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Lulemall開業的日子定在五月一日。就算想逃避，但是路鵬程作為光岩的營運總監，這個時候還是不得不到場的。

　　早晨鬧鍾還沒有響，路鵬程就起來了，自己熱了幾片吐司，倒了一杯牛奶，然後打開網頁一邊看新聞一邊把早餐解決了。

　　從Lulemall的停車場出來時是九點四十五分，開幕活動十點整開始，停車場裏已經停了不少車。

　　因為宣傳了很久，開幕第一天，商場內的不少品牌還有優惠活動，所以路鵬程一走出停車場就看到廣場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自己公司的人在主席臺那裏忙碌，路鵬程剛要走過去，但是腳步生生地停了。

　　他站在原地轉了一圈，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剛才走出停車場的時候，路鵬程就感覺好像缺了什麼，現在他終於發現了缺了什麼，那原本計畫放在廣場上的包了紙的道具立柱都沒有了！

　　「托尼，這是怎麼回事？那些立柱呢？」路鵬程快步走到主席臺那裏，把正在監工測試音箱設備的專案經理托尼拖到一邊。

　　托尼居然還是一臉懵懂的表情，等看到路鵬程手指向廣場之上，才恍然大悟，「老大，不是你讓我們撤了那些立柱的嗎？」

　　於是換成路鵬程不明白了，「我？我什麼時候叫你們撤的？」

　　托尼扶了下眼鏡，「老大你不知道嗎？」

　　路鵬程真想一拳上去，「我應該要知道什麼？你們怎麼沒裝上那些道具？」

　　托尼猶豫了一下，然後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是迅揚的方指導打電話來說，是老大您的意思，開幕活動全權交給他接手。」

　　路鵬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你說什麼？方璧寧和你說這個開幕活動交給他接手，你們都長了豬腦袋嗎？還是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連說都不和我說一聲，就讓他接手？」

　　托尼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們本來打算問你的，但是看老大你對開幕活動好像一點都不上心的樣子，就信以為真了……」

　　路鵬程真是氣到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但是多年的經驗讓他養成了良好的現場應變能力，他立刻撇開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克制下即將脫口而出的粗話，深吸了幾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把手一伸。

　　「把方璧寧的活動方案給我看。」

　　托尼搖搖頭，「沒有方案……」

　　路鵬程倒抽一口冷氣，「沒有方案？」你們都想要光岩死嗎？沒有請示自己就按照對方說的，沒有方案也全都聽對方的？

　　「通知下去，開幕活動延遲一個小時進行，打電話到工廠讓他們馬上派人送道具來，並且在半個小時候內全部安裝好，讓Yolanda把那些跳舞的人也都叫回來，不管用什麼方式花多少錢，都必須在一個小時內趕到這裏。」

　　路鵬程覺得自己會爆肝，而始作俑者就是方璧寧！

　　但是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廣場上的擴音器響起了音樂……

　　托尼看向他們臉色發青的老大，說道，「來不及了，已經開始了。」

　　路鵬程想，今天過後，只要看到方璧寧，他一定把他碎屍萬段然後封進水泥桶扔到海裏！

　　但是顯然，路鵬程想錯了，而且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天以後，他開始相信這世上會有奇跡降臨，而創造奇跡的那個人，名叫方璧寧。

　　Let’s start at the very beginning

　　A very good place to start

　　When you read you begin with ─ A，B，C

　　擴音器裏響起的是電影《真善美》的插曲，站在廣場上的人不無疑惑地四下張望。

　　路鵬程用手扶了下額頭，他真的很想能挖個地洞直接鑽下去得了。

　　方璧寧！你到底在給我搞什麼？！

　　「老大，沒你想得這麼糟哦，阿寧的想法非常nice and creative，你看了就知道了。」

　　路鵬程有點不耐煩地甩開托尼指著要他看的手。方璧寧能有什麼creative的活動方案？他的專長是web！是網站！你看他選的音樂就知道了，這是多少年前的音樂？！

　　When you sing you begin with do re mi

　　Do re mi Do re mihe first three notes just happen to be

　　Do re mi Do re mi

　　Do re mi fa so la xi

　　路鵬程沈了口氣，想著要怎麼和Lulemall的上層解釋，但是轉身的時候，看到廣場上竟然有幾個人隨著音樂跳舞，年紀有點大，看起來就好像清晨在社區公園裏鍛煉身體那樣。

