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希特勒手札(二)

“當年希特勒政府迫害猶太人時，曾經宣稱猶太人是人類公敵，會給人類帶來末日，對於這個說法您有什麼見解？”

“一般的認為，這是希特勒為自己實現種族滅絕政策在找藉口，另一方面，當時的德國國力衰微，把手伸向富有的猶太人是理所當然，希特勒本人又是狂暴的政治家，加上當時德國社會政治生活完全處在一種極端瘋狂的症狀之中，使希特勒的仇猶反猶觀點不僅有了適當的社會環境，且得以迅速瘋狂起來。”

“就這麼簡單？”

“還有一個不大kao譜的觀點是，希特勒有段時間得了一種奇怪的妄想症，那段時間他常把‘歷史女神賦予重任’掛在嘴邊，不斷地聲稱‘一切災禍的根子’就是猶太人，有人懷疑很可能就是那段時間希特勒犯上狂暴的病態心理，而德國民眾像集體發瘋似的居然相信他，這一直是個歷史上的不解之謎。一般來說，就算有了歷史原因和宗教情結作為先導條件，也很難達到如此瘋狂和殘忍的程度，這種充滿血腥的驅動力好像突如其來影響了整個德國，有人說就像某種來自上天的神秘力量控制了德國，使得猶太人在劫難逃……當然，這是種很虛幻的觀點，不過也有些研究者對此興趣濃厚，有過一些這方面的解說，但得不到官方認可。”

“您對猶太人祖先雅各與神角力的傳說瞭解嗎？”

“如果看《聖經》中《創世紀》中的記載，生平事蹟很詳細，雅各是以撒的次子、亞伯拉罕(阿拉伯發音為易卜拉欣)的孫子，出生時用手抓著孿生哥哥以掃的腳跟，故取名“雅各”（“抓住”的意思）。他曾用“一碗紅豆湯”為代價換取以掃的長子名分，又與其母利百加合謀騙取父親以撒的祝福。因害怕以掃報復，逃往哈蘭投奔舅父拉班，娶表妹利亞、拉結為妻，又收使女辟拉、悉帕為妾，共生子12人。後來，雅各帶領全家返回迦南地，走到雅博渡口與天使摔跤，天使給他改名為“以色列”，並給他祝福，重申把應許給亞伯拉罕、以撒的地給他的子孫，使他們成為一個民族。所以，雅各的後裔就稱為“以色列人”。雅各晚年因逃避饑荒被其子約瑟接往埃及，在歌珊定居，並死在那裡，享年雅各雖然是次子，但他騙取了長子的名分及祝福，稱為亞伯拉罕的正統後裔，他的十二個兒子的子孫發展成十二個支派，後來統一成以色列民族。亞伯拉罕、以撒、雅各遂被稱為以色列人的三大聖祖。《聖經》中常把以色列人稱為“以色列家”或“雅各家”、“以色列的子孫”或“雅各的子孫”。”

“這麼說傳說他與神角力就是與天使那場摔跤？”

“是的，傳說他在那場角力中傷到了腳筋，所以猶太人在宰殺動物時都把腳筋剔出來丟棄。”

“這個傳說有據可查嗎？”

馬丁教授笑了，“這就取決於.個人信仰了，《聖經》上的故事是不是史實，信則有，不信則無，這就像問中國古代神話是不是真的。”

龍俊思索良久，忐忑不安地問道：“.教授，容許我問一個很幼稚的問題，您有沒有想過，猶太人也許真的不是人類？”

“就因為他們的經歷與眾不同.又特別優秀，就否認他們不是人類？”馬丁教授面上泛出慍色，“龍先生，你不會也是一位反猶主義者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假設。”龍俊撒謊說：“我是個科幻小.說迷，最近想構思一部科幻小說，我有個很新鮮的題材，假定希特勒是正義的……”

“什麼，犧牲幾千萬人才打垮那個雜種你要把他寫.成一個正義之士？”

“不是不是，我說是假定，我的構思是這樣的，我想.寫成猶太人不是人類，在遠古時代，他們與人類有一場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後來他們失敗了，就混入人類進行各種活動，意圖製造人類的末日，但人類直覺他們不是同類，就不斷反對迫害他們，希特勒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他受了某種神跡的感召，預感猶太人是人類未來的大敵，對他們實施滅絕政策，然後……”

“簡直荒誕！”馬丁.教授斥道：“你這樣的構思簡直在刻意煽動種族仇恨，即使你只是作為一個小說家的構思，也可能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利用，猶太人因為長期受害的歷史，是個感情脆弱的民族，不要說他們就是人類，就算他們真的不是，站在萬物之靈的高度，也應該包容他們，同他們共同分享生存空間，我稱讚你的想像力，但我不明白你怎麼會有這樣反動的構思，你打算寫成希特勒是正確的？他迫害猶太人反而對人類是件功勞嗎？你有沒有考慮過猶太人的感受？”

“我也就是想想罷了。”龍俊有點著慌，“對不起教授，我的構思可能太偏激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我會為您剛才的解答付上酬金。”

