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亮後,冉昭穎家中傳來細微的聲響。
只見他穿戴整齊,一身瀟灑俊俏,正躡手躡腳地要離開家門,眼看就要摸到大門的門把……
「去哪?」
背後突然傳來低沉聲音,讓冉昭穎很不爭氣地在原地跳了一下,楞了兩秒,才抹了抹臉,一臉無事的回頭笑問「你起來啦?」
「去哪?」赤裸著上身,李峻雙手環胸倚在玄關邊上。
冉昭穎臉上的笑瞬間垮掉,板起臉來裝凶狠。「你管我去哪?難不成我的行程表還要先跟你報備?」
奇怪,這是他家、他的地盤,為什麼他要離開家還要像做賊一樣,就怕把他驚醒?
「當然。」李峻回得理所當然。
垮下肩頭,他歎了口氣。「李先生,可以麻煩你搞清楚狀況嗎?你只是我的房客而已,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
「只是房客而已?」李峻似笑非笑,舉步走向他。
「不然呢?」他努力想要裝兇惡,可惜隨著他的靠近,惡臉也開始泡沫化。
「你要我說幾次我愛你,你才會知道我愛你?」
「那、那種事跟你說幾次沒關係。」他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他的心很亂,需要獨處,讓他好好理出頭緒。
「……那麼多做幾次呢?」李峻俯近他。
他很不中用地漲紅臉。「不用做!我沒打算跟你做,我警告你,不准對我毛手毛腳,下次再不經過我的允許對我亂來,?對把你趕出去,別說我心太狠。」
想到昨晚,他就很想去死,現在他還是沒臉走到隔壁去,不知道要用什麼臉面對他唯一的妹子……嗚嗚,他身為大哥的威嚴蕩然無存了。
「所以我昨天乖乖睡在客房了,不是嗎?」李峻低笑,認為這根本不是問題,只要給他機會多加相處,就不信還得不到他的心。「說,去哪?」
「去我朋友家。」
「等我一下,我一道去。」他說,隨即把他往後扯。
「喂,我只是要去我朋友家,這樣你也要跟?」
李峻將他扯進客房,隨即從紙箱裡找衣服。「介紹朋友給我認識有什麼不可以,我端不上檯面嗎?」
「你要是端不上檯面,就沒有男人可以了。」雖然不太想承認,可是這是事實。
「那就帶我去。」他套上窄身銀黑襯衫,再換上牛仔褲。
看見李峻毫不避諱地在他眼前換裝,冉昭穎不著痕跡地垂下眼。「只是純粹的朋友聚會,想看看一幅字畫而已,你去幹嘛?」
「剛好,我最拿手的鑒定就是字畫。」套好牛仔褲,他又撈起一件毛料軍式黑色大衣穿上。
「真的假的?」最好是真的有那麼巧。他抬眼偷覷,只見李峻挺肩健腿,高大的身形把把軍式大衣穿得極有型,骨架簡直媲美超級男模,唯一最大的敗筆就是……
「你的頭髮被削了一段,要怎麼處理?」
「剪掉。」李峻毫不在意。
他蓄長髮,純粹只是習慣,並沒有特別意義。
「多可惜。」冉昭穎忍不住撫上他的發。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再為你留長。」
「……隨便啦。」幹嘛為他留?「算了算了,我先帶你去剪頭髮,再到我朋友那裡,可是我警告你,千萬不要給我動手動腳。」
「這有什麼問題?」他笑,俯身親吻他。
「喂!」這是很嚴重的言行不一致。
「我沒動手也沒動腳。」
「也不准動口!」
「……這就需要一點技巧了。」
聽出他話中的曖昧,冉昭穎俊顏爆紅,握緊拳頭往他肩上捶下,才剛推開門,便被李峻一把摟進懷裡。
他應該掙扎的,可是聽見李峻低笑出聲,他不禁也跟著笑了。
XXXXXX
換了髮型對李峻的英俊僅有錦上添花的意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冉昭穎的視線就像是被磁鐵吸引住一樣,直鎖定他。
當李峻束好的長髮一被剪下,他就偷偷的收好,現在就躺在他的外套口袋裡。
「愛上我了?」坐在他身旁的李峻心情很好地問,沉魅黑眸還和冉昭穎坐在對面的友人招呼著。
「……你想太多了。」他嘴硬地別開眼。
愛情哪有那麼簡單,因為李峻愛,所以他就被感染想愛?
之所以多看他兩眼,只是因為他的髮型很好看,層次分明,露出飽滿寬額和出色五官,濃黑的髮色襯得他的面色晶玉清透,融和了陰柔和粗獷……
「你又在看我了。」這一回,李峻勾彎唇角。
……他是撞邪了,還是遇到鬼打牆?懊惱的冉昭穎只能強迫自己把眼睛擱在桌案上的各式古董。
明明是他警告李峻,不准對他毛手毛腳,為什麼來到余伯嘉家中,視線脫軌的卻是他?
