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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第8章
第八章

  夜裡,星河忽然驚醒。

  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只是本能察覺了某種異狀而發出警訊——那是從無數次生死關頭磨練出來的直覺。

  當傭兵在刀口討生活這麼多年,他對這種狀況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原本靠著一棵大樹淺眠,清醒後當機立斷便抓著槍悄然藏身大樹的陰影裡,然後才注意到原本在自己身旁休息的雪萊爾·康納消失了。

  長期作戰最忌諱體力不足,把握休息時間尤其重要。

  他跟雪萊爾·康納在持續作戰六個小時後決定原地休息兩個小時,瞥了眼手腕上的手錶,時間上顯示他才睡了一個小時不到。

  就算早就知道雪萊爾·康納的行動無聲無息,但連他什麼時候消失的都不知道,就未免太放鬆了……還是說,就是因為感覺到他的離開才醒來的?

  星河暗自自我警惕一番,又小心的觀察起四周環境。

  沒有人聲、安置的陷阱沒被啟動、感覺不出有人盯著自己……星河於是慢慢放鬆了握槍的力道。

  重新倚靠著樹幹坐好,星河閉起眼,打算把握寶貴的休息時間好好恢復體力,可眼睛才閉上,就不由得想起那只又搞失蹤的流浪狗。

  雖說雪萊爾·康納本來就是莫名其妙自己冒出來的,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是什麼太令人驚訝的事情,依照他的身手只怕這遼闊的叢林中沒人能逮得到他,但關心的念頭一起,竟然怎麼也沒辦法心平氣和的繼續入眠。

  黝黑深邃的黑瞳盈滿懊惱與煩躁,星河琢磨起自己是否要去找人。

  可叢林這麼大,雪萊爾·康納身上又沒帶什麼通訊器或訊號儀器,一起走的這些天,就算分頭料理敵人,也都是雪萊爾·康納回頭來尋他……現在念頭一動,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到人。

  這樣想來,竟與他們之間的相處一樣,抓不著、摸不透、看不清,便只能等待。

  雖然這樣的結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造成的,但仍是感到疲憊厭倦。

  無力去追求太容易失去的東西,等待又太寂寞太傷神。

  最初他只是想撿只流浪狗陪伴自己度過有些寂寥的雨夜,卻不知道為什麼兩人的相處會複雜成這樣,早先只是讓他心煩又無奈,現在竟然令他思緒紊亂無法平靜。

  他跟「崩雷」那群夥伴在一起的時候,不管多苦的逆境都可以保持冷靜,再艱難的任務都無法讓他認輸,依照教導他的那個男人的話來講,他是天生的傭兵,他也明白自己的冷靜內斂與精準的判斷力是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最大籌碼,可這一切特質在與那個銀髮男人扯上關係後,就全部失常了。

  最好的證據就是他竟然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為了要不要去找人這種小事,心煩意亂到開始多愁善感——還連這男人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發現。

  「去哪了?」他面無表情的側頭看向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雪萊爾·康納。

  「殺人。」他沒有試圖掩飾自己身上血跡斑斑,那都是敵人的血。

  「……你可以跟我說。」

  「抱歉,因為人不多。」他依然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笑,銀藍色的雙眼冷靜犀利中帶有一抹讓星河不敢去細想的溫和。

  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星河撇開眼。

  「你要休息一下還是直接上路?」

  「直接走吧,新一波的敵軍又搜索過來了。」見星河態度冷淡,雪萊爾·康納也沒說什麼。

  這用大量落葉埋葬血腥屍骸的叢林絕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事情總有先後緩急。

  重新上路,又花了好幾天跟敵軍大玩你追我我追你的游擊戰,總算找到那個存心帶著一大串敵人兜圈子的凱。

  「哎呀,乾爹跟師父怎麼跑來了?」擁有一張俊俏娃娃臉的少年滿臉好奇與無辜的看著長輩那似乎有些陰沉的面色。

  「你跟獨眼談了什麼生意?」星河迅速把凱從頭到腳用目光檢查了一遍,發現沒什麼大傷,才緩下了臉色。

  「唔?殺四個人換四顆鑽石。」凱很「老實」的比了四根手指頭,「四顆價值上千萬美金的好貨色。」

  血腥鑽石的生意真好賺啊——只要賺了有命花就成了。

  「嘖嘖,你接單殺人的價格也太高了。」雪萊爾·康納比較清楚「行情價」,當下笑得很痞。

  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個性,既然凱沒什麼大礙,也懶得多說什麼管教,反正各人對各自的性命負責,生死都是自己選擇的,就算那人是他寶貝乾兒子也一樣。

  聞言,星河白了雪萊爾·康納一眼,又給了凱一個響頭。

  傭兵雖是亡命之徒,但不賺沒命花的錢,他記得自己教過凱,因此也不再說什麼廢話。

  「回去了。」

  「是,師父!」凱很聽話的扛起自己的狙擊槍跟上星河的腳步,朝暗地裡對自己眨眼調侃的雪萊爾·康納扮了個鬼臉。

  不過,好奇怪啊……他從沒想過乾爹會跟這個師父湊在一塊兒。

  說起他的三個師父一個乾爹啊,四個都是名聲響叮噹的角色,但就是感覺他們四個人很難湊上邊,不只因為他們的個性,也因為他們的職業。

  然而這兩個長輩……

  凱左看看面無表情專注趕路的星河,右瞧瞧依舊玩世不恭的雪萊爾·康納,還是覺得這兩個應該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男人之間有某種契合又疏遠的關係存在。

