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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士》第27章
第二部第三集 伽登風暴

• 第一章 意外的消息

• 第二章 尋找的旅途

• 第三章 認知自我

• 第四章 射偏的目標

• 第五章 迷濛的幕

第三集 伽登風暴 第一章 意外的消息

看到一個原本異常神秘、令人感到難以理解的奇跡般的人物,突然間改頭換面,變成另外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顯然會令每一個人都感到非常好笑。

事實上,現在那座要塞裡面,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談論著那位傳聞已久、此刻才剛剛看到本人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在此之前,始終未曾從系密特那裡,得知他真實身份的那群傭兵們,從迪魯埃和他手下的口中得知,這個神秘少年,便是聞名遐邇、孤身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奇跡小孩時,雖然有些驚訝,不過,聯想到系密特身上那一連串神秘、令人不可思議的感覺,並沒有人對此感到懷疑。

但是,當他們看到臉上撲了一層厚厚的粉,擦著粉紅色的面霜,頭髮被發油抹得光滑油亮,嘴上點著鮮艷的口紅,身上被不知道哪裡弄來的綴滿絲綢和蕾絲的小孩衣服緊緊包裹住的系密特,所有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幾乎每一個人都確信,如果當初他們不曾看見過這個小孩原來的樣子,這副洋娃娃一般的模樣,肯定會令他們懷疑,那奇跡般的名聲,是刻意吹捧出來的結果。

不過,這也令他們對於貴婦人們的恐怖有所瞭解,此刻他們才真正相信,傳聞是如此正確,在貴族*裡,那些貴婦人從來不在意某個人的名聲和地位,對她們來說,對待的態度和相處的方式,只是在於她們的喜好和認可。

如果說,傳說中的英雄王德裡查頓,被他心愛的王后請求扮演惡龍,只是一個故事的話,那麼此刻眼前這個被打扮得慘不忍睹的小孩,毫無疑問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幾乎每一個人,都情不自禁地為被當作玩具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感到悲哀,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在一旁看熱鬧。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出有趣的好戲,才使眾人暫時忘卻了剛剛經歷的可怕戰鬥。

不過,魔族那顯然與以往截然不同的作戰風格,仍舊給每一個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狹小的作戰指揮室,同樣也是平時的會議室。

對於這樣一座以往並不是最重要的後方要塞來說,能夠像現在這樣塞下近千名士兵,已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要塞裡面,許多房間都是重新分隔過的,原本這座要塞擁有一個寬敞的會議室,但是此刻卻被分隔成現在這座狹小的作戰室,再加上旁邊的一間資料室,和後面的要塞指揮官休息的臥室。

對於系密特來說,這裡是唯一的避難場所,只有這裡,是玲娣姑姑和沙拉小姐絕對不會前來。

此刻系密特越來越感到,她們將他打扮成這副模樣,或許原本就是為了捉弄他,又或許這根本就是女人們的劣根性的表現。

系密特並非不想反抗,只不過他有太多的軟處被她們捏在手裡。

每當他想要拒絕的時候,玲娣姑姑就會顯露出一副傷心的模樣,然後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訴說,當初他欺騙所有人,孤身一人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那段日子裡,她有多麼的擔憂和悲傷。

系密特無從知道,這到底是玲娣姑姑自己擁有的智慧,還是沙拉小姐在一旁指點的結果,反正他對於這一招,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除了順從,他實在沒有第二個辦法,但是,順從又意味著被其他人看笑話。

就像此刻,除了那位總是整天板著面孔的要塞指揮官,幾乎每一個看著他的人,臉上都帶著一絲難以遏止的微笑。

「我已向統帥部報告了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如同我所預料的那樣,統帥部難以給予我們確切的答覆,無法證明他們將會派遣援兵,這裡的地理位置雖然非常重要,不過並不適合防守。

「括拿角附近沒有較大的城市,所屬的郡省,更是丹摩爾最為貧窮和被忽視的所在,這裡甚至比不上山脈另一邊的北方領地。

「正因為如此,此刻我能夠依靠的,仍舊只有各位和我的那些部下們。

「統帥部已作出決定,那些平民將暫時留在這裡,他們不會被驅趕回北方領地,不過,他們同樣也不能夠離開這裡逃往其他地方,一路上的其他城市已受命戒備,一旦發現逃亡者,將會立刻被遣送到這裡。

「而此刻我的工作,便是擴建和加固這座要塞,統帥部給予我的命令是,在一個月之中,將要塞加固成為一座二級要塞。」

聽到這句話,那位騎士微微皺起了眉頭,顯然他非常清楚,要塞指揮官所說的代表什麼。

「馬文男爵,統帥部對於您和您的使命同樣有所變更,一支擴充的兵團,正在卡其關口接受整編,您將成為那支兵團的指揮官,您的使命便是負責兩座關口的安全,從現在起,我們便是鄰居了。」

要塞指揮官緩緩地說著他剛剛獲得的消息。

「看樣子,這裡沒有我們的事情了。」斯帕克聳了聳肩膀說道:「不會讓我們留下來修建要塞吧?」

「這要看統帥部的意見,統帥部已開始考慮頒布緊急徵召法令,丹摩爾境內的任何傭兵團,都將受到徵召,為王國出力。」要塞指揮官淡然地說道。

輕輕地吹了聲口哨,那位花花公子般的傭兵,朝著他的同行看了一眼,問道:「那麼他們是否同樣受到影響?」

「迪魯埃先生和他的部下並不在此例,作為塔特尼斯家族的護衛隊,統帥部無權對他們進行任何徵召和調動。」要塞指揮官緩緩說道。

「噢--我同樣希望能夠成為你家的護衛。」

那個花花公子般的傭兵,突然間裝出一副可憐相對系密特說道,但是當他看到頭髮油光、臉上塗抹著面霜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再也無法裝出剛才那副模樣。

「反正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才能夠上路,大家不如各盡所能,雖然未必一定要各位出力,不過以各位的見識,或許能夠想出一些好辦法,令這座要塞變得更為堅固和穩妥。

「幾天之後,我的老師波索魯大魔法師將來這裡看一下,或許他會帶來一絲轉機也說不定。」系密特在一旁說道。

雖然此刻他的模樣,確實可以稱得上是慘不忍睹,不過這並沒有令他所說的話減少絲毫份量,特別是他提到宮廷首席魔法師波索魯將前來這裡,無論是那位要塞指揮官,還是那位騎士,都眼睛一亮。

「非常高興能聽到這樣一個好消息,此刻或許只有魔法的力量,能夠幫助我們擺脫那些用眼睛無法捕捉的可惡魔族。」那位騎士說道。

「別想得那麼好,或許你們還是做好依靠夾子和獵狗的打算,據我所知,那些魔法師們並不能夠做到徹底解決問題。」迪魯埃突然間插嘴道。

「迪魯埃說的不錯,魔法師並非是萬能的,而此刻我們對於那些魔族,也並非是毫無辦法,獵狗無疑是最好的哨兵,雖然獵狗用鼻子找尋那些擅長隱藏身形的魔族的蹤跡,必須靠得非常接近,不過這已能夠令我們避免受到最致命的偷襲。

「而布設在要塞周圍的陷阱,同樣也證明了它們的價值。

「這些夾子能夠讓我們用不著兼顧所有的方向,將大門前的那片地方交給獵狗去防守,在要塞四周遍佈陷阱和夾子,這樣的佈置,或許無法禁受住魔族大軍的進攻,不過應付偷襲,至少綽綽有餘。」系密特在一旁說道。

「誰知道下一次魔族之中,還會出現什麼樣全新的兵種。」斯帕克輕輕地撓了撓頭說道,他的話,立刻令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何必想那麼多,如果這個世界注定要毀滅在魔族的手裡,我只需要能夠活到世界徹底毀滅的那一刻,就至少比其他的人更為值得。」

旁邊的迪魯埃,是最先恢復過來的一個,他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去讓兄弟們再想一些製作夾子的辦法,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對於幹這活,越來越上癮。」迪魯埃說道。

「老廢物同樣是這方面的行家,他或許能夠幫上一些忙,除此之外,這個傢伙的手下好像有好幾個技師,或許他們可以幫忙改造要塞。

「只可惜在這裡的是塔特尼斯伯爵夫人,而並非是傳聞中的財務大臣,眾所周知,他是丹摩爾公認最好的建築設計師,如果他在這裡,想必事半功倍。」

如果說以往聽到這句話,那位要塞指揮官會感到不以為然的話,那麼此刻對於這神乎其神的傳聞,他已然不存在任何懷疑。

塔特尼斯家族的兩個女人,和為這個家族服務的傭兵,都擁有著如此精明的頭腦,傳聞或許並沒有誇張。

除此之外,這位要塞指揮官,同樣也已從那位遠道而來的騎士口中,聽說了那傳聞之中的豪華宅邸。

對於那座豪宅,馬文騎士的描述和稱讚,同傳聞之中的形容,並沒有什麼兩樣。

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那個令人慘不忍睹的小孩,此刻他倒是非常期望,擅長建造的天賦,同樣也存在於塔特尼斯家族的另外一個成員身上。

幾乎是同一時刻,每個人的腦子都想著同樣的念頭。

看著那不約而同一起望過來的目光,系密特自然能夠猜到,眾人腦子裡面想的事情。

非常幸運的是,格琳絲侯爵夫人介紹給他的那幾位家庭教師之中,有一位優秀的建築設計師,正因為如此,他對於這方面也並非完全陌生。

想到這裡,系密特點了點頭。

讓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孩指揮著做這做那,確實有些滑稽可笑,不過此刻正在工作之中的那些傭兵和平民們,並不敢稍有偷懶。

