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為大夫提了這件事,就算歸魚洋覺得這件事情都是大夫的癡人說夢,可是他迫於無奈之下,還是要給大夫一個交代,只好派一個衙役出趟遠門,去查訪這一件事。
結果衙役回來所稟報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事實竟跟大夫說得絲毫不差,若是馮笙寒搬離這裡回到家鄉,恐怕就禍事臨頭了。
「這……這……」
他先前答應了大夫,若是真有此事,就要勸馮笙寒不要回家。
但是前幾日,馮笙寒來衙門的時候,自己說得這麼難聽,他怎麼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明知是件難事,歸魚洋卻只能硬著頭皮上山,到了門邊,他沉吟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敲門。
馮笙寒開了門,見到歸魚洋則一臉冰冷,連話都不說,他則一臉忐忑,不但前兩天的氣焰全消,還說得十分客氣。
「我可否進去坐?」
歸魚洋原本以為自己可能會備趕離,想不到馮笙寒竟然開了門,雖沒說話,但至少肯讓他進屋。
進了屋後,馮笙寒倒了一杯泉水到他身前,就端坐在另外一邊看向別處,就像當作沒他這個人存在似的。
一時之間,寂靜、尷尬充斥在兩人之間。
能進屋內已經算是對他客氣了,歸魚洋不敢多所要求,他清了幾聲喉嚨,要把今天的正事說明白。
「馮公子,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請你暫且不要搬家,我衙裡缺了一位文書幫我整理一些就公文,這鎮裡只有你頗曉文墨,足以擔此大任,我是來這裡拜託你,幫我處理些公文的。」
馮笙寒聽了他的話並沒有轉過頭來,維持他一貫的無禮,甚至還冷笑起來,再加上幾句冷言冷語。
「大人,草民何德何能能夠擔此大任?更何況大人要草民修身養性,以免荒淫無此、引火自焚,大人之言,草民銘記在心,怎敢距離大人十尺之內,讓大人以為草民不知廉恥,又想背著情人勾引別的男人。」
歸魚洋臉上一陣發青,他用他說過的話回他,害他無言以對,最後只能深歎一聲,明明知道此行受辱是少不了的,但又不得不來。
誰教他當初話說得太過難聽,現在被馮聲寒乘機譏諷一頓也是莫可奈何,只好認了。
「當日是我失言,馮公子,你大人大量,墨要放在心裡。」
「大人好大的官架子,草民怎敢放在心上。」
馮笙寒句句都是刺,若是往日的歸魚洋早已氣得離座,現在他則是忍耐著,再怎麼樣,他也不想見到馮笙寒這樣一個人才出眾的書生,被個下流下作的人給作踐欺負。
「寒弟,你轉過頭來,好好的聽我說,我希望你不要搬離這個地方,幫我處理公事,半年後,你要去哪就去哪。」
歸魚洋聲音放柔,語氣溫存,還親熱的喚他寒弟,馮笙寒心裡一動,慢慢的轉過頭來。
他面如白玉,風寒雖是好了,臉色仍是偏於蒼白,只是紅艷的唇瓣鑲在白玉般的臉上,分外撩人。
歸魚洋見他紅唇飽滿,猛地,那一夜的事湧上心頭,他的唇又甜又香,呻吟聲纏綿動人,讓自己已經經歷了未曾想像過的一夜。
而且馮笙寒在床上的風情艷麗至極,若是被他嗜色的弟弟知曉,豈不是要日夜糟蹋著他?
一思及此,歸魚洋莫名其妙的在意起來,絕不可讓他回鄉,不管他如何生氣,自己一定要讓他氣消,直到他願意留下為止。
「總之,你幫幫我吧。」
他低聲下氣地相求,馮笙寒雖然還是言語帶刺,但是語調卻已經平穩許多,縱然他的話冷冷淡淡,就像根本不把他看在眼裡。
「大人前些日子要草民趕快搬開,現在又要草民不要離開,大人,你究竟要草民怎麼做?」
馮笙寒還是冷凝著臉,歸魚洋苦笑的提出條件。
「我知道我們八字不合,每次見面總是爭吵不斷,這樣好了,你來官衙,我會盡量少出現在他面前,若有什麼事,你就詢問師爺,這樣可好?」
馮笙寒終於肯正視他,但他並沒有回答好不好。
馮笙寒站起身,「我明白在官衙裡等你,你早上就好,我會吩咐師爺告訴你該做些什麼。」
因為氣氛實在僵得不得了,所以歸魚洋知道再談下去也沒有什麼結論,他走出馮笙寒的屋子,忍不住長吁短歎。
此行大概失敗,可能還要再過來勸他一次,罷了,先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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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馮笙寒竟然已到官衙報到,讓歸魚洋吃驚不已。
馮笙寒昨日態度冷冷淡淡,對他說話也不太恭敬,怎知真如大夫所言,只要自己願意勸他,他還是會聽的。
看來馮笙寒還是敬重他這個人幾分,要不然不會對他如此言聽計從,只是馮笙寒這個白衣書生,向來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不但冷眼相對,更時常惡言相向,他實在摸不清馮笙寒對他有什麼看法。
兩人同在官衙做事,他要林宗仰負責馮笙寒的事情,那後堂的公文真的還挺多的,由馮笙寒來處理,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他怕自己言談間又得最馮笙寒,因此真的如他當初所說的,盡量不跟馮笙寒打照面,所以他跟馮笙寒雖同在官衙,但是平日卻難得撞見。
有時他遠遠見到馮笙寒要走過來就轉別條路,兩人就沒碰在一起,所以還相安無事了一段日子。
這年冬日的初雪比往日還早降臨,滿地一片薄薄的積雪,馮笙寒單獨一人站立在官衙後院的雪地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見他臉帶酸楚,就像極力壓抑著內心裡翻騰的愁緒,歸魚洋遠遠就望見他,他知道自己該往別的地方去,以免兩人遇見。
但是他的腳就像生根一樣,竟然只能站在原地,全身無法動彈,他呆呆的看著眼裡閃著淚光跟失落的馮笙寒。
那愁苦的顰眉,讓他內心一陣翻攪,好像酸甜苦辣的滋味全都攪在一起,分不出是什麼苦痛滋味。
他幾乎想要跨出步伐走到他身邊,然後……然後怎樣?