　　路鵬程微微眯起眼睛，搞什麼啊？你們把這裏當做社區公園來跳晨舞嗎？

　　但就在路鵬程要叫人把音樂停下來的時候，廣場上從人群裏又出來幾個人，像是學生的模樣，和那幾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一起跳著古老過時的集體舞。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在那幾個學生加入之後沒跳兩圈，周圍又有幾個人加了進來，跳舞的隊伍一下子從四、五個人變成了十四、五個人，佔據了廣場最中心的地方，而廣場上的人也都圍了過去。

　　me a name i call myself

　　far a long long way to run

　　圍觀的人群從一圈變成了兩圈，兩圈變成三圈，陸續又有人走出人群加入跳舞的行列。其實反反復覆就這麼幾個節拍的動作，看兩眼就很容易學會。但是路鵬程知道，這些人應該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整齊劃一的動作讓視覺欣賞上增加了不少美感。

　　sew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la a note to follow sew

　　集體舞的陣容已經從一個小方陣擴大成一個佔據了中央地帶的方陣，有些人帶著好奇從人群中鑽出來，然後扔下包就加入進來。

　　圍觀的群眾裏不少人拿出手機開始拍攝，Lulemall那邊的高層雖然也是驚訝，但也不自覺地跟著音樂搖晃起身體。

　　「老大，該我上場了。」托尼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路鵬程，然後將西裝外套一脫也加入進去。ea a drink with jam and bread

　　Lulemall的大門突然打開，從裏面湧出一大片的人來，圍觀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又或者這些圍觀的人也加入了其中，總之這一場集體舞的規模已經到了不可言喻的程度。hat will bring us back to doe oh-oh-oh

　　一個小節唱完，音樂突然轉了風格，歌詞還是沒有變，而帶著Rap的風格，舞蹈的動作也變得更加輕快起來。

　　從路鵬程這個角度看下去，廣場上的幾百人，整齊得不可思議。明知道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其中還混著自己公司的人，但是那種龐大的壯觀還是讓他微微被震撼到。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ray a drop of golden sun

　　me a name i call myself

　　far a long long way to run

　　廣場上的氣氛沸騰了起來，因為這歡快的音樂，也因為這麼多人的舞蹈，很多圍觀的人在原地模仿著舞者的動作，學得快的幾個迫不及待的加入其中，前一刻還沈寂的廣場，這一刻已經完全淹沒在了一種狂歡的氣氛中，甚至馬路上很多經過的車輛也停了下來，司機搖下車窗好奇的看著這邊。

　　Yolanda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路鵬程身邊，一臉的興奮，聲音激動，「我也好想加入他們，怎麼辦？Pancho，為什麼你們安排了這麼有趣的事情，但是不叫上我呢？真是太過分了，明明這麼有趣卻不帶上我。」

　　路鵬程朝她看了一樣，「你能跳嗎？」

　　「怎麼不能？我大學可是校樂隊的！」

　　Yolanda再也不管了，踢掉高跟鞋跑了過去。

　　sew a needle pulling thread

　　la a note to follow sewea a drink with jam and breadhat──will──bring──us──back──to──doe

　　最後一句歌詞拉長了語調，在最後一個單詞落下的時候，Lulemal的樓頂砰砰地放響禮炮，鮮花、彩紙從樓頂飄落下來，無數色彩鮮麗的氣球以及雲彩機製造的泡沫笑臉飛上天空，司儀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一場盛大的嘉年華，每個人都是主角，每個人會尋找到屬於他自己的歡樂，歡迎來到Lule──mall──！」

　　廣場上的人爆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那一刻路鵬程竟然有種被感動的感覺。

　　是的，在場的每個人都被感染了，都不由自主的投身到其中，放下矜持，放下羞澀，完全放開自己。

　　這不就是當初自己在Lulemall的提案會上寫的話，想要更多的人知道Lulemall，想要更多的人來到Lulemall。

　　然後，方璧寧做到了，這就是他的魔法，也是他創造的奇跡。

　　路鵬程拿起手機想撥電話給方璧寧，但接下來的儀式和活動一個接著一個，而Lulemall方面的人雖然對於臨時更改活動方案有所疑慮，不過最後一致認為這個方案比原來的要好，對於光岩給他們帶來這樣的驚喜表達了非常高的讚揚。

　　這讓路鵬程的手機拿在手裏，但是始終沒有機會撥打出去。

　　等到一切忙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三十分，商場裏的人流也少了不少。不少店鋪經歷了開張第一天的熱鬧之後，紛紛準備關門。