事實上,自從得知這個看上去稚嫩而又文靜的小孩,是那位傳聞之中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而要塞裡面,臨時停留在那裡的兩位美貌而又善良的夫人,正是塔特尼斯伯爵夫人和姑姑,大多數人都刻意表現出一副勤奮和努力的模樣。

如果能夠被塔特尼斯家族挑上,那無疑是最為幸運的一件事情。

早已經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在塔特尼斯家工作的僕人,也能夠受到國王陛下的關注,而這毫無疑問,代表著飛黃騰達的機會。

看著遠處那漸漸隆起的牆壁,系密特感到相當滿意。

羅萊爾教給他的這種黑大陸土著用來修建土堡的方法,確實非常有效,雖然這些土堡並不能夠接受漫長時間的考驗,強度也遠比不上用巨大的石塊堆壘起來的建築。

但是在系密特看來,這已經足夠,在他的記憶之中,魔族從來沒有進攻過城牆。

它們擁有著能夠到達任何地方的飛船,而魔族軍團那浩浩蕩蕩的數量,同樣也令它們只需要踏著犧牲者的屍體,就足以攻入一座城市。

「你有辦法對付那些長著許多章魚手臂的魔族了嗎?」背後突然間傳來沙拉小姐那異常悠閒的聲音。

系密特注意到自從離開京城,離開哥哥身邊之後,沙拉小姐的精神,彷彿變得越來越好了起來。

這或許可以說是一件好事,不過又可以說沒有那麼幸運,系密特並不希望嫂嫂和哥哥的關係出現隔閡。

「迪魯埃和他的傭兵們製作的夾子,應該能夠起到效果,而且我相信就在最近這兩天,波索魯大魔法師或許便會到達,他肯定能想出辦法解決這個難題。」系密特說道。

「昨天晚上,玲娣突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沙拉小姐微笑著說道。

「為什麼姑姑自己不告訴我?」系密特感到有些奇怪起來。

「因為她沒有自信,你知道的,玲娣對於任何事情總是顧慮再三,她雖然感覺到這種辦法有效,但是在沒有事實證明之前,她始終感到忐忑不安。」沙拉小姐不以為然地說道。

「其實說穿了,辦法極為簡單,只需要在要塞的周圍纏繞上幾圈繩索便可以了,如果有必要的話,要塞的裡面同樣也能夠這樣佈置。

「繩索之上,可以綁上一些鈴鐺,只要有東西觸動了它們,便會發出警報,不過這些繩索真正的用處,是絆住那些觸手。

「那些觸手,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條威力無窮的皮鞭,如果任由它們盡情揮舞,只要想像一下,就讓人感到害怕。

「不過,這些力大無窮的觸手一旦被纏住,就沒有手拿鞭子的人那樣幸運,那些觸手不可能任意切斷,而那些魔族看上去,並不像是會隨身攜帶剪刀的模樣。」沙拉小姐悠然地說道。

「這或許是個不錯的辦法,我感到奇怪,為什麼玲娣姑姑會想到這些,在奧爾麥森林裡面的時候,她並不是非常喜歡發表意見啊。」系密特微微有些奇怪地說道。

「不發表意見是矜持的表現,而並非是從來沒有思考,至於為什麼玲娣會想到這種辦法,你是否曾經做過針線活?

「想必你不會有這方面的興趣,那麼你又怎麼能夠知道,那些絲線是何等容易纏繞在一起,在你完全不曾注意到的時候,絲線或許已在某個地方打了個死結。」

沙拉小姐淡然地說道,她的神態看上去頗為無奈。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不禁微微一愣,不過他很快便醒悟過來,或許這便是那所謂的生活之中的智慧。

「那些箭矢和這個主意一樣,也是玲娣姑姑想出來的?我記得她對於文思頓在打獵方面的沉迷,頗有些不以為然。」系密特忍不住說道。

「為什麼你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文思頓本人,我猜想,他或許始終認為自己的妻子對於他的愛好同樣非常喜歡。」沙拉不以為然地說道。

突然間,她的神情變得驚詫起來,那雙亮麗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

「那是什麼?」沙拉小姐問道,她的語調顯得有些急促。

轉過頭來朝著沙拉小姐盯著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天際的盡頭,正有一點亮麗的紅光,朝著這裡緩緩地飄來。

雖然那點紅光移動的速度是如此緩慢,甚至連底下的白雲飄移的速度,都比它快得多,不過系密特卻非常清楚,這僅僅是因為高度的不同,而給人帶來的錯覺。

此刻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顯然同樣也有人注意到了這一點。

緊接著,原本在工作著的人們,突然間變得慌亂起來,人們開始慌不擇路地朝著要塞奔去,甚至有人冒著被推倒在那致命的夾子堆裡的危險,踩著那些晃晃悠悠的踏板,亡命奔逃。

警報的鐘聲隨之敲響,系密特看到士兵們飛速地爬上要塞,那緊緊遮蓋著巨弩的厚重帆布,被撩了起來。

「那是什麼?」那位平日裡總是板著冰冷面孔的要塞指揮官,此刻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問道。

「用不著慌張,你所看到的是波索魯大魔法師駕馭著星辰,往這裡趕來的景象。」系密特輕鬆地說道。

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或許讓大家稍微退開一些,也沒有什麼不好。」

曾經親眼見識過星辰的能力的系密特,同樣也絕對不會忘記,他那位光頭朋友告訴他的話。

如果說,飛毯是魔法師的坐騎,那麼波索魯大魔法師所駕馭的星辰,毫無疑問是所有坐騎之中,性格最為糟糕的烈馬。

「或許還可以請波索魯大魔法師幫我們一個忙,你不是一直認為遠處那道山坡妨礙視線嗎?而且那座山坡擁有足夠的泥土,只不過考慮到工作量的問題,我們並不打算去動它。

「現在請你派幾個士兵,在那座山坡上用石灰標記一個靶子的模樣,只需要一個帶有圓心的圓圈就可以了,並且在旁邊標上一個盡可能大一些的『9』。

「我相信,波索魯大魔法師如果在天空中能夠看到這個標記,他會明白應該怎麼做的。」系密特說道。

那位要塞指揮官聽到這番話,多多少少感到其中有些惡作劇的味道,不過他並不打算對此多加追問。

聽到危險並不存在,天際的那點淡紅色星光,不但不是令人恐懼的魔族,而是被他們看作是救星的魔法師,幾乎每一個人都感到興奮不已。

除此之外,能夠親眼看看真正的魔法師的想法,令幾乎所有人都站立到了要塞的牆壁和窗口前。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系密特還不能夠算是一個真正的魔法師。

那點紅色星光移動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與此同時,那點星光也變得越來越亮麗灼眼。

突然間,星光化作一道流星,拖曳著長長的紅色尾巴,朝著這裡飛落下來。

看到此情此景,幾乎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為什麼你不能夠做到這樣?」旁邊的沙拉小姐,突然間用帶有一絲嘲諷的語調,問道。

「即便是魔法協會之中,也沒有幾個人能夠駕馭星辰。」系密特聳了聳肩膀說道:「我們最好退到要塞裡面去,當然,如果有人希望自己身上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土,也可以就這樣站立在這裡。」

這番警告,自然是對他的嫂嫂沙拉小姐發出的,不過那位要塞指揮官,顯然同樣不希望自己身上那件筆挺的軍服蒙上一層塵土。

沉重的要塞大門,被緊緊地關閉了起來,這是系密特的吩咐。

那些傭兵之中為首的人物,如迪魯埃和斯帕克之類的人物,全都學著他們那位神秘的僱主,躲在了窗戶的後面。

遠處那點亮麗的星光,此刻已然變得如同太陽一般灼眼,而那嗡嗡的轟鳴聲,同樣令大多數人感到震撼和驚惶。

那單調而又嘈雜的轟鳴聲,甚至令一些人開始感到恐懼起來,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那點星光正朝著這裡掉落下來。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遠處那道山坡猛然間炸裂開來,微微起伏的地面,此刻就彷彿是投下了一顆石子的水面一般。

沖天而起的塵土,就像是那飛濺的水花,那朝著四面八方迅速瀰漫開來的塵土,就彷彿是激起的水中的漣漪。

系密特是第一個將窗戶緊緊關閉上的人,反應迅速、並且早有準備的兩個狡猾傭兵頭目,同樣迅速地將窗戶關閉起來。

只聽到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從旁邊一刮而過,那緊緊關閉的窗戶上,傳來了陣陣咚咚的敲打聲。

這突如其來的猛烈風暴,來得迅速,去得也異常迅速,窗戶只是劇烈地敲打了一番之後,便變得無聲無息起來。

飛快地跑到要塞底下,打開那厚重的大門,系密特朝著那道山坡奔行而去。

他打算成為第一個迎接波索魯大師的人,有許多事情,他必須和這位魔法大師單獨商量。

一對金屬鎖扣突然間彈開,隨著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那灼熱的金屬網格,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分開。

蓮花正中央一張金屬絲編成的椅子上面,坐著那位宮廷首席魔法師。

系密特並非是第一次仔細觀瞧星辰的內部,不過每一次他都能夠感到異常的喜悅。

不過此刻他仍舊不敢太過靠近,那灼熱的金屬網格所散發出的陣陣熱浪,逼著他遠遠地離開。

「是你讓人準備了這個迎接儀式?」波索魯大魔法師問道。

「這座山坡擋住了要塞觀察的視線,要塞的四周,可以用陷阱和夾子來加以警戒,但是正前方卻仍舊得依靠哨兵的眼睛。」系密特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說道。

