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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第8章
纏 下3

扯著我衣服的動作一停,逐野慢慢俯下身子,伸手來到我面前,我想躲,還是被攔住了。

我感到他的麽指在我的眼底抹了一下,稍稍抬起時,我看到了他的麽指沾上了水漬。

我呆了,我哭了?!

逐野輕輕地把我抱了起來,讓我的臉貼到他的胸前。我聽到,他的心跳得好快──

“對不起……”把我緊緊抱住,他愧疚地向我道歉,“可你知道,昨天晚上我真的急瘋了。小陳說你來找過我,可我在辦公室見不到你,回到家裡還是不見你,打你的手機又關機,到了深夜你還不回來,我開著車幾乎找遍了這個城市。”

“一個晚上,我不停的胡思亂想,以前在新聞報紙上看到的那些兇殺新聞一個個不斷出現在我的腦中,很可笑對不對,但我想到最後,整個人都快崩潰了!我想,只要今天你再不回來我就報警……還好,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他輕輕捧起我的臉,軟聲地問我:“雲,你不會離開了對不對?”

看著他深情的目光,我同時想起了在“浩天”見到他與謝笑然在一起時的那和諧的一幕,我騙不了自己的用力閉上雙眼──

“為什麽,你到底怎麽了?!”他憤怒的吼著,用力的搖晃我的身體,“一個晚上你到底去哪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我慢慢張開眼睛,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平靜的對他說:“昨天,我睡在另一個男人的家裡,睡在他的床上,跟在他在一起……”

我看到,他那雙清澈深湛的眼睛因我的話慢慢瞪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胡說!”他叫著。

“我沒有。”我冷靜的告訴他。

“不可能,你是我的!”

“我誰的也不是,我是我自己的!”我也沖他大聲吼道。

他急遽的喘著氣,深色的眼睛一直盯著我,方才還有勇氣與他對抗的我不自覺地往後挪去。

他驀地拉住我的腳,把我拉了回去,我反抗的手腳被他壓住,無意中對上他的眼睛,他眼裡的兇殘令我背脊發寒。

我放開了身體,不再掙扎,任由他在我的身上為何欲為。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這件事,抬起頭來看著我,他從我眼中看到了什麽?眼睛閃過一絲悲傷──

“可惡!”他恨恨地一拳打在我的臉側,“到底哪裡出錯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痛苦的模樣,要是平時,我一定妥協了。但現在,我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告訴我,雲,到底怎麽了?到底哪裡出錯了?”

他用悲傷的眼睛看著我,他成功的挑起了我對他憐愛,但這股自然產生的情感令我心痛的縮起身子,不看他,不敢看他,逃避。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突然響起,總之我沒有動,一直縮在床上。

逐野也沒有動,一直靜靜的呆著。但是手機鈴聲不肯停止的持續響著。

先受不了的是逐野,他沖下床,找到了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我透過眼角的餘光看去,看到逐野拿起那台手機聽也不聽,直接往牆角砸去。

啪啦一聲,他那台昂貴的手機就成了碎片。

手機終於不再響起,他正往我這邊走來,家裡的電話響了!

他恨恨的啐了一聲,跑出去接電話。

我沒注意聽他都說了什麽,只能模糊的聽到他恭敬的連連說是的聲音。

對方一定是很有權威的人,應該是“浩天”的董事長打來的電話……我不由得這麽想。因為,我只見過逐野在他面前顯現出恭敬的樣子。

正想著,逐野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抱住了我。

“雲,你臉色不好,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他輕聲在我耳邊說,“今天因為擔心你,便請了假沒去上班,但公司方面好像出事了,剛剛董事長打電話過來讓我趕回公司。我很快就處理好了,我向你保證,你醒來我就回來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疲憊的閉上了眼。片刻,我感到他拉過被單蓋在我身上,再看了我一會兒後,才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他一離開,我便張開了眼。

剛剛我對他說的那一番話讓我以為他會很生氣,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麽算了,我有些意外。

他是不相信我所說的那些話嗎?還是因為他也做過同樣的事,愧疚的不敢跟我追究?或是,他認為已經不需要追究了?

不管是哪一些,我都不願再去想了。

我不是那種會自找苦吃的人,愛上逐野已經是錯,我不想明知他已經不想要我了,還纏在他身邊。

我們一開始就錯的戀情已經不能再維持下去了,在他親口對我說前,我還不如保有最後一絲尊嚴,主動離開。

這便是我想了一夜做出的決定。

我下床,走出房間外確認逐野已經離開後,換下已經沒有鈕扣的衣服,找出旅行箱,裝了幾件衣服,拿了一些證件,逐野給我的信用卡,我放在床頭,只拿走兩年來我存下的錢。雖然不是一筆可觀的數字,但可以讓我用好久了。

把鑰匙放在鞋櫃上,回頭看了一眼我住了兩年多的屋子,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出社區外,我攔了輛計程車,打開車門把旅行箱放上去,上車前,有點耀眼的陽光讓我稍稍眯起眼,望了一眼我出來的方向,我坐上車,吩咐司機開車。

有些疲憊地靠在車窗旁,我的視線落在不斷往後退的景物上,車子穿過一個轉角時,擦身而過的另一輛車子令我不禁瞪大眼。

坐起身,望著向反方向開去的黑色轎車,我趕緊吩咐司機開快點,同時疑惑逐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很快,我便不願多想的把這個問題拋至腦後,現在,必須在逐野知道我離開之前趕緊離開。

總算來到火車站,我跑去買車票看到售票大廳擠滿了人時我頓時傻眼,呆了片刻我才想起過幾天就是長假了,售票大廳裡的人多半是趁長假去外地遊玩的。

本來打算去南方的我看到售票口前那排如長龍的人群時,打了退堂鼓。

現在可沒時間給我慢慢排隊了,要是逐野看到我不在家,追了出來,那我就走不成了。

儘管知道逐野已經不想要我了,但潛意識裡,我能感覺他不會讓我離開。

我在售票大廳轉了一圈,便站在了排隊人最少的售票口前。

我不管這是去哪裡的火車,我現在只要能離開這個城市就滿足了。

大約有二十幾人的隊伍,輪到我時過了差不多四十幾分鍾。

“去哪?”售票員在售票口後忙碌不停,送走一個人後頭也不抬的便問道。

我探著腦袋問忙個不停的她:“這裡有去哪的火車票?”

售票員動作一停,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奇道:“你不知道這裡有售去哪個地方的火車票就亂排隊?!”

我賠笑道:“你告訴我,我不就知道了。”

她無奈的白了我一眼,公式化地回答:“如果你是去西北地方的話就在這裡買票,下面是直達省分陝西,青海,寧夏,新疆,甘肅……”

“甘肅!”我脫口而出。

“要幾張車票?”她不再看我一眼的繼續埋頭幹活。

“最快是什麽時候發車?”

“半個小時後。”

“一張多少錢?”

