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第十章

　　已過了下班高峰期，孔秋在9點鍾准時抵達朝陽酒店。停好車，孔秋四肢僵硬地從車上下來，懷裏一只打算長在身上的貓。東西都留在車上，只拿了布魯的貓碗和杯子，已經問好余樂陽在哪間包間裏的孔秋直接往酒店走。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抱歉，先生，真沒想到，，女人全無預警張開了雙臂，們這裏不允許帶寵物進入。”

　　孔秋皺了眉。

　　“喵嗷嗚！”

　　布魯直接發怒了。

　　摸摸布魯腦袋，孔秋道：“我的貓不會亂跑，他受傷了，需要時刻照顧他。我可以保證不讓他碰餐具。你們也應該根據實際情況來為客人考慮不是嗎？”

　　“對不起，我們有規定。”門口的侍者沒得商量。

　　孔秋沒有再說什麼，抱著布魯回到車上，撥通余樂陽的電話。

　　“我到了，但我要帶著我的貓，酒店不讓進去。”

　　“不能把貓留在車上嗎？”電話那端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

　　孔秋想也不想地說：“不行，我要帶著他，不然我也不會開車回來了。”

　　“你等我，我馬上下去。”

　　孔秋挂了電話，摸著布魯說：“他們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不進去。反正我也累了，，只想睡覺。”

　　“喵……”布魯蹭蹭孔秋的手，爪子伸出，勾住孔秋的襯衫，他是絕對不會從孔秋身上下來的。

　　坐了不到兩分鍾，孔秋就看到余樂陽出來了。下了車，上鎖，他抱著布魯走了過去。一看到他，余樂陽臉上焦急頓時變成了又恨又喜的激動。

　　“你這家夥，可算是露面了。”余樂陽上來就給了孔秋一拳。

　　“喵！”一只貓惡狠狠地瞪著余樂陽。被嚇了一跳余樂陽向後退了一步，拍拍胸膛：“仲尼，這就你的寶貝貓？這麼凶。”

　　孔秋笑了，得意地說：“讓你打我，小心我家布魯撓你。”

　　“喲，有保鏢了嘛。”余樂陽來了興致，故意又給了孔秋一拳。

　　“喵嗷！”一只貓爪極快地在余樂陽收手時給了一爪子，不重，故意又給了孔秋。

　　“喲！仲尼！這只貓不簡單啊！”余樂陽摸摸被抓到手背，一臉的驚奇。

　　“都說要對我客氣點。”孔秋揉揉布魯的貓頭，笑著介紹：“布魯，他就余樂陽；樂陽，這是我的布魯。”

　　“嘿嘿，你好啊，布魯。”余樂陽伸手示好。

　　布魯卻收回爪子，不理睬。

　　“呀，還生氣了呀。”余樂陽把手向前伸伸，對孔秋溺愛非常的貓咪很有興趣。

　　“布魯，樂陽和你握手呢。”孔秋撓撓布魯的下巴。布魯看了眼孔秋，然後不怎麼甘願地伸出一只爪子，碰了下余樂陽手又快速收回。

　　“哎呀，我的媽，孔秋，你這貓多少錢，賣我吧，你隨便開價。這貓神了。”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有靈性的寵物，余樂陽馬上心動了。

　　孔秋躲開余樂陽，笑裏認真地說：“天價也不賣，布魯是我的。”

　　“喵~”布魯輕舔孔秋的手指，叫聲軟了孔秋的牙根。

　　余樂陽見狀更心如貓爪：“仲尼，賣吧。那麼忙，又經常飛來飛去的，照顧不好。”

　　孔秋的笑容加深，壞心地說：“倆字：別想。”

　　“仲尼，你這存心讓我晚上睡不好覺了。”見孔秋的態度堅決，余樂陽那個失望啊，“我怎麼就沒好命碰到一只這麼聰明的貓呢？”

　　孔秋半真半假地回：“因為老天爺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太可憐，所以把布魯送給我。你都結婚了，就別想了。”

　　“我明天就去離婚。”

　　“去你的。”

