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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士》第48章
第三部 第二集 歷史新紀元

• 第一章 決鬥

• 第二章 諸神使者

• 第三章 暴亂

• 第四章 平定暴亂

• 第五章 壯志凌雲

第二集 歷史新紀元 第一章 決鬥

感受著那輕輕被擠壓進座位的感覺,耳邊那隆隆的轟響顯得更加刺耳。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越往裡,顯得越是陰沉幽暗。

突然間,一道亮白的閃電從旁邊一劃而過,系密特隱隱約約地看到一縷電芒,掃過了右側的翼梢。

握住槓桿,往後猛地一拉,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升高,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所有的這一切,彷彿是早已存於腦子裡的知識,不過,系密特實在無法區分,這些突然間跳出來的認知,是來自於歷代魔武士的傳承,還是來自於那位真神莫拉。

不僅僅只有這些,系密特甚至知道,按照兩架飛行器的構造,進行決鬥的話,自己的這架飛行器要吃虧許多。

無論是靈活性還是速度,他的對手所駕馭的飛行器,都要比自己稍勝一籌。

身為一位力武士的系密特,自然知道在對決之中,速度和靈活性是多麼重要。

苦思冥想,在自己的腦子裡面搜索著對策,在記憶的深處,系密特好不容易翻找到了一絲獲勝的契機。

自己駕馭的這架飛行器,在速度和靈活性上確實稍遜一籌,不過有一點,卻比那架飛行器強上那麼一點,那就是能夠飛得更高。

那不知道怎麼就存在於腦子裡面的記憶,隱藏著一段模糊的片段,這些片段好像是極為久遠,但是,又好像從來未曾發生過的事情。

和自己所駕馭的一模一樣的飛行器,在廣闊的天空之中互相追逐著、盤旋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刺耳的噠噠聲,互相交織在一起。

一條條黯淡的光絲劃破天空,被光絲擊中的飛行器,不是被穿出一個個窟窿,便是被擊沉,飛散成碎屑。

在那殘酷卻華美、如同伴隨著悠揚的圓舞曲跳起宮廷舞的對決之中,想要獲得勝利,至關緊要的一點,便是佔據更高的位置,哪怕僅僅只是相差一尺,往往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系密特用力地握緊槓桿,他駕馭著飛行器,往高空飛去。

指示高度的刻度盤指標,持續不斷地朝著一邊轉動著,最終停在了一萬米的終點,但是,系密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仍舊繼續在往上升高。

厚密的雲層此刻就在腳下,遠遠看去,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颶風的所在。

暴風海的中央非常清楚,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漂移在海面上的船隻和戰艦,那座海盜王的行宮,從這裡同樣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從如此高的高度看下去,那錯落有致的屋頂,那被分隔成為無數個的小庭院,看上去別有一番意趣。

系密特輕輕地吐了口氣。

片刻之前,接受那位塔特尼斯家族的世仇挑戰的那一刻,積聚在心中的憤怒和憂鬱,此刻,在這廣闊無垠的藍天白雲之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系密特彷彿明白了許多事情,突然間他感到這種仇恨,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系密特非常清楚自己有許多敵人,小到克曼狄兵團的那些底層士兵,大到教宗以及所有的魔族。

但是,和眼前這個傢伙的仇恨,卻截然不同,甚至連繫密特自己也無從得知,在這件事情上,到底誰才是正確的?

以往系密特總是將自己的父親,看作是最為悲哀的、受到創傷的一方,但是現在,系密特已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判斷了。

系密特並不打算去評論,母親和那位叛逆者統帥之間的感情正確與否。

事實上,只要一想到自己和色拉小姐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越軌關係,母親和那位叛逆者統帥的情感,簡直純潔得如同愛情的典範。

但是,系密特又絕對不希望,令父親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絲毫的損壞。

一直以來,父親在他心目之中,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偉大的音樂天才,而是一個英雄,一位看破塵世間一切的哲人。

清理了一下思緒,系密特令心情鎮定下來,他突然間感到,自己想清楚了許多東西。

此刻徘徊雲層之中,尋找著他的蹤跡的那個人,不再是他的敵人,所有的仇恨,原本就應該在自己的父親死去的那一刻,徹底了結。

而對於他自己本人來說,那位自由軍統帥,和他並沒有直接的仇恨,僅僅只是提出挑戰的決鬥對手。

系密特令自己的心情變得無比冷靜,即便他最終殺掉了那位自由軍統帥,也只是作為一個決鬥對手那樣去做,並非是懷著滿腔的仇恨殺死一個仇敵。

握著操縱槓桿,系密特一邊沿著雲層前進,一邊熟悉著這從來未曾見識過的飛行器,當然,他的眼睛也一刻沒有閒著。

底下那厚密的雲層以及上方的天空,是他一直盯著的目標,這不僅是為了找出對手的蹤影,同樣也是為了找尋到諸神使者的行跡。

系密特並不是一個為了私事、將公事扔在一邊的白癡。

他早已經盤算好,將最後半個小時用來進行對決,而在此之前,即便天賜良機就在眼前,他也不會進入戰鬥。

遠處的雲層,有一條彷彿被船頭劈開的浪花一般的痕跡,系密特看到他的決鬥對手,就如同一條海豚一般,時而翻到雲層上方,時而又鑽進雲層裡面。

凝神觀察了好一會,系密特原本還以為,這是對手所設想的某種戰術,但是,當他看到劈開雲層的那一瞬間,掛在兩側翼梢上的雲霧,總是有一側迅速地震散開去。

系密特確信,雲霧被震開,十有八九是因為翅膀震動的原因,而之所以引起翅膀震動,顯然是因為力不從心。

如此看來,雲端的頂部便是那架飛行器的極限。

看了一眼那彷彿近在咫尺的決鬥對手,系密特輕輕地扳轉了操縱桿,飛行器微微一斜,朝著外側劃了半個圈,轉頭飛了回去。

既然他的對手和他取的是同一方向,那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

將更多的心思放在雲層之中,系密特非常清楚,如果諸神使者是在雲層上方,那也就只有被厚密雲層所阻擋的那數百米的距離之內,才是從下方無法察覺的死角。

再往上,除非那些諸神使者像鴿子一般大小,要不然,肯定會被底下那無數雙眼睛所發現。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雲層之中電光閃爍、雷霆翻滾。

雖然耳邊嗡嗡的轟鳴聲,令系密特什麼都聽不見,但是,看著那猛然間如同激烈的波濤翻捲起來的雲層,看著那在雲層深處時隱時現的藍色電芒,系密特仍舊感到十分震撼。

腳下原本極為安靜的那一圈颶風,此刻烏雲翻捲,無論是近處還是遠處,好像都是如此。

不過,系密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在離開他大約有四分之一圈的距離之處,那裡的雲團變化顯得特別激烈。

一道接著一道閃電,令那裡始終籠罩著一片白色或者是藍色的光芒,那些電芒時而還會飛竄出來。

不過,所有的這一切,在下方絕對難以看到。

從地面上,僅僅只能看到那低壓的烏雲,那圈雲層如同一把巨傘一般,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遮蔽住。

看到了此情此景,系密特扳動操縱桿,直接朝著那個方向飛去,直線顯然是最近的距離。

短短的距離片刻即至,稍微離得近些,系密特便已然知道,他和底下所有人苦苦尋找著的,諸神使者的線索,便隱藏在那團雲霧之中。

從上面往下看,就彷彿是一個小型的颶風深藏其間,雲霧的正中央,是一個半徑數十米的圓孔,四周則是席捲著的螺旋型的雲團。

那密集交織成一片的雷電之網,毫無疑問便是那狂捲的小颶風,和籠罩暴風海的巨大的颶風團,互相摩擦迸發出的火花。

看著眼前的景象,系密特有些懷疑,到底是這個小颶風的存在,最終形成了那獨一無二的暴風海,還是諸神使者原本就打算,用暴風海來隱藏自己的蹤跡,但是,它們的存在本身,導致了這個小颶風的出現。

系密特顯然沒有太多的時間琢磨他的問題,他輕輕地按下了操縱桿,飛行器掉轉方向,直衝著那裸露出來的颶風眼衝了過去。

越靠近颶風,系密特就感到飛行器越難以操縱。

狂亂的風,猛烈地擊打著飛行器的外壁,甚至連那持續不斷的轟鳴聲,也掩蓋不住四壁咚咚的敲響。

劇烈的震動,令系密特感到了一絲恐慌,他害怕的並非是別的,而是這架飛行器是否會散架。

隨著颶風眼的越來越臨近,飛行器抖動得越發激烈起來。

突然間,一切都變得平靜下來。

就在系密特穿過颶風眼的那一剎那,咚咚的敲擊聲,四壁劇烈抖動發出的吱嘎聲,以及那從縫隙之間鑽進來的狂亂的風發出的嘶嘶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就連那嘈雜的轟鳴,也顯得小了很多。

剛剛看清眼前的景象,系密特立刻大吃一驚。

他猛地拉住操縱桿,盡可能地往後拉。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就在他前方不遠的所在,飄浮著一艘巨大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空中戰艦。

系密特絕對沒有興趣,和如此巨大的傢伙比試撞擊的威力,毫無疑問,那會令他徹底地粉身碎骨。

看著變得越來越大的戰艦表面,系密特甚至能夠看清那如同尖刺一般、筆直豎立著朝向上方的金屬桿。

那艘戰艦的表面,佈滿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系密特甚至懷疑,這些金屬桿的作用,和丹摩爾每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所豎立著的那些鋒利的長矛,擁有著同樣的用途。

不過此時此刻,他最關心的一件事情,便是如何能夠從這危險萬分的境地逃生。

一陣刺耳的金屬割劃聲,傳入系密特的耳朵,立刻從右腿的下方,露出一條食指寬的裂縫。

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陣猛烈的撞擊,不過這一記撞擊,令飛行器猛地彈跳而起,朝著上方飛去。

又是一陣刺耳的金屬割劃聲。

這一次聲響來自左側,不過左側的艙壁,並沒有被劃開任何痕跡,這令系密特感到有些擔憂,他最為擔憂的,便是飛行器的翅膀受到損傷。

值得慶幸的是,系密特很快地便感覺到,自己正在穩定地升高,他小心翼翼地緊貼著颶風的邊沿,圍繞著那些龐大無比的戰艦飛行著。

系密特敢發誓,自己這一輩子,也沒有見到過如此眾多的戰艦。

只見颶風眼裡面,是一個高五、六公里、寬半徑一公里左右的,一個巨大的圓桶形空間。

這樣一個空間,原本應該稱得上頗為巨大,但是,此刻卻被重重疊疊的巨型戰艦,擁擠得幾乎沒有多少空餘的地方。

系密特並非是沒有見過數量眾多、氣勢磅礡的景象,哪一次魔族進攻不是滿山遍野、浩浩蕩蕩?

