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小言

　　一連兩天，蘇柳都很心不在焉。

　　原因沒別個——盛歡哥忽然消失

　　他關機不接電話，一日兩條的問候短線也沒，《英雄》裡更不見蹤影。

　　若是四個月前，蘇柳會很開心，可現在，她總覺得彆扭，說不出來的空落。

　　似乎連玩遊戲都提不起勁。

　　心裡老想著——完蛋，盛歡哥果真生氣！

　　迷迷糊糊熬到週三，吳嫣瞅著她，欲言又止半天，終於忍不住問，「蘇柳柳，你是不是又給人甩？」

　　蘇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惱羞成怒，「吳嫣嫣你瞎說什麼呀，什麼叫『又』？什麼叫『給人甩』？」

　　「安啦，柳柳你就別在死守著你那小面子。」吳嫣安慰的抱她一下，語氣沉痛道，「你跟小竹馬分手的事我上學期都知道，當時怕你難過，所以忍著沒問，好不容易看你又發展個盛歡哥，誰知從開學到現在，他都沒出現。來，告訴姐姐，盛歡哥是不是也不要你？」

　　蘇柳悲憤。

　　難道她長的一臉被甩樣？

　　吳嫣為毛不猜測是她不要別人啊！

　　她十分鬱悶、無比鬱悶地嘀咕，「拜託，人家跟盛歡哥是純潔的兄妹關係好伐？你別亂毀我們倆清白。」

　　「你又給姐姐我裝！」吳嫣捲起一本書敲她的頭。「你家盛歡哥眼裡的感情就算豬都能瞧明白，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蘇柳：……

　　「我不是豬！」她有氣無力。「吳嫣你言情小說看多，其實現實根本不是那回事。」

　　「你情商真低！」吳嫣嘖嘖歎。「我真替不長眼喜歡你的男生不值。」

　　蘇柳：……

　　她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懶得再說這個話題。

　　盛歡哥對她真的很好很好，但絕對不是愛。

　　她記憶裡剛上高中那會兒，已經畢業的楚盛歡每次去學校看她，屁股後面就跟著好多不同的小女生，佔據她和小轍的位置。

　　蘇柳想到這兒，忽然心裡酸酸：盛歡哥真是早熟，小小年紀都談戀愛，楚伯伯每年寒暑假把他送到什麼武術館修理真是太英明，一箭雙鵰。

　　正腹誹著，吳嫣同學又不死心問。「蘇柳柳，別人喜不喜歡你，你怎麼會感受不到？」

　　蘇柳白她一眼，慢吞吞說，「曾經我是能感受到的，高中時，我們班一很靦腆的男生約我週末去看電影，他選的片子我不喜歡，於是拒絕，結果隔日他跟我一個朋友就好上，還有我初次玩遊戲，師父向我求婚，視頻時，我家攝像頭壞，沒等我買來，他就跟我另外的師姐雙宿雙飛，從這後，我就不再自、作、多、情。」