她說了一個數字後,我立刻掏錢從售票口遞過去,順便說道:“我要一張到甘肅的車票。”

長相清秀的售票員給我打票的時候,我向她問了一個頗為好奇的問題:“這幾個城市都是旅遊城市啊,為什麽這麽少人在這邊買票?”

她抬頭,沖我扯著嘴皮生硬的回答:“我已經坐在這個視窗前十二小時了!”接著她又補上一句,“我是這些天來第三個坐在這個視窗售票十二小時的工作人員。”

我明白了,因為這幾個地方去的人較多,便事先比其它視窗開始售票,所以現在才會這麽少人買票。

我之所以選擇甘肅,是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瞬,我想起了敦煌石窟,一個在武俠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有著濃厚的佛教風情,神秘的地方──我現在的心情,去那裡散心禮佛或許不錯。

接過售票員遞過來的車票,我提起身邊的旅行箱看著車票上的時間,抬起頭來,本想看一下火車站裡的時刻表,卻看到出現不遠處的人時,我吃了一驚。是逐野!

他正著急的翹首不斷張望四處,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他是來找我的。

對他說過坐飛機浪費錢的我,等於是間接告訴他以後我去什麽地方多半會坐火車。

見到我不在家,衣櫃裡少了衣服,並且把信用卡連同家裡的鑰匙都放在家裡,聰明如他,怎麽會不知道我的打算?找到火車站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我下意識的貓腰,根本顧不及別人的眼光,躲在人流後,閃閃躲躲的走出售票大廳,確認他還在售票大廳裡找我後,我拖著旅行箱一路小跑沖向剪票站。

還有十幾分鍾車就到站了,我現在去時間剛剛好。

一到剪票口,我又傻眼,隨後撐額一陣搖頭苦笑──售票口有那麽多人買車票,當然有更多人的會出現在剪票口等待剪票上車。

不過,因為坐的火車不同,剪票口當然也不相同,我懷著一縷可以最快過站的希望找尋前往甘肅的那班列車的剪票處。

這時,播報員甜美的聲音由四處的播音器裡傳出:“直達甘肅的特快列車已經到站,請買好票的各位前往二樓七號剪票站剪票上車……”

我一喜,轉身正打算沖上樓剪票,便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看著我的逐野。

我的聽覺似乎在這時出了問題,原本喧鬧的車站在我耳裡突然寂靜無聲,我什麽都聽不到。

周圍不斷流動的人群在我眼裡變得模糊,唯一能看清楚的,便是面無表情的逐野。

心跳得很快,呼吸變得急促,當看到逐野伸出腳向我走來時,我可悲的雙腳發軟,差點倒地。

我知道我得逃,但現在我幾乎連站都站不直,只能眼睜睜地盯著逐野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啪嗒一聲,他在我面前站定,我受驚的往後小退一步,卻被有預防的他扯住手臂拉了回去。

“你打算去哪?”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詭異。

我沒有回答,不,是我連回答的力量都失去了,面對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逐野,我能站著就應該值得褒獎了。

他的視線移到我捏在手上的車票,我驚覺地收起車票,他手更快的把它搶在自己手中了。

看著車票,他冷笑一聲:“甘肅。”挑了下眉毛,隨後他又道,“敦煌!”他可真是有夠瞭解我的!

我沒有說什麽,死盯著他手中的車票,我真怕他下一秒把它撕成碎片。

當然我也有想過把它搶回來,但我及時的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逐野已經到手的東西,除非他不想要丟給別人,否則甭想從他手中拿回。

我沒親身經歷過,但我看過,自小到大,一直呆在他身邊,這樣的事情我見過無數次。

“為什麽要離開?”他舉著車票的手放下,眼睛沈沈地盯住我。

確認他暫時不會撕碎車票,我才把目光移到他臉上,但只有一眼,看到他眼底醞釀的狂風暴雨後,我膽顫的又移開了目光。

“不回答麽?”他稍嫌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聽到他這麽一說,我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咽了咽口水後,我轉頭瞪著他,沈聲道:“不是你讓我離開的嗎?”

“我?”他皺起眉。

看他佯裝不知的模樣,我真想冷笑,用力甩手,想把他緊緊抓住我手臂的手甩開,卻徒勞無功,最後我只能放棄。

“把那份文件偷偷拿走,讓我背負失職的罪名,最後被公司開除,你的意思不就是告訴我,讓我主動離開?”

他抓住我手臂的手倏地抓得更緊,我吃痛的呼出聲,他卻完全沒有鬆開的意思。

他用力的瞪著我,深邃的眼睛中,有什麽異樣的光芒在閃爍,我看不確切也猜測不出來他此刻在想什麽。

“你知道了?”他的聲音低沈且冰冷,“你是怎麽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輕哼,撇開頭不看他。

“你還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什麽?”我轉頭,反問他,“意思是你還有事情沒有告訴我?”

他沈默了。

我當他默認了。

倏地,他放開了一直抓著我的手,同時,把拿著車票的手舉起。

我還以為他要把車票還給我而暗自驚喜時,他便把那張車票撕個粉碎了。

他突然的舉動讓我反應不及的完全呆住,直至他扯過我的旅行箱拉著我走出火車站時,我才醒悟過來。

“放開我!”此時此刻,他還留下我幹什麽,讓我走不是更好嗎?

“豐逐野,事到如今,你還留下我做什麽!我不過是照你的意思離開你而已!”人來人往的車站,我用力地掙脫他的錮制,引起了不少的人駐足旁觀。

他也注意到了我們怪異的行為引起了旁人的注目,驀然停下腳步,他的臉貼近我,壓低聲音道:“你最好乖乖跟我走,不然,我會在這裡吻你──我說到做到!”

被他如此威脅,我頓時愣住,他趁著這個時候把已經不敢再掙脫他的我拉出車站,來到他停車的地方,把我塞進車裡後,他繞到車尾把旅行箱放在車箱裡。

坐上車,看到我一動不動只顧發呆,他為我系上了安全帶,也為自己系上後,他發動車子倒車離開。

十二點三十七分,我離開不過一個多鍾頭便又回到了與逐野共同居住了兩年多的屋子。

不是很長的皮沙發,我蹲坐在一頭,逐野坐在另一頭,回到屋子後,我們一直沈默,沒有誰先主動開口。

我已經沒什麽可說的,因為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當我說那份檔是他拿走時,他沒有反駁,等於是他承認了。

他應該有話對我說,但卻一直沒有開口中,是在想要怎麽開口麽?

“雲……”平靜的空氣,他帶著愧疚的聲音傳來,我裝作沒聽到的繼續呆坐。

他坐到了我的身旁,靜靜看著我,片刻,我聽到了他細微的一聲輕歎,可能是我聽錯了吧?一向自信的他居然會歎息?

“我知道我拿走那份檔是我不對,我之所以拿走它並銷毀的確是為了讓你離開‘浩天’──但,我絕對沒有讓你離開我的意思!”

“這有什麽不同嗎?”目光潰散的望著前方,我訥訥的問。

“當然不同!”