　　路鵬程腳步匆匆地走進停車場，坐進自己車裏，發動車子，一邊撥打方璧寧的手機，但一直都是關機的狀態，天知道他現在多想和他分享自己此刻的興奮和喜悅。

　　始終打不通的電話讓路鵬程不禁有些焦躁起來，好在路況很好，他一路開得順暢。在等待紅燈的時候，方璧寧留下的在Ｓ市的座機號碼被他撥通了。

　　「方璧寧？！我是Pancho，我……」

　　「路總？我是阿傑，你找阿寧嗎？」

　　路鵬程聽到電話接通刹那的激動冷靜了下來，「阿傑，方璧寧在嗎？」

　　「阿甯坐淩晨的飛機回去了，就是為了你那個項目的開幕活動。他說要親自看最後一次彩排才放心……」

　　後面的話，路鵬程沒有聽下去，紅燈已經轉成綠燈，後面車子頻繁按著喇叭，路鵬程腦海裏反復回想了兩遍尚傑的話，突然撥下方向燈，一踩油門，違規掉頭。

　　他覺得方璧寧應該還在Lulemall那裏。

　　路鵬程將車停好，氣喘吁吁地從停車場跑回Lulemall商場內。

　　夜晚的溫度降了下來，廣場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臨近關門，商場內也多是營業員和商場自己的工作人員。商鋪的燈一盞盞暗下來，只有從天花板中央垂下來的大琉璃燈，還在旋轉著放出柔和的淡黃色光芒。

　　路鵬程站在商場的大廳，原地轉了一圈，視線掃過各處，最後落在遊客休息區的大沙發那裏。

　　那裏坐了一個人，身穿一件亞麻色的薄款休閒西裝，裏面是白色Ｔ恤，Ｔ恤的袖子和西裝外套的袖子一起卷到手肘，下面穿了一條米色的休閒褲，腳邊放著行李箱……

　　這是一個略顯纖瘦的青年，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皮膚白皙，頭髮有點長，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疲憊，他就坐在那裏，手裏握著一罐咖啡，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看著不遠處舞臺上的工人們忙著拆除道具。

　　路鵬程緩緩走了過去，對方大概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回過頭來。

　　他有著非常精緻的五官，輪廓和線條都很柔和，微微仰首看向面前的路鵬程，眼神有點慵懶，然後他笑了。

　　「Pancho？」

　　這是他們認識三個月後的第一次見面。

　　當那個明朗性感的聲音真真實實地落在耳邊，而不是通過電話線和電波的時候，路鵬程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可思議地加速了跳動。

　　清晨的陽光透過陽臺那裏的大落地窗照進室內，金色的陽光鍍在色調簡潔的傢俱上，給冷色調的室內空間添了幾分柔和。

　　路鵬程在連著餐廳的開放式廚房裏，將從住宅區裏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買來的飯團、三明治、還有牛奶等，一一從購物袋裏拿出來放到餐桌上。

　　客房的門「喀噠」一聲打開，然後傳來穿著拖鞋「啪嗒啪嗒」走出來的聲音。

　　路鵬程抬頭，看到青年一臉懵懵未醒的表情，頭髮亂翹亂翹，身上的Ｔ恤皺巴巴的，走到客廳這裏，轉身，然後愣了，呆在那裏很長時間，他伸手抓了抓後腦勺，貌似很疑惑地「唔」了一聲。

　　「你醒了？」

　　方璧寧聽到聲音轉過身來，臉上迷茫的表情至少又過了幾秒才逐漸被清醒所取代，他微微一笑，竟然有幾分靦腆，「我剛才還以為自己在Ｓ市的宿舍裏，所以就在想，怎麼洗手間變成了這樣。」

　　路鵬程給他指了個方向，「櫃子裏有給客人準備的新毛巾和牙刷，你可以用。」

　　方璧寧點點頭，然後趿著拖鞋「啪嗒啪嗒」向路鵬程指的方向走過去。

　　在Lulemall見到方璧寧，沒想到對方開口第一句話是，知道離這裏最近的飯店是哪里？

　　方璧甯趕淩晨的飛機回來，一回來就馬上監督了最後一次彩排，然後便坐在提供免費網路的咖啡廳裏，通過網路和仍在Ｓ市的尚傑，將那邊的工作做最後的收尾。

　　方璧寧住在東區，雖然離地鐵的末班車還有一段時間，搭計程車的話，公司也應該會報銷車費。但是方璧寧已經累得連路都不想走，更別提還要穿過大半個城市回去，於是路鵬程就將他載回離Lulemall比較近的自己家裏。

　　路鵬程坐在餐桌旁，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翻早上的報紙。頭版頭條用大幅照片刊登的，就是昨天在Lulemall的廣場上，上演的那一場盛大的狂歡。

　　路鵬程細細閱讀了一遍新聞稿，看到記者提到說這場活動是由光岩策劃並負責的，他的嘴角得意地翹了起來。

　　拖鞋「啪嗒啪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路鵬程放下報紙，看到方璧寧很自來熟地在六人餐桌的另一頭坐下，拿過桌上的飯團吃了起來。

