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花眠柳宿+番外》第8章
第八章

  之後幾天,花未眠又把我牢牢看住,不許我邁出清院一步。我知道他要對洪彥竹動手,跟他求過幾次放過湘萱。花未眠默不作答,我怎麼說他都不肯點頭。

  洪彥竹殺了不少人,兼之野心極大,心機深沉,花未眠絕不會放過他,我也不打算救他。湘萱前世既然能為他殉情,今生大概我也救不了她。但小煙,我是絕對不可以不救的。

  只是我在清院中,花未眠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我無法從他和四兒口中打聽出來。

  幸好清院還有別人。

  同在清院,蝶兒的待遇和我就完全不同。她可以出院,陪著她的人有好幾名,都會把外面消息告訴她。

  什麼叫重色輕友,這就是了。

  硬著頭皮跟她打探消息,蝶兒並不是很明白這方面的事情,不過她一直關心花未眠,外面的大致情況還是知道的。我聽她敘述,已知洪彥竹和花未眠的對立到了最後程度,眼看就要出手一決勝負了。

  心下有了計較,當晚花未眠沒回來,我戴上頭罩穿上袍子,偷偷潛出清院。

  論武功,我不比四兒強到哪裡去。但是做這種事情靠的主要不是武功,而是經驗。

  打聽出洪彥竹住的地方的大致方位,我小心在毒谷中穿行。

  我只要偷偷潛進去,找機會點住湘萱穴道把她帶出來,就可以了。離毒谷不遠處,有一位我「以後」的朋友在,他素愛行俠仗義,定然會同意收留湘萱。

  小心翼翼地走著,洪彥竹住的地方肯定防範比較嚴,畢竟他已和花未眠勢成水火,總要防備花未眠一派的暗害。幸好他不會想到有人會對湘萱下手,不會在她身邊太設防就是。

  記憶中,洪彥竹對湘萱更多的是利用,相比在這一世也不會有不同。帶湘萱離開,應該不會很難。

  站在洪彥竹住的院子後身,我尋找著可以潛入的路。

  「你是哪壇的?在這裡做什麼?」花眠柳宿耳邊忽然響起一人聲音,他語聲並不高,我卻聽得清楚。我先是呆了下,然後才醒悟:這聲音好熟,是......花未眠?

  糟糕,這裡是敵人地盤,他來做什麼?

  我努力壓低聲音,沙啞著嗓子回答道:「屬下見過門主......屬下是青龍壇弟子,副壇主讓我來這裡看看......」

  我不太清楚現下形勢,只能以「後知之明」來胡亂編造理由。不過想來小人物的活動,花門主應該不會知道也不會太關心,

  只要鎮定一點應該能瞞過去吧......

  「哦,你們壇主讓你來的?」花未眠看向我,微微皺眉道:「打探消息確實有必要,但是也得派武功好的人吧,你行麼?」

  我不敢多說話,點頭表示肯定。

  「洪彥竹武功不比我低多少,我剛才來你身邊你一點警覺都沒,可見武功平平。」花未眠道,伸出手探向我丹田,「這樣怎麼可以來這裡打探消息?反會壞事。」

  我沒有警覺是因為太熟悉他的氣息,沒有人會提防每晚和自己相擁而眠的人,除非他晚上不睡覺。我和花未眠同床共枕那麼久,早就習慣他的接近,自然反應就慢。

  但這話當然不能說,只能任由花未眠探查我功力。他在我丹田上輕撫片刻,大概是覺得我內力還不錯,手向上過肚腹,擦過我胸前,似乎是在檢查我體內經脈情況。

  我不敢動,武功這種東西騙不過人,我稍一運內力他就能發現我內息法門不是毒門武功了。我現在只希望他能快點查完離開,不要在這裡耽擱─我還有正事要辦,哪裡耗得起時間?萬一被洪彥竹發現,我就再不可能帶走湘萱了。

  花未眠的手卻不停,在我身上上下撫著。一開始我還擔心被他發現,過了一會兒卻覺得他的手摸的地方都很......古怪,有些癢,說不上難受,只是感覺很怪。

  問題是,他怎麼沒完了?而且......手停留的位置越來越奇怪,最後甚至要向我下身摸過去。

  我一傻,「你幹什麼?」說完才反應過來,竟然忘了壓低聲音。

  花未眠聞聲收手,斜眼看我,「就知道是你。」

  ......就算聲音能瞞過去,我和他在一起那麼久,彼此的氣息和身體彼此都熟悉。穿在袍子裡能多少掩住身形,但一摸就暴

  露了吧......

