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被驚嚇的紅棕色頭髮的女孩兒有一張清秀普通的臉,神情稍微有點陰鬱和畏縮,很容易就能讓人看出來她不善於與人交往。被羅莎莉猶如猛獸一樣的眼神盯住,她甚至打翻了自己面前的餐盤。
「噢,該死。」女孩兒焦躁的擦去衣服上的油漬,忍耐了一上午——或者更久——從她告訴蕾妮她想到福克斯來跟查理一起住開始就纏繞著她的黯淡心情終於累積到了頂點。
她為什麼要離開她熱愛的活力四射的鳳凰城來到這座整日陰雨綿綿的小鎮?她為什麼要忍受這些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陌生人不停的問東問西?她為什麼要承受那個美麗得令人自卑的陌生女同學那樣凶狠的眼神?
她覺得委屈。
「伊莎貝拉‧斯旺?」又一個陌生的男孩兒擠進了他們的餐桌,她不得不對他露出禮貌性的微笑,天知道她現在多麼的不耐煩。
她覺得自己在這些人的眼裡就跟一隻關在動物園的猴子沒什麼兩樣,每個人都對她感到那麼新鮮,那麼新奇。噢瞧,一個陌生人!斯旺警官的女兒!她保證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
這就是查理說的熱情?
她想到早上出門時,查理的欲言又止。他有些尷尬的說,我想你會遇到不錯的,嗯,不錯的新同學的,他們都很好客。你會喜歡這兒的,對嗎貝拉?
她那時候怎麼回答查理的?哦她說,是的,我儘量。
她現在理解查理的話了,可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好客,她甚至恨不得對這些在她面前不停嘰嘰喳喳的總讓她記不住名字的新同學吼一句「讓我清淨一會兒!一個人!」,但她知道那不肯能。除非她想在轉學的第一天就得罪大多數的人。
「貝拉,叫我貝拉。」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當然,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了。角落裡的那幾個人盯在她背上的目光仍舊讓她渾身不自在,讓她忍不住偷偷的回頭看了一眼又一眼,可每一次,都被那種目光刺激得想哭。
「噢,貝拉,好的。叫我本。」來人露出一口白牙。
貝拉笑了一下,然後抓起她的餐盤站起來——她需要重新打一份食物,但是,在這之前……
她拉了拉旁邊那個有著黑色蓬蓬捲髮的女孩的袖子,上午的時候,她們一起上了三角和西班牙語兩門課,可惜她還沒有記住她的名字。貝拉暗暗發誓,等一下一定得記住,她看起來就是那種只要你開個頭她就會把所有消息都滔滔不絕的告訴你的那種人,她想,她需要這種新同學。
「他們,我是說窗邊的那幾個,他們是什麼人?」貝拉小聲的發問。
「誰?」傑西卡‧斯坦利被貝拉打斷了她和邁克的談話,有些不高興的回過頭來,她已經猜到了貝拉想問什麼,一回頭,果然。
她用同情和自以為瞭解的目光看著這個剛剛轉學而來的新同學,果然,每個剛來的人的目光都會被他們吸引,多麼正常。
「他們是卡倫家的孩子,卡倫醫生收養的孩子。」她撇撇嘴,對這位才二十多歲卻收養了這麼多年輕男孩女孩的醫生沒有什麼好印象,儘管那位醫生長得出奇的英俊,就跟他收養的孩子一樣——這當然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家裡大人的影響,嫉妒的男人們,或者失望的女人們,這些無聊的人總在無聊的時候在背地裡說卡倫醫生說不定在做什麼不光彩的事。
「瞧,那個大個子叫艾美特,那個……」她向新來的貝拉介紹這些耀眼的男孩女孩們,末了,同情的看著貝拉,這種目光讓貝拉本來就陰鬱的臉色更加的不太好看。
「你可別想太多,卡倫家的人全都住在一起,是全部,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對吧?」她擠了擠眼,趴下身體,用背擋住從窗子邊射過來的目光,小聲的說,「艾美特和羅莎莉,賈斯帕和愛麗絲,包括新來的那個,全部住在一起。虧大家一開始還以為卡倫家終於有落單的孩子了。」