平心而論,魔族的數量和聲勢,肯定遠遠超過這些諸神使者的戰艦,但是,這些龐大無比的戰艦,卻給予系密特從來未曾有過的危機感。

突如其來的猛烈撞擊,令系密特感到惶然。

但是,更令他感到焦急的是,飛行器完全失去了控制,旋轉著朝著那猛烈的颶風邊緣衝去。

系密特極力令心情平靜下來。

他穩穩地扳住操縱桿,只可惜,這樣做絲毫沒有用處,飛行器仍舊一頭扎進了狂暴的颶風之中。

一時之間,系密特感到天翻地覆。

和颶風比起來,他駕馭的飛行器,只是可憐的小不點,這不起眼的小不點,自然被強勁的風任意擺弄著。

此刻,系密特唯一感到慶幸的是,海上的颶風裡面,沒有席捲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這裡除了風,就是被捲起的海水。

四壁到處是「咚咚」「匡匡」的撞擊聲,那強悍的風和夾在風中的海水,就如同無數把大錘,不停地擊打著外殼。

突然間,又是一陣強勁的風,將飛行器高高地捲了起來,但是就在一瞬之間,原本不停翻轉著的飛行器穩定了下來。

這顯然是天賜良機,系密特下意識地將操縱桿用力往前一推,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居然讓飛行器往下衝。

坐在艙室裡面的系密特,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往上飄起,這個毫無重量同時也沒有絲毫著力的感覺,令他微微有些擔憂。

飛行器幾乎是筆直頭朝下,衝著海面急衝而去。

一開始的時候,席捲的狂風還令他感到劇烈的晃蕩,但是隨著速度越來越快,劇烈的晃動變成了猛烈無比的顛簸震盪,系密特甚至能夠聽到金屬難以承受負荷,而發出了『吱吱』的響聲。

不知道降落了多少高度,系密特猛地一拉操縱桿,飛行器一個側轉,如同一把利刃般割開颶風的厚壁,衝了出來。

看著藍天白雲,系密特感覺到一種死裡逃生的興奮。

突然間,他的視線掃在了海面上。

海面上清清楚楚地映射出飛行器的倒影,但是就在他的身後,還有另外一個小點正迅速地接近。

幾乎在一瞬之間,系密特已明白剛剛的撞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這一次他再也不敢大意。

將操縱桿往下一壓,飛行器朝著海面飛去。

大海顯得越來越清晰,海面上張揚著片片白帆,那是暴風海之中,最為繁忙的航道之一。

將一根觸角伸出窗外向後張望,系密特看到他的決鬥對手,正在迅速地逼近過來。

面對著決鬥的對手,那位自由軍統帥同樣焦慮萬分。

此刻他最感到遺憾的,便是這架飛行器上沒有任何武器。

雖然他從來未曾駕馭過這種飛行器,不過以往操縱雷鳥的經歷,令他非常清楚,想要依靠撞擊將對手置於死地,成功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對手只要不打算和自己對撞,總是能夠找尋到逃脫的機會。

看著那緊貼著海面飛行的對決者,這位自由軍統帥暗自憤恨對手的狡猾,這使得他不能夠飛得太高,要不然一個俯衝,十有八九會掉落到海裡。

正因為如此,他內心之中的殺機,變得更加濃烈起來。

這種濃烈的殺機,來自於十幾年前的那場決鬥,而在那場決鬥之中,他並非完全毫髮無損。

如果這一切,都是在決鬥之中發生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在意。

但是,那個在十幾年前和他決鬥的傢伙,同樣是個無比狡詐的混蛋,只要一想到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他便感到異樣的怒火在胸膛之中燃燒。

帶著滿腔的怒火,施渥德壓低了操縱桿,從後面往前直追了過去。

空蕩蕩的會議廳裡面,只有菲廖斯大魔法師和崔特兩個人,他們面前的長桌上面,放著一枚水晶球。

此刻在海面上所發生的一切,清清楚楚地顯露在水晶球之中。

「他們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諸神使者的蹤跡已找到,就隱藏在那片雲層之中。」崔特歎息了一聲說道,他顯然絲毫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感到高興。

「你怎麼能夠如此肯定?」菲廖斯大魔法師輕聲問道。

「你是否注意到,施渥德駕駛的飛行器的艙門口,飄著一條紅色的絲帶?那就是我和他約定好的聯絡信號,一旦發現諸神使者的蹤跡,就將紅色的絲帶掛出來,這樣即便他們的飛行器全部墜毀,仍舊能夠令我們得知這一次探索的結果。

「除此之外,我非常清楚施渥德的脾氣,他是個公私分明的傢伙,我確信如果他始終無法找到諸神使者的蹤跡的話,也會繼續尋找下去,直到僅僅只有最後半個小時的時候,他才會開始自己的對決。」崔特說道,他的語調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感覺。

「你為什麼不加以阻止?」菲廖斯大魔法師試探著問道。

「為什麼要阻止?為什麼不讓他們將這場恩怨徹底了結?這十多年來,施渥德始終生活在自卑和仇恨之中,今天無論最終是什麼樣的結局,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崔特歎息著說道。

聽到這番話,菲廖斯大魔法師微微猶豫了一下道:「老塔特尼斯伯爵不是死在施渥德的手裡,在我看來,任何恩怨都應該已經化解。」

「不,你恐怕將這看作是一場謀殺,事實並非如此,那不是一場謀殺,而是一場決鬥。」崔特連連搖頭說道:「那是一場公正的決鬥,老塔特尼斯伯爵缺乏的是運氣,不過施渥德原本並不打算令他的決鬥對手死亡,所以他拿出來的,並非是絕對致命的武器。

「當然,這種武器如果擊中了大腦和心臟之類的致命部位,仍舊會死亡,不過我非常清楚,當時他射擊的是肝臟。」

「那裡同樣致命。」菲廖斯大魔法師插嘴說道。

「是的,不過不像大腦和心臟那樣致命,之所以選擇肝臟下手,恐怕是因為肝臟受損難以痊癒,即便教會的神聖力量,也很難做到徹底恢復。

「施渥德原本的打算,是希望他的對手下半輩子躺在床上,這裡面確實隱藏著私心,不過卻是善良的私心,但是沒有想到,老塔特尼斯伯爵不但錯過了出手的機會,還從馬車上翻了下來,他的脖子受到了挫傷,不過這並不致命,致命的是,內出血會導致受損的肝臟變得惡化。

「那個傢伙做了一件傻事,他並不希望決鬥對手死亡,他居然打算救他的情敵,但是沒有想到,仍舊保持著一絲清醒的老塔特尼斯伯爵,扣動了扳機。」說到這裡,崔特停了下來,他憂鬱地輕輕用手按壓著太陽穴。

緊貼著狂捲的颶風往上升去。

此時此刻,系密特終於發現他這架飛行器的另外一個好處,那便是上升的速度,要比底下的那架飛行器快了那麼一點。

雖然,僅僅只是一米的距離,卻足以使得他暫時保持優勢。

不過,系密特並不打算俯衝攻擊,對手剛才的連番攻擊已令他明白,想要依靠撞擊致對方於死地,根本就沒有想像之中那樣容易。

想到這裡,系密特決定放棄,對決的方式還有許多種,機會也多得是。

此時此刻,他另外一件感到後悔的事情便是,如果那枚從「小雷叉」上拆解下來的指環仍舊在手裡的話,他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對手擊落。

但是,那件小玩意兒,已送給了波索魯大魔法師,讓他研究並且試驗如何仿製。

突然間,系密特看到他的對手不再盤旋,而是抬高頭部筆直朝著上空飛去,這不由得令系密特眉頭緊皺,用那種方式,他的對手將再一次奪取高度上的優勢。

想到這裡,系密特毫不猶豫地反其道而行。

他猛然間一壓操縱桿,令飛行器俯衝向下方,不過,他真正的目的並非是貼近海面,那電光閃爍的所在就在前方。

再一次鑽進狂暴的颶風當中,不過,這一次是有備而來,儘管飛行器抖動得一樣激烈,但是,他始終緊緊地把握著操縱權。

從颶風之中一下子衝了出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系密特自然小心了許多,他駕馭著自己的飛行器,在那些龐大無比的戰艦群之中穿梭著。