「噢--你這個傢伙,居然讓我這樣一把老骨頭,以臨界的狀態著陸,雖然這不會引起多少危險,不過我的這身骨頭有些受不了。」波索魯大魔法師緩緩地搖著頭,說道。

說話間,那灼熱的溫度,漸漸變得好受了一些,隨著一陣金屬滾動摩擦的聲音響起,靠近大魔法師的最裡層的那道金屬網格,漸漸被撤了開去。

系密特並沒有看到波索魯大魔法師吟誦什麼咒語,也沒有看到他做任何動作,只見原本盛開如同蓮花的星辰,漸漸收攏起來。

那些原本伸展開的金屬網格,此刻漸漸蜷縮併攏在一起。

一個仍舊噴湧著陣陣逼人熱浪的金色圓球,最終出現在系密特的眼前。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嗡鳴,那個金色圓球跳到空中,並且懸停在了半空。

系密特偷眼看到波索魯大魔法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他彷彿猛然間醒悟一般,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朝著一旁逃竄。

隨著一聲轟鳴響起,系密特感到腳下的大地正在劇烈地抖動著,緊接著,塵土撲頭蓋臉地從身後追了上來。

「既然你擔心哨兵的眼睛,被這道山坡所阻擋的話,我就幫你將這道山坡徹底剷平。」遠處傳來了波索魯大魔法師那悠然的聲音。

不過,此刻系密特可絲毫沒有心思管這些,雖然他確信,波索魯大魔法師絕對不會用那灼熱的星辰碰到自己的身體,不過被星辰炸裂開來的塵土,或許會將自己徹底掩埋。

系密特並不打算品嚐被埋葬的感覺,不過他的雙腳無論如何,都難以快過以速度著稱的星辰。

萬般無奈之下,系密特只好將他那僅有的魔力,輸送到貼身包裹著的那件骨骼一般的鎧甲之上。

此刻他已找到了一些小竅門,能夠令那些狂暴的閃電的能量,成為推動他前進的力量,只不過他的研究並不完美,那狂野的速度,甚至足以將他的身體撕碎。

正因為如此,不到萬不得已,系密特並不打算擁有這件武器。

雖然心裡早已經有所準備,但是那沉重的蹬踏,仍舊令系密特腳底痛得厲害。

不過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之後,確實令他得以從星辰的追擊之中逃脫,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的速度令星辰難以追上,而是操縱星辰的那位大魔法師,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看樣子,你已開始變得像是一個真正的魔法師了,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摸索著尋求答案,要遠比單單擁有強大的魔力更加重要,當然後者是前者的基礎,同樣也是制約。」波索魯大魔法師緩緩說道。

將星辰召喚回身邊,這位宮廷首席魔法師朝著系密特招了招手,然後轉過身來朝著要塞走去。

聽了眾人的佈置,再看了一眼那遍佈在要塞四周的夾子,這位大魔法師出乎眾人預料之外,並沒有給予任何答覆。

晚餐之後,波索魯大魔法師讓系密特帶著他到附近轉轉,這令原本感到灰心喪氣的眾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要塞四周的夜色顯得格外寂靜,遠處是奇斯拉特山脈那犬牙交錯的陰影,身後是一片連綿起伏的丘陵。

遠處森林邊緣的地方有幾點亮光,那原本是守林人的木屋,但是此刻卻是堆積木料的倉庫。

要塞的哨兵,站立在要塞頂部那高高的崗哨之中,能夠憑藉著遠處那一點點亮光,看到木材倉庫附近的情況,同樣的火把,也遍佈在四周的每一個地方。

夏日裡,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如此眾多的昆蟲,特別是這荒無人煙的所在,各種各樣的蟲子更是令人厭煩。

不過,無論是系密特還是波索魯大魔法師,顯然都絲毫不在意這些蟲子的騷擾,他們的身體四周彷彿布設著某種看不見的屏障,將那些惱人的蟲子全部阻擋在外面。

「系密特,你知道當我聽到你傳遞給我的那些消息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面第一個感覺是什麼嗎?」波索魯大魔法師首先打破了沉默。

系密特只能夠搖了搖頭,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的第一個感覺,便是那個新出現的魔族,所擁有的能力,實在和你太過相似。」波索魯大魔法師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聽到這裡,系密特微微吃了一驚,不過,他並不明白,波索魯大魔法師所說的這些代表著什麼。

看了一眼顯得頗為迷惘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這位睿智的老者長長地歎了口氣。

「迄今為止,魔族已出現了兩種在過往的記載之中,從來不曾見過的種類。

「當初,我第一次發現那些能夠發射晶刺的魔族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便是,這些魔族的出現,是模仿人類的弓弩手的結果。

「古埃耳勒絲帝國時代,之所以未曾出現這種魔族,是因為當時的人類所用來進攻的遠程武器梭標,並不能夠給予魔族足夠的傷害,因此對於魔族來說,才沒有模仿的必要。

「但是這一次,當那些能夠改變自己身體的顏色、藉以隱藏身形的魔族的出現,卻令我感到,當初的設想或許有些出入。

「現在想來,那些發射晶刺的魔族,與其說像發射弩箭的士兵,還不如說像是為了對付它們、而作出與眾不同的選擇的你。

「除此之外,你曾經好幾次告訴過我們,你有好幾次清楚地感受到,某種無形的目光正監視著你,這同樣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波索魯大魔法師緩緩地說道。

此刻的系密特,已不由自主地心驚肉跳起來,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寒毛,正一根根地豎立起來。

他甚至感覺到,眼前這位擁有著神秘而又強大力量的老者,隨時有可能發出一道閃電或者冰凍之氣,將自己擊倒並且制服。

看到系密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恐慌,波索魯大魔法師完全能夠猜到,他心中會想些什麼。

「用不著害怕,無論是我還是大長老,都無意對你採取任何行動,畢竟這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而且你也給予了我們極大的幫助。

「雖然我們確實猜測,你或許已成為魔族創造者觀察的對象,甚至當初你在進行聖堂武士抉擇的時候,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異變,也非常有可能是那個創造者進行的一項實驗。

「但是我們並不會因此而傷害你,因為這並不能夠令我們的敵人受到損傷,相反,卻會令我們自己損失最為重要的一個成員。」

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話,顯然令系密特感到稍稍安心,雖然心中仍舊擁有著一絲猶豫,系密特仍舊忍不住問道:「您和大長老陛下,是否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大魔法師皺緊了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非常遺憾,迄今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任何可行的辦法。

「廣闊無垠的精神世界,並非是我所探索的方向,在這個領域之中,我僅僅只比其他人稍微瞭解一些而已,即便那一點點瞭解,也只是和魔法的原理有關,我相信這對於你來說,不會有多少幫助。

「大長老雖然同樣對於精神世界有所瞭解,不過聖堂武士的傳承之中所擁有的,僅僅只是如何對精神力進行修煉和增強,有關精神世界的本源,他們同樣未曾涉及。

「只有教宗,能夠在這方面給予一些值得借鏡的啟示,不過他的啟示,卻令我和大長老感到有些心驚肉跳。」說到這裡,這位宮廷魔法大師盯著系密特。

「能夠告訴我,教宗陛下的說法嗎?」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看著小傢伙那忐忑不安的神情,這位大魔法師自然明白,小傢伙最擔心什麼。

無論是他還是大長老 ,都非常清楚,小傢伙一直都對教宗擁有著某種難以遏止的恐懼感。

「神力和信仰,這就是教宗的解釋。

「就像教廷的神職人員,只要達到一定的級別,便能夠聆聽神的教誨和指點,同樣也能夠借助神的力量,和遠方的神職人員溝通一樣。

「教宗將你此刻所顯露的情況,和神的力量聯繫在一起。

「無論是魔法師還是聖堂武士,我們能夠將精神意志傳遞到多遠的距離,完全取決於我們本身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像是那些火堆,火堆燃燒得越旺盛,能夠將光明傳遞到的距離也就越遠。

「以往,那些魔族對於每一個個體的控制和操縱,同樣被我們看作是這個模樣,但是你此刻的狀況,令我們有所懷疑。

「而神力和信仰,就彷彿是天空之中的太陽和月亮,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到它們,站立在太陽和月亮底下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分享那一線光明。

「以往的我們,全都將魔族的創造者,想像成為了力量達到極致的聖堂武士一般的人物,但是此刻想來,或許它更像是教宗那樣的某種強大力量的代理者。

「正因為如此,當你潛入魔族基地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它的注意,但是你身上所擁有的變化,卻被它窺探,並且原樣照搬。

「這是一雙隨時在旁窺探的眼睛所無法做到的,除非這雙眼睛像教宗那樣,能夠看透時間的流逝,尋找到消逝或者還未曾出現在時間長河之中的東西。」年邁的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神?魔族擁有它們的神靈?魔族擁有自己的信仰?」系密特感到無比奇怪,這是他絕對難以想像的事情。

「你的迷惘,或許是因為你對於信仰的誤解,信仰並非是對於神靈的讚頌,也不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進行某種儀式。

「信仰是對於某種精神意志的追隨,當擁有信仰的人的精神意志,和他所信仰的那個神靈所代表的精神意志,達到某種和諧之後,便會產生平常所說的神的意志的啟示。

「所掌握的神力的多寡,只是同達到和諧的程度有關,正因為如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某個人的精神意志,和神靈所代表的精神意志,達到了完全的和諧統一的時候,那個人,就成為了傳說中的神靈的人間化身。」

波索魯大魔法師仰望著天空,緩緩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豈非無法擺脫那個監視我的眼睛了?」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這倒未必,我雖然沒有辦法,並不代表著絕對沒有辦法。剛才我已經說過,精神世界並非是我所擅長的領域,不過每一個領域都有各自的專家。

「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幫得上你的忙,只是我不敢肯定他會願意插手這件事情,那個人即便在以行為奇特著稱的魔法師之中,也是一個奇怪的另類。