他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捧住我的臉,他真切的說道:“讓你離開‘浩天’是因為我不想你捲入一場是非之中,不讓你離開,是因為,我愛你啊!”

“是非?什麽是非?”我注意到這一個詞。

他苦笑:“如果我能告訴你,我就不會用這種方式讓你離開‘浩天’。”

極少看到他這樣的我情不自禁的著急起來:“逐野,你想做什麽,還是,你現在在做什麽?”

“不要問……雲……不要問,你只要知道我愛你,我永遠不會背叛你就可以了。”

他這樣令我更為擔心,他在做一件不能對我說出口的事情,為什麽不能說出口,因為很嚴重?因為很麻煩?不,他不告訴我,我只能胡思亂想,只讓我更為擔心而已。

“逐野,到底是什麽事?告訴我……”

他突然用吻封住我的唇,制止我再問下去,見到他這樣,我擔心的眼睛都濕潤了。

停下對我的吻,他無奈地把我抱在懷中:“你看吧,還沒告訴你你就這副模樣了,告訴你那還得了。”

“可是……”

“放心吧,雲,我向你發誓,我絕對不會出事的。”把我拉出他的懷抱,他凝視著我,說,“給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會一切都告訴你。”

“三個月?”我有些茫然的重複他的話。

“對,三個月,只要三個月。”

一邊輕語,一邊吻上我,火熱的唇來到我的耳邊時,我聽到他沈重的低語:“你要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相信我。我愛你,我不會背叛你。記住,雲,一定要記住,我的愛。”

再次,我沈淪在他的深情,他催眠般的細語中,完全任意識隨之逐流。

逐野有話沒對我說,我知道。

儘管他一次又一次的對我說,他愛我,他不會背叛我,但我已經開始不安。

因為他有事在瞞著我,他口中的那件是非真的與我無關嗎?那為什麽他要讓我離開“浩天”?還有,那天我聽到的,他與謝笑然的婚約是怎麽一回事?

事情仿佛早就在走向我完全想像不到的道路,我一直遲鈍的沒有察覺。

就算有所察覺,我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再次聽從於逐野,是想離開他,卻不能真的狠下心離開。

逐野把我帶回來,不過是給其實心裡捨不得走的我一個回來的臺階。

繼續過著這種惴惴不安的生活叫自虐,但離開逐野心被掏空的感受何嘗不是痛苦?

我知道跟逐野回來,並再次妥協於他叫心軟,叫懦弱。但,如果不給自己一個時間,不給逐野一個機會,等於是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三個月,我等著逐野給我一個交代。

三個月過後,迎接我的是什麽,我也只能祈禱不會是壞事。

有一天,我問他那天他怎麽突然折途返回,他深深的注視著我,說,不知道,當天我一直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麽在告訴我,如果我不回去,我就會失去我最重要的人。

我笑了,沒有意義的笑。

我不知道他是在說謊還是說真的,總之,他的每一句話都觸及不到我的心裡。

我知道,我已經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相信他了。

除非,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我。

日子開始一塵不變,一天天的流逝,而我漸漸習慣了寂寞。

逐野變得很忙,忙到三不五時都會一夜不歸,似乎害怕我又會突然離開,他就算再忙,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打電話給我。

每次放下電話,我總不由自主的去想,我在逐野心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會讓他如此的放不下心,讓他如此的牽掛?是愛嗎?或已成習慣?

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在他難得提早回來的某一天。

“逐野,我在你心中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抱膝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輕聲問。

他的動作一停,隨後又繼續忙碌起來,他頭出不回的問我:“怎麽突然想知道這個?”

“因為突然想起了。”

“這樣啊。”

“說啊,我在你心裡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笑了,儘管他沒有回頭,但他的聲音透露他的笑意:“你啊,做事很溫吞,不管別人怎麽著急也好,照樣不緊不慢地做著。脾氣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其實很倔強,對於自己堅持的事情,很難聽從別人的意見去改變。什麽事情總愛藏在心裡,不會輕易告訴別人,除非那件事你覺得應該告訴誰……”

越說到後面,逐野的聲音越沈重。

“逐野,如果你哪天不要我了,可以直接對我說。”我突然插嘴。

他轉過身,幽深的眼睛直直盯住我,片刻,他歎息般的說道:“還有,你愛胡思亂想,意志不堅定,總要讓人不能放心的一再督促你,讓你永遠不會忘記才行。”

“雲,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永遠不會背叛你。”他清亮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堅定的色澤,令人難以忽視。

他轉回身,繼續忙碌。

我把臉埋入膝間,胸口有些沈悶,他口中的永遠到底有多遠?

永遠不過是個沒有期限,下承諾時最常用的謊言。

如逐野所言,我的確愛胡思亂想,他只給三個月期限卻什麽都沒對我說,怎能讓我不亂想。

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我不好去找工作,就算找到了,如果我迎來的是壞的消息,我要走就變得拖拖拉拉了。真有那一天,我要走得乾淨俐落,不給自己一絲後悔的餘地。

沒有事做的日子,我成天呆在家裡,為了趨除無聊,我每天都把偌大的屋子由裡到外的全打掃一次。

累到不能動了,我會躺在二樓有玻璃屋頂的小休息室裡休息。

白天的天空蔚藍,偶爾有幾朵雲飄過來擋住,時不時一兩隻小鳥飛來,就這樣的景色,我可以看一整天。

儘管最後,我看著看著,就沈沈睡去。

接近一個月後的一天,我打掃完屋子後,又跑到二樓睡覺。

但那天,我做了個噩夢,非常可怕的噩夢,但我記不起來夢裡我都見到了什麽。

我驚醒過來後,全身大汗,用力的呼吸,身體軟弱的站都站不起來。

天空還是湛藍湛藍的,跟我睡下前幾乎一樣,仿佛我睡了不過才幾分鍾……

好不容易能夠站起來,我沖到樓下給逐野打電話,此刻,我想聽聽他的聲音,好想好想……

“該用戶已經關機,請您稍後再撥。”服務台小姐柔柔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傳來,我的心一點一點變得沈重。

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驀地的掛斷電話,又撥打了另一個人的手機號碼。

電話通了後,心跳紊亂的我數著等待接聽的聲音,一聲、兩聲、三聲……

“哪位?”我數到七之後,電話終於有人接了,我的心跳得更快。

“是、是陳助理嗎?我是豐逐雲,逐野的哥哥,還、還記得我嗎?”陳助理的聲音一傳來,我莫名的開始緊張,話都說得結巴起來。

“是豐先生啊,記得啊。怎麽了,有事?”

“我、我找逐野,但他的手機關機了……昨天晚上他也沒回家……”

“哦哦,總經理他昨天晚上在董事長家裡休息,今天要忙著宴席的事所以不能接電話……”

“宴席?”

“你不知道?哦,對了,這些天總經理一直忙,大概忘了告訴你吧,今天他要與謝小姐的訂婚。”

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豐先生……豐先生?”

