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鋼琴曲

　　曲子修改完成，褚弈把零亂的樂譜按照順序收拾好。

　　沈軒宇把兩把吉他放回原處，坐到了鋼琴前面的凳子上。

　　「謝謝你，辛苦了。」褚弈抱著樂譜看著臉上依舊露著疲態的沈軒宇，「好好休息，聽藍蕭說你這一周都沒怎麼休息，工作是很重要，但是身體更要緊。」

　　沈軒宇一邊聽著一邊隨手在琴鍵上輕輕地彈著，緩慢而動聽的樂聲流淌出來，把剛才電吉他造就的熱烈氛圍沖淡了許多。

　　「Honey，你忍心就這樣走嗎？我們已經至少一周沒有好好見個面聊一聊了。」沈軒宇坐著，柔和的目光上挑著望向站著的褚弈，左手仍在不經意地按動著琴鍵，似乎那些動作只是無意而為，可形成的樂聲卻如此動聽。

　　這一周，沈軒宇全身心撲在工作上，連睡覺的時間都要剋扣，除了偶爾給褚弈發條消息調以外，甚至連電話都沒有給他。

　　原本褚弈也心生疑惑，雖然在同一家公司，但是各忙各的，幾乎沒有機會碰面。他想過給沈軒宇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可是他從來不曾那樣主動過，也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沈軒宇，踟躕再三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每天都是凌晨回家，如果打電話給你一定會吵醒你，所以只是發了消息。」沈軒宇繼續說，「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他手指的力度加大起來，剛才有些懶懶散散的樂聲立刻變得連貫悅耳。

　　「Honey，不要站得那麼遠，過來。」他還是習慣用命令的語氣。

　　不知道是被沈軒宇一貫不容反駁的聲音驅使，還是因為已經不知不覺中了樂聲的魔咒，褚弈走了過去，站到了鋼琴的旁邊，斜斜地對著沈軒宇。

　　「想念你的時候就在心裡把對你的感覺轉換成曲子，漸漸地就有了很多片段。」雙手一同彈起鋼琴，沈軒宇的聲音在琴音襯托之下格外好聽。

　　褚弈張了張嘴，還是不忍打破這種氣氛，只想繼續聆聽，聆聽琴聲，聆聽沈軒宇的聲音。

　　「因為沒有寫下來，所以不知道到底會彈成什麼樣，不過還是想彈給你聽。有些時候有些感情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但是這些都難不住音樂。」坐正了身姿，雙手優雅地起伏彈奏，那個男人臉上難得地掛上純淨無暇的淺笑，不同於平時的事務性微笑，也不同於帶著魅惑的挑逗笑容，那是只為音樂只為自己心情而露出的笑容。

　　鋼琴樂聲的節奏稍微加快了一些，和弦豐富了層次感，帶著些許搖滾樂手的習慣，曲子節奏感很強，與一般中慢板的抒情鋼琴曲有很大差別，甚至有那麼點爵士的味道。

　　演奏者微微閉著眼睛，身體隨著手的動作與音樂節奏起伏，聽得出來，演奏中有很大部分是即興的，然而就是那種不確定性，更加吸引著聽者。

　　伸出雙手卻無法擁抱你/我很清楚這是無解的難題/掩藏不住心中秘密/卻不能告訴你

　　我能做的只有遠遠地望著你/不能給你溫暖真的對不起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你/是你讓我把自己的弱小忘記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你/是你讓我對迷惘的未來期冀

　　會不會有朝一日/你在回憶的角落把我記起

　　柔和悅耳的歌聲從男人的喉間溢出，沒有經過麥克風的加強，沒有通過音箱的擴大，最原始最純淨，以那動人的鋼琴樂聲為背景，不加修飾至純的簡樸，然而那份撼動人心的力量卻不會輸給任何精緻或高亢的歌唱。

　　褚弈是頭一次聽到沈軒宇唱歌，還是以目前這種完全不插電的方式，然而他本身嗓音自帶的磁性已經足夠將人深深吸引。

　　何況這是傾注了他最真實而強烈的感情的歌曲，那些唱詞雖然並非精心琢磨，卻能與這樂聲融合得完美至極。

　　舞台上的他縱情投入揮灑汗水，那是一群人的狂歡。

　　鋼琴前的他微鎖眉頭深情演奏，這卻是他一個人的舞台。

　　褚弈有些恍惚起來，突然覺得眼前的沈軒宇有些陌生，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飛揚跋扈的男人還可以這樣溫情甚至感傷。