“不必了。”馬丁教授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龍先生，我雖然不了解您本身的職業，但即使是小說家也應該有個道德觀，不要寫一些反人類或極端種族主義的作品。”

“明白明白。”龍俊匆忙離開了學院。一路上他感覺思緒紛亂，雖然他也不願相信希特勒幹大屠殺這種事是在拯救世界，但不知為何，這個古怪的觀點老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難道當年的世界大屠殺真的另有隱情嗎？

他剛準備開車，忽然從倒後鏡看到一個人從後座立起，他還沒驚叫出來，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按住他的肩膀，手指扣進他肩頭兩個穴位，他全身酥麻，叫都叫不出來。

從倒後鏡看到一個絡腮鬍子的大漢，雖然只看到他半截身體，也能感覺他強壯得如鐵塔一般，只是隨便用力他就被制服了。

“你綁架了我朋友的兒子？”大漢看起來同龍俊年紀差不多，但聲音卻很蒼老，帶著一種肅殺的氣勢。

“你是……李剛？”龍俊反應過來。

“開車！”大漢下令，龍俊不敢反抗，照他的指示開車，大漢指揮他拐進一條街道，進入一個幽深的巷子，在這裡龍俊看到一張門臉樸實無華的大門上面有金燦燦的三個字“雙截館。”

大漢提著龍俊下車進入雙截館內，裡面是個武道場，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鱷魚三人，奄奄一息地望著龍俊，噤若寒蟬的華向強也在其中，後面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大漢指著龍俊問他：“是他嗎？”

華向強連連點頭，“就是他。”

龍俊知道大事不妙，想不到自己策劃的綁架案被李剛發現了，他一出手就制服了鱷魚等人救了華向強，他急忙說：“李剛先生是嗎？”

“沒錯。”大漢回答：“我就是李剛，華向強父親的朋友，你為什麼要綁架他？”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些問題。”

“是嗎？上警局去說吧。”

“不不不，李剛先生，我們不用鬧上警局，對於華先生受的委屈我願意作出賠償。”

他話音剛落，臉色白淨的小男孩沖上來踢了他一腳：“你為什麼綁架我爸爸。”

龍俊沒想到這個小男孩年紀不大，腳力卻很了得，一踢就把他蹬倒，膝彎處痛得鑽心，不愧是自幼習武，他驚叫：“你就是華致遠少校？”

“少校？”這下輪到李剛和華向強吃驚了。李剛扣住他的手：“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幹這種事。”

龍俊苦笑，“說來話就長了。”

就在龍俊被困雙截館時，在X基地的程飛見到了卓宇。

程飛知道卓宇如今肯定有些變化，但沒意料到變化這麼大，就這麼短短幾天他仿佛蒼老了十歲，臉上長出濃密的鬍子，從前英俊而意氣風發的臉完全被遮蓋，一幅落魄者垂死的模樣，他身邊的歐陽儀琳也憔悴了許多，可以理解，遭此變故，任何人都不會比他們表現要好。

X先生拍拍歐陽儀琳的肩，眾人猶豫著出去了，程飛艱難地試圖抬起纏繃帶的手，但太無力了，他放棄努力，“卓宇，近一點，讓我看看你。”

卓宇機械地走到他床邊，兩眼暗淡無光地盯著木乃伊似的程飛。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卓宇眼皮抬了一下：“你儘管嘲笑我吧。”

“我能感覺到你體內的超能力蠢蠢欲動，很快它們會突破藥物的限制，你會成為比我更強大的超人。”

“那又怎麼樣？程飛，你救不了這個世界，你救不了任何人，只是我看不到世界末日的來臨，我會在變異前被殺死，你也一樣。”

“那我們更該為我們現在活著感到慶倖，我能體會你的感受，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個變異的亞克族，身上卻流著人類的血，這是個問題嗎？”

“難道不是嗎？”

“其實只有一個問題，人類和亞克真的是敵對的嗎？”

卓宇慢慢地抬起頭。

“我一直在懷疑，訓練平臺的出現是亞克給人類的一個信號，一個和平的信號。他們在教我們怎麼對付那些怪物。”

“那他們為什麼又要製造那些怪物？”

“每個種族都有不同的人，有人溫和，有人激進，也許有的亞克試圖毀滅人類，但也有反對者，就像人類，我們不是也既有戰爭販子，也有反戰的和平主義者嗎？”

“如果當年人類的確對亞克犯下了罪過，他們要報仇就無可指責。”

“矯正一下，是史前人類，不是我們這一代，並不是我們不願意為父輩的過錯負責，但我們可以換種方式，我們可以求得共存。”

“這只是你的猜測。”

“不，這是我的希望。末日戰場上並沒有出現這些巨怪，我反而看到人類的士兵與掠食者作戰，你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並不是種族與種族之間的戰爭，事情未明之前，我們不能確認誰對誰錯。”