托起電話,我佯裝冷靜,但聲音仍舊止不住的在發抖:“我、我在……陳助理,可以告訴我逐野跟謝小姐在哪裡舉辦訂婚宴會的嗎?我想去看看……”

衣服也沒有換,我穿著室內拖鞋沖出家門,跑出社區,攔了輛計程車,把陳助理告訴我的地址告訴司機,我癱在車上。

車子到底開了多久我不知道,等到司機說到了時,我掏出身上的錢交給他,也不問問到底夠不夠,便沖出車子。

我才跑進酒店的大門,便被門僮擋了出來,理由是我衣冠不整。

“我是去找人的!”我心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他卻一次又一次的搖頭。

不能進去,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酒店的大門外一遍一遍的轉著圈。

突然,酒店外一陣喧嘩,我抬頭一看,便看到了一排的車子開到了酒店門口的不遠外,最後一輛是黑色的加長賓士。

似乎知道了裡面坐著什麽人,我想湊過去,卻被從其他車子中走出來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鏢擋住了。

我的眼前,人漸漸多了起來,從酒店裡出來的,由一輛又一輛開到酒店門口後的車子出來的,他們皆都衣裝筆挺,氣度不凡,並且,都攜伴的著裝時尚的愛侶。

看著這些,我漸漸明白了這裡即將要舉力一個盛大的宴會,並且,主辦的人來頭不小。雖然我並不是很理解出現在酒店門口的都有什麽人,但在“浩天”工作的兩年,一些商業巨頭的事情我還是從同事的口中略知一二,我不用認識所有的人,我只要知道其中一些全都來頭不小的人就可以清楚能請得動他們的人身份一定不低。

看到那些在商業上叱吒風雲的人談笑風生的在酒店門口不約而同的站成兩列,讓出一條道路,等到排在最後的加長賓士出現在酒店門口時,所有人都靜止了交談,注視著彬彬有禮的門僮前去拉開車門。

不到片刻,我的眼中出現了“浩天”董事長謝之易的身影,我遠遠望去,只能知道他面帶笑容的向周圍的人點頭示意。

我的手在不停抖動,因為門僮並沒有離開,他躬著腰有禮的動作讓人不難猜出,車裡還有人。

果然,很快,謝躍夫婦走出了車,他們微微向其他人示意後,目光落在了車裡。

車裡還有人──

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開著車門的賓士上。

不是在商場上身居高位的謝之易,不是伉儷情深的謝躍夫婦,而是一個年輕人,笑容自信,目光倨傲,舉止不凡──他的出現,令在場的所有人眼睛為之一亮。

他抿嘴一笑,傾倒眾生,腳踏出車子,在眾人眼中站定,黑色的禮服為訂做一樣的合身,恰到好處的貼住身體,把他修長筆挺的身形完全勾勒出來。

他就像是上天精心的打造,一言一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聰明絕頂令人歎為觀止。

這樣的人,應該是我熟悉的人,但好遙遠,遙遠我不可能接近他,仿佛一接近他就會被傷得粉身碎骨。

我張開嘴,想大聲叫,想叫住他,但聲音怎麽也發不出來,我看到了他伸出了手,不是對我,是一個光彩照人的女人。

他深情的牽住她的手,溫柔的把她帶出車子,他的這個體貼的舉動引來其他人的讚歎與羡慕。

被他呵護的那個寵兒含著微羞的笑容,高貴的出現在眾人眼中。

他們站在一起,如此的般配,仿佛告訴所有人,這樣才是天經地義……

我逃了,我的淚不受控制的流出,我知道路旁的人都投給我好奇的目光,但我止不住我的眼淚。

已經夠了,所有的一切都夠了。

我不用再去希冀,也不用再給誰機會了,夠了夠了,現在的我已經粉身碎骨。

我突然倒在地上,有人擔心的靠過來,我沒有回答,不停的哭著。

一定很難看,但我真的好想哭,想把心裡的一切情感都沖刷出來,讓它一點不剩,從此不必再為了誰痛心,不必再戰戰兢兢守護不能公開的愛情……

突然醒來,便再也睡不下去,撩起床邊窗戶前的布簾,看著依然黯淡的天空,只能繼續躺在床上不停輾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記得是稍遠的地方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接著是母性唔唔啊啊的安撫聲,嬰兒的嚶嚶嗚咽聲。然後,屋外遠些的地方,近些的地方開始傳來交談聲、咳嗽聲、鏟鍋聲、拉門聲……一天的序幕就在這樣絮絮鎖鎖的聲音中拉開了。

早就睡不著,我索性翻身下床,但腳方著地,頭突然昏眩得厲害,心口一陣噁心,忍了又忍,最後我趁頭痛得不那麽厲害的時候沖到廁所不停幹嘔。只能幹嘔,因為昨天晚上我根本沒吃任何東西。

走出廁所時,我已經虛脫的倒在一邊的椅子上。

有些迷茫的視線在我住了將近一個月的簡陋的房子轉了一圈後,我閉上了乾澀的眼睛。

離開逐野已經一個月,一個月前我輾轉來到西南部這個不大且平凡的城鎮,令我決定在此居住的原因是飄泊來到這裡的第一天,疲憊饑餓的我收到途中遇到的一位老人關懷的目光。

老人的樣子我記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他年邁混濁的眼睛,透露出的關切,及他沙啞的詢問:“孩子,你沒事吧?”

我告訴他我沒事,只是有點累,雖然我們沒有交談幾句就分開了,但那天,不論我什麽時候回頭,都能看到老人佝僂站著看著我離開的身影……

找了個小餐館吃了一頓,不再那麽疲憊之後,我向看起來和氣的老闆打聽附近哪裡有房子出租。

順便告訴他只要夠我一個人住就行,簡單點也行,價錢合適就行了。

操著外地人的口音,老闆一下子便知道我不是本地人,他問了我好些問題,問我為什麽來這裡,打算住多久等等的這樣的問題。

我一一回答他,我告訴他我是到外地打工的,可是那些大城市不適合我,便四處找找,最後來到這個小地方。說到這裡,我笑著告訴他,這裡地方不大,但這裡的人很樸實,看起來一點也不排外,讓我一到這裡就像到了家一樣……

有了啤酒肚的老闆立刻大笑起來,我博得了他的好感,可能是因為這句話吧。

他很熱心的介紹了這附近的情況,帶著我找到了正在出租的房子,後來我才知道老闆跟房東認識,我看了房子決定租下之後,他還幫我說話,讓房東把價錢放低些。

房東是一位六十多歲的大娘,喜歡說話,而且是大聲說話,看到我時,她沒有惡意地把我家事全都刨了個遍。

我告訴了她可以告訴所有人的事,不能說出來的事我便用謊言遮掩,半真半假的回答,大娘全都當真了。

她相信我是個到大城市找工作最後失意的年青人,她安慰我,說人難免都會遇上不如意的事,別想太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成不了大事就不成,能夠好好活著就夠了。