歸魚洋愕然的問著自己,卻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
只知道自己不願他這麼悲傷,不願他這麼難過,甚至只要他能重展笑顏,要他做什麼事都可以。
歸魚洋醒悟到自己內心所想的,這念頭像一道閃雷一樣劈得他臉色大變,他這是什麼想法,好像把馮笙寒當成至親的人一樣疼愛憐惜,他怎麼會對陌生人有這樣的想法?
他驚慌的想要轉頭離去,卻見到師爺林宗仰走到馮笙寒身邊,體貼的拿起一件外衣搭在馮笙寒的肩上,以免他在冬日著涼。
林宗仰不知說了什麼,馮笙寒忽然淚流不止,林宗仰環住他的肩頭,輕聲安慰,馮笙寒竟然任由他摟抱著他的肩膀?
歸魚洋看得既震驚又不是滋味,想師爺林宗仰雖然身高不高,但是他做事負責,也頗有男子漢的氣概,媒人向他提了幾次親,他都以公事繁忙為由推辭掉了,難不成他就是馮笙寒的情人?
再想到自己跟師爺的喜好有些類似,馮笙寒屋裡的碗筷成雙成對,該不會另外一雙碗筷就是林宗仰在用的吧?
說什麼他的情人在外地,說不定只是粉飾之語,也許他是為了不干擾林宗仰的職事才這麼說。
歸魚洋腦袋一陣發疼,癡癡傻傻的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到廳堂。
他在廳堂繞沒幾步,又忿忿然的轉回剛才站的地方。
衙門是公事之所,豈容他們兩人恩恩愛愛的打情罵俏,這兩個人不忌諱他人的目光,也要有點羞恥心啊!
他們兩人還難分難捨的說話,看得歸魚洋怒火滿腹。
在看到馮笙寒手裡拭淚的手巾竟是林宗仰的,想他對自己說話冷淡,態度嫌惡,想不到竟然對林宗仰……對他特別的不一樣。
歸魚洋又倒轉回廳堂,林宗仰剛才在桌上擺了一分公文,他翻看了兩行,卻沒有辦法將注意力放在公事上。
他再次回到剛才的地方,這次馮笙寒已經擦乾了眼淚,林宗仰正陪著他一步一步的離開後院。
兩人言談親密,雖然看得出馮笙寒強顏歡笑,但他偶爾還會露出淡淡的微笑,那淡淡的笑靨明厭動人,他幾乎沒在自己面前這樣笑過。
只有一次,在他剛去拜訪馮笙寒時見過一次而已,以後兩人見面情況越來越差,他根本沒在見過這種笑容。
歸魚洋回到廳堂又拿起公文,林宗仰字跡四平八穩,他卻越看越心煩火大,忍不住摔掉他剛呈上的公文。
他氣得雙眼發紅,卻一點也不知曉自己在氣什麼,只知道他氣得腦袋都快帳破,再也沒辦法呆在官衙裡,決定返回家中。
回到家,見了什麼都礙眼,因著細故不明不白的吼了幾個僕婢,嚇得他們渾身抖顫。連梁婉玉對他說話也小心翼翼,就怕讓他再度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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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魚洋煩心不已,第二日還未天亮,他就急著到官衙,一直等到馮笙寒來到衙門,他緊繃的心情才緩和下來。
但是隨即林宗仰入門來,馮笙寒便自動走到他身邊,兩人又是親密的交談,看得出他比昨天更氣更火。
喚了林宗仰進來廳堂,無緣無故的指著公文臭罵他一頓,把所有能用上的借口都罵了一輪後,他才讓林宗仰離開。
可是他才罵完林宗仰,馮笙寒已經站在廳堂外,就像在擔心著林宗仰一般,讓他看了更加生氣。
他們有必要在官衙裡眉來眼去的嗎?縱然兩人是情人,也不必在他人面前一副恩愛的樣子,讓人看了實在覺得礙眼至極。
他又喚人把林宗仰叫了進來,林宗仰剛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訓了一頓,臉上神情還有點難看,進了後聽,卻依然有禮,以為他是要問公文的事情。
「大人,那公文我立刻重做,下午就呈上。」
「你知道馮笙寒的事情吧?」
林宗仰忽然抬起頭,臉上神情變得小心翼翼。
「大人事要問馮公子什麼事?」
歸魚洋狂怒至極,到現在還在裝蒜?他明明是馮笙寒的情人,卻放任他一個人住在山上,平日裡也不知道有沒有多家照顧他,連他發燒得那麼嚴重竟也不知。
若不是那一日自己上山去,馮笙寒豈不是早就病死,他這個情人當得如此無情無義,該不會、該不會只是跟馮笙寒玩玩而已,或是只是利用他發洩情慾?