看了一眼顯示燃料的刻度盤,已接近八十的指標,讓系密特知曉,此時此刻,他的決鬥對手如果仍舊打算和他做最後對決的話,肯定會冒險闖進來。

要不然,按照那位自由軍首領所說的,少於百分之八十的情況下,想要順利著陸會顯得非常艱難。

系密特靜靜地等候著,他的心裡早已經想好了所有的一切,他打算就在這裡,就在這些龐大無比的戰艦上著陸。

既然他的飛行器已圓滿完成了它的使命,就再也用不著擔心突然將防護罩放出來,是否會對飛行器造成嚴重的損壞。

系密特甚至選擇好了著陸的目標。

在那些龐大無比的戰艦上面,在那如同森林一般密密麻麻、聳立著無數利刺的甲板之上,就在正中央的位置,有那麼一條窄小的、沒有利刺的通道。

這條纖細的小徑,並不足以令整架飛行器進入,不過,如果將那兩個翅膀切下來的話,倒是正好。

系密特豎起了耳朵,他在那隆隆的轟鳴聲中,捕捉著任何一絲雜亂的音符。

突然間,一絲雜音從右後方傳來。

那是同樣的轟鳴聲交雜在一起而引起的共鳴,系密特握住操縱桿,讓飛行器繞著一艘戰艦,緩緩地掉轉方向。

耳朵、眼睛、甚至包括觸覺,系密特將一切能夠動用的感知能力,都動用了起來,他絕對不打算放過這一次僅有的機會,同樣他也預感到,他的對手想要和他一決勝負。

一絲黯淡的陰影,投射在前方一艘戰艦的甲板之上,系密特終於捕捉到了對手的蹤跡。他預測了一下對手有可能的航線,在這密佈的無數戰艦之中,能夠選取的航線並不是很多。

繞過一艘身形龐大的戰艦,突然間,戰艦上那高聳得如同燈塔一般的突出部位旁,顯露出對手所駕馭的飛行器的身影。

顯然,他的對手同樣也打算調轉方向,而並非他原本想像的那樣筆直前進。

看著那飛快地接近、馬上要撞在一起的情景,系密特握住操縱桿往外側一拐,他的對手顯然也並不打算同歸於盡。

所有的這一切,都在系密特的預料當中,他原本選擇靠近外側,就是為了將內側的通道,讓給他的決鬥對手。

看到對手越來越近,同時看到對手選擇向下避讓,系密特緊緊地握住操縱桿,輕輕地壓了下去。

一陣劇烈的震動,雖然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充塞了耳朵,不過,仍舊能夠隱隱約約地聽到玻璃撞擊和金屬破碎的聲音。

又是一陣劇烈的撞擊聲響起,隨之而起的便是一陣爆響,原本顯得有些幽暗的颶風眼裡,突然間,閃現起一陣火光。

等到系密特掉轉方向,火光已然漸漸熄滅,不過,那飄散的、燃燒著的碎片以及金屬碎屑,仍舊令人感到一種難以遏制的恐懼和毀滅。

系密特並沒有找到他的對手,他所看到的,是那艘戰艦表面一(16K小說網手機站wap.16K.CN)串被撞擊得東倒西歪的金屬利刺,以及末端一堆散落著的、燃燒著的破碎殘骸。

原本顯得異常寂靜的颶風之眼,一下子變得喧鬧起來,之所以擁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那些龐大的戰艦之上,全都亮起了無數盞明燈。

突然間,一道桔紅色的光芒,從最近的那艘戰艦上投射了過來,將系密特的飛行器連同他自己籠罩了起來。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異常變故,系密特確實擁有那麼一絲恐慌,不過他立刻發現,那桔紅色的光芒,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危害,僅僅只是將他漸漸拉近了過去。

恍然間,系密特發現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已停息了下來,他低頭一看,指示燃料的刻度盤,並沒有到達零刻度的底線,這證明燃料並沒有用完。

或許能夠將這一切,看作是某種特殊形式的邀請,這樣一想,系密特立刻變得坦然起來。

桔紅色的光線將他越拉越近,在那艘龐大無比的戰艦的正中央,突然間隆起了一個正好能夠令飛行器停靠在上面的平台。

在那桔紅色光線的牽引之下,飛行器穩穩地停在了那個平台之上,而這個時候,系密特才發現,平台的一側顯露出扶梯的模樣。

並沒有走那條扶梯,系密特將身體一縱,跳到了甲板上面。

隨著一陣輕微的咯咯聲響起,甲板上的兩塊金屬板,朝著兩邊滑移開來,顯露出一條傾斜地伸延向下方的樓梯。

所有的一切,都是用金屬製造而成,甚至連那些樓梯也是如此,走在那僵硬的金屬上面,那咚咚的腳步聲遠遠傳去,又遠遠地飄蕩回來,顯得特別詭異。

正當系密特感覺到裡面漆黑一片,顯得有些陰森可怖的時候,突然間,四周的牆壁放射出異樣柔和的光芒。

這不由得令系密特想起了波索魯大魔法師收集的那些陽光,很顯然,這裡也擁有著同樣的裝置。

從樓梯上下來,前方是一條寬敞的信道,信道的正中央,居然鋪設著猩紅色的地毯,這倒是系密特絕對未曾想到的事情。

他絕對沒有想到,那些創造者居然和現在的人類,擁有著相同的審美觀念和眼光。

不過,令他有些猶豫的是,他並不知道應該去往何方,在他看來,這艘巨大的戰艦,絲毫不比沙漠之魂那座奇特的城市小多少。

就在這個時候,一顆如同夜明珠一般、亮晶晶如拳頭般大小的珠子,從走道的盡頭飄了過來。

「請你跟我來。」從那顆小珠子上面,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金屬發出的響聲。

四周的一切如果是第一次看到,或許會令系密特感到無比驚奇。

這裡的一切,都是用金屬製造而成,無論是四壁還是天花板,無論是大門還是桌椅,凡是稍微佔據一些體積的東西,全都是金屬質地。

但是,系密特早已經在穿越死亡峽谷的時候,見識過差不多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他更加感興趣的,是兩者之間的區別。

同樣環攏成圈的金屬長桌,桌面上同樣鑲嵌著無數大大小小看不懂的按鈕,還有正前方那巨大的螢幕。

所有這一切都顯得一模一樣,唯一有所區別的,便是在這間控制室的正中央,他所看見的並非是一張空著的靠背椅,而是一顆閃爍著晶瑩光澤的圓球。

那顆圓球有頭顱般大小,表面佈滿了縱橫交錯的溝壑,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條捲曲纏繞的金屬細絲,緊緊地貼附在上面。

所有的這一切,令這顆圓球看上去,就彷彿是一顆用絲綢和寶石精心編織而成的節日聖典綵球。

正當系密特仔細地觀察著那顆光芒四射的圓球的時候,突然間,從那顆圓球的中心,放射出一道亮麗的白光。

白光閃過,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出現在系密特的眼前。

當那個人影突然間出現的那一瞬間,系密特原本以為又是那種神奇、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分身。

但是,當他仔細地觀瞧,立刻發現那突如其來的人影,雖然無論是面目還是服飾,都遠比那個分身顯得清晰許多,但是,卻有一種虛幻和不真實的感覺。

憑著直覺,系密特感覺到站立在他眼前的,僅僅只不過是一副看上去頗為逼真的幻影而已。

「非常不錯,看來,你們在這段時間裡面大有進步,或許大發展的時代即將來臨。」那個虛幻的幻影喃喃自語般地說道。

「從你的來訪看來,你們已忘卻了你們的祖先,和我們約定的聯絡方法。」那個幻影朝著系密特問道。

「聯絡方法?」系密特驚詫地問道。

不過,他立刻明白了那個幻影的意思,顯然這種方法,在漫長的歲月之中,被徹底丟失得乾乾淨淨,甚至沒有人知道,還有這種聯絡方法存在。

「是的,在我們幫助你們的先祖從魔族的恐怖陰影之中解脫出來,並且幫助你們的先祖創造出了兩種足以抵抗魔族的強力兵種之後,我們返回了這裡,不過在臨走之前,我們將聯絡的方法,告訴了你們的先祖。

「不過,既然你已經來到這裡,那些就顯得不重要,看來,為了找尋我們的蹤跡,你們花費了不少的心血,剛才那個不幸機毀人亡的你的同伴,想必就是最後一位勇敢的犧牲者。

「不得不說你們的勇氣值得欽佩,居然敢駕駛著如此粗糙、拼湊起來的飛行裝置闖入到這裡,值得你們這樣做的原因,想必是那些魔族已然再一次復甦。」那個虛幻的人形喋喋不休地說著,系密特非常懷疑,這是否是因為長期的沉睡,令這個傢伙擁有太多的話語。

「是的,我確實是來請求援救,魔族已侵佔了我們大片土地,更令人擔憂的是,它們的再一次全面進攻即將開始。」系密特連忙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那個虛幻的人影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等待了片刻。

從那虛幻的人影所顯露出來的神情之中,系密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那個人影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整整一刻鐘時間過去之後,那個人影這才點了點頭,只見他朝著前方看了一眼。