  還沒去找人,已經失敗。花未眠來的真不是時候......

  被花未眠「拎」回清院,我畢竟是理虧,雖然覺得這樣姿勢不雅,卻也不好反抗。被他扔到房中床上,他遲疑一下,坐在床邊。

  他表情很嚇人,好像認識這麼多年,也不曾見他這副樣子,我忍不住抖了下,不知怎麼的,竟然有些心虛。

  老年人膽子小啊。

  「我不是讓你乖乖待在清院嗎?你這麼隨便跑出去,不要命了啊!還跑到洪彥竹的地方,要是被他發現,你、你......」

  花未眠「你」了半天,好像是要說諸如「死了百八十遍」、「粉身碎骨」之類的話,可不知為何竟然沒說出口。

  「你太過了吧!有沒有腦子啊你!」

  「還不是你,你不答應放過湘萱,又不讓我隨意出去,我除了這麼做,還能怎樣?」

  他說我?我還憋著氣呢!

  我好歹也算一代大俠,就算拋去這不論,至少也是個獨立的人。他這麼強行規定我要這個不要那個,不讓我離開不讓我救人......從某種程度而言,算是對我的無禮干涉。只是我知道他是好意,又認定他是朋友,對他總有些愧疚之情,才一直聽從他的話。

  否則我又怕得誰來?都是兩世為人了,還在乎這點危險不成?

  我態度一硬,花未眠倒似是軟了下來,「我也是擔心你,你武功不高,萬一被捉反會壞事......你武功本來就不高嘛,我又不是打擊你......」

  我低下頭,嘆口氣:「未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想過麼,我好歹也是闖江湖的,年紀比你還大著些......你覺得我會很開心地躲在你身後,因為安全而欣慰麼?」

  花未眠怔了下。

  「而且不管做了什麼,湘萱畢竟和我在一起多年,又曾是我的未婚妻,我全心全意愛過的女子......」我輕聲道:「如果她死在我身邊,我卻不能救助......你能想像我會是怎樣的心情麼?

  「我會負疚一生,甚至也許會埋怨你......未眠,武功進境,和心境是有關係的。我為了一己安危躲藏起來,甚至因此不能救助自己愛過的人......這樣的話,日後在武學上可能無法突破自己。」花眠柳宿其實我早過了爭強鬥勇的年紀,並不會覺得躲起來有什麼不對。不過湘萱是不能不救的。

  「你覺得你認識的柳暮生,是一名怕事的膽小鬼麼?」

  「你......不就是想救姓房的那女人麼?」花未眠一咬牙,「我放過她的話,你是不是就肯乖乖待在清院?」

  利用他對我的好要挾他,我有點內疚。於是點頭,「我只希望你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畢竟那條小生命是無辜的......」

  花未眠嘆息:「好吧......」

  說完,他脫了鞋子,上得床來,「時候也不早了,睡吧。明天開始,我教你些毒功的入門。再加上我給你的藥,應該很快就能出清院。等到洪彥竹事了,你還可以當個副門主什麼的幫我的忙。」

  ......他不會是想讓我一直不離開毒門吧?

  我懷了心事,這一晚始終睡不沉。花未眠事務繁忙,我又怕驚動他,控制呼吸裝作睡熟,心裡亂七八糟地,一時想湘萱,一時想起洪彥竹,一時又想身邊的花未眠。

  想事情想得迷迷糊糊之時,身後的人忽然貼上來,一雙手臂緊緊抱住我,把我環在懷裡。

  我嚇了一跳,不覺微微動了下,花未眠一隻手放鬆,在空中揮了揮,似乎是夢到什麼。另一隻手仍橫在我身前,重重壓著我。

  他睡相這麼差啊,難怪我早上醒來的時候,總覺睡的位置和姿勢和前一晚不同。開始還以為我睡覺太不老實,現在看來,

  多半是被他逼的......