歸於陽明明知曉林宗仰為人正直,但是此刻卻妄自揣測,還想得十分下流。
想馮笙寒艷色迷人,初見他就已經覺得他長得十分艷麗,那一夜之後,他更知曉馮笙寒的絕頂艷色旁人無法比擬。
林宗仰若忌諱他人,不敢公開他與馮笙寒的關係,至少也得多照顧他啊!
他不罵林宗仰一頓是不會氣消的,一個大男人怎能如此沒有責任心,難道他不曉得馮笙寒有多愛他嗎?
「馮笙寒有個男情人的事,你知道吧?」
林宗仰的瞳孔忽然緊張的收縮,他慢慢回答,就像在思考這個難解的問題,究竟要怎麼回答才能圓滿。
「小人不知。」
還在說謊!歸魚洋氣憤不已,差點拍桌大罵,他聲音陰沉了些,「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
林宗仰難以回答,他望向歸魚洋,似要啟口,卻又馬上閉嘴,隨即依然堅持他原來的答案。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
歸魚洋氣極,雷霆大怒,「好,就算你不知,平日裡也該多加照顧他,他身子不好,心緒悲傷,難道這些你都看不出來嗎?」
想不到林宗仰低下頭,竟說得十分誠心誠意,「大人,我會多加開導他,我也希望他心情開朗、身子健壯,如此大人才能放心。」
他都說得這麼真誠,讓歸魚洋想罵又沒辦法罵,只好揮手要他下去,只是他的心情忽然沉到了谷底。
看來林宗仰是一個好的情人,要不然不會說得這麼溫柔平順,更何況他的本信本來就不錯,馮笙寒愛上他,也不枉費他付出的一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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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次歸魚洋對林宗仰訓誡過一頓之後,林宗仰更常跟馮笙寒在一起,兩人感情日深。
明明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卻越看越惱,一見他們走在一起,不支開林宗仰,就是要人叫馮笙寒進屋內做事,不讓兩人有機會相處。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他對公文挑三揀四、刻意為難,逼得馮笙寒有時沒回到山上,就睡在衙裡整理。
這日歸魚洋進了馮笙寒在衙裡整理公文的後屋,燭光飄搖,桌上紙張紛亂,馮笙寒因為倦極,合眼趴扶在桌上休憩。
他這些日子來不敢靠馮笙寒太近,怕兩人又吵起架來,多日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看馮笙寒。
他稍稍憔悴了些,被折磨得消瘦,他也說不出是什麼感情在心中翻湧,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好疼。
歸魚洋輕柔的撫觸他柔軟的髮絲,馮笙寒睡得很沉,絲毫沒有發覺他的動作。
他的目光下移,往那紅艷的唇瓣緊盯著看,歸魚洋忽然握緊雙拳,有股嘗嘗他香潤檀口的衝動。
那一夜的綺麗風情在腦海裡重溫,馮笙寒自行吻上他,那軟嫩的嘴唇極香極甜,讓他不飲而醉。
歸魚洋的目光難以控制的往下移,氣息粗重的盯著馮笙寒的身體。
雖然他現在穿著冬衣,又是趴著,幾乎無法看清他身體的線條,但是他知道在厚重衣物包裡之下,他的軀體火熱白潤、柔媚無骨。
從他把自己當愛人自動獻身那一夜,就可明白他對情人熱情如火時,是多麼的可愛撩人。
歸魚洋想要伸出手去解開他的衣服,然後吻上他的唇,抱他到床上去,然後吻遍他的身體,驅馳進入他的身體哩,感受著他的緊窒火熱……
他的慾望火熱,硬如熱鐵……歸魚洋倒退了兩步,對自己這種想法驚駭到無法置信的地步。
天啊,他究竟在想什麼?
馮笙寒是林宗仰的人,那次裡人發生關係是因為馮寒神智不清,現在他們都神智清楚,他怎能對馮笙寒有感覺,馮笙寒更不可能對他有感情。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知道他心中時常掛念的情人就是自己的師爺林宗仰,怎麼還會對他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朋友妻不可戲,他又怎麼能對自己部署的情人有此等非分之想。
歸魚洋不敢再多看馮笙寒一眼,慌張的轉頭奪門而出,逃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