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水晶心肝ˇ
盜墓是一件需要精神和體力高度消耗的苦差事,眾人從墓里出來后,好好地“休整”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白玉堂和趙普神清氣爽地出了房間,天那個藍啊,云那個白啊,陽光很燦爛。
相比起兩人,天天和公孫則是累上加累,白玉堂和趙普似乎把墓里的緊張情緒都發泄出來了,比 起以往精神百倍,可憐了天天和公孫的小身子骨……趴在床上,軟趴趴的連爪子都動不了了。
蔣平和韓彰一大早就來找白玉堂,給兩人送來了早點。
天天嘴里叼著桂花糕,腆著臉趴在床上裝鴕鳥,白玉堂和兩個哥哥則坐在不遠處的桌邊,商量下 一步的行動。
“老五,尸逐沒消息?”韓彰開口。
白玉堂點點頭沒說話,似乎是有心事。
蔣平和韓彰對視了一眼,又轉眼看了看天天,就見天天原本藏在被子里的腦袋突然鉆了出來,有 些緊張地看著幾人。
蔣平突然明白了,笑著搖搖頭,道:“我出門的時候,大哥大嫂叫我帶封信給你。”說著,從懷 里拿出一封信來,遞給了白玉堂。
白玉堂有些疑惑地接過信,又閑聊了兩句,韓彰和蔣平就起身,離去。
送走了兩人,白玉堂拿著信走到了天天的床邊,抽出信紙,看了起來。
天天趴在他身邊,就見白玉堂一行行地看著信,看完后,輕輕地嘆了口氣。
伸手揪揪白玉堂的衣襟,天天好奇地問:“那個……大哥他們說什么?”
白玉堂低頭看看他,笑:“他們說要我回去,在島上安安穩穩過日子,娶妻生子。”
天天睜大了眼睛,緊張地看著白玉堂。
“你說呢?”白玉堂含笑問他。
“不準!”天天拽住白玉堂的袖子,“不準!”,急得眼都紅了。
“呵……”白玉堂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掐天天的腮幫子,“笨!”
天天眨眨眼,不解。
“大哥怎么可能這么說。”白玉堂把信遞給天天。
天天接過信來看了半天,抬頭:“看不懂……”
白玉堂無力,伸手理天天的頭發,道:“大哥說了,他們在陷空島很好,有家有業,后代也都很 孝順懂事,用不著我這個到處惹事生非的總在身邊呆著。”
天天吃驚,問:“那么說……”
“他們要我帶著你,能走多遠走多遠,最好別回去了。”白玉堂說得有些失落,“我現在可是沒 人要了。”
“他們才不是這個意思。”天天往白玉堂身邊蹭了蹭,小聲說,“他們是疼你。”
見白玉堂不語,天天又蹭了蹭,問:“你是不是不舍得他們?”
白玉堂微微一笑,低頭親了一下天天的頭發。
天天拱啊拱鉆出被子,爬起來,靠到白玉堂身邊,笑嘻嘻地伸手,捏白玉堂的腮幫子,很有精神 地說:“美人,給大爺笑一個!”
白玉堂抬眼看他。
“你還有一件事要干,我也有一件。”天天道,“你要救展昭,我要查爸媽的死因。”
白玉堂伸手摸摸他的脖頸,低聲道:“我幫你查。”
“嗯。”天天點頭,道:“我們干掉了尸逐之后,把這兩件事情做完……到時候,我聽你的,你 想在哪里呆著,就在哪里呆著。”
白玉堂盯著他看了良久,問:“那你那里的親人朋友呢?”
天天想了想,道:“其實,我們可以一年住這里,一年住那里……對不對?總會有辦法的!你高 興一點么。”
白玉堂失笑,點頭,“我也想去你出生的地方看看……”
天天鉆到白玉堂懷里,小聲說,“你高興就好。”
白玉堂嘆了口氣,伸手掐了天天的腰一把,“還疼不疼?”
天天臉紅,警惕道:“你要干嘛?!”