　　吳嫣：……

　　「可憐的孩子，我不怪你，原來你小小年紀就所遇非人，遭受打擊，怪不得……」吳同學蔫，滿腔的八卦熱情被蘇柳「自作多情」四個大字打擊的無影無蹤！

　　蘇柳摸摸吳嫣的腦袋，語重心長說，「所以說，嫣嫣，小說都很美好，但現實往往悲催，你要是玩過遊戲就知道，遍地姦情，朝合暮分，那個比神7還速度！」

　　說完，她飄飄然端個盆子洗衣服去。

　　吳嫣傻好久，忽然發現——好像跑題。

　　⊙﹏⊙b汗！

　　時間在蘇柳繼續憂鬱中度過一天。

　　楚盛歡電話還沒開機，死火在遊戲內更加熱情，顧非天天冷嘲熱諷。

　　唉，日子過不下去，她十分文藝地落落寡歡想。

　　其實，還是猜不透盛歡哥為啥這麼生氣。

　　早知道如此，她就在倆人關係好轉時坦白來著。

　　要不，她週末守在盛歡哥家門口堵人……道歉，再誠懇點、委婉些咨詢怎麼處理和死火遊戲裡婚姻的事。

　　他們不知道她是誰還好，一到現實，蘇柳就怎麼想怎麼怪。

　　要是盛歡哥覺得這麼快離婚讓邱驕陽沒面子，她也可以再將就段時間，等到死火同學又看中別人再說。

　　蘇柳歡樂的打著如意算盤，下意識忽略肯德基中邱驕陽向她表白那幕。

　　好不容易迎來週五，上完課，蘇柳拎著書本跟吳嫣倆人剛走到學生公寓門口，手機鈴聲響起，她看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就隨手按掛斷，未料到不到一秒，鈴聲復又響起。

　　蘇柳無奈的搖頭，猶豫會兒，按下通話鍵。

　　[你好，請問找誰？]她禮貌的先發制人，打算等對方說出個不認識的名字後就立即說「對不起打錯」然後掛電話。

　　可實際情況相當出乎意料，電話那頭傳來消失很久的……熟悉女音。

　　[蘇柳，晚六點來碧波路89號帝豪飯店，我媽要見你。]

　　蘇柳：#￥%%

　　[你媽誰呀？不認識。]蘇柳果斷按斷電話。

　　鈴聲又響，她乾脆關機。

　　回宿舍，洗澡，洗衣服，看看到吃飯時間，拿著飯盒跟吳嫣一塊去食堂。

　　才走到一樓，就見臨時門衛郭敏敏同學忽然噌地站起身，「蘇柳，快快，有人找。」

　　她循聲望去，就見郭敏敏身邊立著兩個光彩照人的美女，一個稍微有點年紀，一個青春靚麗。

　　年輕那個長的有點眼熟。

　　蘇柳忽然有不太好的預感，只聽年老美女開口，「蘇小姐嗎？我是邱驕陽的媽媽。」

　　果然——

　　她早該在接到邱嬌顏的電話就醒悟的，某些人要是她不接電話就能避開，那2012年地球毀滅的謠言估計都成真。

　　蘇柳硬著硬著頭皮靠近些，微笑打招呼，「阿姨好。」

　　「嗯，走吧，我在帝豪定包房，咱們邊吃邊聊。」孟繁瑛上下打量蘇柳一眼，淡淡道。

　　「好的，稍等下，我回去換件衣服。」蘇柳爽快答應。

　　邱家母女來意貌似不善，要是在學校這裡鬧起來。。。。她小小的面子估計就要丟光丟盡。

　　還是跟她們走比較好。

　　蘇柳這麼想，待面前的女人有些不耐的點頭，才跟吳嫣揮揮手，在郭敏敏好奇的眼神中，神情自若的回宿舍。

　　換條淺綠色背帶短裙，裡套白色小T恤，穿上高跟涼鞋，挎個學生味頗濃的單肩印花帆布大包。

　　長髮鬆鬆散在背後，她關上房門，邊走拿起手機撥電話。

　　盛歡哥仍舊關機中，蘇柳輕歎口氣，又撥出另外一個。

　　[小轍嗎？有麻煩。]

　　[你給邱驕陽打個電話，請他務必現在到帝豪酒店把他娘給妹妹帶走。]

　　[唉，小轍你別問，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

　　[對，順便告訴你聲，《英雄》我也在玩，裡面叫『沒事找找虐』]