傑西卡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奇特。貝拉低下頭,不想搭話,努力掩飾自己臉上的驚嘆。
終於?或者,在這個新加入的卡倫家的成員面前,傑西卡她們也幹過像她今天這樣的蠢事?蠢蠢欲動的、充滿好奇心和驚豔之感的打聽他們?可惜,哈,她絕對失敗了,卡倫家的人絕對就像他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高傲,並且不屑於和他們打交道。
貝拉當然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她不太善於和人交往,總是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在原來的學校和城市,已經快十八歲的她不但沒有正式交往過一個男朋友,甚至沒有一個真正的可以交換所有小秘密的女性朋友,她總是若有若無的被排斥在那些人的圈子外面,就彷彿她是一個老人,跟那些人有著巨大的代溝一樣。所以,她已經習慣於將那些表情和想法深深的埋在心裡,哪怕它們豐富無比,超出旁人的想像。
「但你知道嗎?他……他……噢……」傑西卡臉上露出明顯的厭惡的神情,貝拉覺得有些好奇,而就在她想追問的時候,傑西卡一下子閉上了嘴。
貝拉順著傑西卡小心翼翼的目光偷瞄過去,看到一對漂亮至極的男孩兒從門口走進來。年輕的棕髮男孩兒牽著一個明顯帶著東方血統的男孩兒的手,是那種十指交握的方法緊緊的牽著——貝拉現在明白為什麼傑西卡會露出那種神情了,但她想的卻是,那個黑色頭髮的男孩兒或許還擁有別的血統?他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混血。
「愛德華‧卡倫和亞特拉斯‧卡倫,卡倫家的最後一對兒。」
傑西卡幾乎將臉趴在了餐桌上,用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微弱聲音不屑的對貝拉解釋,顯然,她希望這個新來的女孩兒像她一樣明白這兩個男孩兒是多麼的不應該。
「哦……哦哦……」貝拉敷衍的應付著,就在她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年輕的棕髮男孩兒正好也看過來。
他腦袋擺動的幅度出乎貝拉意料的大,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一樣。貝拉甚至看到了他燦金色的瞳子猛然收縮了一下,鼻孔微微的鼓動,渾身的肌肉僵硬了起來。
然後,就在貝拉的驚詫和突如其來的恐懼中,那個用令她汗毛倒豎的眼神看著她的棕髮男孩兒一把摀住了鼻子,發出一聲顯然極其厭惡的咒罵:「該死的!該死!該死!」
「愛德華?」他身邊的混血東方男孩兒……是叫亞特拉斯的那個,驚訝的拉了他一下,「你怎麼了?」
他黑色的眼睛有點疑惑的順著愛德華的目光向這邊看過來,然後看到了傻站在餐桌旁,傻看著他們的貝拉——她的手上還捏著一個油膩膩的、有著一點殘湯的空餐盤。
對方顯然也為貝拉的這個造型楞了一下,然後,才對她點了點頭。
貝拉匆匆忙忙的回了一個僵硬的點頭,可等她抬起頭的時候,那個棕髮男孩兒已經一溜煙的離開了餐廳,手裡緊緊的拉著那個還在大聲詢問抗議的混血男孩兒一起,就像一陣風一樣快,但貝拉怎麼都沒有辦法忘記那個漂亮的棕髮大男孩兒離開時留下的那極其厭惡的一瞥。
那一瞥讓貝拉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不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因為被對方驚人的美貌所吸引,她只是覺得委屈,覺得憤怒,覺得不可理喻。
她什麼都沒做,這甚至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為什麼那個人要這樣厭惡她?他有什麼資格這樣厭惡她?這不公平!一點都不!
