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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貓﹞花雕(風流天下)》第47章
  宋景佑三年冬,瓦橋關一戰之後,邊關接連數日風雪不停,封塞了一脈群山。狄青趁此機會退至關內守而不出,整頓養兵,等待戰機;遼軍見天氣著實惡劣亦無心硬攻,起後退數十裡駐下堅營,保存實力休養生息,待日再戰。

  蕭仲玄只因蕭僚哥一句「王爺此次傷到了元氣,若不好生調養恐會留下病兆」,在榻上一躺便是三日不得起身。加之他三不五時便稱放心不下他的傷勢,定要親自在旁暇顧,他竟連寢帳也未踏出過半步,只從花飛宇口中得知展昭已被收入牢中。

但「行刺王爺」罪名非同小可,不比一般交戰雙方互派探子竊取軍情。此時已派人將消息送至上京,侍聖上有了定奪再做處置。

  「你可曾探得他將人關在何處?可有用刑?」蕭沖玄忍痛半坐起身問,奸細一旦被抓,本就是死罪一條,加上「行刺王爺」必定會受到百般折磨,死無全屍!

  「聽說人已押回水牢,蕭僚哥還派了自己的屬下嚴加把守,用刑與否便不得而知。」

  花飛宇邊說邊將剛剛煎好的湯藥奉上。蕭仲玄聞言並未接手,皺眉疑道:「水牢?這邊疆大營之內何來的水牢?」

  「這……屬下前日未及向王爺說明,展昭和那白玉堂此前也是被關在這座水牢之中。這水牢並非新置,而是數十年前聖宗陛下與大宋對戰之時所建,正位在北營陵山中。」花飛宇答道。

  「原來此處當真有這座水牢!」蕭仲玄一怔:「當年只聽父親提過一次,稱那水牢為‘冰獄’,一旦被投入其中並不會立時凍死,而是會緩緩被寒氣侵蝕體內,傷損奇經八脈,令人痛苦異常,因此無須嚴刑拷打即可從戰俘口中探得想要得知的軍情,可謂人間煉獄。」

兀自思忖低語,他猛然掀被而起,吩咐花飛宇道:「蕭僚哥現在何處?馬上帶本王前去見他!」

  「王爺,您的傷……」花飛宇見狀連忙開口勸阻,身後蕭僚哥卻恰巧適時而入:「王爺想見我,我這個就來了,還請王爺保重身體,躺下說話。」

  「多謝蕭大人連日來的照顧,本王的傷勢己無大礙。不必再繼續臥床。」蕭仲玄接過花飛宇遞上的貂皮大氅披了,走到帳內另一側的案幾邊坐下,望住了蕭僚哥沉默不語,只等他先發話。

  「王爺言重了,這本是應該;我此次奉旨前來,除了軍務,亦有聖上對王爺的關切之意……」蕭僚哥說著,順手端過花飛宇手中的藥碗送到蕭仲玄面前,道:「為了聖上以及大遼大業,請王爺保重。」

  「有勞蕭大人。」蕭仲玄聽出蕭僚哥話中有話。知道被算准了他萬萬不會違背聖上之意,雖不甘願也惟有忍住怒火一氣將那湯藥灌下。

  「哪裡,還要勞煩王爺寬衣,容我為您換藥療傷。」蕭僚哥命花飛宇收了藥碗,徑直在蕭仲玄身邊坐下,開始替他更換傷藥,其間見他臉色黑沉,只是淡淡一笑,若無其事道:「王爺適才曾道要馬上見我,請問有何吩咐?」

  「本王是想知道,前日那名刺客如問處置了——」蕭仲玄斜掃了蕭僚哥一眼,可是他自始至終都是一臉平平淡淡、似笑非笑之貌,著實可很至極!但礙於他身份特殊,不願犯了耶律宗真的威嚴。只好強耐下心裝模作樣與他周旋,以探知口風。

  「原來是此事。」蕭僚哥手下靈活地將繃帶打了結,吩咐花飛宇回避帳外,待只剩下他與蕭仲玄兩人後方壓低聲音,緩緩開口道:「其實我來邊關之前,聖上曾經提及此事,或者可說是非常關心,聽說敵軍高層將官中有一人與王爺似是舊識,不知王爺心中如何打算,此人可能設法利用。但前日聽德烈說起,此次抓到的刺客就是王爺的舊識,這也就難怪王爺會防備不及,為一名囚犯所傷了。」