　　……

　　蘇柳掛電話很快，之後將設置改成無聲。

　　她知道小轍肯定也一大堆問題，但……自己人慢慢解釋，當務之急是要把眼前兩個弄走才對。

　　從學生公寓到學校正門，大約要走十幾分鐘。

　　不過，她才走兩步路，就見有輛白色的BMW停在路旁。

　　邱家母女走過去坐到前排主、副駕位置，搖下車窗，邱嬌顏開口，「上車。」

　　蘇柳心裡想，學校不是不允許校外車子進來嗎？怎麼……

　　就遲疑這麼一會兒，就聽到一聲嘲諷的冷笑「不會不知道怎麼開車門吧，我哥眼光還真獨特，從哪個窮山僻壤找來這麼個極品。」

　　蘇柳火冒三丈。

　　NND，她開始還懷疑自己認錯人——邱母身邊那個沉默的熟女不是印象裡囂張的妖精大嬸，結果不到十分鐘，這丫就原形畢露。

　　她氣急反樂，笑得燦爛，「大嬸說的沒錯，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開車門呀，勞煩你幫忙開下。」

　　說完，蘇柳後退半小步，一動不動，擺明……等人伺候。

　　邱嬌顏的臉立刻氣的發藍、發青。

　　「蘇柳少給我裝傻，跑遊戲裡勾引我哥，不要臉。一分鐘時間，你要是不上車，以後就別想進我家。」

　　要說剛才是氣樂，蘇柳這會兒真樂，她有樣學樣，雙手環胸，抱著大布包，懶懶笑，「半分鐘時間，你要是不下來開車門，我就去圖書館上自習。」

　　邱嬌顏氣的渾身發抖。

　　「蘇小姐，車門沒鎖，門把一拉就開，你不會讓我這個長輩下去給你開門吧。」孟繁瑛適時接口，不動聲色說。

　　蘇柳咬咬唇，乖巧走過來，拉開車門坐進去，十分鬱悶。「怎麼會！阿姨說笑。」

　　「嗯，還算有家教，知道尊重長輩。」孟繁瑛若無其事頷首，表面上像是讚許，可那語氣和話語怎麼聽怎麼讓人不舒服。

　　蘇柳怏怏閉嘴。

　　生怕自己說出大逆不道對長者不敬的話，給父母臉上抹黑。

　　家教啊家教！

　　她其實好想問問這位邱家的阿姨——邱嬌顏同學是誰教出來的，貌似缺少這種東西啊！

　　一路沉默，看著飆車闖紅燈的邱嬌顏同學將車開到帝豪。

　　很威風！後面交警的車子也跟過來……開罰單。

　　蘇柳滿頭黑線，看著邱嬌顏瀟灑的接過罰單簽字，無視追的滿頭大汗的警察叔叔愛的教育，挽著邱母的手，蹬著高跟裊裊往前走。

　　她默默看一眼將視線投過來的警察大叔，機警的跟上去，到包廂門口，瞄眼房間名字，才發信息給小轍。

　　[告訴邱驕陽在蘭翠房。]

　　沒等林立轍信息回過來，一腳踏進房間。

　　五星級酒店包房，裝飾的富麗典雅。

　　蘇柳在長圓形桌邊找個凳子坐下，就見服務員端上來幾盤涼菜後在邱嬌顏揮手下退出房間。

　　很快，房內就她們三個人。

　　「阿姨找我什麼事？」蘇柳開門見山。

　　「沒其他事。」孟繁瑛笑的很和藹，「就是想問問，多少錢你願意離開我兒子？」

　　轟隆隆，蘇柳的腦海中響起驚天霹靂，無數個巨雷突現，砸的她頭腦發暈，眼冒金星，心跳剎那間停滯一拍。

　　聖母在上！

　　她小言！！她居然有幸當一次小言女主，被人用錢砸著離開男。。。呃、配角！

　　蘇柳的心情五味雜陳，有喜，有樂，有狂笑的衝動，唯獨沒出現小言女主的悲憤。

　　呃，她太不專業！

　　蘇柳很想忍住內心的狂笑，悲憤的甩出一句「不要用錢侮辱我們的友情」，然後挺直脊背優雅而有尊嚴的離去，結果話到嘴邊，突然沒不爭氣的笑出聲。

　　「阿姨，你是不是……誤會什麼？」她聽到自己邊笑邊斷斷續續的說道。

　　對面倆人的臉色剎那間很難看、很難看。

　　即使擦著很細膩的粉底，仍有絲絲鐵青之色從裡往外溢出。

　　「蘇小姐。」孟繁瑛冷臉說，「咱們名人不說暗話，我們邱家雖非上流世家，但也不是一般的市井之家，驕陽將來的妻子一定要門當戶對，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行。」