“你同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我需要你的説明，就像在賽場上那樣，你可以成為個重要人物，但你要振作，你不能放棄，更不能墮落成危險品。”

卓宇眼中泛出悲苦：“我只是個病毒，也許下一秒我就要感染你。”

“我正是要你感染我。”

“什麼？”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亞克在哪，我必須變成他們，才能與他們接觸。”

卓宇長歎一聲：“程飛，國家已經接手這件事了，你還有必要什麼都向身上攬嗎？”

程飛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索：“我想起華致遠抵達時說的一句話，他說：我成功了。我懷疑他找到我來執行救世使命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是覺得你本來就會在這場危機中扮演個人物？”

“是的。”

“你可以回顧一下，整個事件中，除了你以外，或多或少都與這事有些聯繫，比如趙智，超機的製作者，我，病原體，馬鈴兒，老爹是X計畫的背後黑手，龍俊也與綠洲計畫的遊戲有關，相比之下，就你同這件事關係最少，你憑什麼認為你同它有關系呢？你不認為華致遠是無意中找到你嗎？”

“我只是直覺，如果華致遠真是無意中找的我，反倒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你會認為一台設定得那麼精密的儀器，會把華致遠送到一個完全與這事不相關的人身邊嗎？”

“你生命中有過什麼特別之處嗎？”

“沒有，遇到華致遠之前我一直是個普通人，也正因為如此，我越發好奇為什麼華致遠會找我，這件事我一定要跟到底。”

“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就算我願意感染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你還不如找馬錦榮去商量。”

“我們依然是個團隊，我並沒有說因為知道你的身世而打算排斥你。誠然，我找馬錦榮他們商量可以更容易一些，但他們是權勢人物，權勢人物最想要的不是和平，而是更多的權勢，拯救世界不能光kao力量，我們需要一些目標比較純潔的人。”

卓宇沉默，許久之後，抬頭問道：“我該怎麼做？”

“你看過《基度山伯爵》嗎？”

卓宇眼睛亮了一下，但傾刻又黯淡下來，“可你現在連動彈都是個問題。”

程飛壓低聲音：“我的恢復機制遠超他們的想像。”他左右看看無人，慢慢地抬起手指。

卓宇眼睛睜大：“你是裝的？”

“我身體雖有損傷，但不是不能動彈，我有一個計畫，只要你肯配合，我們的處境會柳暗花明。”

在醫陪室外，X先生不安地走來走去，卓宇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他很想知道程飛同他說了些什麼。可是屋裡如果有監視設備是瞞不過程飛和卓宇的，他們什麼也不會說。馬錦榮倒是很悠閒：“不必擔心，也許他們就是敘敘舊。”

“我總覺得留著程飛和卓宇是兩個不穩定因素。”

“但他們知道的比誰都多，現在為了拯救世界，我們將來總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馬錦榮正正軍帽：“不要舍本置末，他們只是一群熱血青年，現在的重點是怎麼對付那些怪獸，不是老把眼光放在這幾個年青人身上。”

“是。”X先生話音剛落，門開了，神情萎頓的卓宇走出來，士兵連忙上去給他帶上手拷，馬錦榮悄悄離開了，X先生說：“卓宇，我知道你不該受這種待遇，可你也知道，我們別無選擇。”

卓宇一聲不吭，任由士兵把他們帶走，醫生進入程飛的病房，不一會又出來對X先生說：“病人拒絕任何醫療設備，說要kao自己的能力來恢復。”

“由他去吧。”X先生以為程飛在犯倔，反正暫時他也xian不起什麼風浪，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張國虎和趙智連忙進去看他，但發現程飛不肯動彈，渾身包得嚴嚴實實，連臉都被包起來，微弱沙啞地說：“我想休息一會。”

外面的馬鈴兒不安地問：“他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他是要成為救世主的人。”趙智深深地吸了口氣。

士兵將卓宇押往一個獨立鐵牢，在那裡，憂心忡忡的歐陽儀琳看他平安回來大喜迎上去：“宇哥，你還好嗎？”

隨著身後的牢門關閉，卓宇擁抱了歐陽儀琳，歐陽儀琳很奇怪，從事情發生後，卓宇再沒這樣熱情地擁抱過她，兩人從情人突然變成兄妹的關係也讓他們尷尬著，每天只是默默無言呆在這牢房裡，除了每天生理專家例行檢查的時候，卓宇都是一動不動。

而且當歐陽儀琳抱他時，發現感覺有點不對頭，忽然她聽到卓宇在耳邊輕輕地說：“歐陽小姐，你要裝作若無其事，我不是卓宇，我是程飛。”

歐陽儀琳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她在耳邊低聲說：“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計畫，能救我們所有的人。你要裝作和平時一樣。”

“卓宇呢？”

“他在病房，放心，他不會有危險的。”

接下來，兩人又進入默默無言的時刻，歐陽儀琳盡力裝作若無其事，但忍不住不時用余光去瞟程飛，這兩個聰明絕頂的男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她知道，不管他們想幹什麼，很快又會有驚人的事情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