只是一天的時間,我感動無數次。

我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同樣,我又得到了更為寶貴的其他東西。

力氣恢復之後,我站了起來,漱洗換衣服,不到半個鍾頭,我背著來到這裡後買的一個挎包出了門。

大娘出租的房子是一幢老式的樓房,上下一共兩層,每層有六間房子,幾乎都住滿了人,屋頂則經常用來曬棉被、晾衣服用。

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個月,儘管我還不能全部叫出住在這裡的人的名字,但他們全都記住了我的名字。我住在二樓的最後一間房子,穿過堆滿雜物的走廊,都會走過住在二樓的房客門前,每一天,我都迎來他們熱情的問好。

輕輕點頭回應問好,我會不禁做出比較,以前跟逐野住在那間大得連說話都有回聲的屋子時,樓下也同樣住滿了人,寬敞的走廊,漂亮的裝飾,幾淨的地板門窗,但是總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就算住了兩年,我都沒跟其他住戶在遇上時點頭問好。

住在這種那些高層人士不屑一顧的大雜院裡,自然全是所謂的下層勞工,他們為他們辛苦攢來的每一分錢財珍惜著,深知艱苦的他們,體諒別人的艱苦。

眺目遠望,沒有高樓大廈的小鎮,平凡的平頂樓層,平靜中透著大都市里漸漸少了的人情味。這,就是輕易就吸引了當時內心極度空虛的我的原因。

來到樓下,走出大院門口,正巧遇上了往這邊走來的房東大娘。

她看到我時,眼睛一亮,似乎是專程來找我的。我不禁猜測,是不是我的房租到期了?

“小豐啊,正找你呢!”來到我的身邊,大娘立刻親昵的拉住了我的手臂,喜盈盈地看著我。

“大娘,找我有事啊?”

“當然有事!”大娘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一定是遇上了好事,“小豐啊,你是不是正打算出門找工作啊?”

“對。”我點頭。來到這裡後,我便一直找工作,不過在這種小地方,工作找起來有點困難。每次去找工作,老闆不是覺得我不適合,便是覺得外地人不可靠……

雖說這裡的人不排外,但關於錢的事,大家的反映幾乎一樣。

“小豐啊,你今天不用找工作了,因為你大娘我啊,已經幫你找到一份工作啦!”就像挖到寶一樣,大娘一臉的興奮。

“什、什麽?”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幫你找到工作啦!”大娘不以為意的複述一次,接著她說,“我知道你一直找不到工作,便托我那在鎮裡做生意兒子幫你找一份工作。我把你的情況一跟他說,嘿,還真巧了,他那間小公司正缺你這樣有資歷的大學生呢!”

“不是很費力氣,就是幫我那才高中畢業的笨兒子管管賬而已──就是把那些帳目啊輸入那個電腦裡……說什麽算營業額、銷售額多少之類的,總之大娘我也不是很懂這些啦……對了,你應該懂得做吧?”

我的喉嚨被什麽梗塞,怎麽也說不出話來,我用力的點頭,點頭──

鼻頭酸了起來,但卻沒有淚水,只是眼眶熱了,看得大娘一陣咋呼:“誒誒──你這孩子哭什麽啊?這是好事啊,高興才對──笑啊,笑一個嘛,大娘我才不要看這樣的臉……”

我吸了吸氣,用衣袖在眼前一抹,抬起頭來,陽光在我眼前照耀,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多久了,我都快忘了怎麽開心的笑出來。

現在都還只是開始,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對,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有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之後,經房東大娘的介紹我到他兒子開的一家小食品公司當會計。我並沒有學過會計,不過,房東大娘的兒子並不怎麽在意這些,好在我在“浩天”工作時也簡單做過一些會計的工作,上手起來也快。

工資比起我當教師時的還低,但這在這個小鎮已經算不錯的了,我也不缺錢用,不是很在意,只覺能穩定下來就好。

純樸的小鎮,純樸的人們,平凡的我適合這樣的地方。

我不僅很快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還能簡單的說幾句本地方言。房東大娘的兒子跟房東大娘很像,愛說話的個性尤其像。

她夫家姓鍾,我沒見過房東大家的丈夫,但因為有愛說話的房東大娘與她的兒子,我有點難以想像他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要是全家人都那麽愛說話──她家一定天天都很熱鬧。

我本來管她兒子叫經理,得,她兒子每聽一次就不停抖摟身子,一個勁的說雞皮疙瘩都掉遍地了。

他比我小兩歲,便讓我管他叫小鍾,鍾弟也行,就是不准叫經理老闆此類的,他說,他跟他那幾個哥們兒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才合夥開的這家小食品公司,整個公司不過十幾個人,而且都是熟識,沒啥職分的,都是大哥小弟的叫,我這樣叫就生分了。

他說的是實話,我沒有堅持,後來便管他叫小鍾。

儘管在他這裡工作都是他的熟識,但我這個外地人的加入並沒有引來非議,相反,我不過才在這裡工作十幾天,便完全融入了這個大家庭一樣的地方。

跟他母親一樣愛說話的小鍾特別喜歡找我聊天,一有空就坐到我的辦公桌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他沒有其它用意,就是想讓我這個外地人快點學會本地話,我學本地方言學得很快的主要原因就出自於他的身上。

我問他為什麽,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

“特別好聽!”他一臉誇張的對我說,“我呆這裡二十幾年,都還沒聽過有誰把咱們這本地土話說得這麽好聽的!說真的,我們這裡的話就一個字,土!可從你嘴裡出來,嘖嘖,感覺就是不同,溫溫軟軟的,比普通話說得還好聽!”

我斜著眼睛看他,開口就一句本地方言,意思是真是這樣的嗎?

他一聽,指住我大叫起來:“你看看,要是我們說起這句話感覺就很沖,你就完全不同,溫溫的,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要不是我老闆,我真想翻白眼給他看。

頭一次聽到有人說我說話好聽,以前聽到的評語多是慢吞吞的,沒脾氣的那種。

拿起一份報表,我埋頭繼續工作,打算把仍在一邊說個不停的他當成空氣。

可不到幾分鍾功夫,他猛然抽走了我正努力填寫的報表,把我拉起來後順便對我說吃飯時間到了。

我皺了皺眉,儘管有些不願卻任由他把我往餐館的方向拉去。

到他這裡工作前,我的三餐很不正常,因為沒什麽胃口所以經常不吃飯,有時候一天甚至一餐不吃。小鍾知道後,態度便很強硬的逼我按時吃三餐,每天準時出現,直至我吃完飯才放人。

他的好意我很難拒絕,更何況自從按時吃三餐後,我暈眩噁心的毛病便沒了,想來是以前經常不吃東西,營養不良造成貧血而引起的。

出了公司的大門,一路上,成長在這裡的小鍾不斷與認識的人問好著,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平實的臉燦爛的笑容,我的心一陣溫暖。

如果逐野也跟他一樣平凡,多好。

來到速食店,讓師傅隨便炒兩個小菜再來一個清湯就足夠我們吃的了。

菜很快端了上來,我慢吞吞的吃著,小鍾習以為常的狼吞虎嚥,加上時不時的交談幾句,一頓吃完,用了四十來分鍾。

付錢的是小鍾,他堅持由他付錢,他說他怎麽也算是一個老闆,怎麽能讓員工請他吃東西。我有搖頭苦笑,這會兒,他到當自己是老闆了。

平常,吃完飯後我們就直接回他的公司工作,但今天,小鍾把我拉到了一個電話亭旁邊,他拿出自己的電話卡交給我,我一臉困惑的接過。

他笑著,說:“吃飯時你一直看著電話亭的方向……想家了吧,打個電話回家吧?”