　　蘇柳再次被雷的外焦裡嫩。

　　邱家家境不錯，她是知道的，在遊戲看他們兄妹出手就知道，但好到……拿錢砸人的地步，她倒是今天才見識。

　　也不知道邱嬌顏究竟跟她媽媽說什麼，邱家這位大娘死認住她跟死火有姦情。

　　「我跟邱驕陽是普通網友關係，我對他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蘇柳有氣無力，邊說邊往門口瞄，無比熱切盼望著死火同學趕快過來。

　　「亂說。」邱嬌顏沉默一路後，再次忍不住開口，「沒想法你去遊戲勾引我哥娶你幹嘛？」

　　「你那隻眼看到我勾引你哥？」蘇柳對邱嬌顏向來不客氣，「該去眼科和腦科掛號！」

　　「賤人，你有病啊，隨便罵人，真沒教養！你沒勾引我哥，他怎麼會當著全區玩家的面拆自家妹妹的檯子向你求婚？」邱嬌顏噌的站起身，從上而下怒視蘇柳。

　　說她沒教養？！

　　蘇柳也怒。她看眼對面，見邱大娘一副微笑縱容的模樣，也沒管管自家女兒的意願，辟里啪啦說道，「斜眼跟視網膜和大腦神經中樞有關，我建議你去看病掛號哪有罵人？你自己開口閉口賤人的，教養哪去？」她知道當著大人的面說別人閨女沒家教其實很……不厚道，但——

　　是邱嬌顏先挑的頭呀，她憑什麼說她？

　　「還有，沒事別血口噴人，你哥在遊戲裡向我求婚是尋求人道主義救援，好淨化他因長期跟NC美眉（妹妹）相處而被污染的痛苦心靈！」

　　蘇柳念「美眉」兩個字時發音很不標準，於是，她又成功把邱嬌顏給氣得嬌軀亂顫。

　　孟繁瑛霧煞煞聽半天，雖然不大明白，但從女兒的反應也猜出八九分，她騰地起身，繞著桌子走過去，慢慢說，「蘇小姐，我女兒有沒有教養輪不到你來指責。基本上，面對死攪蠻纏的市井潑婦，再有修養的人也會忍不住動怒，畢竟聖人只有一個。」她慢條斯理說，語氣親切如長輩在教導晚輩。

　　這話很重，罵人不帶髒字。

　　蘇柳被噎的差點掉淚。

　　不是找不到話語反擊，而是面對她媽媽一般年紀的人，她向來不敢……伶牙俐齒的不敬。

　　可心裡很難受。

　　她咬住唇，雙手緊緊抓在帆布包上，一聲不吭。

　　孟繁瑛滿意笑笑，在蘇柳跟前站定。

　　「回到正題吧，蘇小姐，我兒子驕陽從小潔身自愛，少與女生來往，所以長大後很容易受那些不太正經女娃的誘惑。」

　　蘇柳牙齒把下唇咬破，她握緊拳頭，站起身。

　　不反擊並不意味著就要乖乖坐這兒任人侮辱。

　　「邱阿姨不用對我說這些。」蘇柳面無表情。「您該想去提高你兒子的擇友眼光，我學校還有點事，先走。」她說著，扭頭朝外走。

　　「站住。」邱嬌顏繞過桌子，一把攔住蘇柳。「你爹媽沒教你禮貌啊，我媽說讓你走嗎？」

　　「奇怪，我犯法，還是這酒店是監獄？要走還得徵求別人同意？」蘇柳頓住，諷刺道。「另外，我爸媽教的很好，讓我知道尊敬老人，不要以大欺小，恃眾凌寡。」

　　「以大欺小，恃眾凌寡」八個字她念得很重。

　　孟繁瑛母女不傻，立即聽出話語裡的嘲笑。

　　邱嬌顏臉色大變，「賤人，你敢說我媽的不是？」

　　「賤人你鬆手。」蘇柳肅穆著小臉，手一甩，沒防備的邱嬌顏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下，孟繁瑛沉不住氣，她快步走上來，責問。「好好說話你怎麼推人？」

