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當天晚上，亞特在徵得卡萊爾的同意後跑去跟艾美特擠在一塊兒，羅莎莉在小聲的抱怨之後換到了愛麗絲那裡，而愛德華……

當他看到賈斯帕邁著軍人特有的穩健步伐來到他的房間裡來的時候，就知道一切不可挽回了。

愛德華頹喪的坐在他最喜歡的那張巨大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在賈斯帕進門的時候也沒有抬頭看上一眼。當然，他不會不知道賈斯帕來了。

「我只是怕傷害到他。他那麼脆弱。」只要他稍微激動一點，就有可能扭斷他的脖子。而他不像他，他會死去，無法恢復。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賈斯帕不太多話，這大概跟他的經歷有關，但他的能力讓他感覺到了愛德華身上散發的迷茫、悔恨、痛苦的情緒。

「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賈斯帕靠在牆上，金色的眸子看向他苦惱的兄弟。顯然，他雖然換了房間，但其實並不準備入睡。

他們當然可以閉上眼睛，但那不是真正的睡眠。真正的睡眠只在吸血鬼遭受致命傷害的時候才會發生，但那對吸血鬼來說同樣危險。

那會是難以想像的久，會完全無法察覺外界的動靜，躺下的身體冰冷而僵硬，無法動彈，五感閉塞，彷彿死去，就像真正的屍體——當然，實際上，一旦他們不保留身為人類時習慣性的呼吸，他們的身體跟屍體也並沒有什麼兩樣。

這或許才是普通人總是認為吸血鬼應該躺在棺材裡的原因，畢竟，這樣的沉睡，以屍體來做偽裝是最合理的。說不定哪個倒霉鬼就是在這種沉睡中被人類發現了從而造成了人類的既定印象也未必沒有可能。

「不！」出乎意料的，他的提議讓愛德華從喉嚨裡發出了野獸一樣的低吼，那一瞬間，賈斯帕條件反射的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愛德華劇烈的喘息著，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渾身肌肉緊繃，像是看到了那種嘗試可能帶來的恐怖後果。在很長一段時間的喘息過後，他才看了賈斯帕一眼，低頭說了抱歉。

「我無法承受那種結果，賈斯帕，哪怕僅僅是萬一我也承受不起，就像你不想失去愛麗絲一樣。」

賈斯帕的眼瞳一陣收縮，他想，他或許可以稍微理解一點了。那種痛苦，哪怕只是想像，也太過殘忍。

賈斯帕清楚的感覺到愛德華身上纏繞的複雜情緒，他可以用他的能力平復掉這個，但他想，作為冰冷邪惡的吸血鬼，這些情緒同樣珍貴，所以，他並沒有那樣對自己的兄弟。

而在另一個房間裡，並不太理解，或者說，儘管可以想像卻無法對愛德華的掙扎有切身之感的亞特正大喇喇的枕在艾美特的胳膊上，並且抱怨了一下艾美特胳膊的堅硬，這讓他的腦袋覺得不太舒服。

艾美特立刻從喉嚨裡發出一陣不太滿意的咕嚕聲，亞特則順勢抬起一條腿摔在了艾美特的肚子上。艾美特拎了拎亞特的腳丫子，發出嘿的一聲反抗，儘管那不臭。

好吧，他身邊的小傢伙心情顯然不太好，作為兄長，他不介意讓著他一點兒，何況，小傢伙的重量對於他來說就跟羽毛一樣，完全無所謂。

艾美特的房間是冰冷而堅硬的黑白兩色，到處都是車輛和武器的模型。

羅莎莉和艾美特都喜歡這些，但亞特可以想像，這兩隻吸血鬼喜歡的這些恐怕不只有模型——當他正式成為這個家裡的一員後，他發現，隨便拉開一個抽屜，也能發現亂扔的錢。

不過，他該說，難怪艾美特和羅莎莉是一對嗎？那麼漂亮高傲足以令任何同性自卑的羅莎莉，竟然喜歡這樣冰冷堅硬的東西。不過，想像一下，扛一挺狙擊炮在肩頭的羅莎莉，還真是令人拜服的酷啊！

「那……你跟羅莎莉呢？你們……好吧，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對不對？」亞特不太好意思將那種事情說出口，但他忍不住想問。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嘛，男人跟男人總是會談論這種事情的。