　　※

　　朝陽酒店雖然不是余樂陽家的，但憑余家在C市的面子，余樂陽直接給酒店經理打了個電話，孔秋就抱著布魯堂堂皇皇地走進了酒店。去包間路上，余樂陽還纏著孔秋把布魯讓給他，孔秋連理都懶得理了，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包間門一開，裏面人立刻站了起來，紛紛向孔秋打招呼。都余樂陽的好友，有男有女，孔秋都認識，因為余樂陽的關系，孔秋常常跟他們混在一起，彼此沒有什麼生分。對大家等自己這麼久表示了表示歉意，忽視在看到某個女人時心裏的刺痛。

　　孔秋這邊剛坐下，余樂陽新婚妻子桃桃就出聲了：“仲尼，我和樂陽結婚你沒來真太遺憾了。怎麼突然就去S市了？樂陽找你找得急死了，我還以為你們倆鬧矛盾了呢。”

　　有人附和：“啊，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跑到S市去了？樂陽和桃桃結婚沒看到你真太怪了。”

　　孔秋保持面部完美笑容，帶點旅途疲憊地說：“我怎麼可能跟樂陽鬧矛盾，我要真跟他鬧矛盾還會把我一個大case的所有收入都當紅包給他嗎？剛巧事情都湊一起了，其實主要因為樂陽，我才去S市了。”後面這句孔秋說得真話。

　　布魯抬著頭，凝視著孔秋。

　　“仲尼，哪得罪了！”余樂陽第一個大嗓門地喊出聲。

　　放在布魯身上手移到他溫暖的肚子下，孔秋噗嗤笑道：“樂陽嚷著跟我要大紅包，沒辦法，只能把自己賣身給人家多賺錢啊。”

　　“哈哈哈……”大家笑開，就連余樂陽都笑罵道：“你說吧，得多少錢才能把你贖出來？老子砸鍋賣鐵也要給你自由。”

　　“樂陽，桃桃要吃醋了。”有人起哄。

　　桃桃哈哈笑道：“很樂意跟仲尼做好姐妹。有仲尼看著樂陽，我省心。”

　　“你們就拿我開涮吧。”桃桃的話不過玩笑，可聽在孔秋的心裏卻如一把匕首。假裝渴了，拿起杯子灌了幾口氣掩飾心底的刺痛，孔秋低頭看布魯，對方對低低地喵了聲。

　　“布魯，喝水嗎？”

　　“喵。”

　　孔秋從袋子裏拿出布魯的水杯，把自己杯子裏的水倒進去，吹涼。

　　“仲尼，這就是你那只寶貝貓？他怎麼了？幾個月了？”大部分的女人天生都對小動物沒有抵抗力，桃桃撥開身邊的老公，湊過來問。

　　孔秋一邊吹一邊說：“他的腿被壓傷了，醫生說有五六個月大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裏，所以我就開車把他一起帶回來了。”

　　余樂陽習慣性地摟上桃桃，眉飛色舞地對諸人說：“仲尼這只貓可不簡單的貓。太有靈性了。我讓仲尼開價賣給我，死活不肯。”

　　“怎麼說？”桃桃伸手想摸布魯。

　　“喵嗚！”布魯發出低吼，不許桃桃靠近。桃桃反射性地收回手，眨著美眸說：“仲尼，你這貓脾氣很大啊。”

　　孔秋下意識地為布魯說話：“他不習慣別人碰，我的助手也不讓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並不喜歡別人碰布魯。

　　余樂陽手癢難耐，跟大家說起來自己剛才和布魯的交手。孔秋沒有插話，水涼了，把杯子喂到布魯嘴邊，布魯埋頭進杯子裏，喝起水來。

　　“仲尼，這可碧螺春，居然喝茶？”被布魯凶了桃桃馬上變得和她老公一樣驚奇了，快速拿過手機就拍。

　　孔秋淡淡地笑道：“布魯不挑嘴，吃什麼就吃什麼。”

　　“不吃貓糧？”

　　“不吃，喜歡吃牛肉味的泡面。”

　　“仲尼，這對貓貓不好啊，得吃貓糧。”

　　孔秋只笑，不好解釋。

　　自顧自地喝完了水，布魯咬咬孔秋的手指，尾巴動動。孔秋放下布魯的水杯，明白地抱著站起來：“帶布魯去洗手間。”然後在七八個人驚訝中，進了包間的洗手間。

　　“不行不行，仲尼的這只貓太聰明了，我要說服他賣給我。”余樂陽起身跟了過去，打開洗手間門剛要往裏偷瞄，就聽一聲警告傳出。

　　“喵嗷！”