「來來,我花費百萬美金到手的字帖來了!」余伯嘉終於把字帖拿了出來。
那是一隻長形的木匣,匣面有金漆描繪,打開一看,裡頭有卷泛黃的字軸。
「把窗簾拉上,燈全都關掉。」愛帖成癡的余伯嘉高喊,友人趕緊拉上窗簾,關掉了燈。「用手電筒看就好,但是不可以照得太近,這幅字保存得不太好,不能再有任何光線的傷害。」
霎時,書房裡晦暗無光,唯一的手電筒就在余伯嘉手中,等他將字軸全部攤開之後,手電筒才打開。
光線從抬頭開始移動,可是上頭寫了什麼,運筆如何,冉昭穎壓根沒看見,因為有只魔手趁黑作亂。
「別鬧了!」他咬牙低斥,音量壓到幾乎只聽得見氣音。
李峻置若罔聞,高大身形就貼在他身後,雙手探至前方,將他摸個徹底。
「李峻!」冉昭穎伸手制止他。
「再叫一次。」李峻附在他耳邊低喃,雙手輕易掙脫他的箝制,繼續往他的下腹而去,最後竟伸進他的褲子裡。
「啊……」冉昭穎難遏的低吟出聲,在場數人隨即看向他,就連手電筒的光線也投映在他臉上,他驚得立刻往前撲,想要製造假象引開注意力,不被人發現他處於何種狀況之下,然而他撲得太用力,靜密空間裡,只聽見嘶的一聲……
瞬間,現場響起無數道抽氣聲,接著手電筒的光線顫巍巍地移到桌面,從上而下,清楚的照出字帖被橫向撕破……
「啊……」
余伯嘉叫得淒慘無比,有人趕緊開了燈,想要確定字帖到底損壞得多嚴重。
「都是你啦!」冉昭穎看見字帖幾乎從左裂到右。幾乎青了臉色,回頭怒斥李峻。
李峻卻不慌不忙的,探手輕撫字帖。
「別碰!這不能用手碰,要戴上手套,你到底懂不懂?!」瀕臨崩潰的余伯嘉抱頭咆哮。
李峻橫眼瞪去。「這是假貨。」摸過紙張後,他非常確定。
「怎麼可能?!這是在佳士得拍賣會上得標的商品,是附有鑒賞證明書的,哪可能是假的!」余伯嘉壓根不信,反過來瞪住冉昭穎。「昭穎,他是你的朋友,你該不會打算由他說一句假貨,就把這件事當沒發生過吧?」
「不是,我……」
「我可以保證這是假貨。」李峻打斷他的話。
「你憑什麼可以保證?」
「因為真品在我家。」
「嗄?」
不只是余伯嘉,就連冉昭穎也呆掉了。
「如果我沒記錯,那應該是幾年前於玨送給我的,而你真想要,我可以送給你。」李峻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抬出身為英國老字號Brace的未來繼承人兼古董中介商,在場幾人不得不信了他幾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於玨要對你這麼好?」有人問。
「因為我是擁有蘇比士拍賣會鑒賞執照的鑒賞師。」
「咦?!」
「明天我會把附有證明的字帖送來,可以吧?」李峻看向余伯嘉。
「是可以,只是……」余伯嘉還搞不清楚他話中的真實性,最難以置信的是,他花了一大筆的錢,結果卻買到假貨!
「對了,我還可以幫你寫一張鑒定書,讓你把這幅字帖送回佳士得,要求對方賠償。」臨走前,李峻這麼說,讓余伯嘉幾乎百分之百的相信他了。
XXXXXX
離開余伯嘉的住所,冉昭穎隨著李峻來到Brace門市,只見他和於玨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隨即上樓拿東西。
「喝杯茶。」於玨遞上一杯阿薩姆紅茶給冉昭穎。
「謝謝。」他微笑接下,接著看向門市裡的三兩個客人,他們旁邊皆有專員負責解說。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對門市客人或專員感興趣,而是如果他不把視線投注在某些點上,和於玨的無話可說會讓他覺得很尷尬。
他很少面臨無話可說的窘境,可是面對於玨,他真的沒有話題可聊。
「李峻很令人憐惜,對不對?」
就在紅茶快要噴出的瞬間,冉昭穎快速閉緊唇瓣,用力把茶嚥下,?不讓茶水四濺的狀況再發生。
「憐惜?」他抹了抹嘴。
「難道你還沒和他睡過?」於玨訝道。
「……」他徹底無言。
於玨說這話到底有什麼用意?告訴他,他們曾經睡過?哈,這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不就是……冉昭穎突地頓住,腦海中生不出半點瀟灑的字眼,反而變得非常不爽!