  果然是年輕人,好動。

  翌日,我又起在花未眠後,也不知他醒來時是不是還抱著我。如果是的話,他看到那樣場景會是什麼表情─大概是尷尬混著好笑吧,我想。

  用過早飯後,他開始教我毒功。毒功分為不同幾種,他教我的是最容易上手,防毒性高,卻沒有多少攻擊能力的一種。

  其實在前世,他就教過我一些,記得是我和百毒老人爭鬥,被他發的毒鏢擦了身,雖然趕得及制住他,回家後卻一病不起,接連好幾位善解毒的名醫來看都是不行,只能暫緩毒性。

  最後還是花未眠幫我解的毒,他說我的對手是他,怎麼可以被那種不入流的人毒死?於是給了我功法讓我修練入門。

  其實他跟我比武的時候,幾乎沒用過毒......照他的話就是「光憑武功就可以打敗你,用毒不免勝之不武」。

  不過他不是一直說,用毒殺人和用刀殺人,並沒有本質區別麼?

  原來在那時,他表面與我為敵,暗中其實一直在照顧我。

  我努力練功,同時,從清院的氣氛中可以看出,花未眠已經開始動手。

  他既然答應我放過湘萱,她定然會安全。洪彥竹雖狡猾,應還不是花未眠對手─儘管這麼想,而且也確實知道花未眠「後來」贏了他,還是有些擔心。

  他忙起來就不回清院,我只好從蝶兒那裡探聽消息。

  一日我照常去打聽,還沒到她住處,在路上就看到她一臉陰沉,站在那裡看著我。

  我腦中「嗡」的一聲,能讓蝶兒露出這樣表情,定然是花未眠出了什麼岔子。尤其蝶兒看我的眼神中帶著恨意,難道......

  我張開嘴,有些不敢問出口。蝶兒已經上前來,伸手「啪」地打了我一記耳光。我心下憂慮,竟然沒躲開。

  「是不是你讓少爺放過那女的的?你知不知道少爺差點因為一時手軟,而被洪彥竹殺掉?」蝶兒衝著我一頓大喊:「就因為你,那傢伙逃了,少爺也受了重傷,你─」

  「他受傷了?」我聽到這句,剩下的就完全入不了耳,「有多重?會不會有問題......他在哪裡?我去看他......」

  蝶兒狠狠瞪我,「少假惺惺的了,哼!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一個個都號稱什麼大俠,知道少爺父親是毒門的,就都說什麼孽子不可留......我才不會讓你再去害少爺,你休想!」

  我知她對我偏見已成,解釋亦是無用。聽她這話,心下一疼,只想馬上到他身邊。

  這時也顧不上許多,我轉過身向院外跑去,臉上還火辣辣地疼,風刀子一樣刮著臉頰,蝶兒武功倒真不弱。

  院門處照例有人看著,此刻我也顧不得什麼隱瞞實力,施展我「後來」領悟的逆風訣,飛快閃過他們,跑出院落。看守的人主要是防備外人來侵,對內稍微疏忽一點,他們反應過來後有兩人來追我,但已追不上。

  忘了穿那衣服,幸好現在已經入門,外面的毒氣對我危害不大。

  按照記憶向花未眠住處跑去,他既然沒回清院,多半就是在門主居住的毒院中。多年沒來,我還能記清楚方位,一路跑過去。路上倒也遇到不少人,不過我穿的衣服是四兒給我找來的毒門中級弟子服,倒也沒人攔我。

  只是到了毒院門口,再往裡進就不容易了。毒院是門主住所,外面防範甚嚴。守門的幾人根本不認識我,自然不會輕易放 花眠柳宿我進去。

  我跟他們說我是清院的客人,是花未眠的朋友。他們聽也不聽,說就算四兒過來,他們得了門主嚴令,也是不許進的。

  我心急如焚,也再顧不得許多,落梅刀出鞘便要硬闖。守門的人中,任一人功力都不在我之下,但論起動手經驗,他們可是差得多了。

  自然不能傷人,我也不能拖時間,落梅刀刃尖數點,分別向其中二人刺去。二人閃身躲過,防禦出現一點空隙。

  我那招卻是虛招,他們既然躲開,我也隨即收招,刀身一蹭旁邊門柱,同時躍起。守門諸人紛紛出手,我身形在空中凝住,然後以刀身為憑,接連幾個騰挪,躲過他們的攻擊,跳進院中。

  這一番折騰已讓我氣力不足,落在地上後,深深吸了口氣,抬頭辨別方向,腳下發力......糟糕!