白玉堂笑,湊過去剛想親,就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有些掃興地挑挑眉,白玉堂伸手用被子 把天天蓋好。
同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傳來了賀一航的聲音:“五爺,元帥請您和景天去帥帳,有要事商議 。
白玉堂和天天對視了一眼,對門口道:“馬上就去。”
伸手幫天天穿衣服,白玉堂邊道:“西夏和遼兵都沒退,尸逐又跑了,趙禎那頭陰晴不定,趙普 也實在是危機重重。”
天天點點頭,道:“公孫不知道會不會吃虧。”
白玉堂笑得曖昧,“吃虧那是肯定的。”
“不是那個!”天天瞪他一眼,氣鼓鼓道,“小白,我昨天如果不小心殺了李元昊,趙普是不是 會很麻煩?”
白玉堂點頭,“西夏雖然虎視眈眈,但是李元昊畢竟還只是皇子,現在做決定的還是他老子李明 德,他名義上是我大宋的臣子。”
穿好衣服后,白玉堂拉著天天出了門,走向趙普行營正中間的帥帳。
一進帳,就感覺到情勢有些緊張,天天抬頭,見趙普坐在帥案后面,旁邊坐著公孫。那一身青衫 ,天天在心里“嘖嘖”了兩聲,公孫那氣派,要是再給他一把鵝毛扇子,肯定和孔明先生有一拼。
帥帳中間空地上,放著兩塊蘆席。
天天眨眨眼,不太明白這是什么?扁扁的兩床席子,放在帥帳里做什么呢?
趙普見兩人進來了,點了點頭算打招呼,伸手指指旁邊的座位,讓兩人坐下說。
白玉堂和天天感覺氣氛不對,就坐下了,尤其白玉堂,眉頭皺起,他打從進得帳來就聞到了一股 血腥味……是蘆席下面傳來的。
兩人坐下后,趙普轉臉對天天說,“你可做好心理準備,有些嚇人!”
“哈?”天天不太明白,歪著腦袋看趙普。
趙普對賀一航使了個眼色。
賀一航走過去,蹲到地上,伸手輕輕捏住一張蘆席的一角,抬頭對天天道,“你別嚇著啊!”
天天這氣,當他小孩子么?什么好嚇的!
賀一航又轉臉看了白玉堂一眼,微一用力,揭開了蘆席。
兩人定睛一看,天天真是太感謝剛才趙普和賀一航一再提醒他的了,讓他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不然猛地看到眼前的景象,非驚得叫出聲來不可。
賀一航又揭開了另外一床席子,然后就站了起來,站到一旁。
這時,帳簾一挑,從外面走進來了蔣平韓彰,還有烏仁杰和紫影他們。
眾人進賬第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東西,都愣住了,烏仁杰“娘喂!!”一聲就喊了起來,差點一 屁股坐地上,“怎……怎么會這樣?”
地上的是什么?把幾人驚成這樣?
蘆席下,是兩具被剝了皮的尸體。
天天就覺一陣陣反胃,這兩具尸體不止被剝了皮,還被弄遍了,支離破碎的,猙獰恐怖。
白玉堂皺著眉,冷冷道:“尸逐弄的?”
趙普點點頭,道:“除了尸逐我也想不出會是誰弄的了。”
“是什么人?”蔣平問,“軍營的人?”
趙普搖搖頭,低聲道:“附近的村民。”
“村民?”眾人面面相覷,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
“他向南面去的。”公孫道,“尸體是在南面的村莊里出現的。”
趙普嘆了口氣道:“西面是西夏,東面是我們,北面是遼。它哪里都不選,偏偏選了南!”
“尸逐也就一個,為什么要剝兩人的皮?”天天納悶。
“他不是在附身。”公孫突然道,“我昨天仔細地想了一些關于十九懸棺的記載……十九懸棺里 爬出來的尸逐,現在只是詐尸,而不是附身,他需要披上人皮來維持他自己的生氣……一旦十九天之 內沒有找到人附體,他就會灰飛煙滅了。”
天天眨眨眼,問,“尸逐附體不能一個個附么?為什么要那么麻煩?”
公孫想了想,道:“我覺得,他的重生可能只有一次機會!”
“十九天……”白玉堂皺眉,“也就是說,十九天之內他會來找我,找不到的話,就會在最后一 天附身到隨便一個什么人身上……而且,這段時間之內他會不斷地殺人。”
公孫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沉默了,烏仁杰嘆了口氣,找了把椅子坐下,道:“現在麻煩的事情是,找見那東西, 咱們也弄不死他!”