「如果他睡到一半作惡夢醒來,記得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他叫做李峻。」於玨淡笑著,聽不出好惡的口氣,讓人猜不出他說這番話的用意。「如果可以,再給他一個吻,讓他安心。」
「……」意思是說,這些動作他都做過是吧?這算什麼?幹嘛對他說這些?是對李峻還眷戀不捨,惡意刺激他?!
哈,這麼說怎麼可能刺激得了他?
冉昭穎很想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可是……媽的,他真是被刺激到極點了!
「好了,我們走吧。」李峻拿了一隻寬約兩公尺的薄型包和木箱下樓,有些意外的看見臭著一張臉的冉昭穎。「怎麼了?」
他不解地看向於玨,只見他朝他眨眨眼。
而這一幕看在冉昭穎眼裡,無非是種挑釁,彷彿在告訴李峻他何時回頭皆可,他依然在此等候……媽的,等到天荒地老吧!
「沒事!」冉昭穎笑得面目猙獰,逗笑了於玨,而這更氣壞了冉昭穎,他一把抓著李峻外外走。「我們走吧,快點!」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牽他,雖然李峻一頭霧水,卻很享受他突如其來表現的親密。
於玨特地跟到門口,即使他們上了車,還不斷地揮手。
見狀,冉昭穎只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斷了,猛地捧起李峻的臉,壓根不管他正準備發動車子,就強吻上他。
李峻驚訝得瞠圓眼,眼角餘光瞥見於玨狂笑著揮手進店裡,才明白過來。
冉昭穎看見他目光移開,惱火地咬了他一下。「開車,還看什麼!」虧他主動投懷送抱,他居然還看於玨,這要他把臉往哪放?
「就這樣?」長指撫過發痛的唇瓣,李峻不怒反笑。
「不然你還想怎樣?」那是做給於玨看的,就跟一隻公狗撒尿爭地盤的意思一樣……該死,他居然把自己比成一隻公狗!
「幹嘛突然吻我,又吻得這麼不盡興?」
「那是……」冉昭穎突地打住,瞇眼瞪他。「你再不開車,我就搭出租車回去。」
李峻笑容更大,柔和了太過冷情的黑眸。
「你笑什麼?」冉昭穎直瞪著他礙眼的笑。
「開心都不行?」
「你開心什麼?」
李峻笑咧了嘴,那是很滿足的笑,讓冉昭穎倏地停止追問,有些狼狽的撇開眼,又悄悄偷覷他,見他還在笑,自己也下意識地勾起唇。
如果只是一記偷襲的吻就可以讓他笑得這麼開心……他想,他不介意偶爾滿足他。
XXXXXX
回到家中,李峻如識途老馬,直上冉昭穎二樓的書房,在石桌上打開薄型包和木箱。木箱裡頭放的是各式各樣的文房四寶,薄型包裡則有數張未摺起的精緻草紙。
「這是什麼東西?你現在要幹嘛?」冉昭穎不解的看他將裡頭的東西一樣樣搬出。「你不是說你有真跡?」
「替我磨墨,不要用自來水,用這瓶水。」李峻沒回答,只是將硯台和墨條、瓶裝水都交給他。
「喔。」冉昭穎很乖地接下任務,打開木匣,取出裡頭非常高級的龍尾硯,眼睛立刻發亮。「哇,你有沒有搞錯,這麼奢侈?!這不是現代的龍尾硯,是古董耶!你居然拿古董磨墨!」
就連墨綻都用鑲嵌螺鈿的墨匣裝著,還有筆架、筆洗、墨床、硯匣、印章……
他驚歎的拿起數顆特別的印章一看,臉色突地大變,趕緊再挑幾個細細端詳,臉又快綠了。
「你……」他驚詫地瞪著已經將紙鋪上桌面的人。
「小心點,那些印章費了我不少心力,別弄壞。」李峻淡聲警告。「快點磨墨。」
「你打算仿照?」
「對。」
「你以為你是誰?怎麼可能將真跡仿得一模一樣?!」拜託,仿照古人真跡,那不是工具講究就可以,除了真跡真髓,還包括當時的墨,還有紙張,這些東西根本是仿不來的。
「你朋友那幅字帖就是我寫的。」
冉昭穎傻眼。「你說什麼?」
「那本來是應於玨的朋友邀請才寫的,想不到對方竟然把東西送去拍賣,真是無恥。」見他無心磨墨,李峻乾脆自己動手。
「怎麼可能?雖然我沒有看得很仔細,可是那字……」
「我剛到……」本來要說「這個世界」,想了下,李峻還是改口。「我剛和於玨在一塊時,他就是因為看中我對字畫雕刻的鑒賞及臨摹能力,才致力讓我去考鑒賞師資格的。」