  腦袋發暈,身體不聽使喚,軟綿綿地無法動彈。

  然後我才想起,毒院內的毒氣,和外面不能比......

  有什麼在我臉頰拂過,極輕柔,略微有些涼,但是很舒服。只是指端掠過的地方有微微的疼痛,像是*一樣地熱。

  對,剛才被打了一巴掌,估計臉上還有紅印子呢。疼的應該就是巴掌印,女人啊,就不能用其它方法打我麼,這樣實在不

  好看......

  我睜開眼。

  依照慣例,眼前自然是花未眠。他看起來有點糟糕,臉色慘白,身上包得好幾層,隱隱還能看到白布下面的血跡。

  他表情卻有些奇怪,是生氣,但怒氣並不是對我而來。而且我睜開眼的一瞬,竟然還能見他眼底一絲沉溺。

  我稍微怔了一下,看四周,似乎是他的房間。他半坐在床上,而我躺著。被上織錦滑膩,有暗香縈繞。

  「你的傷......」我開口,聲音啞啞地甚是難聽,我清了清嗓子,還沒等再問,花未眠已經接下:「我的傷沒大礙,倒是你,你臉上這是怎麼回事?」

  我當然不能說實話:「撞到的。」

  花未眠瞪我,「這是撞的痕跡嗎?」

  我點頭,裝傻看他,「你的傷怎麼樣?怎麼好像還在流血?」

  「剛剛......裂開的......」他回答,中間遲疑了一下,轉了下口風。

  難道是......我的闖入驚動到他,害他傷口開裂的?

  手在被裡握成一團,負疚的心情蔓延,忽然覺得自己除了拖累他之外,別無所成。什麼朋友什麼幫忙都是胡扯,要求他放過別人結果害他受傷,甚至害他傷口裂開......

  總覺得自己多了幾十年生活經歷,就能把一切處理好,結果呢?

  羞慚無地自容,動動身體想起來,被花未眠按下去,「木頭你做什麼?你被毒氣所傷,要靜養不要亂動。」

  對,從認識他之後,就總是我在受傷。每一次都被他照顧被他保護,而他受傷的時候,我卻一點用都沒有。

  無能的老頭子,自以為是的老頭子,真叫人討厭。

  「你呢?你傷這麼重,還坐著幹什麼?」我問道,身體往旁側,知道他不會放我下地,至少不能讓他難受下去。

  花未眠掀起被子,緩慢地滑進被裡。我忙為他蓋上被子,動作儘量輕柔,以免碰到他傷處。

  他對我笑笑,伸出手摸我的臉,「木頭,還疼不疼?」

  和他相比,我臉上受的巴掌算什麼?我害他受傷,他的情人把我宰了都是應得,打我這一下不痛不癢,有什麼關係。

  我搖頭。

  花未眠輕道:「不管是哪個多事的告訴你我受傷,總之木頭,現在毒門算是穩定下來了,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你留下來幫我,好不好?」

  這種情況下,我怎能說不?點頭應允,見他臉上喜色,更覺慚愧。

  我這樣子眼高手低的老人,還是跑去什麼地方隱居,直到把武功練好再出來現世的好。

  這麼想著,跟花未眠聊了幾句。他不讓我多說話,說我呼入毒氣太多,再過度用嗓會出問題。我聽他說著,漸漸睏意上湧,睡了過去。

  我好像一直在受傷,不過這一次並不嚴重,只是吸入毒氣所致。花未眠是用毒大行家,幾樣藥下來,我就沒什麼事了。

  他受的傷卻很重。那日他本已勝過洪彥竹,正要下手殺他,湘萱跑過來擋在洪彥竹身前,花未眠顧念對我的許諾,生生收了勢,洪彥竹卻沒有放過這機會,一劍從湘萱肩下刺透,刺入花未眠前胸。