我一愣,看著他清爽的臉樸實的笑,最後,我抓緊電話卡,默默走入了電話亭。

拿起話筒,轉頭看了他一眼,我沒想到看起來大咧咧的他原來心是這麽細膩的,回過頭,我微抬起頭,把欲湧出眼睛的濕意逼回身體──不想,讓這麽好的人再為自己擔心了。

我的確想家了,想爸媽,想知道逐野有沒有把我突然離開的事告訴他們,想知道他們會不會很擔心……

把電話卡插入匣子,撥通家裡的電話,響了幾聲後,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當我走出電話亭,一直靜靜等在一旁的小鍾迎了上來,關切的問我:“怎麽樣,你家人都好吧?”

我點點頭,回答:“家裡都很好,跟以前一樣。”

“那就好,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多了。”他放心笑了。

我也笑笑,不想讓他看出來我其實滿腹心思。

打電話回去時,才知道逐野回家過一次,不過很快便離開了,他沒有告訴爸媽我離開的事,因為我打電話回去時,媽媽還一個勁的提醒我要好好工作,雖然不能像逐野一樣能幹,至少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我能猜到,逐野回去是看我有沒有回家的,沒有告訴父母我突然離開的事是不想讓他們擔心的吧。

這樣也好,至少我不用向爸媽解釋我會離開逐野的原因。

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偶爾想起當時的情形心還會隱隱作痛,但比起當初,已經淡了不少。

我相信,再過不久,我會淡忘逐野的這份感情,那個時候,他應該也能平靜的接受我的離開。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有勇氣與他面對,但至少,等自己對他的那份愛淡化,不再會因他而喜為他而悲時。

到了那一天,或許,我就可以冷靜的面對他了。

早晨的陽光和煦的照耀大地,不知何處飛來的不知名的鳥兒在電線上嘰嘰叫個不停,古老的街道中,三輪車的鈴鐺聲不時叮叮噹當響起,清脆悅耳。吃過小鎮獨有的風味早餐,沈浸在如此和煦的氛圍中,我愜意起來。

捧著一杯清茶,我跑到陽臺上曬曬早上溫暖的太陽,靠在牆邊,時不時呷一口清而淡的綠茶,望著近處的屋子遠處的小山,這般寧靜祥和的地方,總能令我不由得陶醉。

但我的這副模樣總是會讓公司裡的同事嘲笑一番,說我跟七八十歲的老頭差不多了。

被這麽嘲笑我也會不好意思,但還會不自覺的被這樣寧靜的氣氛吸引近而沈醉。

好在今天公司裡的一部分人到工廠去監工,一部分人跟批發商談判,留在公司裡照看的人有三個,其中一個便是我,但他們兩個在一樓,我在二樓──呵,所以不會被看到啦!

公司是小公司,事情便都是些零碎的小事,並且也不多,很快便能完成。於是我放心的出來曬太陽,打算太陽變熱了再進屋裡頭工作。

視線一直在平凡的小鎮中移動,突然之間,一個人的身影闖入我的眼睛。那個人與其他人並沒有不同,他就站在街道的一頭,靜靜朝我站著的地方望著,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他看了我一眼後便轉身走人了。

對於這樣的人,我應該不覺得有何不妥,但我不禁皺起了眉,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

那個人給我的感覺,不是見到我站在陽臺所以好奇觀望,反而像在監視我……

“老爺爺,你又在曬太陽了!”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驚訝地回頭一看,原來是去工廠監工的小鍾。

回過神,我頭一件事是白了他一眼,不過是曬曬太陽嘛,居然被他說成了老爺爺。

在他的公司工作了有半個多月,現在,我已經能夠和他們打成一片了,自然,白眼這樣的事明目張膽去做也不怕被扣工資炒魷魚了。

我用已經學溜的本地話不滿的嘟嚷,一邊朝屋裡我的工作桌前走去,剛把茶杯放下,我的老闆小鍾便坐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邊坐下一邊問他:“怎麽才你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

小鍾展開一直拿在手上的晨報看了起來,埋頭一邊看一邊回答:“還在工廠,他們不在不行,我們去了才知道我們的那批食品在數量上出了些問題,大致處理了一下,我便讓他們留下,自己先跑回來了。”

一聽他這麽說,我抬起頭來看他,開玩笑道:“怎麽,你讓人家在工廠裡忙,自己卻跑回來看報紙?”

小鍾抬起頭沖我燦然一笑:“這你就說錯了哦,我這可是身負重任呢!”

“閑閑坐著看報紙叫身負重任?!”我揚起了眉毛。

“瞧你說的。”小鍾揮揮手,“看報紙當然不算,不過,你得看看我是看什麽報紙。”

他舉起報紙的頭版讓我看報紙的標題,“財經報紙。”我順著報紙的標題念著。

隨後,小鍾笑嘻嘻的臉出現在報紙的後面:“嘿嘿,知道了吧,我這可是依時事論實事做大事!”

我瞥了他一眼:“這話是在報紙上的哪則內容裡看到的?”

他一聽,嘿嘿一笑:“你可真瞭解我啊!”

“那當然,你那張麻雀嘴裡可說不出這樣的話。”

“你也忒小看我了吧!”他把報紙往桌上一放,裝出一臉正經的模樣,“雖然我的文化沒你高,但這都是人學出來的,你別說,過不了多久,我還真能開一個有上百名員工的公司。”

我撇嘴一笑:“我沒說你不行啊,到時候你當了大老闆可別忘了小哥我啊。”

“當然!”他挺起了胸膛,得意洋洋起來,好似他真當了大老闆,“到時候,我一定讓你當總經理──就像那個‘浩天’的總經理豐逐野一樣!”

我一愣,意外居然從小鍾的嘴裡提及我一直想要忘的人。

沒有注意到我的呆滯,小鍾繼續說個不停:“對了,你的名字跟他好像,真巧。不過你要是他兄弟,你才不會落魄到來這種小地方呢!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誰要是有他那樣的親戚,什麽都不用做就能享福了!”