系密特無從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連忙掉轉頭來。

只見身後的螢幕不知道什麼時候,顯露出從上空鳥瞰的丹摩爾的圖像。

系密特暗自比較著這幅圖像和自己當初靈魂脫離肉體、飛到太空之中所看到的情景。

很顯然,所沒有的僅僅只是那些飄浮著的白色如棉絮般的雲層。

「果然不錯,你們的進步非常巨大,沒有想到,你們能夠支撐到現在這樣的地步。」那個虛幻的人影說道。

隨著他的讚歎,眼前的圖像不停地變幻著。

對於那一幅幅變化著的圖像,系密特實在是再清楚不過,那正是魔族所使用的所有兵種的模樣。

「很有意思,這一次的魔族也令我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它們居然能夠進化到如此程度。」那個虛幻的人影說道,不過他的語調,卻是冰冷而缺乏溫度。

突然間,那個虛幻的人影抬起了頭來,他盯著系密特凝視了好一會兒之後,問道:「小傢伙,我剛才沒有太過注意你。

「沒有想到,你居然同時擁有著我們賜予你們祖先的那兩種力量,除此之外,看上去,你還能夠獲取並且操縱天輪的力量,像你這樣的人,在你們之中到底有多少?」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立刻感覺到,眼前這個傢伙和死亡峽谷裡面的死神,以及那位真神莫拉之間所存在的差距。

毫無疑問,那位真神莫拉最為了得,他早就在千年以前,已然預測到自己的存在以及將會發生的事情。

至於那位死神,雖然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過,他卻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很抱歉,或許會令您感到失望,沒有第二個人和我一樣,能夠獲得如此眾多的能力,完全是無比幸運的結果。」系密特連忙回答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實在有些可惜。」那個虛幻的人影點了點頭說道。

看著眼前這個傢伙,系密特突然間心頭一跳,他想起了那位真神莫拉閃爍其辭,就是不肯說清楚的那一段話。

「至高無上的諸神的使者,我們的教宗花費了無數心血和精力去預測未來,最終得到了一個令人感到難以理解的結果。

「對於未來的預知告訴我們,對付魔族的關鍵,就在幾個月之後的某幾天之中,如果能夠抓住這短暫的機會,北方領地和那茫茫無際的森林,就能夠免於被徹底摧毀的危險,而魔族也能夠被一勞永逸地解決掉。」系密特立刻問道。

一聽到系密特提到預知未來,那個虛幻的人影,馬上顯露出厭惡的神情。

不過,等到聽到系密特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說完,那個虛幻的人影微微皺起了眉頭,又經歷了片刻的停頓,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能夠告訴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或許,這確實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從魔族散佈在各地的基地進化的程度看來,魔族即將進入最為關鍵的時刻,那便是『分巢』。

「就像蜜蜂和白蟻一樣,當魔族的群體達到了某種程度,便會分離出去一支新的分支,這便是『分巢』。

「不過和蜜蜂、白蟻不同的是,魔族『分巢』並非是為了個體的數量太過眾多,群體太過龐大的緣故,而是遵循一個固定的週期,一個將近卻不到一年的週期。

「大致應該在魔族甦醒之後的三百天左右,第一批『統治者』將分散到各個基地,從那個時候起,魔族將以十倍的速度和效率增長。

「如果,能夠趕在『分巢』開始之前,潛入魔族最初的基地,將魔族的首領和那些『統治者』全部殺死,甚至不需要發起進攻,魔族自然而然會漸漸衰老,並且死去。

「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們失去了許多機會,在魔族出現的最初階段,如果你們不畏懼犧牲,對魔族的基地發起攻擊的話,根本就不會令魔族的危機,氾濫到眼前的這種狀況。」那個虛幻的人影不以為然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怦然心動,他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看了一眼系密特,顯然那個虛幻的人形,同樣也已然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加緊時間,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很顯然,你便是完成這個使命最佳的選擇,當然我們可以依照你作為原型,用那些超級戰士,創造出和你一樣的幻影刺客。

「看得出來,你擁有許多非常有用的能力,但是很顯然,對於這一次的使命,只需要強大的武力和隱形的能力,或許強化的骨骼和肉體,同樣也非常有必要,還有你所擁有的能量實體化的本領,不過,這種能力有些麻煩,必須依賴天輪的力量,而這正是我們最不願意去做的一件事情。

「對了,這件事情,完全可以靠配備等離子刀來解決,還有超靈敏感知,同樣也可以依靠手術植入來完成。」那個虛幻的人影,自顧自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道。

雖然,和死神以及真神莫拉一比,眼前這位諸神使者確實被比了下去,不過,此刻他所說的這番話,卻不由得系密特不發出一聲歎息。

這些諸神使者,仍舊不是此刻的人類所能夠望其項背。

自己所擁有的那些力量,在對方的眼睛裡面,根本就一覽無餘,而且這些諸神使者,顯然可以輕而易舉地仿造出同樣的效果。

沒有人比系密特更加清楚,他的這些力量是多麼來之不易,但是,此刻從這些諸神使者的嘴裡說出來,彷彿想要獲得這一切,是何等地輕易。

「小傢伙,你已完成了你的使命,對於任何為了大眾而付出努力、做出犧牲的人,都應該獲得嘉獎。

「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如果不太出格的話,我們會盡可能地滿足你。」那個虛幻的人影突然間說道。

系密特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

平心而論,此時此刻對於他來說,無論是地位還是財富,想要得到這些,簡直就是輕而易舉,但是此時此刻,這些早已經不可能令他動心。

甚至連曾幾何時,那些令他心馳神往的魔法知識,以及大長老所擁有的奇特的意念的力量,此時此刻,也絲毫不能夠將他打動。

曾經見識過那位死神,更從真神莫拉的口中,得知了這個世界創造和存在的始末,系密特已不再對任何東西感到驚訝。

不過,最至關重要的是,系密特親眼看到過賦予強大力量的源泉,那高高在上,將整個星球團團圍攏的天輪。

和天輪比起來,無論是魔法師們的智能,還是這些諸神使者所掌握的技藝,都顯得毫無意義。

就彷彿當初系密特來到京城不久,便捲入宮廷上層,並且在倫涅絲小姐身邊跟隨了很長一段時間。

等到他再一次從京城拜爾克出來,原本那些令他感到恢弘奢華、令他感到歎為觀止的東西,已然變得淺薄和乏味一樣。

此刻的系密特,同樣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是他特別渴望得到的。

不過轉念間,系密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剛才那九死一生的對決,至今仍令他感到心驚肉跳。

系密特想到,大地對於他來說,顯然早已經被他徹底征服,只要雙腳踏在堅實的大地,他根本就不懼怕任何對手。

海洋從某種意義上,同樣也能夠被他所征服,事實上,那艘用黃銅和鐵條所建造而成的小艇,被系密特看作是平生最為得意的傑作。

但是,唯獨對天空,系密特根本無能為力,毫無疑問,那是最為難以征服的領域。

聽到系密特這樣一說,那個虛幻的人影不知道為了什麼,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不過,從他嘴角微微流露出來的那一絲笑容之中,系密特感覺到這並非是壞事。

「想要在天空中飛翔?呵呵,人類遲早會希望踏出這一步。」那個虛幻的人影彷彿在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我可以給你一架飛行器,說說看,你想要什麼樣的功能?」那個虛幻的人影微笑著問道。

一聽到飛行器,系密特立刻感到有些不大滿意。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問道:「是否能夠更加方便一些?再輕巧的飛行器,想必也不大容易隱藏。

「而我常常需要前往最為危險的地方,難以隱藏和很可能沒有機會取回,這兩種可能,都是我不得不首先考慮的問題。」聽到系密特這樣一說,那個虛幻的人影,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顯然,他已確認系密特所說的這些話,非常有道理。

「我讓另外一個人來解決你的問題。」那個虛幻的人影突然間一晃,眨眼之間,便變幻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那個人看上去相當年輕,眼神之中有一種輕浮跳脫的感覺,他的頭髮顯得亂糟糟的,好像很久沒有梳理一樣。

「你不想要一架飛行器,因為感到麻煩,有兩種辦法解決,一種是給你做一套特殊的護甲,依靠護甲令你能夠在空中飛翔,另外一種辦法更加容易,那便是給你一個飛行背包。」聽到那新出來的人影如此一說,系密特思索了片刻,無論是護甲還是背包,全都不能夠令他感到滿意。

此刻他的身上,已穿著兩套護甲。

值得慶幸的是,其中一套護甲,是一圈圈如同肋骨一般,而另外一件護甲,如同水銀一般地能夠任意改變形狀,兩套護甲穿在身上,就如同一套護甲。

放棄其中一套護甲的念頭,系密特從來沒有想過。

雖然,那件原本用來偽裝的護甲,此刻已沒有了多少用處,不過伴隨了那麼多時間,系密特對於這副護甲充滿了感情。

至於那件能夠令他變得迅速無比的護甲,那簡直就是防身逃命的最後法寶,系密特絕對不會放棄,也不敢放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道:「難道不能夠更加簡單一些?」

「簡單?怎麼簡單?你希望簡單到什麼樣的程度?」那個看上去頗為流氣的人形,不以為然地問道。

「據我所知,懸浮在空中,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事情。」系密特試探著問道。

「不錯,無論是反引力還是利用風,或者是電和磁的力量都能夠辦到,其中有幾種非常簡單。」那個人影點了點頭說道。

「那麼,是否還有另外一種辦法,能夠朝著某個方向前進,就算是像箭矢一般被彈出去,也沒有關係。」系密特連忙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聽到這裡,那個人影微微一愣。

