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谷

　　老者口中的家就是谷中小湖旁的。此時，老少二人正坐在一張小木桌前吃飯。

　　每天吃飯時兩人都是說說笑笑，吵吵鬧鬧，而今天屋中的氣氛卻出奇的沉默。老者邊吃邊垂首沉思。少年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趁著老者不注意的機會，飛速的將盤中的瘦肉消滅幹淨。

　　少年今年十六歲。別看平時兩人沒老沒少，互相笑罵爭吵，但兩人感情極深，雖為師徒，但更像父子，朋友。要知道，這小谷乃是一個四面環山，與世隔絕的天然絕地。小谷隱于群山之間，形狀就像一個酒壺，從谷底向上漸漸縮小，即使特意尋找也很難發現，讓人不能不感歎自然造化之神奇。老者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偶然發現這個小谷，遂將此處作為隱居之處。世人根本不知道此小谷的存在，谷中除了老少二人之外，就只有花蟲鳥獸為伴，若不是嘻鬧過活的話，還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

　　一頓飯漸漸在沉默中過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少年早早起床， 正要開始進行清晨的功課，卻見老人早已坐在椅上，旁邊的木桌上放著一個包袱和一個長木匣。

　　“老頭，你沒什麼事吧？居然比我起的還早，我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說著還向窗外看了看。

　　老人沒有理會少年的插科打諢，說道:“小子，如今你武功已成，該是走的時候了。”

　　少年愣了一愣，接著有些猶豫地問:“你是在跟我說話？”

　　老人點點頭。

　　“你是說真的？”

　　老人點點頭。

　　“你是說我可以出谷了？”

　　老人又點了點頭。

　　“你是說......”少年看到老人額頭冒起了青筋，連忙改口道:“哈哈！終于可以從這個倒黴地方出去了。從今天開始，整個武林就是本少爺的天下了。美女們！等著吧，你們的夢中情人--本少爺來了！哈哈......”

　　突然，少年好像想起了什麼，生生停住了狂笑。他看了看窗外，惱火道:“臭老頭，你耍我啊！雖然本少爺輕功無敵，身輕如燕，但外面山峰最低處也有幾百丈，你讓我怎麼出去？”

　　“笨蛋！把你那一身零碎脫掉不就行了，真是個豬頭。”老人一副“你無可救藥了”的神情。“脫下來，穿上這個。”說著從包袱裏拿出一套白色衣褲和鞋襪。

　　“咦！對啊！這些年來，除了洗澡時，我就沒脫下來過，都差點忘了。想當年我十歲時被你套上了一副生鐵家夥，十二歲換了一套銅的，十四歲變成了這副玄鐵的，這根本就是虐待兒童嘛！”少年邊說邊脫下一身玄鐵裝備，換上新衣，並將披散的長發束成馬尾。

　　人說“人佩衣服，馬佩鞍”，此話當真不假。少年一身白衣似雪，此時顯得更加儒雅俊秀，瀟灑不群。

　　“哇！真的假的！怎麼感覺不到身體的重量了！哈哈，這下飛起來也不成問題啦。”少年感覺到身體的變化，立時眉飛色舞起來。

　　“好了，拿著我給你准備的東西，快滾蛋吧！”說著將包袱和木匣拋給少年。

　　少年將包袱背在身後，然後打開了木匣。只見匣內放著一柄劍。劍柄和劍鞘都是用木頭削成，顯然是剛剛完工不久。雖然沒有什麼裝飾，倒也毫不顯得粗陋。

　　“老頭，你該不會讓我拿著把木頭劍去砍人吧？”說著將劍抽出劍鞘，“臭老頭！雖然我知道你很小氣，但也不用這麼過分吧！”

　　只見三尺三寸的劍身只是一條薄薄的細鐵片。別說用來殺人，就算是傷人也是難上加難。

　　“別挑三揀四的，這就不錯了。當年我出師時，我師父連鐵片都沒給，折了根樹枝就把我打發了。你有我這個大方的師父，偷著樂去吧！”