貝拉緊緊的抓著手裡的空盤子,渾身顫抖,哪怕那些油膩弄髒了她的手指和衣服也沒感覺。她在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她生氣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哭,這是個很丟臉的習慣。
「算了貝拉,卡倫家的人總是很奇怪,別太傷心了。」她新認識的朋友全都圍上來,包括那個前一刻還在揮舞著手臂講著她根本就聽不懂的話的娃娃臉男孩。
她想起來,他叫邁克。
「我去給你打飯,你要什麼?醬汁小牛排怎麼樣?」邁克小心翼翼的問,然後從她手裡拿過餐盤。
「謝謝,再給我一杯蘇打水。」她強忍著哭音在她的位置上重新坐下來,然後回頭看去。她發現,剛剛還坐在那裡的卡倫家的其他成員們全都不見了。
「愛德華?你到底怎麼了!」亞特終於在一棵樹下甩開了愛德華的手。當然,說甩開其實不太恰當,如果愛德華不主動放開他的手,那麼,他把自己的手腕甩斷了也達不到效果。
愛德華還在用力的喘息著,胸膛急劇的起伏,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暴躁的光芒。
「跟剛才那個女孩子有關?」亞特嘗試的問到,「你認識她?」他的語氣忽然有點酸溜溜的。
「不!不認識!我希望永遠都不認識她!」愛德華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揮拳砸在一旁的小樹上。
小樹劇烈的搖晃起來,一條毛毛蟲落到亞特的脖子裡,亞特發出一聲尖叫,等他把那條毛毛蟲從脖子裡扔出去的時候,他的脖子上已經留下了一條拇指長的紅痕,高高的鼓起。
「亞特……」愛德華內疚的看著他,將他抱進懷裡,伸出舌頭,在亞特脖子的紅痕上輕輕的舔過去。
一陣冰冷的觸感伴隨著難言的顫慄嗖的從脖子上躥出,亞特的腿差點一軟,還好被愛德華摟在懷裡。
「混賬,這是學校。」亞特以為他在怒吼,出口的聲音卻像呻吟一樣,這種聲音甚至讓愛德華頓了一下,尷尬的拉開亞特,「我只是……」
「看樣子你們不需要我們的幫忙了?」艾美特突然從旁邊的花壇後面躥出來,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對兒。
愛德華瞬間想到昨晚亞特和艾美特的同塌而眠,一把將亞特又抱回了懷裡,顯而易見的宣誓主權的模樣。
「愛德華……」慢慢走過來的愛麗絲擔憂的看著他,有什麼話在她喉嚨裡欲言又止,而愛德華能聽到,通過他的特殊天賦。
愛德華的手摟在亞特的腰上,堅決的看著愛麗絲。
「我曾經說過的。」愛麗絲隱晦的提醒他。
她曾經說過的,他不應該去招惹亞特,因為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未來遇到那個擁有讓他發狂的香味的伴侶。那種味道會讓他失去控制,會讓他服從身體的渴求,那種味道……會讓他傷害亞特的……
「我也說過。」愛德華堅定的回答。
「說過什麼?」亞特從突然湧起的裡走出來,暗暗的唾棄了一下年輕人的衝動,當然,這也是他為自己找到的藉口。
愛德華低下頭來,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不,愛德華……這是學校……唔……」亞特發出微弱的掙扎,總覺得愛德華突如其來的熱情裡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嗯嗯,明明昨天晚上還躲避他來著。
「哈……」亞特的腳彎開始顫抖,手指緊緊的抓住愛德華的衣服下襬,意識開始轉到奇怪的地方去。
如果昨晚……昨晚他也這樣熱情……
這樣一想,亞特徹底的癱在了愛德華的身上。
「我愛你。」愛德華將亞特轉過來,用他的身體緊緊的抵著亞特,像要將兩個人合成一個一樣。金色的眸子裡帶著的深情讓亞特不容迴避,並且瞬間沉醉其中。
亞特難得的羞澀了,甚至不敢看愛德華的眼睛,那令他迷醉的金色眸子,但過了一會兒,他不得不出聲:「愛德華?」
「嗯?」愛德華將頭埋在亞特的脖子裡,用力的呼吸著。
他要記住這個味道。這個味道其實並沒有賈斯帕他們以為的那麼難聞,或許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靠亞特這麼近的緣故吧,所以無法聞到亞特那種淡淡的清香。
那迷人的清香不會令他像今天這樣失控,不會令他焦躁,不會令他的喉嚨乾渴得像要裂開,但卻讓他迷醉,越來越迷醉。
亞特捧起愛德華的臉,認真的看著他:「你抵到我了,下面……」
愛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