他稍稍思索了一番,突然間笑了起來,『這倒是一種非常有趣的想法,你並不是想要飛行,而只是希望能夠從天上『通過』,現在的人倒是很有意思。」說著,那個傢伙扳著手指計算了起來,「只需要懸浮,單向移動,用不著中途改變方向,也就用不著控制系統,不需要轉向系統,或許連發動機也用不著。

「這哪是飛行,豈不是和懸浮列車差不了多少?好吧,小傢伙,就按照你所說的做,我會盡可能地將東西做得小巧一些。」說完這些,那個人影再一次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立刻又變回了原來那個人的樣子。

「這下你想必滿意了,你還有什麼需要嗎?如果沒有什麼需要的話,我立刻叫一架飛行器送你回去。」那個人影說道。

系密特稍微想了一想。

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對於這些諸神使者並沒有太多好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卻感覺到,這些已將身體和四周那些金屬緊緊結合在一起的人,要遠比那位死神以及那位真神莫拉,更能夠令他產生好感。

事實上,他甚至感覺到,這些諸神的使者,比起底下住在暴風海那些諸多島嶼之上的叛逆者們,更顯得親切和藹。

「對於我來說,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有趣和令人驚奇,您是否能夠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希望能夠在這裡居住一段時間。」系密特說道。

這個請求,顯然有些出乎那個人影的預料。

不過,他沒有絲毫的停頓,便回答道:「如果你喜歡這樣的話,盡可能隨便,這裡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居住,你的到來,說不定還可以給我們帶來一絲快樂。」

第二集 歷史新紀元 第二章 諸神使者

靜靜地站立在甲板最前方的尖端,腳下便是暴風海,不過,此刻圍攏在四周的颶風,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系密特非常清楚,腳下的海面,離開他至少有幾千米之高,即便以他身為力武士的強悍,就這樣跳落到海面上,也毫無疑問地會粉身碎骨。

從側面吹來的狂風,在他耳邊留下了呼呼的、勁急而又尖銳的聲響,不過他的腳跟,卻彷彿牢牢黏在了甲板上面一般,竟然沒有絲毫的動搖。

雖然,這景象對於任何一個力武士來說,都是必然能夠做到的事情,正因為如此,系密特絲毫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懼和害怕。

此刻,真正令系密特感到提心吊膽的,是他即將進行的試驗。

突然間一聲暴喝,灼眼亮麗的白色圓球,在瞬息之間,將他的身體徹底籠罩。

緊接著,一道亮麗的電光飛竄而起。

那是一道傾斜指著上方筆直的閃電,不過,伴隨那灼亮閃電的,是確實顯得非常不和諧的、極為低沉和輕微的雷聲。

當那灼眼亮麗的電芒,從視線之中消失的時候,原本靜靜站立在甲板尖端的系密特,此刻正飄浮在那數百米之外的空中。

看著腳下,看著那一望無際的海面,系密特猛然間高聲叫喊了起來,那是發自內心的歡呼,系密特感到自己終於征服了天空。

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對於眼前的景象,系密特仍舊感到很不習慣。

為了令他能夠在天空中飛翔,那個叫拜爾的諸神使者之中的一員,將一個核桃大小的東西裝在了他的身上,除此之外,便是在他的眼睛上面動了一些手腳。

按照拜爾所說的,只是在自己的眼睛裡面,安裝了一個「內視網膜螢幕」。

系密特並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他看任何東西,都多出一些不知道有什麼用處的玩意兒。

這些東西,有的是五顏六色的圓圈,有的是纖細的直線,不過,無論是什麼圖形,旁邊總是少不了一些奇怪的數字。

對於這些突如其來的東西,系密特唯一知道用途的,便是和飛行有關的那一點點而已。

他掉轉頭看著剛才站立的位置,一個淡藍色的光圈突然間跳了出來,罩在了那個地方,光圈的底下,立刻標出了一個由三個數字組成的座標。

又是一道亮麗的電芒。

電芒閃過,系密特已站在了原來的地方,不過有些不幸,他的腳底在甲板上狠狠地撞了一下,令他感到一陣異樣的疼痛。

「在著陸之前,最好稍微蜷曲一下身體,這樣也好有個緩衝,不過我相信,你很快地就可以熟悉這一切。

「隨著時間的推移,飛行或許會變成你的本能。」站在旁邊觀看著的拜爾,立刻指點道。

此刻的拜爾,並非是第一次看到時候那樣,僅僅只擁有虛幻的身影,此刻,他正附著在一具身體上面。

那具身體從外表看上去,和真人似乎沒有任何兩樣,但是系密特卻知道,那摸上去像是常年操勞微微有些粗糙的手,裡面有的只是一堆質地輕盈的金屬骨架,和一團亂麻般的導線。

用這些東西做成栩栩如生的人偶的方法,顯然和魔法師們所熟悉的製作魔偶的技巧,完全不同。

毫無疑問,那又是他所無法理解的技術,這種技術,顯然來源於那個久遠的異世界的文明。

系密特並不打算去理解這種文明,事實上,他感覺到對於那個文明知道越多,他便會對這裡的一切感到越陌生。

但是,恰恰是這些和人類顯得差異最大的諸神使者,卻令他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

就拿眼前的拜爾來說,如果不是事先看到過他一點點被製造出來,系密特毫無疑問會將他和迪魯埃、亨特他們歸為同一類人。

在這裡,在這些冰冷的金屬戰艦群中,他所看到過的每一個人,雖然都只有一個虛幻的身影,但是,卻令他清清楚楚感覺到,那是實實在在的人,擁有著人的情感和脾氣。

背靠著高聳的艦橋,系密特和他新認識的朋友悠閒地坐在那裡。

「你們的故鄉是什麼樣子的?聽說環境很糟糕。」系密特問道。

在稍微熟悉了一些之後,他便沒有再隱瞞對於這個世界的創造,以及他們的來歷的認知。

當然,系密特將這一切,都推在死亡峽谷的那位喜歡沉默和孤獨的死神的頭上。

從真神莫拉那裡,他早已經知道,那位死神,和眼前這些諸神使者的關係,還算是不錯。

「那裡曾經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和這裡一樣美麗。

「當然,除了母星之外,還有一些殖民星,那裡的景色同樣很不錯,或許應該說,是各有千秋吧。」

拜爾收起了那吊兒郎當的模樣,用充滿了情感、同時又滿懷憂傷的神情說道。

「殖民星,就是和這裡一樣的地方?」系密特好奇地問道。

「差不多,事實上,我們原本就是一支為了尋找新的殖民星球而四處遠航的探險隊,我們曾經發現過三顆能夠被改造、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當然,沒有一顆能夠和這裡的條件相比擬。」

「改造一顆星球,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吧?

「如果不是因為在這裡,你們找到了永生不死的方法,你們原本應該看不到此刻這番景象,這仍舊值得你們去為之而付出一生?」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或許你難以理解,但如果你和我,和我們之中的大部分人一樣,從小就出生在被巨大的圓形罩子籠罩住的龐大城市裡面,四周除了房子,仍舊是各種各樣的房子,能夠看到的樹木,全都經過所謂的藝術表現手法加工過。

「你就會感覺到,那樣的生活,遠沒有我們這種隨時能找到新的、擁有著某種寄托的冒險來得有趣。

「不過,有一件事情你沒有說對,改造殖民星球的工作,並非一定需要漫長的時間,事實上,沒有人會願意等待如此之久,只要一發現適合人類居住,擁有改造價值的星球,我們的使命便宣告結束。

「將會有專門進行星球改造的艦隊,來接替我們的工作,他們會迅速地運來相當數量的人口,一般來說,第一批至少是十萬,在二十年的時間裡面,便會陸續增加到兩千萬左右。

「一座座巨大的罩子,將出現在那顆殖民星球上,這原本就是我們最為擅長的事情,在被隔絕的空間裡面,城市會漸漸成形,而在罩子外面,同時進行著的,便是對於環境的改造。

「首先改變大氣的成分,其中最至關緊要的便是製造出氧氣,然後便是創造出水,有了水,就擁有了調節氣候的手段,所有的這一切,在這裡同樣曾經發生過,花費了我們那麼多的時間。

「但是,在那些殖民星上,就完全不是如此,在遍佈整個星球的上百個殖民點,成千上萬的人,同時努力工作改變著星球的面貌,事實上,在一邊改造大氣成分的同時,對於植物的培養也在進行。

「一般來說,一顆星球在短短的一、兩百年的時間裡面,便可以達到殖民的要求,上億的人口將陸續前來。」

拜爾長歎了一口氣,用思念的口吻說道。

「所有人都是在母星出生的嗎?」系密特繼續問道。

「那倒不是,整個聯邦之中,母星的人口佔據三分之一,我們這裡的很多人,並非出生在母星,不過,聯邦的中心仍舊在母星,正因為如此,那些最為重要的機構,以及最為高等的學府,也仍舊以母星最多。

「我學的是機械工程,在這方面,母星永遠是技術的源泉,事實上,除了宇宙航行的中心並非是在母星之外,所有最先進的技術,全都是出自母星。」拜爾說道。

「為什麼會這樣?」系密特問道。

「道理很簡單,飛船的頻繁起降對環境有所破壞,母星已脆弱得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折騰。

「除此之外,另一個原因是母星的重力顯得偏大,從母星起降,需要損耗太多的能量。」拜爾解釋道。

「你認為有朝一日,母星會發現這裡嗎?」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事實上,他更希望知道的是,那所謂母星上的人,會如何看待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的人類。

是作為同類,還是作為另外一種看上去有些相似的種族。此時此刻,系密特對於人類的本性之中,那種排斥異己的習慣,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正因為如此,他倒是很想看看,拜爾這個與眾不同的「人」的看法。