「或許是因為對於精神領域的探索,使得他的精神意志大大的異於常人。」

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稍稍皺起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否聽說過,十幾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一場叛亂,叛亂的組織者是一位魔法師。」

系密特連連點頭,事實上,這件事情,他還是從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大長老的交談之中得知的。

「在處置叛亂者這件事情上,國王陛下確實表現得比較仁慈,他赦免了大部分參加叛亂的人,只是處死了幾個為首人物,而對於那個挑起叛亂的魔法師,僅僅將他囚禁在了那個被看作是魔法師監獄的地方。

「不過,這場叛亂如果追溯源頭,卻和我剛才告訴你的那個奇怪的魔法師有關,正是他灌輸了那些引起叛亂的意志,同樣,也是他影響了那個挑起叛亂的魔法師。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叛亂發生之前,他突然又宣佈自己的發現,完全是錯誤和失敗的,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被那場叛亂所波及。

「事實上,當初令那場叛亂發生的原因,正是和諸神信仰有關,他宣稱諸神並非在父神之下,同時又宣稱無論是諸神還是父神,都並不擁有自我的意識,僅僅只是像太陽和月亮一樣的固定能量的載體。

「他成功地令許多並不擁有信仰的人,得到了神的啟示,更近乎於人為地創造出了一個神靈,那個被創造出來的神靈所代表的意志是自由,許多人都得到了神的啟示,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人們對於他的發現深信不疑。」

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朝著系密特看了一眼,從他的眼神之中,完全可以看得出一絲猶豫和抽搐。

平心而論,他並不希望系密特去見那個老怪物,對於那個行為舉止都異常奇特的傢伙,無論是他還是教宗都深懷警惕。

已經有一個非常優秀的魔法師受到了他的誘惑,波索魯大魔法師並不希望,再讓小傢伙同樣面對一場難以想像的考驗。

但是此刻除了這個辦法,他已沒有了其他對策。

「我現在所擔憂的是,魔族之中,是否還會出現擁有著和我相似能力的種類?」系密特突然間說道。

這顯然有些超出了波索魯大魔法師的預料之外,他並沒有想到,此時此刻,小傢伙居然還會為這件事情而擔憂。

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說道:「這我無法肯定,不過我相信,你所擁有的那種駕馭風的行動方式,或許那些魔族並沒有辦法模仿和抄襲,因為那純粹是對於技巧的領悟,而魔族最為擅長的,是改變自己的身體以創造出適合的力量。

「至於隱藏身形的能力,自然界之中原本就有許多範例,變色龍和章魚就是其中最好的證明,魔族能夠借鏡的樣本實在太多。

「此刻我真正擔憂的是,魔族會從你的身上得到啟迪,創造出行動和攻擊速度驚人的種類,這只需要改變它們的肌肉構造和部分骨骼強度,便可以了。

「只是現在還不敢肯定,魔族能夠做到什麼樣的程度,畢竟令你擁有這種速度的原因,除了魔力的運用,還有便是你身上的那件特殊的裝置。」

系密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自然界之中,是否同樣擁有著能夠借鏡的樣本?」

年邁的魔法師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神情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有,而且這樣的樣本為數眾多,在自然界之中,有許多生物擁有驚人的速度和靈活性,體積越是龐大的動物,越是笨重,而那些小巧的生物之中,有些動作快如閃電,除此之外,還有蜥蜴的舌頭,毒蛇的頭頸,它們同樣能夠在瞬息之間,作出極為迅速的動作。

「只不過,自然界之中的生物,為了得到驚人的速度,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急速的運動需要額外的能量支撐,想要令像人類這樣體格龐大的生物,擁有那樣的速度,所需要花費的能量,是異常驚人的。」

說到這裡,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語氣,漸漸舒緩了起來,顯然一想到這些,他又不像剛才那樣焦慮起來。

「更令人感到擔憂的是,從這一次的戰鬥看來,魔族好像開始漸漸懂得運用戰術,我無從得知沒有獨立意識的個體,是否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年邁的老魔法師說道。

「我不是已通過窺探那些被控制的魔族,而證實了這一點嗎?」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他確實感到無比奇怪,當初為了這件事情,他們沒有少花費力氣。

在系密特看來,波索魯大魔法師此刻的懷疑,顯然表示他們當初的那番努力,完全是白費。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不可否認,我們確實從那些實驗品的意識之中,得到了剛才的答案,但是魔法協會之中的一位,卻以一種極為獨特的方法證明了,我們的發現在之前的魔族身上,確實沒有多少差錯,但是最近的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卻並不符合原本的結論。」

看到系密特的神情之中顯露出一絲迷惘,波索魯大魔法師連忙解釋道:「我曾經說過,魔法師全都致力於某一個領域的研究。

「我和我的老師菲廖斯大師,更注重於對充斥於這個世界的各種各樣的能量的研究,幻術、隱身和控制鳥群,所有這一切,其實都並不是我最為擅長的行當。」

說著,他指了指遠處的星辰。

「那是我年輕時候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同樣也是我晉陞大魔法師的時候,拿出來的證明。

「亞理大魔法師所擅長的是,組成這個世界的物質及其變化,同樣,隱身魔法也不是他們所最為擅長。

「而魔法協會之中,還有一些魔法師研究的領域,在普通人看來更為古怪,其中的一個專注於研究生物的行為。

「他是我的好友,當初我能夠想到控制那些飛鳥,完全是依靠他的幫助。

「他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便是描繪魔族的行為和社會構成,如果能夠準確地掌握這兩點,再加上教宗陛下所擁有的有限的預知能力,我們或許能夠準確地把握住魔族的動向。

「最初我的那位好友,以蜜蜂和螞蟻作為基礎,構建了一個魔族的社會,依據的基礎,便是歷史記載之中對於魔族的描述,除此之外,還有你的那些發現。

「而你從那些魔族的意識之中,所窺探到的信息,更是給予了這個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當我發現魔族早已經在我們未曾注意之際,在奇斯拉特山脈之中,建造了另外的基地的時候,我不得不拜託我的那位好友,嘗試用他建造起來的那個構成,預測魔族有可能的動向。

「這件工作在教宗的幫助之下,在一個星期前剛剛完成,預測的結果,顯露出一些我原本並沒有注意的事情,我用我的那些空中的眼睛加以證實,其中的大部分預測已然得到了證實。

「但是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出現在那個預測之中,我將你的報告作為補充,傳給了我的那位好友,原本希望能夠從中預測到更多的細節。

「令人感到驚訝的是,最終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最近所發生的一切,被證明和原本的構架完全牴觸。

「其中最大的矛盾之處,便在於魔族並不具有獨立的意識,只有擁有著自我思考能力的隊伍,才能夠進行那樣的伏擊。」波索魯大魔法師重重地歎息道。

系密特自然知道,這位年邁的魔法師所擔心的是什麼,一直以來,人類之所以能夠在魔族的每一次進攻之中佔據上風,只是因為魔族並不能夠充分運用數量上的優勢。

這或許是因為魔族之中沒有一個經驗豐富的統帥,也沒有擅長指揮作戰的軍官。

但是此刻,這個意外的消息,對於此刻的人類實在是太過糟糕。

擁有獨立意識的魔族的出現,毫無疑問將成為一個轉折的開始。

看著系密特凝重的眼神,波索魯大魔法師點了點頭:「我的那位好友,已從新建立起來的構架之中,發現了許多可能,零星的襲擊或許仍舊經常發生,這或許是魔族即將開始再一次全面進攻之前的演習,那些在伏擊戰中倖存下來的魔族,或許將成為下一次全面進攻時的指揮官。

「不過更令人感到擔憂的,或許是推算出來的一個極端的可能,你的存在以及在這一次戰役之中的貢獻,顯然已經證明,個人的力量有的時候能夠關係全局,在最為關鍵的所在,給予兇猛有力的一擊,要遠比持續不斷地給予傷害要有效得多。

「如果說,你是這一次戰役之中我們這一方的勝利關鍵,或許魔族在下一次戰役之中,同樣也會創造出它們的英雄。」

這對於系密特來說,顯然又是一個意外,但是突然間,他又隱隱約約感覺到,波索魯大魔法師的擔憂,即將成為現實。

「能夠告訴我,那個可以幫我解決問題的魔法師的情況嗎?」系密特突然間問道。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夠盡快擺脫那隨時窺探的眼睛。

第三集 伽登風暴 第二章 尋找的旅途

雖然按照時間算來,夏季最熱的一段日子應該已然過去,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天氣變得越來越酷熱難當起來。

如果幾個星期之前,白天可以被形容成為蒸籠的話,那麼此刻就是烤箱。

或許是因為心理因素,灼熱的空氣彷彿帶著一股焦味。

這炎熱無比的天氣,再加上魔族四處出沒而引發的壞消息,很多人將這異常炎熱的天氣,歸咎於末日即將來臨之前的徵兆。

或許是因為那悶熱的天氣,熬干了人們的意志的同時,也令大家沒有一絲精力,正因為如此,雖然恐慌的言論散佈得到處都是,但是卻看不到有什麼人因為恐慌而遷徙。

在那烈日炎炎之下的大道上,甚至看不到幾個行人和馬車,同樣那些按照從京城拜爾克緊急傳達下來的命令,在通郡大道上增設的關卡,此刻也沒有任何一個守衛者。

無論是衛兵還是巡邏的軍官,都不希望在這異樣悶熱的天氣,履行自己的職責。

此刻在空蕩蕩的大道之上,只有一輛馬車正在緩緩地行駛著,無論是趕車的車伕,還是那幾匹拉車的馬,都顯得有氣無力。

這是一輛普通的驛站馬車,不過馬車的車頂上,那原本放置行李的金屬架子,此刻搭著一塊木板,一個滿臉鬍子的中年人,正仰天躺在那裡,再高一些的地方,搭著一塊寬大的氈布頂棚,正是它替這個傭懶的傢伙和前面的車伕,遮擋住了火辣辣的陽光。

