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冰漸融(1)
用完晚膳後,西日昌曖昧地道:“我們去做一件有趣的事,如何?”
我遲疑了片刻,點頭。
西日昌起身拉我走,與我想的不一樣,我們出了宮。在宮外等候的馬車裏,我們換了夜行衣。
我問:“什麼事有趣?”
西日昌微笑道:“聽床角。”我覺得很無趣。
扮作車夫的陳風駕車,七轉八拐地到了座豪宅後門。西日昌拉著我的手下車,下車後放開,低聲道:“不能老讓我抱著,得自己走了。”
我心道,我可從來沒讓你抱著走。
跟在他身後,我們飛身上牆,潛入豪宅。他仿似熟門熟路,估摸帝皇偶爾也無聊,愛聽床角。避開宅內侍從,我們潛到主院。未進院我便感知裏面有戲,而且戲很誇張。西日昌回頭瞄一眼我,他黑色蒙巾上的一雙丹鳳夜色中如狼眸發出幽光。我斜他一眼,他幽光流轉,極細地問:“有趣吧?”
我不理他,掠過他身側往前,換作他跟我身後。
主院正廳一對男女正在調笑,他們說的話起初聽來有點意思,但仔細聽來卻假得很。兩人的身貌一看就不是主子,估摸就是兩個幌子。
我們悄悄施展上乘身法從梁上穿過正廳,後廂房才是西日昌真正要聽的戲。趨入過道,我們雙雙止步。不用再潛入,廂房深裏的對話以我們的修為都聽得到,也不能再進,二人之中一人修為不低。
另一個人是邱騰。聽他們言語,似在談論西秦邱芬。無非是邱二小姐處事得當,善行義舉感動了不少西秦百姓。
武者說完邱芬的近況,提及了邱芬的意向,“二小姐請示大人,她能否送一批西秦人入戶大杲?”
邱騰當即道:“我搭的錢已經夠多了,再弄人回來,得不償失。再說,要的又不是人!”
武者遲疑道:“說起錢,有個事不知該不該說。”
“跟錢有關的當然要緊,快說。”邱騰的語氣與平日每問必好截然不同。
武者道:“不是很確定,屬下以為陛下掏不出那麼多錢給二小姐。雖然陛下有錢,白家還有小金庫,但陛下從周懷夢那裏要不到多少,白家更不會白白給我們邱氏做臉面。”
邱騰頓了片刻,問:“那你的意思?”
武者又道:“我們在西秦腹地,隱約耳聞有幾家權貴家中失竊,不知是不是陛下幹的?”
邱騰哈哈大笑起來,笑罷道:“我就知道陛下手又黑心又貪!好了,這事我們就當不知道。這回不管陛下打什麼算盤,對我們有好處就幹,沒好處的絕對不幹。芬兒這下出臉了,可惜這孩子心腸太軟,賞人活命飯就夠了,弄人回來不值當。”
我看見西日昌無聲地握了握拳,估計氣了。下面邱騰的話更氣他。
“陛下娶了南越公主,太子名分不久將定。以陛下的為人,絕對不會等到把公主弄大肚子再立南越的種。芬兒把陛下的事做漂亮了,又造響我邱氏的名號,陛下遲早會找文人墨客吹噓,我們自己先吹起來。陛下只會吹他自己,我們搶他前頭吹邱氏,到時候他也沒轍。跟著雅兒那就有戲了,我看陛下最喜歡的是三皇子,不是白家那兩個。唉,就不是雅兒親生的!先占到位吧。”
聽到這裏,西日昌拉我走了。
回到車裏,他罵了句:“賊老狐狸,幸而我今兒親自來了一出。”
我道:“那你先吹?”
西日昌考慮了一會兒道:“現如今我立哪個,哪個來日就倒黴,廢太子從來都不落好下場。”
我不語,他望著我道:“我很少跟你提這檔事,也不讓你見著那三個孩子,不為別的,因你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