　　“哇！咱們這是什麼門派呀？莫非是傳說中的丐幫？要不就是小氣門！不行，這劍太破了，不符合本少爺的身份。嘿嘿，要不，你把那把當寶貝似的劍給我算了。反正你也用不著了。”少年開始耍賴。

　　“少嗦！明知道那是我的寶貝還想拿走，想要我的老命啊。要好劍自己想辦法去。武林中只要身手夠強，弄把劍還不容易。快給我滾蛋！”老者沒好氣地說。

　　“好啦，好啦，這麼多廢話。我走了！”少年見勒索不果，只好把鐵片劍入鞘背在身後，轉身就要出門。

　　“等一等！”老人好像想起了什麼，連忙叫住少年。

　　“怎麼了，老頭，是不是舍不得本少爺了？哈哈，沒關系，少爺我就讓江湖上的美女們多等幾天，再陪陪你好了。”

　　“少來，沒你氣我，我沒准還能多活幾天呢。你走之前，我先把你那個狗屁名字改了，省得到了江湖上給我丟人。真不知你爹怎麼想的，給你取這麼個名字。”老人一副不敢恭維的樣子。

　　“名字？對了！我還有名字。讓你臭小子，臭小子的叫了十二年，我都快以為臭小子就是我的名字了。讓我想一想，嗯......當年我四歲，我們一家八口，我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妹妹，說起來我老爹還真厲害，居然生了我們兄妹八個，真是讓我不佩服都不行，厲害！厲害！我家好像姓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爹叫水牛，我大哥叫水雲，二哥叫水流，三哥叫水草，五妹叫水珠，小妹叫水滴，我好像叫......？？水稻！！！”

　　少年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說完臉色已經變為苦瓜，心裏不得不“大贊”老爹取名字有品位。

　　“真是丟人啊！到時讓人知道我的徒弟叫水稻，我這張老臉還往哪擱啊！我給你改個名字。嗯......你逃命的功夫施展起來無影無蹤，你就叫水無影吧！”

　　“無影，無影！嗯，好像比水稻強一些。好！從現在開始，我就叫水無影了！”水無影滿意道。

　　“對了，老頭，你總給我講那些武林人士個個都有一個響亮無比的名號，叫起來也好聽，為了避免以後別人給我去的別號太難聽，幹脆你先給我取個好聽點的吧。”

　　“別號？這倒也是，你就叫......小蜜蜂，怎麼樣？要不，小蝴蝶？一枝花？......”

　　“停！停！停！我怎麼聽著都像淫賊的別號啊？算了，就知道你想不出什麼像樣的，還是我自己想一個吧！嗯......有了，我就叫無憂谷差點無敵小霸王！”

　　“......”

　　“你瞧，小霸王，多麼威風，多麼霸氣！差點無敵，多麼謙虛，多麼准確！在這谷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是我的對手？無憂谷，連我混的地頭都表明了，多麼嚴謹！這麼個小破地方我都能取個這麼美妙的名字，我簡直都有點崇拜自己了。這別號取的簡直太完美了！”水無影越想越覺得自己取的別號有創意，絲毫沒有注意到老人翻著白眼要昏倒的樣子。

　　“小子，出去以後別說是我徒弟，我丟不起這個人。”老人沉默半晌，有氣無力的說。

　　“放心好了，鬼才報你的名號。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你在江湖中肯定是騙吃騙喝的江湖騙子！不然當初你怎麼那麼容易就從我老爹老娘手裏把我騙到這來？爹！娘！你們怎麼就這麼容易就上當啊！”水無影一臉悲憤狀。

　　“快滾吧！”說著，老人將猶在“感慨”的水無影一腳踢出門外。

　　“臭老頭，這麼大年紀還這麼有精力，恐怕我死時他還死不去。”水無影說著拍掉身上的腳印。

　　他回頭沖著屋內大聲道:“我走了，老頭！沒事想想我，對健康有好處！哈哈哈......”

　　說完一提氣，以比飛鳥還要快捷幾分的速度向谷外飛去。

　　“你家住在青雲山下，別忘了回去看看。”耳邊傳來了老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