  蕭仲玄目光一沉,知道此事到了此種地步己難迴旋。又怕令蕭僚哥疑他對朝廷生了二心,節外生枝,便開口敷衍道:「本王謝過聖上關心,蕭大人說得不錯,本王那日正是想要勸降此人,為我大遼所用,一時不備才會被他刺傷……」

  「僚哥明白,王爺受委屈了。刺客之事王爺不必操心,我已依律將他收入水牢,等候聖上親自發落。」蕭像哥答道。

  「本王受傷並不算重。區區一個刺客。怎敢驚動聖上親自過問?」蕭仲玄見蕭僚哥絲毫末加掩飾地實話實說,便繼續試探道。

  「王爺此言差矣,此事可謂非同小可、宋軍派人至我大營之中刺探軍情、陣前連殺我五員大將,如今又刺傷我大遼雲王,傳了出去豈不是有辱我國軍威?若不及時稟明,若是聖上日後得知怪罪下來,僚哥任何擔待得起?」

  蕭僚哥邊說邊傾身一拜,以示惶恐,一席話只教蕭仲玄說不出一個字來。

  禁不住暗暗切齒,直罵蕭僚哥奸狡如狐,倒也真會裝,說來說去分明是隨時搬出聖上壓制於他,軟硬兼施要他不要插手此事!

  待蕭僚哥離去之後,蕭仲玄心頭心躁難安,絞盡腦汁的難想出一個兩全之策,一怒之下連晚膳也未用,喚了花飛宇到身邊,道:「飛宇,你還記得之前往後山水牢之路?」

  「王爺,你是想……」花飛宇從蕭仲玄的神色中便確定了他的打算,情急之下出口喊道:「不行!」

  「為何不行?」蕭沖玄一愣,自從回到大遼,花飛宇還從未如此頂撞過他。

  「王爺,漢人常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屬下狂妄,父母早亡,世間惟跪王爺一人,這次屬下是存心冒犯。但就算王爺事後要殺了飛宇也請聽我把話說完……」飛宇心下打定了主意,「撲通」一聲。雙膝著地跪倒在蕭仲玄而前:「王爺,為了展昭你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夠多了,莫非還要繼續如此執迷不悟下去麼?他對王爺根本無情,以前王爺不願承認,事到如今他親手傷了王爺,王爺卻還要逃避?」

  「逃?若當真逃得了也好……」蕭仲玄聞言臉色大變,卻並未動怒,只是默然;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他對我根本無情,我對他卻已用了五年的情……你適才說世間惟跪我一人,我在這世間也只對他動過真,又怎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拋開這一切?若真的如此容易因愛生恨,那也不是真愛了;如果我能恨他,他傷我那日我便已經殺了他。」

  「可是王爺,蕭僚哥在朝中被人戲稱為‘活聖旨’,他每逢外出所言就必是聖上之意;聖上派他前來,未必沒有藉機觀察軍中人心之意,此時硬從他手中奪人成功與否暫且不提,王爺日後又當如何面對聖上?」

  花飛宇一句話正問在難以取捨的關鍵之處,蕭僚哥的突然到來的確是他始料不及的。蕭仲玄愣了一愣,仍是決斷道:「此時救人要緊,如果日後聖上當真怪罪下來或是從此不再信任於我,我也無話可說,自有這一條命證明我對聖上及大遼之心。」

  「仲玄,你這可謂是玉石俱焚之策,得不償失……」蕭仲玄正說著,卻有一人突然掀幕而入。「展昭此際如此無情,你還要去救他嗎?」

  「耶律宣景,滾出去。」蕭仲玄抬起頭冷冷地吐出幾個字。只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耶律宣景知他若非不欲橫生事端,引起蕭僚哥的注意,早已沖上來將他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只是暗自苦笑,對花飛宇道:「你去吧,我自會勸他不要衝動行事。」

  「……是。」花飛宇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即轉身退出!不管怎樣,能攔住王爺的也只有他了。

  「蕭僚哥是聖上身邊之人,惟忠君一人,這此年來,你也知道凡‘違旨抗命’或‘圖謀不軌’,落在他的手中是何下場!你身為三軍統帥,若在此時突生變故,必定會導致軍心不穩,進而影響整個戰局,你當真要為一己私情成為大遼的罪人麼?」

  耶律宣景步步靠向蕭仲玄,直至兩人可以感受到對方鼻息的溫熱,看著他一雙幽黑的眼由寒冰轉為熾烈,因受傷而欠了些血色的薄唇緩緩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好一會兒,才見他眸中閃過一絲不甘,咬牙開口:「你要怎樣方肯助我一臂之力?」