　　余樂陽趕緊關門，在門外喊：“仲尼，我愛上你家布魯了，要定他了。”

　　孔秋還沒回答，有人搶先回道：“喵！喵嗷！”

　　“哈哈，樂陽，人家看不上你啊。”桃桃在位置上大笑，孔秋在衛生間面帶苦澀地大聲說：“你就別想了，布魯我不會給任何人。”他，只有布魯了。

　　蹭蹭孔秋，布魯圓圓的貓瞳沒有因為燈光而變成一條縫隙，那裏一張失落臉。

　　帶著布魯上完廁所，也做好心理建樹，孔秋洗了手抱著布魯出來坐下。菜已經上桌了，余樂陽的注意力全跑到了布魯的身上。孔秋就坐在他身邊，方便他和布魯套近乎。可惜，布魯完全不理他，開始還怒吼兩聲，到後來壓根埋頭悶吃，不管余樂陽說什麼就不搭理，搞得余樂陽那個鬱悶。

　　看著余樂陽吃癟的樣子，孔秋苦澀的心情好了許多，臉上微笑也不再全裝的。布魯很喜歡吃黑胡椒牛排，但他更喜歡吃孔秋吃的。孔秋吃什麼都吃一半，然後把另一半放在布魯的碗裏。布魯趴在孔秋的腿上，兩只前爪抱著自己的碗，大口吃，偶爾抬起頭讓孔秋給擦擦嘴。孔秋一邊吃一邊照顧布魯，不管余樂陽怎麼做怎麼說，就無法插足到兩人中間。一桌人注意力全部轉到了布魯身上，反而應該主角孔秋徹底淪為了配角。不過他不在意，因為他的注意力也全部在布魯的身上。

　　飯吃到一半，孔秋拿過一個小肉包咬了一口，對余樂陽說：“你就死心吧。就算我同意把布魯給你，布魯也不會跟你走。”吹涼包子裏肉餡，孔秋喂到布魯的嘴邊。

　　“羨慕嫉妒恨啊。”余樂陽哀怨地看著布魯，就差兩泡眼淚了。

　　桃桃呵呵一笑，挽住老公的手臂，腦袋歪在他肩上很親昵地戳戳老公的臉；“布魯是仲尼，ｓｕ３

就別想奪愛啦。”

　　余樂陽一位女性朋友打趣道：“是啊是啊。樂陽，你這輩子就安安心心地做桃桃的飯票吧，別想著再包養別人了。”

　　余樂陽一把攬住桃桃的肩，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大聲說：＂老婆也要，貓也要。”

　　“貪心不足小心天打雷劈啊！”眾人群起而攻之。

　　借著喂布魯吃肉包動作低頭掩飾眼裏的情緒，孔秋再抬起頭來時臉上是故意的嘲弄。“哼哼，想要我的布魯，就先踩過我的屍體。”

　　“仲尼，真的不可能嗎？”余樂陽一手搭上孔秋的肩，裝可憐。

　　“NO。”

　　“喵喵嗷！”

　　一只貓爪高高地抬起，目標余樂陽放在孔秋肩膀上的那只手。一直瞄著布魯余樂陽在被抓到前迅速收手，傷心地說：“布魯，就這麼不待見啊。”

　　桃桃抿嘴笑道：“我看布魯不不待見你，是不許碰你仲尼啦。”

　　“喵嗷！”布魯身上的毛都炸起來了，貓視眈眈地等著余樂陽。

　　余樂陽看看孔秋再看看布魯，然後舉起雙手：“我投降，布魯大人饒命，我不覬覦你了還不成嗎？孔秋你隨便拿去，我沒意見。”

　　握住布魯的爪子，孔秋笑著搖頭：“別鬧了，握開了一天車累死了，我現在就想睡覺。”

　　余樂陽收拾心情，臉色恢複正常，抓起一個包子大口吃下，說：“今晚你住在我家。你那家那麼久沒人住，肯定都灰。”

　　孔秋心窩一緊，露出為難，-說：“布魯晚上要跟睡，我還回去睡吧。換條床單就了。”