　　他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看起來精神不少，但是頭髮還是濕漉漉的，垂下來的瀏海都貼在額頭上。

　　路鵬程倒了一杯牛奶遞到他的面前，順帶的說了一聲「謝謝」。這是昨晚見面之後，卻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其實從提案到開幕活動，方璧寧對於整個Lulemall的項目所提供的幫助，已經不是用「謝謝」兩個字就能表達的。

　　方璧寧抬起頭來看向路鵬程，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剛醒過來的關係，還是之前疲勞過度的關係，路鵬程總覺得他從剛才起就一直表現得神經慢半拍的樣子，但是那張乾淨精緻得有些過分的臉，流露出來的表情，像純淨水那樣透明而純澈。

　　路鵬程將報紙放在桌上，推了過去，於是方璧寧低下頭去看，另一邊還在繼續消滅他的飯團。

　　他雙手抓著飯團，閉著嘴咀嚼食物的樣子，讓路鵬程想起底下一個設計師曾經在辦公室裏養的松鼠，那只小家夥抱著花生吃的樣子大概就是這樣。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不用謝我，其實我還擔心會搞砸呢。」方璧寧舔了舔手指，拿過牛奶喝了一大口。

　　路鵬程冷笑，「搞砸了，就把你封進水泥桶裏扔太平洋，反正那裏沒有蓋。」

　　當然現在只是開玩笑，但是昨天早上的時候，路鵬程確確實實打算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

　　「那樣，你以後就看不到奇跡了。」方璧寧表情認真地回答他，「而且殺人可是要坐牢的。」

　　他說後面一句的時候語氣還嚴肅了一些，聽起來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小孩子。

　　路鵬程憋住笑，打趣他，不想在舌戰上退讓。

　　「與其說是奇跡，不如說是運氣好，你有見過『奇跡』會說擔心搞砸了這樣的話嗎？」

　　但顯然方璧寧也不是省油的燈，之前好幾次他都只用一句話就讓路鵬程氣得差點砸掉電話，而今天他依然如此，他說──

　　「因為是你負責的項目，所以我才比較擔心。」

　　咯吧──

　　路鵬程覺得，這個聲音應該是某根一直被方璧寧刺激的神經，禁不住突然而來的攻擊而產生的抗議。

　　和方璧寧雖然是頭一回見面，對話卻不止一次，一不小心還是會被他的話氣到內傷，但好歹路鵬程路總監的恢復能力也升了好幾級。

　　路鵬程靠上椅背，兩腳交迭，雙手十指交扣擱在膝蓋上，露出一個優雅的笑。

　　「難道是別人負責的專案，比如你們那個尚傑，你就能百分之百的發揮？而且一點都不擔心？」

　　方璧寧想也沒想的點頭。

　　「至少阿傑不會像你那樣考慮很多，如果不是瞞著你的話，你會用這個方案嗎？你肯定看完之後就往桌上一摔，『這麼老土的東西怎麼能用？你是想要我們光岩出去被人笑死嗎？』」方璧甯模仿路鵬程的口氣居然模仿得還很像。

　　「但是，看起來已經失去新意的東西只要翻個花樣，一樣可以得到超乎預料的效果。」

　　路鵬程挑了下眉，「難道你又要說，這就是創意？」

　　「嗯哼。」

　　方璧寧有些驕傲地揚起下巴，「不然你覺得什麼才是創意？」

　　已經半幹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了一下，陽光透進來照在他身上，黑色的發，白色的襯衫，半敞的領口那裏露出一段白皙的頸脖。

　　路鵬程感覺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地快了起來，他略微挪掉視線，「不就是你說的把一個蘋果，貼上標籤，放到天花板上。」

　　方璧寧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第二次用就不叫創意了。」

　　說著將桌上的報紙卷成花束的形狀，然後插進還剩半杯牛奶的杯子裏。

　　「把一張報紙，卷起來，放進牛奶杯裏……」雙手攤開，展示給路鵬程看，「這個就叫創意。」

　　路鵬程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只聽「撲通」一聲，因為重心不穩，插著報紙的牛奶杯倒了下來，杯子裏剩下那點牛奶灑得桌上到處都是。

　　路鵬程扶著額頭撇開頭去，另一隻依然搭在膝蓋上的手捏起拳頭，手指關節「咯啦咯啦」作響，然後他回過頭來，「你不覺得把你封進水泥桶然後扔進太平洋，也是一個不錯的創意？」

　　方璧寧正扯了大把餐巾紙吸桌上的牛奶，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路鵬程的話。他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如果換一種材質的桶的話，會更好，比如PVC，或者鋼化玻璃……」

　　這下路鵬程徹底沒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