「這或許沒有什麼可能,別把我們看得那樣神通廣大,廣闊的宇宙之中,還有許多東西,並不為我們所能夠理解。

「我們當初之所以會迷失了方向,絕對是一場意外,一場迄今仍舊不為我們所知的意外,造成這種意外的力量,來自於宇宙本身。

「我們迷失的,甚至不僅僅只是空間上的某一個位置,很顯然,那場意外令我們滑入了另外一條時間軸。」

看了一眼系密特那迷惑的眼神,拜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說道:「這種事情我們都無法弄清楚,你就更加不可能明白。

「更何況,對於空間和時間模型,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因為那並非是我所擅長的課題。」

「對了,我一直想弄明白,西北荒原是怎麼造成的,上一次魔族僅僅只進化出了三種兵種,即便對於此刻的人類來說,也足以克制,為什麼卻給你們造成了如此重大的損失?」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問道。

「如果一定要尋找原因的話,那只能夠說,我們低估了魔族的力量,和它們的狡猾,魔族顯然原本就擁有對付空中戰艦的手段,但是卻直到最後,才一下子用出來。

「你可以想像,一個身穿最為堅固的鎧甲、手裡握著最為鋒利的武器的勇士,陷入了無數弓箭手的包圍之中的感受,不過,損失並非像你想像之中的那樣巨大,我們僅僅損失了四艘戰艦,其中的一艘,還是有意撞擊魔族最初的那座基地而墜毀。

「之所以會令你感覺到戰局慘烈,恐怕是因為那片土地全部變得荒蕪了的緣故,這件事情全得歸罪於老大。

「那個傢伙特別容易衝動,再加上他原本和那些魔族就有著深仇大恨,被那樣沒頭沒腦的一陣打擊,弄得他心煩意亂和怒火中燒,這兩樣加起來,那片土地自然再也沒有生機了。」拜爾聳了聳肩膀說道。

「對這樣衝動而容易爆發的傢伙,你好像還挺認同的。」系密特驚訝地說道。

「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當事情過去之後,反過來想想,老大確實太過衝動了一點。

「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正在被魔族從四面八方攻擊,根本就沒有辦法躲藏,甚至連撤退的餘地都沒有。

「在那種情況下,老大的絕對,在我們看來,簡直再英明不過。」拜爾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麼當初的殺人事件,以及在聽證會上殺死那些審判員這件事情呢?」系密特繼續問道。

「在這件事情上,我和跟隨老大的所有人,絕對支持老大。」

看到系密特疑惑的眼神,拜爾坐直了身體解釋道:「從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最終得到的答案,總是截然不同。

「首先不去說殺掉那個臭女人的事情,對於那個聽證會,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認為,那場聽證會,有哪怕一點點公正的成分在裡面。

「公正的聽證會,應該聽取所有人的意見,而做出的決定,至少要讓大部分人通過,但是,事實偏偏並非如此。

「聽證會由十幾個人組成,更無恥的是竟然以公正的名義,排斥我們這一方的人員參加,當然傾向我們的人也並非沒有,但是,這些人要麼就是兩面不想得罪,要麼就是感覺到沒有獲勝的希望,都退縮了。

「在這種情況下,老大會得到什麼樣的判決,顯然早已經定了下來,這件事情,別說老大不肯服氣,就算我們同樣也嚥不下這口氣。

「反過來再說殺人事件,我們也死了一個同伴,她絕對可以看作是因為那個臭女人而被殺,那個臭女人同樣應該受到審判,但是,事實是我們提出進行公開裁決,但是,被有些人以各種各樣的名義推拖掉了。

「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道理其實非常簡單,在這支探險隊裡面,看上去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但是地位的不同,仍舊令某些人的心裡,存在著高低、上下的分別,進而這種看法,被延伸到了對於生命價值的看法。

「我們就是那些地位低下的一群人,在某些人眼裡,我們是車伕,是工匠,是保鏢,是傭人,我們的生命一錢不值,而他們卻是不可替代的精英,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一群人,他們的大腦、他們的智慧是無價之寶。

「或許有些人把這看作是意外,但是,我們並非如此看待,老大只是用他自己的力量,來捍衛他的權力和尊嚴。

「我並不想說,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咎由自取,這種事情誰都說不上,在我所熟悉的人類的歷史上,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

拜爾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哀傷。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徹底沉默了,他躺在那堅硬的甲板之上,仰望著藍天。

拜爾的話,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自己算是哪一種人。

是那種和真神莫拉一樣,高高在上,將自己真正看作是神靈的類型?

還是和那位衝動容易爆發,平時卻和藹可親,如同鄰家長者一般的人物?

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自己和那兩方面全都沾一點邊,卻又並不是很像。

更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他突然間覺得,自己甚至有些像那位孤獨的死神。

事實上,系密特早就感覺到,自己像是一個怪胎,他和這個世界,總有那麼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鄙視那些「櫥櫃」,系密特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還是因為受到教父、文思頓這些「壁爐」們的影響。

不過,他也不敢肯定自己和文思頓他們一樣,對於未來看得非常淡漠,系密特發現,自己一直非常在意次子的這件事情。

這顯然意味著,他不可能像文思頓那樣逍遙,他得為自己的前途而拚搏。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受到賞識的時候,自己並不像文思頓和撒丁那樣灑脫。

系密特非常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對於地位的提高,和受到別人的重視感到高興,雖然力武士的恬淡,令這種暗自高興沒有被別人所知,不過,系密特自己最為清楚,那種驕傲和自得感的存在。

在瑟恩思所發生的那件事情,同樣也證實了這一點,系密特非常清楚,自己絕對沒有錯誤,但是,問題恰恰就在於他這種明確的感覺。

想到這裡,系密特甚至有一絲疑惑。

他知道,對於那位自由軍統帥所擁有的仇恨,或許並非是因為那所謂的世仇,而是因為自己隱隱約約地將那個人,看作是對立的仇敵。

系密特在自己的內心深處搜索了片刻,他愕然發現,原本那位自由軍首領崔特,在他的心目中,便隱然當作敵人來對待。

「我的那位不幸犧牲的同伴的遺體,你們是否在收拾殘骸的時候發現?」系密特突然間問道。

「非常可憐,屍體甚至無法拼湊完全,你們居然敢駕駛那樣簡陋的飛行器闖入這裡,那具遺體已被冰凍,如果你想要看看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拜爾連忙說道。

「不,用不著了,我不希望打擾他的安眠。」系密特連忙拒絕道。

「那倒也是,我相信你的同伴,早就渴望著能夠得到解脫。」拜爾輕歎了一聲說道。

「什麼意思?」系密特皺了皺眉頭問道。

「或許不太恭敬,說出來有損你的那位同伴的形象。不過我們發現,你的同伴曾經受過重傷,那種傷對於男人來說,非常難以容忍。」拜爾壓低了聲音說道。

「是什麼傷?」系密特支撐起身體問道。

「和男人的命根子有關,很顯然,你的朋友試圖用各種方式,掩飾自己在這方面的缺陷。他甚至黏貼上鬍子,還用變音器改變自己說話的聲音。」拜爾數落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終於放下心來。

此時此刻,他終於肯定,他的母親和那位自由軍統帥並沒有撒謊,他們之間,確實只有一絲未曾徹底斷絕的感情,而沒有那令自己難以啟齒的事情。

想到這裡,系密特甚至為那位自由軍統帥感到悲哀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傢伙實在能夠稱得上是個悲劇性的人物,更可悲的是,在這段感情糾葛之中,他自始至終什麼都沒有得到。

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自己迷失在那混亂的感情之中,那曾經令他感到困惑過的問題,再一次跳了出來。

在這場感情糾葛之中,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誰受到的創傷最為沉重?

以往令系密特感到難以取捨的,是父親的死亡,和母親那徹底毀滅的生活。

他無從得知父親和母親之間,誰更加可悲。

但是,此刻他卻感覺到,那原本被他所刻意忽略,甚至異常仇恨的第三個人,同樣也是一個令人歎息的可憐人。

系密特朝著海盜王的行宮看了一眼。

系密特原本只是想找一個合適的著陸地點,但是,令他感到驚詫的是,他那只被改造過的眼睛,居然看到了坐在草坪邊上的靠椅上的那位艦隊司令,甚至清楚得連這位司令手裡捏著的茶杯上面印著花紋,也看得一清二楚。

系密特的眼睛原本就非常犀利,這是繼承自那個垂死魔族的特殊能力之一,但是絕對不能夠想像,居然犀利到如此的境地。

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當他的腦子裡面剛剛轉了個念頭,想要找到那位自由軍首領和菲廖斯大魔法師的時候,他的眼睛微微一轉,菲廖斯大魔法師那張蒼老的面孔,立刻顯露在他的眼前。

系密特的腦子裡面,立刻跳出了一個想法,這只被改造過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顯然比自己所見到的要多得多。

系密特甚至懷疑,這顆眼睛還能不能算是他所擁有,不過此刻,他卻沒有空閒來管這些事情。

他必須降落到地面上,必須和菲廖斯大魔法師,還有那位自由軍首領打個招呼。

很顯然,返航的時刻已然來臨,不過如何返航,還得稍微商量一番。

朝著那片草坪望了一眼,在草坪的正中央找了一塊空地,幾乎是轉念之間,一連串暗綠色的小點,已然出現在那顆被改造過的眼睛之中。

系密特還是第一次使用魔眼的這種功能。

那一連串的小點,便是飛行通過的節點,平心而論,這些諸神使者所使用的東西,確實簡單而且方便。

隨著一聲低沉的霹靂聲響起,淡藍色的電光閃過,原本站立在那高高的金屬甲板上的系密特,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一陣並不響亮的雷鳴,將周圍的人嚇了一跳,等到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之後,才看清站立在草坪正中央的系密特。