趕車的那個人,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一張可以算得上英俊的臉上,長著兩撇小鬍子,鬍子梳理得整整齊齊,尖翹的下巴顯得稜角分明。

無論是那個躺著的傢伙,還是車伕,都只穿著一件襯衫,厚重的衣服被扔在了一旁,同樣放在一旁的還有兩把長劍。

他們倆正是迪魯埃和斯帕克,此刻他們作為兩位伯爵夫人名義上的護衛和保鏢。

雖然這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好工作,不過和那些不得不在要塞頂著毒辣辣的日頭,修固要塞的工人們比起來,他們顯然要幸運許多。

此刻馬車並非是行駛在前往拜爾克的路上,系密特不得不前往南方,而他的嫂嫂和姑姑,自然找到了一個借口用不著回到京城。

對於玲娣來說,是否回到京城,倒是一點都沒有關係,雖然沒有能夠回到蒙森特,見到那裡的熟悉朋友,確實有些可惜,不過她同樣也有些割捨不了文思頓。

真正不希望回到京城的是沙拉小姐,顯然她對於此刻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感到非常滿意。

跟隨系密特一起前往南方是她的提議,而系密特本人也確實有些擔心,那些傭兵或許並沒有辦法將任性的嫂嫂帶回京城。

一個星期的漫長旅行,令每一個人都變得異常傭懶,雖然盡可能減少運動,而且總是選擇清晨和傍晚這兩個較為涼爽的時候趕路,但是那炎熱的天氣,仍舊令人感到精疲力竭。

更何況,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又不能夠只穿著單薄的衣服,這是身為貴族的她們,無論如何都作不出來的事情。

突然間,只聽到前面的隔板,傳來了陣陣敲打的聲音。

「前面好像有條船,想必那是從安卡拉前往格森或者維斯頓的貨船,他們前進的方向,應該和我們差不了多少,是不是有興趣趕上去,想辦法和他們商量一下,讓我們搭一段順風船?」

斯帕克的話,令系密特眼睛一亮。

他正為如何才能夠到達目的地而感到頭痛,按照現在的速度,恐怕就是再走半個月,也無法到達那裡。

「好的,我不在乎花多少錢。」系密特說道。

聽到這番話,就連躺著的那個傭懶傢伙,也一下子有興趣起來,他一骨碌坐了起來。馬車明顯加快了速度,貼著河岸飛奔起來。

「喂——船上的人,你們是往哪裡?」迪魯埃站在馬車頂上,扯開嗓門高聲喊道。過了好一會兒,遠處船尾的一扇小窗前,才露出一張少年的面孔。

「我們不打算載乘客。」

那個少年用還未曾完全發育成熟的嗓音,回答道。

「如果帶我們去格森,給你二十五金幣,如果到維斯頓給你五十。」迪魯埃立刻慷慨大方地開了個相當高的價錢。

聽到這個價錢,前面那艘船上的少年,一下變得沉默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換成了一個滿臉皺紋、黝黑臉膛的中年人,站立到了窗口位置。

「去維斯頓六十,如果你們想要帶上那輛馬車的話。」那個中年人高聲喊道。

「這個價錢你是否能夠接受?」

站在馬車頂上的迪魯埃,對底下的系密特問道,他的語氣之中帶有一絲調侃的味道,因為他非常清楚,對於塔特尼斯家族來說,十個金幣根本就不算什麼。

「你看著辦吧。」系密特不以為然地說道,他趴在窗口看著遠處那條船。

繼續往前走了十幾里路,才找到一處上岸的斜坡,不遠處有一排風車磨坊,顯然這道斜坡是為它們準備的。

小心翼翼地將馬車停在船上,這是一條運河上經常能夠看到的單桅三角帆船。不過,此刻推動船隻前進的是流淌的河水,那悶熱的天氣,根本就連一絲風都沒有。那個臉膛黝黑的中年人顯然是船主,從迪魯埃手裡接過四十個金幣的訂金之後,他從船艙裡面招來了兩個夥計。

粗碩的纜繩將馬車緊緊地捆綁住,馬車的車輪底下還塞上了木坎。

那兩個夥計正在忙碌著的時候,系密特一行已被帶到船艙裡面。

和所有行駛在內河之中的船隻一樣,這艘船低矮而又狹小,所有人之中,只有系密特能夠站直身體,除此之外,就連那個少年也不得不微微彎著腰。

「剛才我並沒有注意到還有兩位女士,再加二十個金幣,我把船上最好的房間讓給你們。」

那個飽經風霜的船主,只是稍微打量了系密特和兩位伯爵夫人幾眼,已看出這些乘客絕對不是那種在意金錢的人。

幾乎想都沒有想,系密特從錢袋之中掏出了三十個金幣,放在那個船主的手中。

「二十個作為出讓房間的費用,另外十個作為不要打擾我們的報償。」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所謂船上最好的房間,就是船尾那問船長室。

和所有內河航船一樣,船長室顯得異常狹小,甚至還比不上甲板上那輛驛站馬車的車廂寬敞。

一條狹長的走廊,再加上那個小窗口底下一張椅子的地方,便是所謂的船長室,那位中年船主吩咐手下,七手八腳地搬來兩張新的吊床,掛在了鉤子上面。

吊床雖然有用過的痕跡,不過床單卻是全新的,看到這副情景,系密特猜想,這位船長或許經常賺取這樣的外快。

「瑪麗,你來照顧這三位客人,晚上做些好吃的。」那個船主人朝著前方喊道。

隨著一聲回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彎著腰從船艙的前端走了過來。

那個女人顯得小巧玲瓏,雖然算不得漂亮,不過卻頗討人喜歡,一頭捲曲的紅色頭髮顯得台些狂亂,手上戴著一個看上去像足黃金的結婚戒指。

「這是我的婆娘,同樣也是船上的廚娘。」船主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你們兩位跟我來,我現在得給你們安排睡的地方,前往維斯頓的旅途可並不短暫。」說著,那位船長拉開了房門。

系密特很快便在這個狹小而又擁擠的船艙裡面安頓了下來,不過令他感到吃驚的是,那個叫瑪麗的女人,竟然用更快的速度,便得到了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的認可。

那個女人毫無疑問能說會道,從她的嘴裡,總是能夠聽到一些從來未曾聽到過的新鮮

有的時候,系密特甚至感覺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被那些話題所吸引。

就像此刻,那個女人突然間拿來一匹布,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只是異國剛比特運來的變色紗。

系密特記得,哥哥曾經送給沙拉小姐將近一打用這種織物做成的紗中,而沙拉小姐卻把它們全都送給了女僕們。

但是此刻,從這個叫瑪麗的女人嘴裡,這樣一塊變色紗,成了稀罕而又有趣的東西。

她能夠輕而易舉地說出數十種紗中的系法,更可以證明每一種不同的系法,配上不同格調的花紋,能夠令女人的容顏增添什麼樣的魅力。

不過在系密特看來,這個女人在廚藝上面,倒是確實有些貨真價實的手段。

晚餐是一條近五公斤的紅紋鮭魚,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女人顯然並不打算在如此炎熱的天氣,委屈自己待在廚房裡面。

從來沒有嘗試過吃生肉的系密特,一開始面對那紋理整齊如同精美花瓣一般鮮艷的新鮮鮭魚肉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如何下口。

不過,等到他品嚐過這些切成薄片的生魚肉的美味之後,一路之上因為天氣炎熱而消失的胃門,一下子又突然間回來了。

和妻子一樣,那個船主同樣也是一個非常健談的傢伙。

在餐桌上,他幾乎一刻都不曾停過嘴巴,從他的話中,系密特總算知道,那個少年就是他和瑪麗的兒子。

令系密特微微有些失落的是,這個比他高整整兩頭的少年,竟然只比他大兩個月。

談論中,那個船主同樣也詢問系密特一行的來歷,不過對此他並不是非常堅持,因為在他看來,這群人顯然是某個有錢人的家眷,這樣的人他看得並不少。

而將系密特,行劃入貴族之中的念頭,又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畢竟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貴族會這樣好說話。

突然間,那個船主問道:「你們去伽登幹什麼?聽你們的囚首不像是那裡的人。現在去伽登可不是好時間,這樣炎熱的天氣,聽說城裡花園裡面的花,大多數都枯萎了。」

「我們到伽登去是為了找一個人,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安納傑的魔法師?」沙拉小姐直截了當地問道。

她的話讓系密特嚇了一跳,平心而論,他並不希望這樣大張旗鼓地,尋找那位性格奇怪的魔法師。

「安納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位魔法師,伽登雖然算是一個大城市,不過我並不記得它的魔法協會裡面有什麼魔法師啊。」

那個船主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雖然這件事情早已經為系密特所知,波索魯大魔法師曾經告訴過他,那個能夠幫助他的魔法師就住在伽登,但是沒有人能夠知道他的確切行蹤。

「伽登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和有趣的人嗎?」沙拉小姐繼續問道。

「有趣?我從來不認為伽登人有任何有趣的地方,無可否認,那確實足我所看到過最為美麗的城市,不過它就像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只能夠被用來欣賞,而沒有多少實用價值。