其實他才十八歲，他也明白做這種事的確有點太早了，可你能夠想像嗎？當他被挑起了，想要試一試的時候，他的男朋友居然跟見了瘟疫一樣躲得老遠，這也太傷自尊了。

難道，他那位看起來只有十七歲，實際上卻已經一百多歲的男朋友其實……已經不行了？

亞特稍微有點懷疑。

畢竟，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三日不練手疏。愛德華這都多久了？

哦，如果真是這樣，他得懺悔，他踩到了自己男朋友的痛腳。

好吧，其實亞特只是稍微有點不爽的腹誹而已。他可是偷看過愛德華的尺寸的，在那次溫泉的時候。

「我們？嘿，我們能隨便玩！」艾美特翻過身來，朝亞特擠了擠眼睛。

熊一樣強壯的身體壓得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艾美特手上握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的鋼管，被他隨手那麼一彈，嗡的一陣顫音後，兩指粗細的鋼管立刻在他手裡瘋狂的顫動起來，左右擺動的幅度令亞特目瞪口呆。

艾美特對亞特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亞特的臉嗖的黑了，一把拽起被子蓋住腦袋，翻身拿屁股對上了艾美特。

艾美特立刻拍著亞特裹在被子的腦袋連聲大叫：「嘿，嘿小傢伙你不能這樣，是你問我的！」

亞特死閉了嘴巴不說話。難道要他告訴艾美特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他眼前現在全是那顫動個不停的鋼管？該死的，就連睡夢中，那玩意都還在不斷的晃來晃去，最後……最後變成了愛德華巨大的那個玩意！

這個糾纏了亞特一整晚的夢讓亞特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半天回不過神來，尤其，眼前的天花板也讓他覺得有些陌生。而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下身濕黏黏的。

亞特的臉立刻黑了，十八歲的大男孩不會不懂這個。

艾美特用他肌肉虯結的胳膊撐著腦袋躺在一旁，眼睛直溜溜的盯著亞特身下的某一處，嘎巴了嘴。

亞特瞬間夾緊了雙腿警惕的看著他。這個動作逗笑了本來個性就比較爽朗的大個子。

艾美特大喇喇的爬起來的，往身上套衣服，他腦子裡正想著，不知道今天愛德華會扔給他一張什麼樣的臉。

感覺到亞特不甘又羞窘的眼神還戳在他的背上，大個子從t恤裡鑽出腦袋，無辜的聳聳肩：「哦，你知道的，我的鼻子是很靈的，這個味道讓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而我親愛的羅莎莉卻在隔壁。」

但大個子天生的性格讓他又加了一句：「不過，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我可不像你那麼控制不住。你得相信我，我什麼都沒做。」

媽媽……難道我其實根本就是天生的同性戀嗎？

亞特沉浸在了這個讓他驚詫和莫名沮喪的猜想裡。等他一轉頭，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開門鑽進來的小波正用研究的眼神的盯著他，亞特腦袋裡立刻就冒出來一句：天下大同什麼的，最討厭了！

果然，早上，愛德華一見到艾美特，就緊緊的盯住了他，然後，理所當然的，他的能力讓他知道了亞特早上鬧出的笑話。

艾美特還算識趣，沒有到處嚷嚷，但亞特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愛德華看到亞特躲避的眼神，幾次想要找亞特說話，都被亞特躲過去了。連上學的時候，亞特都不肯搭他的車，而是爬上了艾美特的悍馬，哪怕艾美特嘟囔抱怨這樣就沒辦法開太快了，他也沒有理殷切看過去的愛德華。

福克斯鎮外的公路上，愛德華緊緊的握著方向盤跟在一反常態慢悠悠朝前開的悍馬後面，死死盯著前面的瞳子漸漸變成了暗金色。

已經變成吸血鬼一百多年的男孩不自覺的用他早已跟普通人類漸漸產生了一點點偏差的心理揣測著：或許，亞特真的很希望能夠跟他上床？畢竟，這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生理上的需求，何況，亞特才十八歲，正是衝動的年紀，他可不是冰冷的吸血鬼。

噢，他真是混賬，他應該學會適應他的小男朋友的，他該死的忘記了他們的不一樣並不只是力量上的差距。

而前面的悍馬上，被愛德華盯得不住的小幅度挪動的亞特則微紅著臉在偷偷的想著：不知道愛德華知道不知道他早上丟臉的行為？噢，希望他不知道，那可真是太傻了！就像慾求不滿似的！