我的臉有些僵硬,說話時有種扯痛臉皮的痛感:“小鍾……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人……你認識他……”

聽到我這麽說,小鍾把手中的報紙猛翻了幾頁,然後遞到我面前指給我看,我低頭一看,我努力去忘記卻總是出現在我夢中困擾我的人俊逸的臉龐出現在我眼前,我的心頓時揪痛起來──光是看他的照片而已,心居然還這麽痛……

“看看下面的報導……”小鍾讓我看照片下面的內容,我順勢讓眼睛移開那張照片,“十七歲到國外留學,五年間在商界創造了無數個商業奇跡,二十一歲被謝之易重金聘到‘浩天’任財務總監之職,二年後升職為總經理──嘖嘖嘖,才二十三歲呐,厲害!難怪財經報紙總是把他當頭條,報導他的內容都是占了整整一版!”

我把報紙移開,這些事情我比誰都清楚,故不用多看,也不想看,不過我好奇:“聽說他從不接受訪問,報紙怎麽還會出現這些內容?”

“不知道,不過這些事情報社一定會去調查出來的,至於寫出來有沒有侵權,那是他們的事情了。”小鍾把那份報紙收回去後邊看邊接著說,“豐逐野在商場上已經是人人皆知的大人物,對於這樣的人報紙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報導的地方,但凡是他的消息都會向世人公佈吧?──對了,下面還提到,‘浩天’的董事長似乎打算把一部分股份交給他──”

“怎麽會?”我幾乎跳了起來,驚詫地問道,“他與豐逐野不是非親非故嗎?他為什麽要把公司的股份交給他?!”

小鍾被我過度的舉動嚇了一跳,錯愕地望著我,訥訥說道:“不算是非親非故了吧……他不是已經跟謝之易的孫女訂婚了嗎?”

我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沒有心情去顧及小鍾疑惑目光,聽到他這樣說,除了難抑的心還會痛外,腦海中,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

下午下班後,我拉著從二手市場花幾十塊錢買回來的自行車往市場走去。

已經不用小鍾逼著我去吃東西了,現在,已經能夠按正常時間吃三餐的我總是會買幾樣小菜回去自己煮來吃。

雖然一個人吃東西難免有些冷寞,但我已經不想再欠小鍾的人情。

小鎮的東西很便宜,我很少會在買東西時討價還價,更何況,每每對著擔著籃筐販賣青菜的老人,總是他們說多少我就給多少。

在市場逛了一圈,我收穫頗豐。

拉著自行車繼續往家裡走去,到了道路稍平的一些地方,我側過身正準備坐上車子,不遠處一閃而過的人影讓我呆了一下。

不會那麽巧吧?我疑心的想著,那個在我眼前閃過的人我見過,就是早上我在公司的二樓曬太陽時在遠處望著我的那個男人。

望著那個男人消失的方向許久,最後,我坐上車加快速度往我住的地方趕去。

一個晚上,我一直心神不寧,眼皮直跳,煮飯做菜的時候老是出錯,最後還不慎被切到了手。

傷口不深,我放在嘴裡含了片刻後血便止住了,但我已經徹底沒了做晚餐的心情。離開爐臺,我拉開房門走出房間。倚靠在陽臺前,徐徐吹來的清風令我心情舒暢起來,樓下,鄰家的孩子們正尖笑著打打鬧鬧,應該是吵耳的打鬧聲在我聽來居然有催眠作用的令我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回過神來時,原本在樓下玩耍的孩子已經全走光了,帶著一絲寂涼的心情,我回到屋裡。

草草炒了些菜,胡亂吃幾口算是吃過晚飯之後,隨便收拾一下,洗了個澡,我便躺在床上翻轉起來。

睡不著,刻意去避免想某些事情,腦子就越發清楚就越是睡不著。

逐野會找我嗎?

刻意去避免,但問題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跳出來,嚇自己一跳。

他找到了我會怎麽做?

在床上翻了個身,我拉起被單把整個身體包起來。

我想像不出來逐野找到我後的反應,是高興,還是生氣──十分生氣──

沈沈黑暗中,我一直被什麽用力追趕,我不停的跑著,轉過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猛地從床上坐起,吃力的咽著口水,我的視線在房間的四處移動,確認方才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後,我松了一口氣。感覺額頭有些濕意,伸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已經滿身大汗。

我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中,我似乎見到了什麽,但,我記不起來我看到了什麽,只記得,在看到的第一眼,我便驚醒了。

感到口有些渴,正想下床找水喝,一陣急遽的敲門突然響起,我呆了一下,周身頓時被一股寒意侵襲。

不用看時間,光是屋外寂靜無人語的氣氛就知道現在已經是深夜,尤其在我才由噩夢中驚醒的此刻,這突兀響起的敲門聲尤為詭異。

我不自覺的縮回床上,在又是客廳又是房間的屋裡,唯一的出口便在不到五米的地方,但這時,這個門口正被我不知道的東西敲個不停……我的視線死盯著仍舊不停敲響的木門,期待著隔壁有誰聽到疑惑的出來查看。

但我的期待落空了,敲門聲響了好久,隔壁就像是沒人住一樣,一點動靜也沒有!

“開門!”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深沈的聲音由門外傳來,我一驚,料想不到究竟是何許人會在深更半夜來敲我的門。

翻身下床,我在房間找尋可以防守的器具,最後,我選中了一張木頭做的凳子,舉著凳子來到門後,我顫著聲音問:“誰……你是誰……”

屋外一陣無聲,我正困惑時,低沈的聲音才再次傳來:“是我,雲。”

啪的一聲,我舉在手中的凳子掉到地上。

是……逐野?!

我雙腳發軟的不停後退,眼睛卻怎麽也不受控制的死盯住門口。

逐野……是他……他就在這扇門的後面……

比見鬼還可怕──怎麽可能,我已經躲到了離他所在的城市這麽遠的地方,他怎麽可能會找到!說要忘了他,心還會為他而痛的現在,怎麽可以見他!

不……不能開門,不能見他……至少不應該是現在啊……

“開門,雲。”逐野特意壓低的聲音稍嫌冰冷的響起,在夜晚中,意外的與深夜的冷寂相襯著,“雲,你知道我的脾氣,最好快點,不然難保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冷漠的威脅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我清楚,這不光是威脅而已,所以我處在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不想見他,又害怕他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行為。

“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來開門,我會在這個住滿了人的地方大叫你是我的人……”門外繼續傳來的聲音令我一陣錯愕。

“一……”我吞了吞口水……

“二……”我舉步沖向門口……

“三……”哢嚓一聲,門開了……

我只是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門外的人便用力推開門,把反應不及的我用力按倒在冰冷的地上,呯地一聲,門被關上了,被死命壓在地上的我吃痛的想叫出聲,唇舌便被攻佔了。

被蠻橫的對待,我痛得只想掙脫,但我的掙扎只引來更粗暴的對待。

侵佔我口腔的唇舌不留情面的齧咬我稚嫩的內壁,啃噬我的唇直至腫痛,我反抗的雙手被舉至頭頂用力壓制,混亂間,我感覺到一隻手正扯掉我身上的衣物。

“唔……逐野……不要……”我利用換氣的間隙發出微弱的乞求。

“不要?!”他冷哼,對待我的行為更為野蠻,“對不守承諾的人,不教訓一下是不行的。”