那位艦隊司令立刻站了起來,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菲廖斯大魔法師的身影,也出現在眾多圍攏過來的人中間。

「祝賀你再一次創造了奇跡。」菲廖斯大魔法師推開眾人,走上前來說道。

「大師,如果我說一件事情,恐怕您會發出沉重的歎息,那些高高在上,住在巨大戰艦裡面的諸神使者,早在千年以前,便留下了聯絡的辦法,那種裝置不但能夠用來聯絡他們,同樣也是最為有效的傳遞消息的辦法。

「現在無從知曉,到底哪一位聖堂武士發現,那個裝置對於精神力的鍛煉非常有效,更令人感到無奈的是,如此重要的關鍵,居然並不存在於任何一塊記憶結晶之中,漫長的歲月,使得這件事情被漸漸淡忘。」系密特微笑著說道。

正如系密特所說的那樣,聽到這番話,菲廖斯大魔法師用右手摀住了額頭,顯然這對於他頗有些打擊。

可以說,他花費了大半年的心血,不畏艱難險阻,進入荒原又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找尋到諸神使者的蹤跡。

但是,此刻他卻聽到,所有的這一切,原本並不需要如此辛苦。

在拜爾克、在勃爾日,在許多地方,只要那裡建造有一座聖殿,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喚醒那些諸神使者。

「噢——這是我所聽到過,最具有諷刺味道的事情。」從人群外面,傳來了那位自由軍首領有氣無力的聲音。

撥開眾人,這位老人走到系密特面前,他看了一眼系密特,用低沉還帶著一絲憂傷的語調問道:「施渥德死了?」

「是的,我感到非常遺憾,他沒有能夠在戰艦甲板上成功著陸。」系密特模稜兩可地說道。

「這樣的結局,我們早已經預料到,此刻,你想必是作為諸神使者的特使前來。」崔特輕輕地搖著頭問道。

「可以這樣說,我相信閣下也非常清楚,現在應該是回去的時候了。」系密特說道。

「到會議室裡面去商量,站在這裡算是什麼名堂?」崔特皺著眉頭說道。

海盜王的這座行宮之中,並非只有一座會議室,找了一個小會議室,系密特、菲廖斯大魔法師和那位自由軍首領,圍攏成了一圈。

環形的沙發顯得非常寬敞,而這三個人刻意地遠遠隔開坐著。

「好吧,我相信我們之間用不著太多的廢話,現在來攤牌吧。」崔特不再是以往那副悠然的模樣,此刻,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凝重。

「確實如此,有些事情,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顯露出來更好一些。」菲廖斯大魔法師點了點頭說道。

看到這兩個人的神情變化,系密特絲毫沒有驚訝,他已不再是一年之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面,變化最大的反倒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對於這個世界、對於社會以及對於人性的認知。

「閣下顯然不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對於詹姆斯七世陛下已做出的妥協,你顯然還感到不足,你想要些什麼?丹摩爾的王權嗎?」系密特問道。

「如果波索魯在這裡就好了,他肯定能夠明白我的想法。」崔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相信,即便波索魯在這裡,情況同樣不會有什麼變化,別以為那些想法,只有你們三個人心裡面曾經擁有過。

「任何一個能夠看透這個社會,以及這個社會所擁有的種種弊端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想法,其中甚至包括我本人。」

菲廖斯大魔法師用低沉而又委婉的語調說道。

「波索魯生長在一個貧窮的家庭,魔法協會之中,和他同樣出身的魔法師比比皆是,他們之中有些人,或許會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沾沾自喜,不過,絕大部分所擁有的感覺,其實和波索魯沒有什麼兩樣,反倒是你和安納傑是兩個另類。

「但你是否知道,你們當年轟轟烈烈打算推翻這個社會,重新塑造一個全新世界的時候,我們之中的大部分,對此都感到極為警惕,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和窮困比起來,更令人感到擔憂的是戰亂,任何一個窮人,都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情,唯一不會對你說的,只有那些因為你挑起的戰爭、而獲得豐厚利益的那些人。

「或許他們之中的某些,曾經也是窮人,但是,當他們跟隨在你身後的時候起,他就不再是窮人。或許當年的波索魯,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這一次魔族的進攻,肯定會給他帶來深刻的印象。

「這個世界在你、在波索魯的眼裡,或許充滿了黑暗、不公和貪婪,但是,窮人至少還有一絲希望,我相信波索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家庭當初的日子確實艱苦,但是,他家裡的每一個人,心中都充滿希望,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是一旦發生戰爭,他們的希望,恐怕就不是過上幸福生活,而是如何活下去,對於那些難民,你不會視而不見吧,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和絕望。

「從那些難民的身上,還可以看到另外一些東西,當絕望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人會變得盲目和暴力,稍微的煽動,就會引發難以想像的暴行。

「除此之外,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除非你能夠監視每一個人的內心思想,要不然你根本無法確定,誰是和你一樣,為了大眾的幸福而跟隨著你,誰又是投機者,心裡懷著貪婪和醜惡的心思,誰又是兩者都沾上一些邊,又有希望又夾雜著私心。

「你更不能夠保證,人心不會發生蛻變,那些曾經高尚的不會變成貪婪之徒。

「別忘了,還有波索魯這個最好的例子,最終會令你的希望徹底崩潰的是,你絕對不可能保證,那些能夠證明是高尚的人,他的親人不是貪婪醜惡之徒。

「所以,從一開始你的所作所為,在我和許多人看來,只是異想天開而已。

「不過,這種異想天開,卻令我們感到恐懼,因為你用來推行和堅持你的異想天開的辦法,是依靠暴力,強大的暴力。

「而且,你還一心一意尋求能夠壓倒一切的暴力。

「你渴望用壓倒一切的暴力,來推行你的理想,在我們看來,這並不比一個蠻橫魯莽的暴君好到哪裡去。」菲廖斯大魔法師緊盯著崔特,平靜地說道。

「或許在你們看來,這個瀕臨死亡、苟延殘喘的世界非常可愛,難道你們沒有看到,它已走到了懸崖盡頭?

「看看那些貴族,他們的數量多得數不清,他們之中那些可以算是最好的,僅僅只是無所事事,偏偏這樣的已經是鳳毛麟角,除此之外的,更是一個比一個貪婪、殘酷。這群蛀蟲吃掉了大量的財富,而且,他們還在不停地吃、越來越多地吃。

「我無從得知魔法協會是如何看待這件事情,我只知道,離最終的崩潰已不遠,既然崩潰總是會到來,那不如就由我來擔當那製造雪崩的吼聲,至少我相信,自己還有能力可以控制住局勢。」那位自由軍首領回答道。

「沒有人能夠控制住真正的雪崩,沒有親眼看到過那幅景象的你,絕對無法想像。」旁邊的系密特不以為然地插嘴道。

崔特並沒有接口。

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曾經製造雪崩,將成千上萬魔族徹底埋葬,這件事情,幾乎人盡皆知。

不過,他絕對想像不到,系密特所說的並非是這件事情,而是另外一場雪崩,一場剛剛發生不久的重大雪崩。

「那麼你打算怎麼樣?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聽聽。」菲廖斯大魔法師說道。

「共和,創建一個共和的丹摩爾。

「廢除貴族階層,把私有領地還歸國有,公開選舉議會成員,由議會選出並且組成內閣,將一切權力控制在人民的手中,而並非一位獨裁的君王。」

崔特終於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這不可能,你顯然低估了貴族階層的實力,這只會造成一場全面的戰爭。」系密特立刻說道。

「如果沒有你、沒有魔法協會、沒有聖堂、沒有教廷站出來打擾,我可以做到這一點,甚至用不著流太多的血。」崔特說道。

「這同樣不可能,想像永遠不能夠成為真實,希望往往和現實有著極大的差距,只要你讓大家看到了運用暴力的好處,就不可避免地會有人站出來倣傚,暴力只會越來越蔓延壯大,最後甚至將你自己一口吞掉。

「更何況,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魔法協會、聖堂和教廷不可能不有所行動,我還可以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那些諸神使者,絕對不可能為你所利用。

「所謂的諸神使者,並非你所想像的聖徒或者天使,也不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生物,他們是人,至少原本是人,是一群曾經鉤心鬥角,以至於發生死亡慘劇,最後導致分裂的人。」

系密特的話,令菲廖斯大魔法師和崔特同時一愣,不過,兩個人立刻猜到,系密特對於那些諸神使者,肯定知道的非常清楚。

對於這件事情,他們倆並沒有太多懷疑,在他們的心目裡,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原本就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物。

看到兩個人沉默不語,系密特稍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既然牌攤到了這種程度,我可以告訴兩位一個秘密,就在詹姆斯七世陛下去世之前,他剛剛簽署了一份檔案,這份檔案,原本是打算在魔族被徹底消滅之後,在丹摩爾全境所要施行的變革。

