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瓦藍瓦藍的天空,懸著火球似的太陽,雲彩好似被太陽融化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向薇早早就躲到月瑤的屋子裡,因為月瑤的屋子放了許多的冰塊,非常涼爽。
若是往年,向薇定然要吃冰鎮西瓜,冰鎮酸梅湯,可惜今年通通沒有。因為張大夫說向薇的身體不能吃太涼的東西,月瑤勒令不了向薇,所以乾脆就不讓采買。
向薇伸手想拿桌子上放置的米黃色緞平金銀繡雜寶花果紋扇套,卻被月瑤眼疾手快拿開了:“細雨,拿一把扇子給向薇用。”
向薇看著手上的宮扇冷聲一聲:“一把破扇子也讓你這麽寶貝的。這把扇子可比那把破扇子漂亮多了。”向薇手裡拿得這把扇子,是當初太后娘娘賞賜的。太后賞賜的東西,哪裡會有次貨。
細雨將一把象牙絲編織玉棠富貴宮扇遞給了向薇,笑著說道:“向薇姐姐,這把扇子是安大爺送的,姑娘自然該珍惜了。”以前姑娘對未來姑爺送的東西不屑一顧,總是讓她擔心,現在這樣才正常。
向薇嘴角抽搐了一下。
月瑤放下手裡的扇子,皺緊了眉頭:“大表嫂幾日前就該到了,怎麽現在還沒到?”這七月的天趕路,一不小心就得中暑。
向薇覺得月瑤多操心了:“這太難也熱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雨呀!下場雨就涼快許多了。”
老天還是很照顧向薇的,正午時分就下了一場雨。夏天的雨來的快,去得也快。一場大雨將熱浪跟煩躁都衝走了,讓人心情愉悅。
向薇望著縫製被套的月瑤道:“姑娘,現在外面清爽,我們出去走走吧!”以前姑娘對這些不上心,她要念叨。可現在看姑娘太用心,她又想要念叨。咳,向薇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有老媽子的傾向。
雨後的空氣特別清爽舒適,站在路上都沁人心肺。月瑤慢慢地走著,看著卷曲的枝葉舒展開來,笑了一下。
當天入夜時分,月瑤聽到人來回稟,說大夫人到了,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回到府邸。
月瑤帶著人在門口等,沒多久就看見了馬車。莊若蘭抱著一個孩子最先下馬車,後面下來的是兩個女兒。
月瑤走上前去,笑著說道:“表嫂。”
莊若蘭穿著桃紅色織錦杭綢對襟夏衫,腰系淡紫鳳尾裙,梳了圓髻,戴了一支赤金點翠大鳳釵,插了一支掐絲琺琅蝶形流蘇步搖,氣色也是極好。
莊若蘭笑容滿面地說道:“這才三年沒見,月瑤越發漂亮了。”莊若蘭交際手腕了得,在任上三年與那些官夫人的相處非常融洽。
月瑤穿著一身紫色的衣裙,裙裾上繡著朵朵粉嫩的桃花,梳了一個彎月髻,發髻間別著枚紫玉釵,銀鍍的流墜下掛著幾朵鈴蘭花兒。非常的別致。
珂玥跟妍琦兩姐妹給月瑤行了大禮:“姑姑安好。”珂玥虛歲已經八歲了,妍琦虛歲也有七歲了,兩人也到了懂事的年齡。
月瑤笑著點頭:“怎麽聰偉跟聰敏沒跟著一起回來?”大的小的都帶回來了,偏偏留下兩個兒子,這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莊若蘭其實也有點奇怪,她想將孩子全部帶回京城,但是丈夫卻是死活不願意讓兩個兒子跟著她一起回來,原因也不說:“你表哥說若是孩子都跟我一起回來,他一個人在那裡悶得很。”
月瑤輕笑一下,伸手將莊若蘭懷裡的小家夥抱過來:“表嫂,聰傑有一歲多了吧?”