  所幸他躲了一躲,閃開心臟位置,讓劍刺入胸口正中。也幸好那劍從湘萱身體穿過,已失了部分去勢,因此刺得不深。

  饒是如此,他也是受了重傷,一時行動艱難,被洪彥竹趁機幾劍刺中,傷得甚重。

  當然,此刻在毒門中,洪彥竹的勢力已遠不如花未眠。花未眠屬下很快趕來,救下花未眠,而洪彥竹趁機逃跑─他逃得甚險,自然沒把湘萱一併帶走。毒門中人見她有孕在身,只是把她軟禁起來。

  這樣也不錯,總比跟著洪彥竹好得多。她受的傷不算很重,洪彥竹劍術了得,劍刃並未碰到她骨頭。即使如此,她在懷孕,這樣的傷也是難以承受的。

  這陣子都是我在照顧花未眠,出來進去都比較自由,也就去看了她一次。寒暄了半天,叮囑她要自己照料好身體。

  她微微一笑道:「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

  「即使洪彥竹傷害妳拋下妳,妳也......要照顧好他的孩子麼?」我問,其實已經知道答案。

  湘萱側頭看著我,緩緩開口道:「暮生,你我在清風山上共處多年,師父的意思是讓你我在一起,但......

  「我並不想騙你,暮生,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湘萱道:「如果沒有出來沒有遇上他,也許我會聽從師父的吩咐而嫁給你,但是......」

  她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來,二十四歲的我不明白,現在卻多少懂了。

  曾經的我,會因為她的別戀而憤怒傷心,現在卻知道,那時的我,實在是強求。

  我還記得前世的問題,此刻忍不住又問了出來:「可洪彥竹並不是好人,他對妳也未必是真心,他甚至傷了妳,妳......」

  「我愛他,並不會因為他不愛我而停止去愛他,也不會因為他不是好人而不愛他......」湘萱輕聲道:「我愛他,並不是因為他愛我,也跟他是不是好人沒有關係。天下會有人愛我,也有無數好人,更有很多人不會傷害我,可是我只愛一個人。

  「如果因為他不愛我因為他不是好人而不愛他,那麼我愛的也不是他。真正愛的話,他是好人,我跟著他除暴安良;他是壞人,我幫他殺人滅口。」

  明明是溫柔嫻淑的女子,此刻的表情卻是以前絕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堅決。

  「如果我為他不愛我而停止愛他,只能證明我愛我自己勝過他。如果我為了他不是好人而停止愛他,那我更愛武林正義和我自己的名聲......」花眠柳宿這一段話我熟悉到可以背出的地步,甚至可以指出她這段話中,什麼地方和原來的有差異,哪裡多字哪裡語氣不同,都能聽出來。

  但是再聽一遍,依然如第一次般震撼。那時候我對她戀慕極深,聽她這段話後,足有半年的時光不停在想:我肯不肯為她拋棄武林道義,肯不肯為她濫殺無辜?

  我不肯。因此我自以為的愛意,在她眼中只是虛偽。

  「啪啪」幾聲掌聲傳來,我大驚,向房門處看去。守門的幾人站在門外,而正中站著的,正是花未眠。

  為什麼我每次偷偷做什麼,總能被他逮個正著?

  「房姑娘的感情確實是驚天動地,只是沒說一點,那就是妳的眼光問題。」花未眠道,「妳起初還不是以為他是少俠一名,才動了心,之後再想抽身也來不及......

  「這只能證明妳沒用,妳不能以自己的力量影響他,甚至不能堅持妳自己的立場,完全按照他的目標行事......」

  他勾起唇角,聲音緩而有力,「妳這個樣子,完全主動送上門去,他當然只會利用妳而不會愛妳......妳愛得也許很感人,不過眼光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正常人當然很少會像妳這樣死不認輸,明明知道自己愛上的那人不是心中想像的樣子,卻還要死撐到底......一般人都會大失所望之後愛意消褪,談不上什麼更愛自己之類的,只是看清對方真實模樣而不再執著了而已。」

  花未眠道:「我佩服妳的執著,不過還是覺得妳眼光真差,真的。」

  有他這麼氣人的麼......

