊。」

　　瞧瞧，這幾句話間，那稱號立馬就從王倩變成了小倩，霍文東心裡漠然，看著那王倩的眼神冷淡的不得了，對於這種心思複雜，城府極深的女人，他一向是敬而遠之的。

　　霍書衡和王倩又跟著扯了幾句，就借口累了，讓何韻婷扶著他去休息，客廳霎時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霍文東不說話，王倩這滿腔的熱情也是不知從哪找切口，兩人都有些沉默無語，場面瞬間冷了下來，客廳安靜的仿似掉落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的清楚。

　　「文東哥，我們出去走走吧，」似乎是猶豫許久，王倩才再次鼓起勇氣笑著對霍文東提議道。

　　霍文東皺皺眉，眼角瞥見那拐角處微敞的門縫兒，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沒有拒絕，只是眉宇有些沉鬱不愉。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霍家，霍書衡從門縫裡偷瞧了好幾眼，才稍稍鬆了口氣兒似的看著他們走遠。

　　王倩一貫是個歡脫性子，但是面對這個面容英俊，氣勢奪人的男人，心裡不怦怦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心裡也有自己的想法兒，她不想隨波逐流的任人擺佈。

　　猶豫再三，她心裡有些躊躇，其實她在過來霍家之前也是費了很多心思兒去瞭解調查了下眼前這個男人，按理說他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只是在看到他那雙冷淡的眉眼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有些遲疑了。

　　「霍，霍先生，我想和你做筆交易。」只是，現在的情形由不得王倩猶豫，咬咬牙，她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