　　余樂陽瞪了他一眼，佯怒道：“你再跟我客氣我可急了啊。我又不介意布魯睡我家的床，桃桃也不會介意。晚上你和布魯睡樓上，和桃桃睡樓下，就這麼說定了。”

　　孔秋還想拒絕，桃桃開口：“仲尼，你怎麼跟我們這麼見外了？你跟樂陽可從來沒有過這麼久沒見面。你現在去S市，以後你們見面機會就更少了。這幾天你就住我家，你放心，我真不在乎布魯睡我家的床，隨便他睡。”

　　夫妻兩人都這麼說了，孔秋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握著布魯貓爪的手冰涼冰涼，孔秋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地說：“你們不介意布魯，那我就OK。說實話，我還真沒精神回去打掃了。說好了，我要睡到自然醒。”

　　“隨便你。”

　　※

　　孔秋開了一天的車，余樂陽也就沒有安排什麼額外的活動。吃了飯，大家就散了。孔秋開車跟在余樂陽車後頭，布魯還趴在他的腿上。路燈照射進車內，孔秋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喵……”喵聲透著擔憂。

　　“我沒事，布魯，我沒事。”喉結上下動了動，孔秋擠出一點笑容，“我沒事。”

　　布魯蹭蹭孔秋，貓眼裏不悅。

　　到了余樂陽的花園洋房，孔秋哈欠連連地下車，讓余樂陽幫他把車上東西都搬下來後，他就跟夫妻兩人道了晚安直接上樓了。把布魯放上床，把桃桃給他找出浴巾放在沙發上，孔秋從包裏翻出自己的浴巾進了浴室。站在淋浴下，孔秋閉著眼睛任水沖刷自己的身體，心情怎麼也無法平複。這裏余樂陽的家，余樂陽和桃桃的新家，他們兩人就在樓下。想到吃飯的時候兩人比以前更親密互動，孔秋重重地拍了自己兩個耳光，提醒自己不要失態。

　　沖了半個小時的淋浴，孔秋才出了衛生間，看到布魯，孔秋疼了一個晚上心窩泛起了酸水，眨眨突然熱辣起來的眼眶，孔秋關了燈抹黑上了床。床上的味道很陌生，只有布魯的味道是熟悉的。孔秋把布魯緊緊地抱在懷裏，眼角有水滴滑入了枕巾內。

　　“喵……”布魯伸舌舔去那滴鹹鹹水珠。

　　孔秋拉高被子，第一次把自己頭埋進了布魯根本稱不上寬厚的懷裏。

　　“喵……”布魯舔孔秋的頭發，貓爪輕摸他的耳朵。

　　“布魯……”好久之後，只有布魯味道熟悉。孔秋把布魯緊緊地抱在懷裏，孔秋出聲，聲音沙啞、痛苦。

　　“喵……”貓爪撫摸孔秋的臉。

　　“很難過。”眼淚來得毫無預警。

　　“喵……”摸，摸。

　　“心裏很疼。”手臂收緊。

　　“喵……”摸，摸。

　　“但我不能怪任何人。”

　　“喵……”

　　“我，忍不住了，在這個寂寞晚上，他忍不住了，“我喜歡樂陽……喜歡了很久，很久……”

　　貓爪撫摸有瞬間停頓，拼命吸取布魯溫暖孔秋低低地繼續說：“我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還忍不住，喜歡他……他結婚了，布魯……就在我，撿到你的，那天……”

　　“喵……”

　　從孔秋的懷裏奮力掙紮出來，布魯用腦袋拱拱孔秋的下巴，抬起他的臉。夜色中，布魯大大貓眼泛著淡藍色的光芒，孔秋的臉上滿淚水。

　　“喵……”帶刺的舌頭舔去每一滴鹹澀的水珠。

　　“布魯，永遠和我在一起好嗎？”從不知，他會眷戀一只貓溫暖和安慰。

　　“喵喵……”兩只能動前爪捧住孔秋的臉，布魯舔動舌頭舔過孔秋的眼睛，孔秋下巴，舔過嘴角，然後在他的嘴唇上輕輕舔了一口。

　　“布魯……”

　　眼淚不停地湧出，孔秋閉著眼睛讓布魯安慰他，心，沒有那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