  「我要什麼仲玄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也知道世上惟有人心是強求不得的,因此我不會逼你許我什麼,只要你一次的心甘情願。」耶律宣景抬手輕輕撫過蕭仲玄的唇邪邪答道,心中卻暗笑自己其實也同他一般癡傻,心口上方的劍傷還在隱隱作痛,放他不顧卻是萬萬不能。

  不曉得這樣站了多久,只知道身體僵了,無法抵擋的寒氣層層滲入肌膚骨篩,直冷透了整顆心,蕭仲玄移開了視線,低啞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如果你出爾反爾呢?」

  「此時除了我你還能相信何人?就只有花飛宇對你忠心不二,他手中又可有足夠的權力能幫你對付蕭僚哥?」

  耶律宣景一句話,問得蕭仲玄再也答不出話來,冷不防一陣兒風捲入帳中,機伶伶打了個寒顫,他已別無選擇

「貓兒,夠了,不要再耗損內力了……」

  白玉堂再看不得面前之人蒼白如雪的面容,又一次喊了出來,卻奈何雙腕被兩條鐵鍊拴住鎖在堅硬如石的岩壁上,無論如何也閃避不開那人扭住他的脈門送入的陣陣暖意。

  那日貓兒被花飛宇強行帶走,幾個時辰後又被遼兵押回,身上的衣服分明換了,卻沾了新血。聽那些遼人口口聲聲道他「行刺王爺」,不問也知他必是和那蕭仲玄發生了衝突。

  這冰獄之內不見天日,時辰難辨,他們根本不知自己究竟已在此過了幾天,只覺度日如年,陰氣徹骨,陣陣無形的寒意仿佛具有生命似的自骨縫間滲入,深達脊髓,在體內迅速蔓延,猶如毒蟲,侵蝕著四肢百骸,直欲將全身的血液凝固起來,同時卻又有一股奇熱發自丹田,在全身的經脈之間亂撞,又似焚身熔骨一般!

  「不行,你忘了當日自己說了些什麼?不管是人間還是地獄都要跟著你,莫非此話只對你一人作數?」

  展昭邊說邊強行壓制住白玉堂的身軀將內力導入。起初他並未發覺這冰獄的獨特狠毒之處,直到約莫兩三個時辰,玉堂再也壓抑不住翻湧逆流的氣血,吐出一口鮮血來,他才驚覺不對。

  幸好當日遼兵將他押回之後直接鎖入牢內,並未替他上鏈,如此一來他至少可以隔幾個時辰便將自己的內力分出一部分給他,讓兩人一起堅持下去。

  「臭貓你——你非要在這時趁火打劫,踩在白爺爺頭上翻舊帳把所有的都討回來麼?」

  展昭烏黑的散發輕輕拂過白玉堂頰邊,他的目光隨之移到他的右肩,從繃帶下滲出衣衫外的血已經乾涸了,變成暗紅色。鼻端嗅到的淡淡腥味,讓他無法完全定下心神。

死,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人們在世上總有各種各樣的眷戀;一旦有了放不下的東西,誰又能真正坦然?

他本自認是個頂天立地、生死無懼的大丈夫,可是現在,離死亡已是近在咫尺,明知他在用自己的性命維持他的生命,他卻真的進退兩難——堅持或放棄,此時他無論怎樣選擇都無法保護他——

  「要討也要等我們離了此處,連本帶利地討。只要再堅持……再多堅持幾分……」展昭擁著白玉堂的肩,隱約察覺到似有溫熱之物滴在頸上。

明明是同樣帶了蠻橫霸道的口吻,明明是同樣張揚跋扈的語氣,此時聽來卻揪心得令人痛楚。可不論如何,只要仍可如此觸碰到他,感覺他的氣息,他便絕不會就此放棄!

那日對蕭仲玄所說,玉堂對他來說便是所有,即使到了最後,他也要拼盡最後一分力量保護他的所有!

  「好……堅持……我與你……一起!」感到展昭身上傳來的溫暖,白玉堂突然覺得一陣鼻酸,又怕被他看到,只得側過頭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如他平日耍賴時那般,只是此時不能伸出雙臂擁住他……其實他剛剛又消耗了幾分內力,體溫未見得比他高上多少,那貼合在胸口「砰砰」的躍動是唯一的安慰。

  二人同心,亦同命——為了他,他必須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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