　　從來都不知道……是啊，其實他又知道他的什麼呢，只是那麼被慢慢吸引，漸漸地心裡就填滿了對那個人的念想。

　　曾經任性地一味厭惡，如今又任性地開始依戀，但說是喜歡，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地瞭解他。

　　樂聲還在持續，曲子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跳躍。

　　沈軒宇一邊彈奏著一邊確定了這首歌的曲調，重複副歌的時候已經徹底穩定下來，曲風明朗，曲調動人，他的歌聲也更華美。

　　漸漸地到了收尾的地方，他不再唱歌詞而是用吟唱代替，不時地抬頭望向褚弈，眼神中似乎參雜了很多東西，說不出的吸引人。

　　重重地彈下最後一個音符，停留片刻，他在樂聲的餘韻中提起了雙手。

　　褚弈還沉浸在方才美妙的世界中，看著望向自己的沈軒宇，愣了片刻才鼓起掌來。

　　「太……美了。」想要誇獎一番卻找不到更合適的詞，想了想又說，「真的很好聽，我很喜歡。」

　　沈軒宇臉上綻開笑容：「給你的歌，這個評價就是最好的。」他站起來走向褚弈，輕輕地擁抱他，在他耳邊低聲說，「所以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褚弈在沈軒宇的懷裡，與那身體貼合著，切實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溫暖，並非像歌詞裡唱的無法給你溫暖啊……他忽然那麼想。

　　「憑著你的記憶，把樂譜寫下來。」沈軒宇說道。

　　「哈？為什麼我……」

　　「因為我實在是太累了，先去睡了，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辦不到，我可不信。希望我醒過來的時候能看到樂譜，晚安。」說罷，那男人就頭也不回地出了這個房間，把身後褚弈的疑問與抗議全部無視掉，一如既往地讓人火大。

　　「……」在門砰地關上之後，褚弈只能無語地站在鋼琴邊上。

　　最終他還是坐了下來，取出空白的曲譜紙，憑借記憶，一邊簡單地彈奏一邊把樂譜寫了下來。

　　確實並非難事，對於一個天生對音樂敏感的人來說，對於一個有多年樂齡的吉他手來說，對於一個……靜靜地聆聽了喜歡的人為他所唱的歌的人來說。

　　寫完之後，褚弈把譜子放在了沈軒宇的床頭櫃上。

　　那個男人已經徹底睡死，只有這種時候他才不會那麼惹人生氣，那張臉甚至讓人頓生愛意。

　　褚弈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蓬鬆的頭髮，然後轉身出門關燈走人。

　　……

　　Elysium的首張單曲《辰時雨》正式開始製作。

　　藍蕭做好了編曲MIDI，何遠根據MIDI修正了歌詞，樂隊進棚錄製伴奏，再交由藍蕭和混音師進行後期混音，等到伴奏製作完畢就是歌曲錄音了。

　　Stardust有專業錄音棚和數名專屬或外聘的錄音師、混音師，在這之前洛澤也找過聲樂老師給主唱何遠培訓過，何遠的聲音特質被更大限度地發揮出來，歌曲DEMO堪稱驚艷，隨後的錄音也算十分順利。

　　之後就是拍攝主打歌的PV，這對Elysium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從來沒有拍攝過PV，幾人除了上台演奏本色發揮之外也幾乎沒有任何表演經驗。

　　然而歌曲PV跟LIVE演奏絕對是完全不同的，後者只需要跟平時一樣演奏，投入更多的感情，最多練好颱風就問題不大了，樂隊演出要的就是本色。

　　可是PV是有主題的，有根據歌曲內容需要表現出的內涵，勢必需要表演。

　　因此對沒有表演功底的幾人來說，拍攝PV就成了第一個障礙。

　　雖然洛澤找來了表演老師，現場也有名PV導演進行指導，但是Elysium還是一條接著一條地NG著。

　　PV內容自然要緊扣歌曲主題，導演想要表現的是得到了清晨雨露潤澤之後破土而出繼而蓬勃生長的感覺。

　　畫面在破土後茁壯生長的綠芽和Elysium之間切換，Elysium需要表現出兩種畫面，一是跟平時一樣演奏的畫面，二是在雨水中的畫面。

　　大型噴水設備在他們頭頂上方嘩啦啦地灑著水，雖然是夏天，可連續「淋雨」那麼久還是很讓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