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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華,遇見最好的你/浮生共渡》第17章
第17章

  不知道時間又過去了多少,老房子的隔牆間人聲漸漸歇落。唯有一戶人家的電視裡還在悠悠地唱著《康熙王朝》的片頭曲:“沿著江山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放馬愛的中原愛的北國和江南,面對冰刀雪劍風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蒼天賜給我的金色的華年……”

  明明有歌,還有雨水的滴滴答答,李想卻覺得這夜真靜。好像很久沒這樣的安靜過了。他捏一捏她的手說:“餓了。”

  虞連翹微笑應說:“我也餓。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李想還真的開了要求:“米飯,青菜,唔——這樣就好。”

  虞連翹爬起來,背對著他,套上睡裙。轉過來時,就見他手拄著頭,在望她。虞連翹躲他的眼,嗔道:“別玩了。你起來去沖個澡吧。”

  衛生間很小,花灑掛在牆角釘的一根鐵絲上。虞連翹站在門外,告訴他水閥要怎麼控制冷熱,她臉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說:“這東西不大靈了。”

  門被她帶上,李想聽她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一路地輕了下去。

  他擰開水龍頭,關上,再擰一次,煤氣點燃器還是響幾聲就停下,再無動靜了。李想身上汗津津的燥熱,便索性沖起涼水來。他一樣一樣地用她用過的東西,她的啤酒洗發露,她的檀香皂。這樣閉著眼站在水柱下沖泡沫時,他便聞到了某種屬於童年的氣味。

  洗過澡,李想慢慢地轉下樓。遠遠看見她的背影,站在灶台前。

  他走近去,就見她摁著半個卷心菜,一刀一刀地切著,切好了放在一個大盤子裡。香菇放在熱水裡浸泡著,她細細地在手指間搓一搓,擠去水,放到砧板上切了碎塊。鍋裡的油已經熱了,她把切好的菜倒下去,刺啦地一聲響。

  李想從她身後鑽出來,說:“架勢還不賴。”

  虞連翹臉轉向他,笑道:“花架子,也就蒙蒙你,等下你吃過就知道好不好了。”她往鍋裡撒鹽,加黃酒,黃酒一澆下去,蒸氣便熏上來,極香。

  虞連翹深吸著氣,接著便捧起那黃酒瓶往嘴裡倒了一口。喝過後,她沖他吐一吐舌頭。

  “其實我們是不能喝酒的。只是大家都不守規矩。”她呵呵地笑著說,“小時候我跟著隔壁的一個哥哥玩。他喝酒,也騙我喝,說是可樂,這麼喝著喝著,就覺得酒很有滋味。”

  她像小女孩一樣地笑著,李想揉她的頭說:“就你傻,這都能讓人騙了去。”

  虞連翹說:“那是因為我相信他呀。——喏,把那個盤子遞給我。”她把菜盛到盤子裡,說:

  “沒青菜,你將就一下。我再做一個湯,然後,我們就可以吃了。”

  電飯鍋的按鈕已經跳上來,冒出的熱氣裡帶著米飯的香味。虞連翹指著矮桌邊的小板凳讓他坐過去,別站在邊上礙手礙腳的。

  李想聽話地坐下來,他再看她就是仰望的角度。她端著碗用筷子攪雞蛋,油熱了,蛋液倒下去,滋滋地開始煎。

  他拄著下巴,看她在眼前忙碌。心裡忽然起了一種錯覺,好像她是他的小妻子。

  人人都說男人玩心重,難定性。可那個時候,他心裡確確鑿鑿想的是——這個人,他是要和她過一輩子的。

  這個念頭冒上腦海,兩秒鍾後,李想反應過來,心跳便被驚得停頓了一下。

  十八歲的他哪裡會想過成家結婚妻子一類的事情。那都是太久太久以後的事。他看不到那麼遠,他想的只是,世界那麼大,他有勃勃的野心,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他還什麼都未曾成就。

  就這樣,李想突然站起來,走過去,從背後環住她。他攬著她的腰,她的人便全都在他懷裡。

  虞連翹拍他:“喂,你干嘛?別搗亂呀!”他也不理,手臂收得更緊,把她箍住了。要這樣實實在在的接觸,擁抱,他突突跳動的神經才安定下來。怎樣,現在就說一輩子,怕什麼?他便在她的耳邊,叫了聲“老婆。”

  “你無不無聊!肉不肉麻啊!”虞連翹並不知道李想都想了些什麼,她耳根紅了,便使勁地推他。李想順勢松開了手,自己哂笑道:“是挺肉麻的。”

  她沒再趕他,李想便也不走,就站在她身後,腦袋從她肩頭探出去看了看,問:“不是說做湯嗎?怎麼煎起雞蛋來了?”

  虞連翹輕笑道:“不懂吧?是湯沒錯。——其實呢,我會做的菜就這麼幾樣。以前家裡做飯都是我媽,用不著我,我媽走後,就是我奶奶做了。有時候她身上不好,我就做這個湯湊兩頓。又簡單又好吃,你別不信。我有獨門秘笈。”

  李想一聲“哦”拖得老長,取笑她的那點小得意。她往鍋裡淋了許多的黃酒。李想看得目瞪口呆:“我們喝湯還是喝酒?”

  “這湯就叫酒蛋啊,秘訣之一就是酒要多。”虞連翹加了水,又把白菜幫子掰成一節一節的放進去。

  看見他搖頭,虞連翹便又笑道:“剛跟你說過的呀,我就是喜歡酒的味道。”她手裡掰著菜,想起什麼事,忽然愣了愣神。菜已都入了鍋,她拍拍手道:“行了,讓它煮一煮吧。”

  李想看了看她問:“你在發什麼呆呢?”