莊若蘭笑容滿面地說道:“有一歲半了。”成親九年生了兩女三子,五個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她自己覺得很滿足。
一行人回了正院。
莊若蘭雖然去任上了,但是正院還是跟她沒離開之前一樣。這次知道莊若蘭要回來,月瑤特意讓丫鬟從裡到外打掃了一遍,桌子椅子都搽的乾乾淨淨,能將人影照出來。
車馬勞頓,月瑤早讓準備好熱水跟飯菜。幾個孩子吃飽喝足,都讓人待下去了歇息了。
莊若蘭梳洗好以後,拉著月瑤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莊若蘭是聽說月瑤失蹤的傳聞,現在人好好的,那種傳聞自然不會問。
月瑤笑著搖頭:“這還多虧了表嫂以前教我管家,要不然我也管不好。”其實也主要是有郝媽媽幫襯,下面的管家婆子也都安安分分沒給月瑤搗亂,這才穩穩當當地過來。
莊若蘭笑著道:“也是你聰明,一學就會了。”
月瑤看著天色也比較晚,也不打擾了莊若蘭休息:“表嫂你先休息,有什麽事明日我再跟你慢慢說。”
莊若蘭也沒矯情,笑著應了:“好。”因為天氣炎熱的原因,莊若蘭擔心幾個孩子受不住,所以走得很慢,都是很早趕路,天熱就停下來歇息,一個來月的路程愣是走了兩個月,這段時間也是將她累著了。
月瑤回到海棠苑,笑著跟向薇說道:“表嫂都已經是五個孩子的娘了,看著跟二十歲的姑娘似的。”
向薇很少誇人,這次卻是誇起了馬鵬:“這也是你大表嫂的福氣,尋了你大表哥這樣的好丈夫。”馬鵬能力只能說是中等,但是對妻子卻真的是好得沒話說,能九年如一日地寵愛著妻子,難能可貴。
月瑤覺得其實好的男子也很多,並不是就如話本上說的,天下男兒皆薄幸的。
向薇潑了月瑤一盆冷水:“馬鵬肯定還要外放三年才能回京,是不是真好,也得看這三年的表現。可別三年內就被個什麽小妾迷了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但是寵妾滅妻就要不得了。
月瑤笑著道:“那你就看著吧!”大表哥不是一個好美色,也不是一個拎不清的人,月瑤對馬鵬很有信心。
向薇也沒再爭辯,是不是好男人得經過時間的考驗,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說起來,同是兄弟,差別怎麽這麽大?”就向薇所說,馬鵬是個很自律的人,在京城的時候除了一般的應酬,其他時候都會陪著老婆孩子,可馬躍卻能吃喝嫖賭樣樣來。
月瑤想起湯氏的遭遇,微微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並不是女人精明能乾就能過著好日子的。
月瑤也沒有立即就將馬府的家務事交還。這也是月瑤考慮著莊若蘭回來,先得好好歇兩日,然後又要應酬外面的事務,所以準備再辛苦幾日,幫莊若蘭分擔一二。
向薇看著莊若蘭又送了上等的阿膠過來,趕緊別過頭,表示自己沒看見。這玩意雖然說是滋補的好東西,但是太難吃了。嗯,連味都好難聞了。
自馬鵬去山東上任,每逢年節的時候多會有東西送回來,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最有名的阿膠了。
月瑤是有營養對身體好的東西都吃,再難吃她都眼睛不帶眨地吃。只是她身體很好,阿膠也是偶爾吃上一兩回,也不多吃。
莊若蘭回來開始走親戚,最先自然是要回娘家一趟了。姑娘回娘家,能大包小包帶回娘家那證明在夫家過得好。莊若蘭是整整裝了一車的東西回娘家。
莊若蘭回娘家的時候,正好碰著莊大人休沐。莊大人看著莊若蘭的氣色就知道女兒過得很好了。當爹的,看到孩子過得好自然也開心:“聰偉今年也五歲了,也該啟蒙了,怎麽不帶回京城?”
莊若蘭解釋道:“偉哥兒滿三歲時就給他啟蒙了,是夫君親自給他啟蒙的。年初請了一個姓趙的先生坐館,那趙先生學問極好,是個舉人,就是運道不好,考了三次沒考中,也就不考了。”按照馬鵬的說法,趙先生的學問他自愧不如,教導他兒子那是綽綽有余。有這樣一個先生在,兩個孩子的學業也不用擔心。先在家裡將基礎打好,過幾年再送學堂。
莊大人見女婿有了打算,也就不再多言了:“蘭兒,明年官員調動,你們有什麽打算?現在已近七月了,你們有什麽打算,我也好籌謀一二。”莊大人是想問莊若蘭是讓馬鵬繼續連任,還是讓馬鵬回來。
莊若蘭笑道:“我跟夫君也商量過這事,我們的意思還是繼續在山東待著,多積累一些經驗也好。”
莊大人點了一下頭,心裡也有數了。
莊若蘭留在娘家用了午膳,陪著莊大人又說了好一會話,才帶著幾個孩子回了馬府。
鮑氏面子功夫做得極好,親親熱熱地送了莊若蘭離開。可是等周圍沒外人只有心腹的時候,鮑氏的臉色沉下來了。莊若蘭有丈夫寵著,又兒女雙全,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可是她的女兒海蘭卻是跌入火坑。
鮑氏身邊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夫人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出聲,就怕夫人將火氣發到自己身上。
鮑氏心裡頭去確實恨。兩個兒子都不如前任的能乾,就連女兒也沒前任生的嫁得好,如何能讓她順氣。
回了娘家,然後又去了國公府,又去了靖寧候一趟。莊若蘭將生意接了回來,忙忙碌碌,忙了近半個月。
月瑤沒將管家權移交給莊若蘭,馬府內的人也沒誰說是非。這主要也是月瑤即將要出嫁,誰也不會腦抽去傳月瑤霸佔管家權不放。
莊若蘭將手頭上的事忙完以後,月瑤就將管家權交了出去了。月瑤松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處理那些瑣碎的事情了。”
向薇笑道:“這還沒開始呢!等你嫁過去以後,每日都要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
月瑤輕輕一笑:“那不一樣的。”現在是幫人處理雜事,總是想盡快脫手。可等嫁過去,那就是處理自己家的事,再瑣碎也不會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