　　蘇柳淡淡掃她一樣，沒說話，繼續大步往外走。

　　世界很神奇，一樣米養百樣人，當然還有些不是人。

　　她犯不著受這些偽人類的窩囊氣。

　　可是，蘇柳的二次撤退繼續受到阻撓，邱嬌顏腳蹬七寸高跟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詭異的角度一個箭步衝上去，拽住她的胳膊。

　　「放開。」蘇柳甩手。

　　「不放。」邱嬌顏拽的死緊，嬌蠻的俏臉上帶著一絲盛氣凌人，「道歉，向我媽媽道歉，然後寫份以後不再勾引我哥的保證書？」

　　道個毛！蘇柳暴走。

　　她放棄甩開邱嬌顏的打算，突然開口大喊。「來人吶，救命啊——」

　　那聲音，要多淒厲有多淒厲，孟繁瑛母女倆頓時傻眼。

　　邱嬌顏這才想起拽著蘇柳不讓她走著實沒有理由，可放手吧……又不甘心，她愣在原地，進退不得，一時真不知道怎麼辦好，還在發呆中，緊拽著蘇柳胳膊的右手背驀地一疼，「啊！」她痛呼出聲，條件反射的鬆手，只聽咚地一聲，對面的少女就仰八叉摔到地上。

　　幾乎同時，門被人推開。

　　楚盛歡快步走進來，邱驕陽緊跟其後，接著，是林立轍和兩個服務員。

　　蘇柳摔倒其實是掛在肘彎處的布包太大，有小半兒落在地上，她後退時一腳踩住，自個兒把自個兒絆倒造成，並不是邱嬌顏推的，而相反，邱嬌顏卻被她用盡全身力氣很掐一下，疼的呲牙咧嘴的甩手。

　　怎麼看都佔盡便宜，可——

　　拉拉扯扯中，蘇柳跟邱嬌顏掉個位置，本身背朝門變成面朝門，於是……

　　仰身摔倒後，吊帶短裙隨著她的動作往上一竄，剎那春光乍現。

　　跌的姿勢真醜！蘇柳倒地時還只是鬱悶的感慨下，可等嘩啦啦一群人衝進來，她抬眼看到其中那個穿黑色休閒襯衣的男人後，忽然兩股熱浪沖進眼眶，「盛歡哥——」她雙手按著地站起來，剛叫一聲，就說不出話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說不出來的難堪，沒有原因的傷心，莫名其妙的委屈！