其他人都有些喪氣,烏仁杰說到點子上了。
“還有一個辦法。”天天突然道。
眾人都知道他鬼點子多,就紛紛轉臉看他。
“把尸逐抓到,關起來,關過十九天,他也就自然而然死了。”天天道,“而且現在他在外面, 不是在十九懸棺里面,也沒有那種飛天遁地的能耐,抓到了砍碎之后,不一定能拼回去!”
眾人都覺得這方法可行。
趙普道:“尸逐不挑任何軍營的方向,而是獨獨走南方,可見他現在沒什么戰斗力。”
白玉堂聽趙普的語氣似乎有些心事,想了想,就問,“你是不是怕尸逐喚出那百萬陰兵?”
其他人一聽,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要不是白玉堂提醒,他們還真是把這茬給忘了,還有這么個 傳說呢。
“還有……”趙普道,“這四周有不少宮里的眼線,出了這樣的人命,也就是說,很快就會有人 告訴我那皇侄尸逐沒死……”說著,趙普略有擔憂地看了天天一眼,“我擔心皇上沉不住氣,找人來 動景天。”
白玉堂臉色一冷,看著趙普。
趙普哭笑不得,“你先別急眼,等我說完。”
白玉堂壓下怒火,等趙普繼續往下說。
“我跟公孫商議了一下,我們最好是分兩頭行事。”趙普道,“一方面,抓住尸逐,另一方面, 擋住我皇侄。”
白玉堂挑挑眉,示意趙普接著說。
趙普看了看眾人,說:“畢竟尸逐是以白兄為目的,所以白兄去抓他最好……我把影衛都給你, 聽你調遣。而我則在這里準備好,若皇上派人來,我幫你擋住。”
白玉堂聽完,淡淡道:“如果擋不住呢?”
趙普臉色微微一變,冷笑:“擋不住,你就帶著景天遠走高飛,不要回來了。”
“那你呢?”白玉堂問,還看了趙普身邊的公孫一眼,“你可沒退路。”
大帳里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白玉堂和趙普兩人身上的氣場太大了,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趙普盯著白玉堂看了良久,一笑。“大不了我帶趙家軍,對戰那百萬陰兵。”說著,抬眼看帳前 的幾員大將,“別說是陰兵了,就算是天兵,我趙家軍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帳前幾位將領紛紛挺起胸膛。
白玉堂淡笑著給他潑冷水,“就怕你過不了自己人那關。”
“至于趙禎……”趙普冷下了臉色,看白玉堂,“我要保住個人還不容易么?他怕尸逐、怕陰兵 、還怕我造反,更怕你白玉堂一怒之下摘了他腦袋……你可不是沒這個膽子、沒這個能耐,不是么? ”
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站起身對站在旁邊的幾個影衛一點頭,“下去挑二十個精 兵,準備一個冰鐵的籠子,十二條冰鐵鏈子,晌午飯后到軍營外集合,跟我去抓尸逐!”
眾影衛一齊稱“是”,轉身拜別了趙普,出去準備了。
白玉堂拉起天天,走到帳口時,突然回頭對趙普一笑,“你也是個老實的,百萬陰兵算什么,大 不了你五十萬我五十萬么……倒是對付趙禎的那個主意,我記住了,你放心,咱們一言為定!”說完 ,笑著拉天天一起離去。
趙普呆呆地坐在帥案后面愣了良久,就聽身邊公孫捂著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再抬眼,賀一 航等都很同情地看著他。
蔣平屢屢鵝毛扇子,和韓彰笑著一起離開了大帳,嘴里還哼哼著:“就是那……琉璃心肝兒,玉 面玲瓏……”
長出一口氣,趙普搖頭,白玉堂幾句話,逼出了他一個陳諾!這下子,趙禎要是想動景天,他趙 普就得造反。要是不造反,白玉堂跑去弒君,也是他趙普指示的,他趙普就只好當皇帝,還得保住他 陷空島的人……他白玉堂心肝是冰做的,那個剔透啊,整死人不償命!
有些委屈地看了身邊的公孫一眼,趙普苦著臉道:“親親,你相公我被人下了套,你還笑?!”
公孫聽得一抖,翻翻白眼,賞給他一句——你活該!
晌午過后,軍營外,六個影衛帶著二十精兵集結,白玉堂吩咐的冰鐵籠子和鐵鏈都準備好了。
牽出云響,白玉堂帶著天天翻身上馬,策馬揚鞭,道一聲:“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