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明又定(4)
我啞口無言。
“你要值我為你做那麼多。”西日昌笑了笑,“不然生不如死的人只會是你。”
我將雙手放他肩上,無聲無息以寬袖籠住。白的紅的黑的色彩,都不如眼前這個男人絢麗,美到極致,毒到極致,叫我心戚戚,卻叫我目無法放開。
蘇堂竹及侍女敲門入內,送上盥洗用具還有早餐前的湯藥。我在屏後梳洗,蘇堂竹對西日昌道:“師兄,西秦來使預計今日午後抵達泉州。”
“把人送這兒。”
“是。”
西日昌信手端起我的藥碗,一嗅後問:“她還要服多久?”
蘇堂竹答:“十多天吧,剩下就是調養了。”
西日昌放下藥碗,捧起了清茶。侍女走後,蘇堂竹小心翼翼地道:“這一次還是太過凶險,師兄……那個請悠著點!”
茶盅砸地的聲音。
我出屏風,看見蘇堂竹紅臉低垂。西日昌對我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抽這人了吧!”
我無語,原來當日是西日昌親自動的手。
“這人就是心腸太軟,這世上心軟的人只有挨揍的份兒。教了多少年了,就是學不會。”西日昌指著他對我道,“你別覺著他待你好,他那回心軟臨川放走了你,其實倒害了你。我就是想要你嘗嘗被人騙得稀裏糊塗的滋味,只有記牢了,才不會再被騙。”
“師兄,我錯了。”蘇堂竹輕聲道。
“人不琢不成器。”西日昌擺擺手,“我是不指望你了,罷了,你去接人吧!”
我目送蘇堂竹黯然而退,心生感歎,能在西日昌多年淫威下還保有一份純良,實屬不易。其實我從未怪過蘇堂竹,換了我是他,早把我自己騙得頭頭轉了。
西日昌看著我喝完藥,對我道:“過來。”
我依言走去,被他一拉,坐於他膝上。他從堆積的文案下抽出一只木匣,打開後,裏面是一張金制面具。他一手取出,另一手拂開我披散的秀發,輕柔地為我戴上。
這是一張半面面具,遮住了額頭到鼻翼的地方,雙眼各開一條細縫。我透過細縫望他,不經意地眯起了眼。他深邃的眼眸凝視著我,道:“若想不被強人發現你身具上乘修為,光會匿氣是不夠的,你要會收斂目光。”
我點頭,他又握住我的手,“這世上每個人都戴著一副面具,永遠不要覺著你看穿了對方,人性是最難以把握的。往往你以為他是這樣的,他卻變成了那樣。往往你以為看穿了對方,勝券在握,卻正是你被人看穿,你輸的時候。”
我靠在他胸前,他在我耳畔道:“一會兒我們來做個遊戲,輸的人晚上在下邊。”
我覺得滿嘴苦味,那苦不僅是藥。上邊下邊對我有區別嗎?他開的局,他做的莊,他永遠不賠。
用完早餐後,我被他攬在懷裏,看他繼續批閱文書。我還是很困,炭火正濃的房間裏,我靠在他肩上逐漸昏睡。呼吸間都是他的淡淡氣味,幽雅曖昧,如果不接受這氣息,就是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