  不過聽他這麼一說,覺得輕鬆了許多。雖然很多話後來也想過,但是不可能在湘萱面前再對她講,因此永遠也無法與她辯駁。

  現在,卻好像可以從記憶中解脫了一樣。

  花未眠依然在說著,最後以一句話作結:「我可以為我喜歡的人做很多事情,對方讓我生也好死也好,我都可以去做。但是他根本不會讓我去死,也不會讓我幫他殺人滅口。如果他是那樣的人,我又怎麼會看上他......」

  湘萱飛快看了我一眼,「撿我不要的,也算眼光好麼?」

  「分明是別人不要妳吧,妳不覺得去日暉幫之後,他對妳的態度已經變了麼?」

  花未眠笑起來,道:「妳雖然一直對他無意,卻一直也沒有堅決拒絕他。妳以為他看不清妳是怎樣的人麼?他一旦對妳失 花眠柳宿望,自然就從情愛中掙脫出來......妳這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愛!」

  我心下有些難受,湘萱她有意激怒花未眠,竟連我也搬出來了。她自是聽了傳言,以為我和他真有什麼。其實我對她的冷淡,是兩世為人的緣故,而非移情別戀。

  花未眠說的沒錯,我對她的愛戀,是在漸漸灰心失望中,磨成飛塵的。她可以不愛我,但她不應拿我的愛來輕賤。

  苦笑下,都是老頭子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麼?

  想想要不要為花未眠辯解,不過這種事情向來辯不清楚,隨便湘萱怎麼想吧,只要不傳到蝶兒耳朵裡就行。

  我上前一步,嘆息一聲:「湘萱,妳對他,也不過一見鍾情。而一見鍾情的前提,是妳身邊只有我這種一無是處的傻小子......

  我不後悔我愛過妳,我並不認為我的感情有什麼錯誤,我只是現在,不再愛妳了而已。

  「妳可以在這裡把孩子生下來,妳以後的生活,我也會託人照顧。」我對她說,竟然一陣輕鬆,「在我心中,妳依然是我的妹妹。至於妳愛誰不愛誰,深情不深情,與我完全沒有關係。」

  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花未眠在後面跟上來,只是跟在我身後,不急不緩地走著。毒門囚人之處並無毒霧,院外毒氣卻比一般地方還厲害,是為防止被軟禁之人逃跑。

  我套頭罩披外袍時,花未眠走上一步,到我身邊。

  「其實她很聰明。她想喚起你的感情,或者乾脆激怒我......或者逃掉,或者殉情。」花未眠開口緩緩道:「甚至讓你我起爭執,她好尋機逃走......洪彥竹身邊的人,果然不可小覷。」

  她曾經是那麼單純的女孩,不會耍心機,在青峰山上有些師姐嫉妒她,暗暗為難她,她都看不出來,更不要提應付了。

  我微低下頭。人,總是會變的。長長嘆口氣,戴好頭罩,「未眠,謝謝你。」

  他怔了一下,沒有答話。

  「不過,真是想不到你會說出那一番話,想必你對你心上人愛戀很深吧?」

  他剛才說那番話,絕不只是作戲,大概是勾起他內心真實感情了。

  「你要記住叮囑剛才那幾名守衛,別把那些話傳出去,萬一被你心上人聽到,那才叫百口莫辯。」

  花未眠側頭,用看白痴的眼光看我。

  ......我知道我這方面很沒用,而且這一生大概也會這麼沒用下去。不過你也不用這麼看我吧?花眠柳宿感情這種事情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親情、友情、道義,哪一樣都不比它輕。你花未眠重色輕友,我可不是。

  當然這些話只敢在心頭說,見他走路有些不穩,忍不住埋怨自己怎麼這麼遲鈍。我忙到他身邊,伸手扶住他,幾乎是半抱著他往毒院走去。幸好他不重,不然我在毒氣中不能大幅度吐納呼吸,氣力很容易不足。

  我一路走一路小聲嘮叨,跟他說要在床上乖乖不下地,尤其不能走這麼遠到這裡來。

  結果花未眠橫了我一眼,「是誰偷偷摸摸跑到這裡的?」

  我頓時無語。

  不過至少了了一樁心事,我一直被湘萱的言語所困,脫不得身。到現在,總算是前因後果再不相纏。我會關心她,但絕不會再與情愛相關。

  心輕鬆下來,腳步都快了許多。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