冉昭穎直瞅著他。「所以你靠仿照為生?」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印章?」瞧瞧,上頭還有……李煜、王羲之就連未徽宗趙佶都有……
他輕描淡寫的說:「有些外國人偏愛中國墨寶,所以於玨總會要我臨摹,送上幾幅,做為珍藏。」
「可是,你只要蓋上印章,就等於是製作贗品啊!」
「所以說,這是個秘密,麻煩你為我保密。」李峻不以為意地說。
他在追求這個世界的歷史時,也一頭栽進了歷史裡的書畫世界,臨摹幾次之後,寫出的字和畫,幾乎無人看得穿真假。
冉昭穎頭痛地捧額。「你乾脆離開於玨到溯古上班好了。」
李峻抬眼看他。
「至少我和鳳雛都不會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你的字很好,可以寫你自己喜歡的東西,說不定你自己就能成為一名大師,幹嘛要仿照別人的字畫!」他無法容忍他淪為於玨利用的工具。
「至少等我先完成這幅字帖吧。」李峻淺勾微笑。「你也不想賠你朋友一百萬美金,更不想失去一個朋友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他看著他磨墨,從眾多筆裡取來一支麝毛筆。「你自己也說了,那紙不對,你現在如果又重寫一幅,到時候我朋友拿去給人鑒定,不是一樣被識穿?」
「不可能,這些草紙和墨綻都是我自己手工制的,照著古時的製法,只要我的筆跡不偏,沒人能驗出破綻。」李峻頗自豪地笑。「當然,如果有人大費周章地拿去用精密儀器驗年代,那就沒辦法了。」
「你會手工制古草紙和墨綻?!」
「當然。」李峻拉著他的手輕觸紙面。「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同?」
冉昭穎摸著,只覺紙面光滑細緻,毛孔細小,可是看起來卻有些粗糙,再仔細一看,紙面上有印花押紋,很像很久以前他曾經看過的出土宮紙。
「一般而言,宮中用紙皆裡御用監製作,所以紙張會比民間制紙來得精細許多,那是因為在眾多原料裡頭,還會加上絲帛。」
冉昭穎聽得一楞一楞的。
「你不知道紙張的由來,就是因為漂絮的時候,有層絮片會附在蓆上?」李峻笑看著他。「所以宮中習慣加上蠶絲,而且非要四眠蠶絲不可,然後才演變出印花、染色、磨光等工序,可是為什麼我這張紙看起來特別舊,那是因為我要讓它看起來像是出土古紙。」
「……你真用心。」居然知道得這麼鉅細靡遺。「可是,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宮中的紙是加了四眠蠶絲?」
他對古董也懂得不少,當然知道蠶絲的作用,可是他未免說得太篤定了。
四眠蠶絲是古時用來做絲線的上等蠶絲,一般是不會放入造紙的。
「總是要鑽研,才能做到最好。」李峻不動聲色地隱瞞。「好比說,每個朝代的書法都有所不同,秦篆繁複,漢隸蒼勁,唐楷華麗,宋行優雅……必須抓出神韻,一筆呵成。」
李峻說著,開始蘸墨行筆,仿的是李後主的更漏子。
楷書圓潤清秀、嫵媚明麗,然而筆觸裡又見幾絲癲狂。
「知道為何字跡要狂嗎?因為這是首描寫兩情相悅卻不知能否長相廝守的詩,那份無奈和期待的情緒要帶到字韻上。」李峻唇角勾笑。「緊張、不安、狂戀,和沒有盡頭的盼望。」
冉昭穎自他聚精會神,一氣呵成地完成字帖,不禁有些閃神,彷彿在許久以前,他也曾經看過一個人在他面前運筆,總愛在運筆間,詳述當時的意境,而他就在一旁磨墨……
他回不了神,心像是被魔物束縛,莫名激動著。
那個人頭戴金冠,一身金紅綾袍,朝他挑眉一笑……
「完成了,印章給我吧……昭穎?」
溫熱的大掌撫上他的臉。
「怎麼哭了?」李峻疑惑的問。
「欸?我哭了?」冉昭穎自怔忡間回神,撫上臉,驚覺自己竟淚流滿面。「真怪,我到底怎麼了?」
他並不覺得悲傷,甚至是喜悅的,怎麼卻哭了?
「別哭。」李峻輕柔地吻上他淚濕的頰,細密如雨般啄去他的淚,轉而吻上他的唇,輕淺地摩挲。
冉昭穎內心激動著,用力回吻,主動鑽入他的口內,吮吻糾纏。
有道聲音在告訴他,對了。
他找到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