「那絕對不是我們這樣的人適合居住的地方,只有那些有錢又希望享受悠閒的人,會願意住在那裡。」

說到這裡,船主連連搖頭歎息。

「我聽說住在伽登的人之中,有很多藝術家。」沙拉小姐問道,因為系密特打算再一次裝扮成音樂家的模樣,打算用這樣的身份打動伽登的居民,以便他能夠輕而易舉地進入海一戶人家。

「藝術家?雖然我對於藝術沒有什麼研究,不過在我看來,那個地方並不存在真正的藝術家。

「對於畫家來說,佈雷敘和潘汀或許是更好的地方,那裡有真正欣賞他們的人存在,而音樂家們毫無疑問會前往繆茲克,那裡是聞名遐邇的音樂之城。

「我剛才說過,住在伽登的都是一些悠閒的有錢人,正因為如此,他們確實會需要一些美麗的圖畫和優美的音樂,來點綴他們的生活,不過想要他們對藝術作出貢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夠臨摹幾幅名家的作品,會演奏一兩首流行的樂曲,對於伽登人已然足夠了。

「當然,在那樣一個全都是有錢人聚居的所在,藝術家確實能夠得到不少慷慨資助,不過伽登人談不上富有,真正的富翁不會出現在那裡,正因為如此,那些藝術家們與其在這座悠閒的城市尋求資助,還不如憑借自己的才華,前往真正欣賞他們的地方。

「佈雷敘是畫家的天堂、潘汀是劇作家和畫師們嚮往的地方,而對於音樂家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比繆茲克更適合他們。」

那個船主侃侃而談道,他的見多識子令系密特感到愕然,不過只要一想到擁有這樣一艘船,這位船主自然到過許多地方,便感到釋然。

「這艘船上裝的是什麼?」

系密特隨口問道,他並不打算再聽這位船主高談闊論下去,事實上,他並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石炭,整整一船運往密斯特利的石炭。」船主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這種天氣運送石炭?」

旁邊的迪魯埃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旁邊的斯帕克臉上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一開始拿到這筆生意的時候,我和你們兩個人的感覺一模一樣,誰會在這樣熱的時候,還燃燒大量石炭,即便為了做飯不得不弄一些燃料,密斯特利周圍山上的乾柴,足夠滿足他儼的需求。

「我後來聽說,密斯特利城需要石炭的原因,是為了對付突然間出沒於附近海面的海賊。」

最近的局勢不大太平,珀斯和拉烏倫的海盜,又開始變得猖狂起來,而且有人甚至傳說,這件事情並不簡單,那些海盜有可能受雇於某個國家。

魔族的突然間出現,對於有些人來說,不但不是末日來臨的徵兆,在他們眼裡,反倒成為了可以大撈一把的機會。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忍不住大吃了一驚,他確實未曾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教廷應該會出面阻止這樣的行為。」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如果出現在密斯特利附近的海面上的,是哪個國家海軍的戰艦,或許教廷會因此而運用它的影響力,但是此刻是海盜在搶劫和騷擾,沒有人會為那些海盜的行為負責。」那個船主淡然地說道。

「難道你不害怕會遇上海盜嗎?」玲娣好奇地問道。

「海盜再厲害,也不可能進入到這裡來,河口的那些要塞可不是吃素的,二十公斤重的灼熱的石炭擲彈,可以讓一艘戰艦在頃刻間化為灰燼,而一旦進入內河,性能再好的船隻,也沒有迴旋躲避的餘地。」那位船主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麼海軍呢?海軍難道對此袖手旁觀嗎?」系密特再一次問道。

「海軍?我只是聽說了一些傳聞,海軍和那些海盜好像曾經發生過衝突,但是最終的結果,卻反倒是他們吃了一些虧。

「這件事情始終沒有報告上去,南部統帥部將這個消息壓了下去。」

那個船主壓低了嗓門小心翼翼地說道,仿[16K-小說網,電腦站www。16k。cn]佛他非常害怕有旁人躲在一邊偷聽。

「為什麼會這樣?」系密特感到難以理解。

「噢——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北方領地,出沒在那裡的魔族,才是最大的威脅,再加上已經有五、六個世紀沒有哪個國家敢打我們丹摩爾的主意了,這個大陸之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和我們較量。

「海軍統帥部如果將這件事情向上面會報,結果只會給自己添麻煩,此刻所有的軍費緊張,他們不會因此撈到一點好處,相反會被勒令解決海上的危機。

「而那場不為人知的失敗,或許會令某些將領因此受到處分,可能更令那些將領們擔憂的是,他們或許會被調往北方領地,毫無疑問,在北方領地擁有著眾多立功贖罪的機會,只不過這些將領未必會對此感興趣而已。

「正因為如此,最好的選擇,便是隱瞞南方所發生的一切,反正憑那些海盜的本事,也沒有辦法攻上岸來。

「唯一的麻煩,只是對那些海島的供應變得麻煩起來,不過眾多海島之上,真正有用處的也沒有幾個。」那位船主滔滔不絕地分析道。

「恕我直言,你的眼光,出乎我的預料之外。」

那個花花公子一般的傭兵頭說道,他的神情之中,微微顯露出一絲驚詫和疑惑。

「這件事情,我得說實話,我同樣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

「聽說這些最初是出自密斯特利商會的一位理事之口,密斯特利商會正在組建護衛隊,打算對付那些海盜。」那位船主連忙說道。

「我不知道丹摩爾能夠允許建立私人的軍隊,即便那些公爵和侯爵,也頂多能夠擁有一支象徵意義的護衛隊而已。」迪魯埃說道,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丹摩爾王朝對於這些護衛隊的控制,是何等嚴密。

即便以他的僱主塔特尼斯伯爵,如此受到國王的器重和寵愛,他所能夠擁有的,也只是一支受到嚴格限制的小隊而已。

不能夠擁有重鐘,就連鋼盾都在禁止之列,更不要說披在戰馬身上的馬鍾了,

他們手裡的武器,同樣受到嚴格的控制,弩弓只能夠用重型以下的,鏈枷、戰錘、雙手大劍、雙刀戰斧之類在戰場上最為有效的武器,同樣也在禁止之列。

最清楚這一點的迪魯埃,確實對於那些商會的成員所擁有的理智,感到無比懷疑。

他確信,叛亂的帽子,隨時都有可能被扣在這些人的頭上,雖然那位國王陛下的眼睛此刻並沒有盯著這裡,北方的局勢牽制了他大量的精力,不過,這些商會畢竟不是北方山嶺裡面的那些魔族能夠比擬。

根本就用不著派遣軍隊,只需要一紙命令,就可以讓那些商會中人進入監獄。

「當然沒有人敢這樣幹,國王陛下可不會管其中的原因,那會令所有人都擔上背叛者的罪名,不過,如果商會僱傭海盜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沒有人會因為僱傭海盜對付其他海盜而承擔罪名,國王陛下同樣也不會命令海軍去剿滅受雇於丹摩爾的海盜,這只會對那些危害王國海上航線的傢伙最為有利。」那位船主笑了笑說道。

「僱傭海盜?難道不擔心那些海盜拿了錢並不幹活,甚至拿了錢反過來和他們原本應該對付的敵人合作?」迪魯埃不以為然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那位船主露出了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

「海盜只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誰的手裡會擁有一份詳盡的海盜名單?反正海盜問的戰鬥只會發生在海上,商會也用不著指正,誰是他們所僱傭的海盜。」

船主所說的這番話,對於那些頭腦遲鈍的人來說,或許太過含蓄以至於難以理解,不過坐在餐桌前面的這些人,甚至包括兩位女士,又有哪個人是那種頭腦遲鈍的傢伙。

那兩個傭兵,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而系密特雖然感到有些難以接受,不過他同樣也沒有興趣在這件事情上多加追究。

畢竟,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看作是國王陛下的眼線和耳目。

生平第一次在船上過夜,對系密特來說,確實是一件頗為新奇的事情。

只不過此刻,他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睡著的模樣,因為他如果醒著的話,顯然會感到非常尷尬。

雖然夜晚的氣溫,比白天要涼爽許多,雖然這間狹小擁擠的船艙,大部分位於水線之下,因此比那悶熱的馬車車廂要好受許多。

不過,此刻的船艙裡面,仍舊是那樣悶熱難熬。

平日到了晚上,他們總是會尋找一個小鎮,在鎮上的旅店之中尋找幾問房間,那酷熱的天氣,令旅行者的數量大大減少,正因為如此,在小的旅店裡面,都有許多空閒的房間。

但是此刻,他卻不得不同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擠在一個狹小的艙室裡面。

沒有人能夠在如此酷熱的天氣裡面,穿著厚重的衣服睡覺。

而對於系密特來說,那單薄的絲質睡袍,以及這單薄睡袍底下映襯出來的纖細腰肢、尖翹,以及那渾圓的臀部,同樣也令他難以睡著。

他這樣年紀,已不能夠算是小孩,更何況,自從和格琳絲侯爵夫人確立關係之後,他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一點都不陌生。

正因為如此,面對眼前的絢麗風光,系密特更感到難熬起來。

但是偏偏露出這番美妙風光的那兩個女人,對於他來說,別說碰都不能夠碰,甚至僅僅只是在下意識之中幻想一番,也無疑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令系密特感到疑惑的是,為什麼他感到如此尷尬,反倒是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將他當作是不存在一般?

