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路杏花(1)
唐洲到泉州,時間上要比到盛京短許多,西日昌選擇微服駐泉州,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的文書多關於邊境,占據了唐洲三城的後續安排,軍力配備。我睜開眼,他還在批閱文書。
他的側面如旭日初生明亮而動人,專注的樣子很難和我記憶中溫柔卻殘忍的面容聯系在一起,但他擱下筆轉過臉來,又變回陰狠清俊。
“一會兒送來十二位西秦美女,你留心看著,應該有點意思。”
我應了聲,他說的遊戲指這個。
西日昌攜我手去了廳堂,簡單地用了午膳,這簡單也只相對宮裏。近有侍女布菜,遠有樂師清彈,外有侍衛守衛。午膳中,蘇堂竹回來了,他一個手勢打發了他。
吃完飯後,他帶我去了正廳,讓我跟在身後。
廳外侍衛行禮並道:“見過莊主。”他揚長而過,穿過廳堂上等候的十二位美女,徑自入座。我跟著站到了他身後。只聽他問:“蘇太醫,這些就是進獻給陛下的西秦女子了?”
蘇堂竹微一躬身答:“正是,陛下命大人先行挑選幾個。”
十二位西秦女不少一怔,再望西日昌神色已有所不同。
蘇堂竹告退後,西日昌饒有興致地問起眾女的名姓、家事。這些女子年紀都在十五左右,出身多貧寒,十二人之中有三位姿色上品,餘者也差不到哪裏去。
侍女送上茶點後,西日昌又問起眾女的喜好。他的記性極好,每位少女的名字都沒有叫錯。眾女的回答無非是書畫舞樂,只有一女道喜好養蠶。接下去西日昌的問題更加煩瑣古怪,怪到諸如西秦的勺子是木勺還是瓷勺好,臨川是上遊還是下遊魚多。但他與她們說著說著,氛圍就微妙地一點點變了,有幾位少女話多了起來,也不再羞澀。
我只靜靜地看,靜靜地聽。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西日昌忽然打住了話頭,轉身招手,我走上前去。
“告訴她們,都答錯了什麼。”
“是的,大人。”
廳內頓時一片靜默,少女們的目光停留在我的面具上。我冷冷道:“第一,既然出自寒家,喜好書畫舞樂,也只是喜好而已,根本無緣接觸,談不上擅長,若擅長都得賣身姬肆或被大家買養……”
我本就是西秦人,對西秦了如指掌,而我度過富貴也經過貧寒,對兩種不同的生活都有體會。這些女子哪個言不由衷或哪個根本不是寒門,大約我都弄清楚了。在我的冷言漠語中,不少人變了神色,不少人強作鎮定,還有些則很驚訝。
西日昌拉我入懷,止住了我的言語。我也很少說那麼多話,覺得很不適應。
“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不過我很喜歡聽聽真真假假的話,當做一種消遣也不錯。”西日昌依然溫柔細語,但眾女已心生畏懼。
“是的,大人。誰願坦陳寒酸,誰又不願風光美好?”
西日昌摟住我的腰一一將眾女掃過,沒有人敢抬頭再望他,“十二個名字想必你都記住了,你挑一個。”
我想了片刻,道:“麗苡。”
西日昌笑了笑,“敢情你一個都不要啊!”他一揮袖,下一刻那叫麗苡的少女便躺倒在地,她邊上的少女暈倒在椅上,剩下的十位少女都慘白了臉色。沒有流血的殺戮,離得遠的少女們尚能支持。
很強的氣勁,我盯著西日昌,以前我總看不透他的修為,此刻這一袖卻叫我覺得,他的修為只怕不在上官飛鴻之下。
西日昌喚來蘇堂竹,平聲道:“五個送董將軍那兒,五個送上官那兒。那個暈過去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