  “呃沒什麼……”接著,虞連翹又重復了一遍,“沒什麼。”

  李想也沒再問,只是拿眼睛瞅著她臉上的神情。

  虞連翹輕輕地吁了口氣,好像一個武士剛穿上鎧甲,又解了下來,心裡想的是,罷了罷了。

  於是,她又開了口:“是去年暑假嘛。你知道的……”鍋裡咕嘟咕嘟地響著,這聲音比她的話要利落多了。

  虞連翹頓了頓,繼續說:“剛放假那會兒,我找隔壁的燕秋姐,問她能不能給我找點事情做。然後,你知道的——我去新街口大排檔賣啤酒了。我跑得勤,還花了點心思記人名,又不怕喝酒,第一個月就賣了很多。我心裡又高興又得意,想著這不挺容易的嘛……”

  那樣亂哄哄的夜市,穿梭其間的啤酒女郎每一個都很年輕。而在所有的青春身影裡,她是最樸素的。她沒有化妝,偶爾借別人的口紅擦上一點,也不太穿靴子,一雙平底帆布鞋,走起來要比別人快,有客人勸她喝酒,她會很禮貌地拒絕,遇到推不掉的,也就大大方方地喝了。

  一個月,兩個月一切都相安無事。底薪保住了,還得了提成。十六歲的女孩,人生裡第一次自食其力,如此順利,虞連翹在慶幸之余,心裡萌生了些許的自豪,或說是自信——沒問題,雖然境況這樣糟,但她覺得她是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挺過去的。

  那時候暑假就快結束了,每次換上工作服,她都冒著昂揚的斗志,心裡籌算著,上學了肯定沒時間做這個的,得再找點什麼事做才行。

  就在她快要脫身時,事情急轉直下。怎麼會變成那樣呢?

  虞連翹手摁在鍋蓋的圓撳頂上,像在問自己一樣的喃喃:“怎麼會呢?”

  那個夜晚來臨時,她沒覺察出一絲的異樣,見到那桌上的兩個男人時,她也沒覺察到一絲的危險。

  虞連翹已經忘記他們的長相了,也許本來就沒太注意過,也許是記得的,但她又強迫自己去忘掉。

  她只記得那兩個人很爽快地要了她的酒。在她幫他們開瓶時,其中一個問她,是不是認識王辰,以前是不是常跟在他身邊。起先虞連翹是沒有承認,後來他們言之鑿鑿,她就點頭了,說王辰是她哥哥。

  那兩個人好像吃了一驚,之後就拉住她不放,在那裡你一樁我一樁地數著王辰鬧出來的事。說到最後一樁時,態度就變了。那惡狠狠的模樣讓虞連翹心頭冷冷一凜。稍後,其中一個拍著另一個人的肩說:“好了好了,別嚇著人家小姑娘了。”說完對她咧嘴笑,指著他手邊的酒瓶說,“小妹妹,不逗你了,跟我們喝上一瓶,就讓你走。”

  虞連翹推了幾句,最後還是喝了。等到她知道自己著了道,已經太晚了。

  那小旅館房間的霉味,那種頭被撬開,身體被撕裂,那每一處的痛,還有那暴烈陽光下,被徹底踩癟的希望,剛剛發芽的希望,一夕間成了另一灘爛泥。

  希望的幻滅是很容易的,絕望的彌生也是很容易的。難的是這之後的事情。

  她的身體和意志都支離破碎,在大太陽底下走了很久,走到了那座橋上。走了這麼久,她終於找到一個去路,一個容易的去路。可到最後關頭,卻被李想攔下了。

  虞連翹說一句斷一句,她在腦子裡默想了許多,但說出口的,卻不知有多少。

  反正,他是一直沒出聲。只從後頭伸手過來關了煤氣。

  虞連翹抿了抿嘴,轉過臉對他說:“我奶奶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我估計還得再死一次。”

  “別說了。”李想掩住她的嘴。

  “你不要再想它,忘掉,全部都忘掉。從現在起,你只記得我,好不好?”他在她耳旁低聲地說著。他很想許下一個諾言之類的東西。但他並不知道要怎麼說。只是有個決心,是他攔下她的,他要照顧她,保護她,不讓她受苦,不讓她受委屈。

  湯煮得只剩一半,還是盛了出來,虞連翹嘗了嘗,有些鹹了。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小矮桌前,她給他打了一大碗米飯,自己卻只舀了小小一勺,吃完了,便托著腮,看他狼吞虎咽。看一會,她站了起來,說:“你吃完後,隨便收一收,擱著等我明天再洗。”

  虞連翹又去洗了澡,當她從浴室出來時,樓下的燈已經熄了。她的小臥室裡,李想靠在床頭,在手裡調試著一個黑磚塊般的收音機。她家沒有電視,他將轉輪慢慢旋過去,調著頻道。

  已經午夜十二點,收音機滴滴滴地報了時。虞連翹走過去,躺到床的另一側,說:“這個頻道要播鬼故事了,你聽嗎?”李想啪地關掉機器,躺下去將她摟了近來。

  她很順從地,然後又很主動地抱住他,柔軟的手指在他的肩上撫摸,李想有些訝異她突如其來的熱情。

  虞連翹慢慢抬起身,說:“讓我看看你。”她就著燈光看他,手一點點地拂掠過他的皮膚和肌肉。李想的目光跟著她的手指挪移著,身體猶如火燒火燎般熱起來,卻聽她說:“你不是要我只記得你嗎?我得好好看一看。”

  他又與她廝磨,慢慢的久久的。

  這個晚上的雨一直下到天亮也不曾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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