「那份檔案,大部分由我的哥哥所起草,正因為如此,對於這件事情,我多多少少有些瞭解。

「這份檔案最主要的內容,便是將進一步擴大貴族的成員,那些在對抗魔族的戰鬥之中,做出過貢獻的人,都將有幸獲得貴族的頭銜。

「和以往不同,這一次只要有貢獻就有機會,貢獻越大,獲得的地位同樣也越高,除此之外,有資格得到貴族頭銜的,還不僅僅只是直接戰鬥的前線將士,只要對戰勝魔族有極大貢獻,哪怕他只是一個在作坊裡面製作弩弓的工匠,也將會被授予貴族頭銜。

「不過從今以後,貴族頭銜將和賜予領地無關,與此同時,國家將不再向貴族發放津貼,以往的那些貴族特權,也將被刪減更改。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貴族同樣也必須交納稅收。對了,想要繼承貴族頭銜,同樣也要交納一筆重稅。

「另外一個較為重要的改變,就是各地的官員將不再按照爵位任命,甚至平民同樣也能夠成為郡守和內閣大臣,每幾年還將進行一次官員的考評,考評的內容,除了在任期之內是否有所建樹之外,還有官員本身的能力。

「除此之外,將建立起獨立於地方、徹底脫開的監察體系和財政稅務管理機構,地方官員將不再能夠隨意支取地方稅收,當然,擅自徵稅更是罪無可恕的行徑。

「最為至關緊要的是,這份報告上已簽署了前國王陛下的名字,更得到教廷、丹摩爾教會、聖堂和魔法協會的承認。」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這番話對於那位自由軍首領,顯然是絕對意外同樣又極為沉重的一擊,他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思索了起來。

從系密特所說的檔案內容之中,這位畢生渴望著變革的老人,自然能夠聽出其中隱含的宗旨。

很顯然,這對於丹摩爾王朝來說,是一劑猛烈的藥劑,不過,要遠比自己開出的那一帖溫和了許多。

這兩帖藥劑的核心內容全都一樣,那便是削弱貴族階層和貴族特權。

只不過,自己所使用的方法是強行去除,而大塔特尼斯開出的藥劑,卻是添加大量的水分稀疏沖淡。

至於不同之處,自己的這帖藥劑還注重共和,並且將權力歸於人民,這是從根源上消除等級。

而大塔特尼斯開出的那帖藥劑,顯然更多關心的,是該如何令丹摩爾的政體變得穩固。

至於坐在決定一切的那個座位上的,到底是一個獨裁暴君,還是一個代表民眾權力的維護者,他顯然並沒有加以太多關心。

這樣的區別,確實非常符合他們兩個人的不同身份。

自己是拋棄了一切,希望給這個世界帶來徹底變革的改革者,而大塔特尼斯卻是個一心一意,想要維護丹摩爾王朝穩固的首相。

兩個人同樣看到了丹摩爾存在的最大危機,所以開出的藥方,針對的病症,差不了多少。

但是,因為地位不同,所以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相同,自己希望持續到永遠,而大塔特尼斯,恐怕只想到顧好眼前。

想到這裡,這位自由軍首領開始有些猶豫起來。

他非常清楚,在擁有那份檔案的情況下,想要強硬推行自己的那套理念,將會變得異常困難。

同樣的兩劑良方,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能夠說服更多丹摩爾人,接受自己的那一套。

這顯然令他喪失了推行自己那套變革的理由。

兩個教廷一個聖堂,再加上魔法協會的支持,從實力上來說,他的對手的力量,也顯得更為強大。

想到這裡,那位自由軍首領平生第一次決定,用談判的方法討價還價。

「非常不錯的想法,但是,當幼小的國王長大了之後,會怎麼樣呢?塔特尼斯侯爵是否能夠保證,他仍舊在現在的位置上面?

「丹摩爾王朝從來就不缺乏謀略和眼光,缺乏的僅僅只是能夠堅持下去的君王和大臣。所以只有依靠共和,才能夠真正事先平等。」崔特堅持道。

「共和?閣下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地盤上嘗試你所說的共和,為什麼你不那樣做,試試看在你所控制的土地上施行共和,讓當地的平民選擇,是由你來決定一切,還是讓他們自己推選出一位首領。

「我想,閣下自己也沒有那樣的自信吧,雖然有幾個郡肯定會歡迎自由軍,但是,周圍更多的郡省恐怕未必如此,十四年前那裡是戰場,有不少人因為戰爭而失去了親人,毫無疑問,大多數人將這筆帳,算在了你們的頭上。

「閣下憑借什麼來推行你的理想?是民眾對你的理解?還是自由軍的強悍?」系密特輕笑著問道。

這番話,再一次令那位自由軍首領默然,他非常清楚,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所說的一切,非常有可能變成現實。

此時此刻,已然劃歸於他掌握之中的那些郡省,其中的一些,確實是將他和自由軍視作仇敵。

雖然,當年自己並沒有襲擊和騷擾那些郡省,不過,被調派前來征剿的那些兵團,大部分是從周圍的郡省抽調出來。

單單是正規軍,就損失了六、七萬,之後為了應急臨時徵調的後備隊,將近十一萬更是全軍覆沒。

在這些人之中,大部分是來自周圍那幾個郡省,因此而成為孤兒寡婦的,更是大有人在。

即便沒有那麼深厚的仇恨,仍舊有一些地方,居住著一些非常擁有人望的世家貴族,其中的不少人,甚至還是自己年輕時代的朋友。

如果真得施行徹底的共和,他確實有些擔心,或許當地人未必會買自由軍的帳。

看到崔特陷入沉默,旁邊的菲廖斯大魔法師插嘴說道:「或許我們應該各退一步,共和未必不能夠推廣,推廣共和在我看來,十有八九會令地方上那些烏煙瘴氣的情況,獲得極大的改善。

「但是在拜爾克,倒是沒有必要急著那樣做,塔特尼斯侯爵的高明手腕,眾所周知,讓他放開手腳,或許對丹摩爾會更好。

「再說,平心而論,丹摩爾王室算得上是兢兢業業,將王室徹底拋棄,好像並沒有這個必要。

「對於國家的變革,完全可以慢慢來,就算作試驗還有失敗的危險,我們三個人都是魔法師,應該非常清楚,試驗失敗會造成什麼樣的危害,我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失敗,落在丹摩爾的頭上。

「正因為如此,我贊成溫和並且漸進,而你則可以在自己的地盤上,進行激烈一些的試驗,如果證實卓有成效,再推廣普及,也未必來不及。

「除此之外,你和自由軍的存在,對於丹摩爾王室和內閣,同樣也是一種督促,所謂旁觀者清,系密特剛才所說的那些條陳最終是否有效,你們應該最清楚不過。

「如果那些條陳,不但沒有對丹摩爾有利,甚至令情況變得更加糟糕,我相信,你只要舉出證明,我們、教會和聖堂絕對會施加壓力。」

那位自由軍首領又沉默了片刻。

過了好一會,顯然他知道,再討價還價下去,也無法得到任何東西,這才輕輕地歎了口氣,並且點了點頭。

看到此情此景,無論是菲廖斯大魔法師還是系密特,都如釋重負。

「現在讓我們商量一下,該如何返航。」系密特高興地說道。

一隊隊的水兵,排著整整齊齊的隊伍,登上了那傾斜伸延而出的舷梯。

不過,他們並非是回到自己的戰艦上去,而是登上那從來未曾見過的、龐大無比的空中戰艦。

在甲板上,最先安頓下來的水兵,正撥弄著那剛剛發下來的武器,這些武器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新奇。

更有一些水兵,早已經等候在那臨時開闢出來的、靠近戰艦後側的靶場邊上。

一道臨時的欄杆懸掛在戰艦邊緣,因為這些空中戰艦上面,多的是延伸出來的纖細、尖利的金屬桿子。

所以製作這道欄杆倒是輕而易舉,只需要將漁網折疊三層,然後掛在那些金屬欄杆上,再用繩子繫牢便算是完成了。

而此刻,系密特和那位只有一條手臂的艦隊司令官,正站立在這樣一道簡陋的欄杆旁邊,眺望著腳下那片島嶼。

「一切都解決了,人類終於得救了。」那位司令官微笑著說道。

「但願如此。」系密特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

「你好像另有看法。」艦隊司令問道。

「當初我從奧爾麥森林裡面逃出來的時候,確實認為魔族的出現,對於人類來說,是一場致命的考驗。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確信,那些魔族遲早能夠被消滅,反倒是人類社會本身,充滿了重重危機。

「特別是當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越發感到可悲,有不少人顯然更願意面對魔族,而並非是另外一群同類。

「更令我感到悲哀的是,在許多人的眼裡,魔族同樣也不是最危險、最值得注意的敵人,真正全力防備,甚至急著下手剷除的,卻是人類自己。

「而此刻,正如你所想的那樣,魔族已不足為慮,但是,這恰恰正是我所擔憂的事情。」當魔族的威脅仍舊存在的時候,有些人還因為受到同樣的威脅,而不至於公然地撕破臉皮。

「但是,當這種威脅突然間消失之後,更加激烈和殘酷的衝突,恐怕會立刻到來。」系密特無奈地說道。

「你好像還忘記了一件事情,勝利之後的封賞,恐怕又會成為爭執的重點。

「還有那些空閒出來的土地,那毫無疑問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土地和財產糾紛,恐怕會成為紛爭的主題。」那位艦隊司令苦笑了一下說道。

「是啊,我們剛剛解決了有關地位和等級的麻煩,卻還有利益和貪婪的問題。

「等候在那裡、創造出人類的諸神,實在是一群不負責任的傢伙,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創造出了一種多麼麻煩的生靈?」

系密特同樣只能夠發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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