　　眼淚如絕堤的洪水，嘩嘩流過。

　　她蹲坐在地，將臉埋在膝蓋上，抽抽噎噎的哭。

　　「柳柳……」

　　「柳柳……」

　　「小虐……」

　　三個不同的聲音先後響起，然後有人拉她站起來抱在懷中。

　　蘇柳從指縫中淚眼朦朧的望過去，見是楚盛歡，不禁哭的更凶。

　　場面很混亂，她哭的七暈八素時模模糊糊聽到兩個侍應生被孟繁瑛打發走，還有邱嬌顏憤怒的嚷嚷，「蘇柳你少在那裝可憐，誰怎麼你啊！」

　　「哥，你看她把我手背掐的，現在還腫著呢？」

　　「驕陽你還不過來關心下妹妹，你看這小潑婦把她掐的現在還青一塊紫一塊……」

　　「粗魯又沒教養，你別給媽領回家折我的壽命！」

　　……

　　安靜的屋子裡，全是邱家母女憤怒的絮絮念叨。

　　有只溫熱的大掌撥開蘇柳蓋在臉上的手，細細的拭去她頰上的淚。

　　一下，一下。

　　他擦得很認真，旁若無人，指腹緩緩順著她的眼角滑到臉龐，再飛上去，週而復始，不停地抹掉那些透明的委屈。

　　「盛歡哥。」林立轍開口，聲音輕柔而清冽，「我們帶柳柳回去，不要跟瘋子待一起。」

　　「瘋子？」邱嬌顏猛地衝過來，「林立轍你有種再給老娘說一遍？」

　　林立轍沒理她，邱驕陽說進門後第一句話，淡淡道，「嬌嬌你不要鬧。」

　　「誰胡鬧？你們一個個眼睛瞎啊，分明是是她自己跌倒，一看你們來就哭，想賴到我頭上，不要臉。」邱嬌顏拔高聲音，氣的幾乎失去理智。「林立轍，你這會知道為她說話？當初你愛上我時，甩她不是還很痛快，很利索嗎？……」

　　「我跟柳柳分手，只是覺得配不上她！」輕輕柔柔的話音響起，「妖妖，其實我從沒愛上過你，或許曾有喜歡，卻在你三番兩次為難柳柳中慢慢淡去，跟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你編的謊言，還有我自以為是的男人責任心。」

　　蘇柳的哭聲刷的停下。

　　她沒臉……再哭！

　　小轍為挺她居然說比邱家大娘剛才明裡暗裡罵她還……殺傷力嚴重的話！

　　溫柔的小轍，說話從來都和聲和氣的小轍，好像是第一次用這麼冷淡刻薄的語言傷人。

　　蘇柳怔怔間，驀地腳下一空，她被打橫抱起。

　　睜大紅腫的眼，眸中映出一張佈滿陰霾的俊臉。

　　許是見她吃驚，男人抿唇微微笑。「柳柳，好姑娘不哭哇。」他低頭輕輕說，酷酷的俊臉上浮現出淺淺的溫柔，而後，別過臉，無邊無際的風暴凝在眉梢眼角。

　　裙子很短，他的胳膊托在她光裸的腿上，沉穩，有力。

　　肌膚相接處慢慢升起曖昧的熱度，一點一點，一寸一寸，一縷一縷，變成若有似無的酥麻慵懶沉入她的骨子中，微微急促的呼吸裡，有絲激情繚繞的熱烈，又有種歲月如歌的靜然。

　　忽然很安心。

　　忽然心跳……又停滯一拍。

　　忽然臉上發燙。

　　三步路，兩秒鐘，在時間的長河中只是剎那，而對於驀然抬首的她，卻是一眼萬年的漫長。

　　「盛歡哥，我們回去。」人被放在沙發上，蘇柳終於恢復正常，她紅著眼，紅著臉，小聲說。「小轍說的沒錯，我們犯不著跟瘋子一般見識啦。」

　　「等一會兒。」楚盛歡笑笑，將她頰邊的碎發別在耳後，然後直起身，大步朝邱驕陽走去。

　　也是那時，邱嬌顏哇地大哭起來，接著，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隨後響起，「姓林的，你連給嬌嬌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孟繁瑛甩甩手，老臉佈滿寒氣，「驕陽，打電話給保安，把他們都給我趕走。」

　　林立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深深淺淺的光線下，如玉的臉上泛起五條殷紅的痕跡。

　　邱大娘……打小轍？

　　蘇柳愣兩秒後才反應過來，怒火騰地飛到胸口。

　　丫丫的，這老女人憑什麼打小轍？憑什麼羞辱她？她憑什麼？！

　　一瞬間，蘇柳恨不得衝上去暴打她們母女一頓，可只能想想。

　　又急又氣，正憋得心口發疼，忽聽到邱家那位跋扈的大娘慌張的驚呼。「盛歡你想幹什麼？」

　　她轉身，就看到——

　　不知何時，楚盛哥扣住邱驕陽的脖頸，將其按在旁側半人高的漆紅木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