「玲娣,你打算什麼時候,替文思頓生一個孩子?」因為炎熱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的沙拉,突然間問道。

「我非常希望能夠盡快擁有一個寶寶,但是很遺憾,想要做到這一點,好像並不容易。」同樣睡不著的玲娣,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難道是文思頓不太努力的結果?」沙拉小姐問道。

聽到這句話,玲娣有些緊張起來。

「別亂說,萬一被系密特聽到。」玲娣不滿地說道。

「小傢伙好像已經睡著了,他比我們之中的任何人都更能夠忍耐,別忘了他擁有聖堂武士的能力。」沙拉不以為然地說道。

「為什麼你不說說你自己,你和雪夫特結婚了這麼久,不是同樣沒有任何懷孕的徵兆?我知道雪夫特非常希望擁有一個繼承人。」玲娣反問道。

這一次換成了沙拉沉默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她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或許他將太多的精力,花費在了獲得更高的地位的事情上面。」沙拉說道,她的語調微微有些冷淡。

「和我比起來,瑪麗或許要幸福許多,她擁有她所需要的一切,一個關心和愛護她的丈夫,一個聽話的孩子。」沙拉有些無奈地說道。

「雪夫特其實非常愛你,他希望給予你幸福。」玲娣在一旁勸解道。

「你用不著安慰我,你所說的,我同樣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心中仍舊有那麼一絲愛存在,我根本就不會跟著他離開蒙森特,離開我的父母姐妹。」沙拉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

「那麼你還期望些什麼?」玲娣疑惑不解地問道。

「誰知道?或許我始終未曾從幻想之中解脫出來,當初他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原本以為他是我傾慕已久的夢中的白馬王子,但是結婚之後,我卻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幻覺。」沙拉彷彿在回憶一般緩緩說道。

「因為雪夫特的市儈?還是他的虛偽?在我的記憶之中,以往的他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至少他小時候確實如此。」玲娣問道。

「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他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他並不是我所期待的那樣。」沙拉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否願意說說,你原本期待的白馬王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玲娣突然間來了興趣。

「勇敢、瀟灑,總是對一切都充滿熱情,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束縛住他,金錢和地位對於他來說,都只是不屑一顧的東西,但是那又不是清高和孤傲。

「臉上總是帶著真誠的微笑,不是那些膚淺的毫無內容的笑意,他的眼睛裡面,總是能夠看到一絲深邃的光采。」沙拉悠然說道,她的語調之中充滿了沉醉的感覺。

「聽起來,非常像是我那位酷愛冒險的哥哥。

「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不會是雪夫特的父親吧,成為了自己父親的替代品,這樣說來,雪夫特確實有些可憐。

「更可憐的是,他永遠也無法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因為他們選擇的道路,完全背道而馳,這同樣也表示,他永遠也無法達到你心目中的要求,無法成為你傾慕的王子。」玲娣歎了口氣說道。

「或許是這樣,小時候老塔特尼斯伯爵的形象,對於我來說,印象深刻,無論是我的父親還是母親都只是說,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不過我卻從其他人那裡聽到,老伯爵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對於許多人來說,是了不起的傳奇,或許正是那些傳奇深深地影響了我。」

聽到這番話,旁邊的玲娣,突然間變得沉默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間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只記得小時候對於哥哥感到非常難以理解,甚至還有一絲怨恨,因為哥哥的原因,周圍的許多人對我頗為疏遠,但是等到他去世之後,我突然間感到非常失落,那時候我才發現,他給予我的東西是多麼珍貴,那便是自由。」

說到這裡,玲娣有些哽咽起來。

「『自由的風』,這是一個多麼貼切的名字,在北方,在蒙森特,這個名字反倒很少有人提起,但是出了北方領地之後,我經常能夠聽到有人提起這個名字。」沙拉小姐緩緩說道。

「等到系密特長大之後,或許他會像他的父親那樣,現在他就那樣喜歡冒險,說實在的,在奧爾麥森林裡面的時候,我整天都在替他擔心,他離開我們身邊,獨自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那段日子裡面,我更是天天黯然神傷。

「不過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同樣也已徹底明白,我是沒有辦法束縛住他的,他就像是他的父親,就像是一陣自由的風,無法捕捉,也不會受到束縛。

「或許命中注定他會和他的父親一樣,走上一條傳奇般的道路,我此刻只能夠祈禱,那降臨在他的父親身上的厄運,不會落在他的頭上。」玲娣彷彿囈語一般低聲說道。

「我聽到過一些傳聞,老伯爵並非是因為意外而去世,是某個居心叵測的人,佈置了這場意外,將謀殺的真相,掩蓋在了事故的表面底下?」沙拉突然間問道。

玲娣稍微猶豫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

「弗裡德的死,肯定和那個女人有關,誰都知道那個女人對於弗裡德不忠,但是偏偏誰都未曾見到過那個神秘的情人。

「弗裡德雖然喜歡冒險,不過他同樣也是一個謹慎的人,每一次旅行前,他總是會讓人仔細保養一下他的馬車,而家裡的僕人,從來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偷懶。

「所以我絕對不會相信,那根車軸是因為磨損厲害而斷折的,同樣我也不相信,經歷過無數冒險的哥哥,會因為從奔行並不太快的馬車上摔下來,而喪命。

「雖然當事故發生的時候,有好幾個人親眼看到那一幕,不過他們之中同樣也有人證明,弗裡德摔倒在地之後,曾經試圖爬起來。

「但是眾所周知導致他喪命的是,他的脖頸因為衝撞而折斷,這樣的傷勢,應該令他當場喪命,而不是還能夠試圖站立起來。

「當初那幾個目擊者和他們叫來的那個醫生,都曾經成為我懷疑的對象,作為接受求婚的條件,我讓文思頓調查過這件事情。

「但是結論是,那幾個人都不可能令弗裡德喪命,更不會和那個女人存在任何噯昧關係,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件事情在我心中漸漸地淡忘了,看到那個女人整天生活在黑暗之中,這多多少少也令我感到一點寬慰。

「或許,這一切得等到系密特長大之後,才能夠揭開絲底。

「不過我非常懷疑,他是否能夠從他的母親那裡,得到那個保守了許久的秘密。」玲娣緩緩地說道。

此刻的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間加速了跳動,他從來不曾知道,他父親的死,居然還隱藏著這樣的內情。

就在那一剎那間,他確實有一種衝動,想要將這件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但是正如玲娣姑姑所說的那樣,當他想到,為了這件事情,他不得不面對那曾經生活在黑暗和懺悔之中的母親,又令他感到躊躇起來。

畢竟和早已經故去的父親比起來,母親對於他來說,更加親切和重要,系密特甚至不知道,和母親比起來,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這兩個他生命之中同樣擁有著特殊份量的女人,誰更加重要一些。

這樣一想,系密特原本的那股衝動,突然間煙消雲散。

平心而論,他確實希望能夠揭開真相,但是如果這樣做的結果,是令另一個他深愛的人受到致命的創傷,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巨大,巨大得令他難以承受。

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此刻的系密特已知道,珍惜每一件值得珍惜的東西,要遠比努力去尋求那不曾擁有的更加重要。

或許讓曾經發生的一切,仍舊只是曾經發生的而已,這樣會更好一些。

想到這裡,系密特繼續躺在吊床上,裝作睡著的樣子。

「那麼,系密特又是怎麼一回事情,我曾經聽說過一些對他身世的懷疑,這種懷疑,一直持續到他四歲之前,直到發生那件事情之後,眾人才漸漸打消對於他的身世的懷疑。」沙拉突然間壓低了聲音問道。

「這件事情同樣奇怪,無論是醫生,還是為系密特進行降生儀式的牧師,都認定系密特是順利出生,而並非早產。

「但是按照時間推算,那段日子弗裡德並不在勃爾日,沒有人見到過弗裡德在那段日子回到過勃爾日,他的歸來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

「不過,系密特的臉形輪廓,毫無疑問地,全都證明他的身上流淌著弗裡德的血脈,而那件事情,同樣也證明了他和弗裡德一樣酷愛冒險,小傢伙遠比雪夫特更像是弗裡德的兒子。」

玲娣說道,她的語調之中,充滿了迷惘和疑惑。

「這顯然是毫無疑問的事實。我敢肯定,至少我的父母和比利馬士伯爵,從來沒有懷疑過系密特的身世。」沙拉說道。

「除此之外,我同樣也始終未曾懷疑過這件事情,他出生之後,我就注意到他擁有著一雙和他父親同樣深邃的眼睛。」沙拉緩緩說道。

旁邊的玲娣,隱隱約約從這番話之中聽到一種沉醉的感覺,她笑著說道:「噢——這件事情可不妙,但願系密特不會因此而成為你心目中的那個王子。」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並非不能原諒。」

對於玲娣的玩笑,沙拉自然不會默然承受,她立刻伸出手,在玲娣的腰際輕輕的呵起癢來。

兩個女人頓時打鬧成一團。

系密特只能夠繼續裝作已睡著的樣子。

和大道上比起來,河面上顯然多了一點生氣。

一路行來,系密特至少看到五六條船從眼前滑過。

雖然仍舊沒有一絲風,不過在河水的推動之下,船隻前進得並不緩慢,雖然未必趕的上飛奔的馬車,不過在如此炎熱的天氣,沒有一輛馬車會頂著毒辣的太陽,在最為炎熱的白天飛奔。

正因為如此,乘船顯然要遠遠快過馬車的速度,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河水都載著這艘船往前奔行。