好吧，他得慶幸，昨晚他跟艾美特擠在一塊兒，而不是愛德華，畢竟，那種事情，越是親近的人發現了，就越是尷尬吧。

今天學校裡的氣氛不太一樣，像是發生了什麼新鮮事似的。但各有心事的愛德華和亞特並沒有注意。

當初，為了照顧英語不太好的亞特，愛德華選擇的大部分課都跟亞特一樣，但也並不表示他們的課程表完全的重合，比如星期一，就是他們分開時間最久的——整個上午。

所以，直到中午前往餐廳的時候，愛德華才找到機會在餐廳外面拉住了一直躲躲閃閃的亞特。

卡倫家的其他吸血鬼們對望了一眼，露出一點笑容。他們對愛德華做了個手勢，便留下了愛德華和他們的小弟弟。

愛麗絲牽著賈斯帕的手從餐車上一路走過去，小聲的談論著應該選擇什麼，當然，每一樣東西入口都和泥土一樣難吃，她也幾乎不準備吃，但這並不妨礙她為自己選擇一樣或者兩樣看起來比較漂亮的食物。

艾美特則就跟閉著眼睛一樣，一如既往的選了放在第二排開頭的餐盤裡的東西，並且給羅莎莉選擇了同樣的。他一向不喜歡在這個上面花時間，也無法體會愛麗絲為自己尋找樂趣的做法，因為他從來都覺得人類的進食時間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他們一起向他們熟悉的位置走去，那是餐廳角落裡靠窗位置的一張不起眼的空桌。自從他們每次都坐在那裡後，就沒有人跟他們搶了。這就好比野獸圈佔地盤一樣，普通人儘管並不清楚原因，但下意識的，會給他們讓出他們的領地，因為本質上強大與否的區別。

嘿，這可不是歧視，人類也好，吸血鬼也好，誰也不能否定，大家最初都不過是一種野獸。只不過，人類在進化中力爭讓自己脫去了這層原始而粗魯的外皮罷了。

他們一邊向那個熟悉的位置走，一邊透過餐廳的窗子看向外面。

愛德華顯然還沒有擺平他的小男友，餐廳裡太吵，干擾了幾個吸血鬼的聽覺，讓他們只聽到幾個詞，比如「上床」「願意」「儘量」什麼的。

愛麗絲偷偷的笑了起來，她回頭看被她牽著一隻手的賈斯帕，小聲說：「愛德華該不會在向亞特保證以後會跟他上床吧？噢，他可真粗魯，我們的小弟弟會害羞的。」

「他還很丟臉。」艾美特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插了一句，一副頭痛的表情，「果然，從來沒交過女朋友的傢伙，就是容易幹出些烏龍的事。」

羅莎莉聞言，笑容燦爛的看向艾美特，抱著手臂挑了挑她形狀完美的眉：「你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

「那是因為你，親愛的，因為你和我。」說完這句，艾美特立刻可憐的眨了眨他的大眼睛然後閉上了嘴，生怕一個不注意再說出任何令羅莎莉不滿的話。

羅莎莉哼了一聲。她其實並不太在意。他們在變成吸血鬼的時候，早就跟以前斬斷了所有的關係，以前的事，其實並不值得追究，她只是見不得這傢伙總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卡倫家的吸血鬼們一如既往的既爭吵又和睦，可是，在從餐廳中間走過的時候，他們齊齊頓了一下腳步，愛麗絲甚至一把抓住了賈斯帕的胳膊，生怕他有任何的衝動——該死的！怎麼會！福克斯中學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個味道如此美妙的人類？

愛麗絲拖著微微有些反應的賈斯帕走到他們的餐桌邊，將賈斯帕摁在凳子上，這才順著味道看過去，貓兒一樣的眼睛裡帶著些好奇。

而稍遠的距離，以及餐廳裡各種各樣的血的味道總算沖淡了那突如其來的美妙的香甜，賈斯帕也安靜了下來，只緊緊的摟著愛麗絲，他的愛麗絲，並且不斷的告訴自己，如果他暴露了，就會給他的愛麗絲和卡萊爾他們惹來麻煩，這讓他身體裡的躁動漸漸平靜了下來。或者，是因為身體總算稍微習慣了這個味道——第一次聞到的時候，總是要激動一點的。

相較之下，羅莎莉的表情就要凶狠多了——她厭惡這個味道！這個引誘她的味道幾乎在強烈的提醒著她身為吸血鬼的事實，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事實！這個味道簡直就是麻煩的代表，任何一個吸血鬼一旦聞到，都會有吸乾她的衝動，一旦他們中的誰忍不住了，他們的平靜生活也就完蛋了！該死的！

羅莎莉凶狠的目光，令那個好奇的向他們看過來的女孩子抖了一下，飛快的垂下了頭。

而這個時候，愛德華終於握上了他們有些臉紅的小弟弟的手，從門口向這邊兒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