教訓!我瞪大了眼,下一刻,他強硬進入的行為痛得我想尖叫,沒有任何前戲,連潤滑都沒有,他就想這樣直接進入──

“啊──”他用力的進入,身體被撕裂一樣的痛苦令我難忍的叫出聲,為防止我再叫出來,他用被他撕毀的衣物卷成一團塞進我嘴裡。

“這裡的牆壁這麽薄,你只要叫得大聲點隔壁就會聽到的哦!我是無所謂,但你不想被別人看到吧?”他的聲音輕輕在我耳邊響起,濕熱的氣息引起我一陣寒栗。

咬著被塞在嘴裡的布帛,我側到臉不再看他,眼角,一股濕意滑至臉龐。

在他火熱的性器強硬的擠進我身體裡時,我痛得全身顫抖,儘量放鬆身體,讓它能夠較輕鬆進入,也讓身體被撕裂一樣的痛苦得到緩解。

下身淌著一股暖意,我知道我那裡被撕裂了,流血了……閉上眼,眼中的淚一滴滴的落下。臉被一隻大手捧住,隨即落下的吻輕輕柔柔,與入侵的行為完全相反的溫柔──

“我不想你哭,但你知道嗎?你突然消失不見時,我的心在淌血啊!”

他悲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張開眼睛,用淚水模糊的視線望進他幽深的眼眸中。

“為什麽你要離開,為什麽你不守承諾,你說過要給我三個月的,為什麽?”

看到他的痛苦,我無言。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反復問我自己,答案居然找不出來,只是不斷重複想起那一幕,他牽著那個女人的手的那一幕──我知道,不管那個女人是誰,只要見到那一幕,心就好痛。

他用力吻上我的唇,貪欲的從中瘋狂的索取,連我的呼吸他也想奪走,在我窒息的意識不清時,他用力挺進我的身體,我咬牙承受。

“我要的是永遠,你卻連三個月都不給我,我可以自信的面對所有,為什麽,雲,我的愛,面對你,我總是不知所措。傷也罷,痛也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為什麽我的想法總是傳達不到你的心裡。我對你的愛比你對我的愛還要深及萬倍……你懂嗎?”

我懂嗎?我能懂嗎?

濕卻的眼睛,望到一張被悲痛扭曲的臉。

你真的痛嗎?我也好痛,看到你對別人笑的那一幕,我痛不欲生。

我只懂得,像你不想我與別人在一起一樣,我一點也不願你成為別人的。

這便是愛,我對你的愛,自私到連我都覺得噁心的愛。

所以我逃,逃開想把你身邊那個女人狠狠撕裂的自己……

如他所言,要教訓我。

幾乎一整個晚上,我的身體完全屈服於他,不停的承受他硬生生的侵佔,我痛的昏了過去,又在疼痛中醒了過來。

過程中,我不顧尊嚴的哭著乞求他放過我,卻只贏來他更為粗暴的佔據,不斷在我痛到麻木的身體索取。

完全沒有快感,以教訓為名的性行為的確讓我體認到了恐懼,我承認,這一次之後,我會惹火逐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一天晚上是怎麽過去的我幾乎沒有記憶,最後的記憶只在他換了個體位繼續野蠻進入我的身體時,我痛昏過去為止。

當我再次醒來,昨夜噩夢一樣出現的人已經不在我房裡,趴在床上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要不是移動身體時身上的劇痛提醒我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我一定以為自己在做夢。

我身上換了件柔軟的白色睡衣,並不是我的,看這件睡衣的質地,不用想都能想到一定是逐野帶來的。身體也被清洗過,所以很清爽,昨夜被無數次侵佔的部位火燎般的疼痛著,移動身體難免扯動這個部位時,扯裂一樣的感覺讓我齜牙咧嘴。

確認現在的自己不動為宜,我只有繼續趴在床上,同時想著逐野到哪裡去了。

陽光已經變得耀眼,屋外分外的寧靜,大概已經是接近晌午了吧,這個時候,大人去工作,小孩去學校,所以整幢樓才會這麽寧靜。

趴在床上,望著緊閉的門口,寧靜的氣氛令我不安起來……

“事情辦得怎樣了?”正在我開始想我這麽晚沒去上班,小鍾會怎麽想時,寧靜的屋外斷斷續續傳來了人的輕聲細語。

應該是兩個人在交談,但我只能模糊聽到一個人的聲音,我聽到的這個聲音便是逐野的聲音,疑惑他在跟誰交談,我不由得豎起耳朵去聽。

“……說他身體不適……嗯……問你跟他的關係,你怎麽說?親戚……可以啊。我不用出面了,麻煩。返程的事情你準備得怎樣了?我下午就要離開,越早越好……就這樣了……”

我一聽到他這麽說,馬上閉上眼睛假寐。

不久之後,我聽到有人輕輕推門而進,在門口停頓一下後直接來到我的身邊。

儘管閉著眼睛,我仍能感覺有人站在床邊看著我,那專注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視線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誰。

逐野一直盯著我看,在我以為自己就快要裝不下去乾脆張開眼睛時,他移動了。

我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他輕緩的拉下蓋在我身上的被單,我為他的行為困惑不解著,而他把被單拉到我腿上的位置時才停下。

當他把手移到我的腰前褲頭的位置欲拉下我的睡褲時,我再也忍不住猛地翻了個身,不讓他得逞,當然,我也為這個不顧後果的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傷處被扯裂,我痛得全身冒冷汗,緊緊抓住被單不停的吸氣。

下一刻,我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一隻大掌來到我的腰際輕輕的按摩著,不到片刻,那被扯痛的部位在輕柔的按摩下疼痛感漸漸散去。

身體好過了不少,我扯著抱著我的人的衣襟,用目光質問他到底想對我幹嘛。

接收到我的視線,逐野一臉無辜:“我以為你睡著了啊。”

所以你想趁我睡著的時候繼續胡作非為!我瞪他。

“哪有,我不過是想幫你上藥,不然你的傷處很難癒合的。”說罷,他舉起另一隻手讓我看到他手上的軟膏,表明自己的確是想幫我上藥而已。

整個人被他摟在懷中,我伸出手都有些困難,更何況想從他手中拿過東西,我還沒碰到他手上的那瓶軟膏,他便移到另一端去了。

“我自己來就行了。”我告訴他我的意思。

“我幫你。”他淡淡的回答。

“不用,我要自己來!”

“不行,我一定要幫你!”他的語氣有些冷,我一滯,想起了他昨夜的野蠻。

“很快就好……”他垂下頭,他的唇貼近我的耳朵,輕聲說道,“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彼此呢。回去之前,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

聽到他的話,我不由得抬起視線望著他的眼睛,我在他深色的眼睛中看不出什麽,自然,也不明白,他待會想要告訴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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