系密特相信,這條河往日肯定相當繁忙,因為每隔幾里,便能夠遇到一座城鎮,這些建造在河邊的城鎮大多並不大,不過流淌的河水,毫無疑問為它們帶來了繁榮。

在小鎮的碼頭兩旁,總是能夠看到一排排的店舖,岸邊聳立著一根根頂部裝著滑輪的吊桿。

和所有的碼頭一樣,河岸兩旁堆滿了貨物,不過這艘滿載著石炭的船隻,顯然對於那些貨並不感興趣。

他所乘坐的這艘船,始終未曾停泊靠岸過,即便船主的妻子要上岸去買些東西,也只是從船上放下一艘小無,那兩個夥計會劃著小無帶著船主妻子上岸,而大船仍舊順流往下游漂去。

不過,今天出乎系密特的預料之外,船居然在碼頭上停靠了下來。

這是個並不小的城市,按照系密特的猜測,這座城市或許比勃爾日城更大,不過這裡顯然沒有勃爾日那樣繁榮,一眼望去,看不到幾幢高聳的建築物。

「是否願意上岸看看?太陽再一個小時就要下山了,城裡的集市非常有名,雖然現在天氣太熱,不過傍晚時分集市應該會開始。

「我打算晚上十點之後啟航,在此期間可以到岸上逛逛。」那位船主悠然地走了過來說道。

系密特注意到他的胸前口袋裡面,好像鼓鼓囊囊的。

「這裡的集市有些什麼?」系密特好奇地問道。

這一次,那位船主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搖了搖頭說道:「這就要看你對於哪些東西感興趣了,不過上岸之後,最好小心一些,這裡比較亂。」

說著,船主上岸而去,遠處的碼頭上早就停著一輛馬車,那兩個夥計之中的一個,正坐在前面車伕的座位之上,船主兒子的那個少年,緊靠著窗戶往外采著頭。

「我早就聽說過這個地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市,而且逗吳離開海邊如此遙遠。」

旁邊傳來迪魯埃說話的聲音,他晃晃悠悠地從船艙裡面出來,首先做的一件事情,便是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你知道這個地方?」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這裡叫恩比蓋,是有名的集市之城,因為這裡是三個郡省的交界處,往下游不到一百公里,就是被稱作為貿易之城的格森,所以這裡就成為了你現在看到的模樣。

「聽說這裡貨色的齊備,絲毫不在格森之下,只不過到這裡來辦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來路不明。」那個花花公子般的傭兵,已從船艙裡面走了出來。

系密特首先注意到,他身上已更換了最好的一件襯衫,下面穿的褲子,同樣也是最高級的,這麼熱的天,居然還穿上了靴子。

「你打算把佣金全部花光?」系密特好奇地問道,他非常清楚這個傢伙打扮成這副模樣,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打算採辦一些貨物,至於你所猜想的那些,只需要這身衣服已然足夠了。」那個花花公子微笑著說道。

「看樣子,你對於這裡倒是非常熟悉。」迪魯埃在一旁說道。

「什麼意思?想要我當你的嚮導嗎『。」斯帕克立刻明白了同伴的意思。

「我只是想問問,哪裡能夠買到我所需要的東西而已。」迪魯埃聳了聳肩膀說道。「能夠待在那位人人身邊,難道你還有什麼東西沒有見識過嗎?」斯帕克驚奇地問道。「見過有什麼用?那又不是我自己的東西。」迪魯埃說道。

「那倒也是,或許你反過來能夠當我的參謀,待在財務大臣身邊的日子,肯定讓你學到很多東西,或許我需要用到你的眼光。」斯帕克稍微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按照你所說的那樣,這裡足一座外表和內在完全不協調的城市,難道就沒有人打這裡的主意嗎?」系密特忍不住問道,此刻的他,對於人心的貪婪,擁有著無比深刻的認知。

「當然會,只是這座城市擁有著一些強有力的守護者,當然其中的一些或許是傳聞。」那位花花公子聳了聳肩膀,說道。

和沙拉小姐、玲娣姑姑打了個招呼之後,系密特也上了岸。

一路而行,這無比陌生的所在,確實令他感到新奇。

正如那位船主所說的那樣,隨著太陽漸漸朝著西方落下,每家每戶的門前,開始漸漸有了人影。

原本令系密特感到荒涼和蕭條的小城,在短短的半個小時裡面,就變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間鑽出來這麼多人,原本空空蕩蕩的街道,一下子變得擁擠了起來,到處是喧鬧的聲音,不過耳邊卻聽不到任何吆喝。

這裡的每一條街道,都販賣著差不多的貨色,唯一的區別,或許就是價錢和貨物的成色而已。

從北方來的礦石,南方的海貨,西北的工藝品,還有新鮮的水果,海水和淡水的魚類,這裡都能夠找到。

雖然在京城拜爾克和他的故多勃爾日,系密特同樣見到過這些貨色,不過數量如此眾多、種類如此齊全,就做不到了。

此刻他總算相信,剛才斯帕克所說的那番話,這裡確實能夠和傳聞之中的貿易之城相提並論。

正當系密特看得有趣,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喊殺聲。

只見旁邊的那些貨攤的店主,立刻慌慌張張地將貨物往屋子裡面搬,不過他們的神情之中,卻絲毫沒有驚詫和害怕。

這份慌亂,顯然是因為他們擔心會被殃及池魚而蒙受損失,而那份鎮定,顯然是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對此都司空見慣,除此之外,便是不曾擔心這會危及他們的性命。

轉眼間,原本喧鬧擁擠的街上,讓出了一條空蕩蕩的道路,系密特總算能夠看到,道路的盡頭,正有兩隊人馬在那裡激烈廝殺。

這些人大多都穿著短衫,甚至有人精赤著上身,他們手中揮舞的武器,也並非是刺劍和長矛,而是砍柴的利斧和雪亮的廚刀。

雖然他們的武器並不怎麼樣,不過戰鬥的激烈程度,卻絲毫不亞於真實的戰場。

那揮舞的利斧每一次落下,隨之而起的便是一聲慘叫。

飛濺的鮮血,和躺倒在地發出陣陣慘叫和呻吟的受傷者,給這個戰場平添了一絲異樣的殘酷和慘烈。

此刻,這兩支正在激烈交戰之中的隊伍,勝負已非常分明,其中的一支明顯處於下風,而那支佔據上風的隊伍,竟絲毫沒有因此而顯露出一絲憐憫,他們仍舊瘋狂地砍殺著。

特別是其中的幾個人最為凶悍驍勇,他們的雙手全都各持著一柄利斧,那毫無招式的揮砍,卻異常有效地奪取著人命。

「看樣子,又是鐵拳會贏了,他們的傷亡並不大,或許這一次用不著交納太多的行會費。」旁邊傳來鋪子主人的竊竊私語聲。

「不知道斧頭卓克,還能夠風光多久?現在算來,他已是除了鋼鉤曼都之外,在行會老大的位置上坐得最久的一個了。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他會被另外一個行會幹掉,還是死在覬覦他位置的手下的暗算之中。」旁邊的一個看上去非常知情的人,小聲說道。

說話間,街頭的爭鬥已漸漸結束,其中一個揮舞著兩把斧頭、滿臉橫肉的大塊頭,顯然是戰鬥的勝利者們的首領,此刻他正指揮著手下結束戰場。

而所謂結束戰場的工作,只不過是給那些倒在地上、此刻還奄奄一息的敵人,致命的一擊。

「這裡經常會發生這樣的爭鬥嗎?」系密特轉過頭來,朝著旁邊的人問道。

「是啊,單單碼頭上就有十幾個行會,城裡大大小小的行會恐怕不下一百個,這裡的稅並不重,可以算是一個沒有什麼人管的自由地帶,同樣也就沒有人出來阻止這些行會,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這些行會在維持著這裡的秩序。

「這些人都是些人渣,他們全都是混亂的代表,不過又正是因為有他們存在,這裡才會保持相對的獨立和自由,曾經有人試圖接管過這裡,也有官員想要加重稅收,不過部被這些人給解決了。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和諧,至少交給他們的行會費,遠比格森的稅要少許多,而且在這裡做生意,沒有其他地方的那許多限制。

「而統治行會能夠佔有將近一半的行會費,這可是一筆數量相當驚人的收入,正因為如此,每一個行會都期望能夠挑戰統治行會,成為新的老大。

「這樣的爭鬥,幾乎每半年會有一次,你所看到的這些人,他們的老大已在他的位置上坐工:年,我們現在全都在猜測,他什麼時候會退下來,或者是被別人幹掉並且取代。一旁邊那個知情人立刻說道。

「那些人並不厲害啊,許多傭兵的身手遠在他們之上,難道這裡的行會頭目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僱用職業高手,來增強他們的力量?還是說,真正的戰場足在另外一個地方?一系密特奇怪地問道。

「僱用傭兵,是破壞規炬的做法,沒有人會這樣做,更何況,就算有哪個人打算用這種辦法奪取行會老大的位置,想要讓傭兵們混進來也不容易。

「這裡到處遍佈著各個行會的眼線,有形跡可疑的陌生人到來,早就為那些行會頭目所知,而對於統治行會來說,這樣的爭鬥是最為重視的事情,絕對不會沒有調查清楚,便貿然接受挑戰。」

系密特此刻總算有些明白,這個野蠻而又黑暗的城市,原來遵循著這樣的規矩。

反過來想想,這好像和他所熟悉的世界,沒有什麼兩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初那位蒙森特郡郡守,和克曼狄伯爵結成的聯盟,顯然是一種破壞規矩的行為,正因為如此,雖然在最初的時候他們佔據上風,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如此悲哀和淒慘。

正當系密特因此而感慨的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吆喝聲。

「大哥,老大剛才傳來話說,老鼠他們在第十一街碰到兩個扎手的傢伙,看樣子是那群王八蛋買來的傭兵。」

一個精赤著上身、身上染滿了鮮血的人,一邊朝這裡狂奔,一邊高聲喊叫著。系密特原本並不在意這場騷亂,但是他的匆匆一瞥,卻令他大驚失色。

那個飛奔而來的報信者的胸口,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痕,那是一個十字記號。系密特對於這個記號相當熟悉,因為這是那個花花公子惡劣的喜好之一。

事實上,當初迪魯埃曾經為此而取笑過他,但是他口口聲聲說,這是他一定要堅持的個人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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