  回到反政府軍佔領的村落,從獨眼司令手中接過一隻小小的布袋,凱心情愉快的把袋子收到口袋裡。

  下一秒,他的脖子落入雪萊爾·康納的手臂中。

  「小鬼,玩命弄來什麼好東西?」他一伸手就從凱的口袋中拎出那隻小袋子。

  「嘎啊,不能看!」不顧自己的脖子還被卡著,凱七手八腳的把那個袋子搶回來,「現在不能看!」

  「現在不能什麼時候能?」

  「等我高興……再戳我臉我咬你……啊!不要咬我啦!不要咬我耳朵……」

  在不遠處看著把凱逗得哇哇大叫後自己笑得開懷的男人,星河的眼神有些複雜與決斷。

  其實雪萊爾·康納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溫柔,只是他的溫柔僅屬於他想寵溺的對象。

  他的縱容與眷寵很容易把人寵壞,偏偏他又性情善變,厭倦了便放手走人,國際上傳聞與他交往的情人沒一個超過三年,灑脫隨性到毫不在意。

  他不想付出真心,也不想被早就知道結果的感情束縛……

  「老大,準備走了喔。」

  身為副官的卡爾已經安排好全部的事宜,就等星河和凱上了直升機就可以離開這叢林回到紙醉金迷的都市了。

  「我知道。」斂了心神,星河應了聲,轉頭去招呼凱,「凱,要走了。」

  「好!」揚聲回答,凱努力掙脫雪萊爾·康納的魔爪,「乾爹,我們下次見囉!你事情辦完就快回來吧!」

  「嗯!」雪萊爾·康納往凱的後腦拍了一下,把他趕去爬直升機,而後將注意力放到仍然站在原地的星河身上,「還不上去?」

  望著他唇畔慵懶的笑,星河有些無奈兩人的身份太早拆穿。

  若不知道這人是「雪狼」,也許他還可以縱容自己繼續在下雨的夜裡等待那只流浪狗上門。

  不過,他沒有逃避現實的習慣,知道了雪萊爾·康納的身份更堅定他迅速做出決定。

  「我有話要跟你說。」

  「現在?還是等一個月後回台灣再說?」雪萊爾·康納挑起一雙劍眉。

  他不是不喜歡被人注意到他們認識?

  ……就是沒有「以後再說」了啊。星河感覺嘴裡有些苦澀。

  「我不想再繼續跟你的關係了,所以以後你也不必再去台灣那間公寓找我……我不會回去了。」

  當斷則斷,其實他們一樣冷漠絕情。

  拋下這句話便轉身要走,右手手腕馬上被扣住。

  「理由?」

  被突兀的分手宣言炸得莫名其妙的雪萊爾·康納臉上少了笑容,一雙銀藍色的眼中犀利得好像想從星河漠然的臉上看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被你影響了。」漆黑如子夜星空的黑瞳挾帶驚人的氣勢看著他,直到他鬆開抓住自己的手。

  雪萊爾·康納一鬆開手,星河馬上退後兩步。

  凝望那雙銀藍色的眼眸,星河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有低聲道:

  「再見。」也許是再不相見比較好。

  他咬牙轉身大步離去,迅速攀上螺旋槳已經開始旋轉的直升機。

  「老大,還好吧?」坐在機門邊戒備的卡爾關心的問道。

  「沒事。」再也不會有事了。

  他們一個不敢交出真心,一個不想被誰束縛,只是因為寂寞噬人心肺,才恰好借由彼此的體溫獲得慰藉。

  只因為剛好他在那裡,所以他選擇了他……既然做不到像他那樣灑脫無所謂,那就在理智還能控制前把一切都斬斷就好。

  只不過是寂寞罷了,他早已習慣孤獨,有沒有人陪伴,不過是種可悲的自我安慰,不是嗎?

  獲得後的失去……才是更加突顯那份孤單中的寂寥。

  「回去了。」他面無表情的下令。

  直升機起飛了,他閉上眼將凱與傭兵夥伴們的關心隔絕在視線之外,在心中對被留在台灣公寓內的回憶說再見。

  雖然對雪萊爾·康納有點抱歉,但他拒絕任何會讓自己變軟弱的可能……說不定,對方也沒多在意。

  不可能會在意的,最多是生氣就這樣被他甩了會失了面子而已……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就別多想了。

  美國·紐約——

  雪萊爾·康納傭懶的癱坐在一間高級公寓客廳的沙發上,一手拎著裝滿醇美烈酒的酒杯輕晃,讓冰塊與杯子碰撞出美妙的清音。

  另一頭靠站在吧檯邊的是一位俊秀的娃娃臉東方青年,此刻臉上正掛著無奈苦笑的看著不聲不響就忽然出現在自家客廳的雪萊爾·康納。

  「我該說有很久沒有在上半年遇見你跑到我家喝霸王酒嗎?」清朗悅耳的好聽男中音溫和的道。

  「少拐彎抹角刺我,你還會不知道我把時間花哪去了嗎?」雪萊爾·康納似笑非笑的低笑。

  這個氣質溫和似水的青年身份可不簡單,他是那個一手創建地下情報網路、人稱地下情報總司令的男人的四個心腹影子之一,代號水魈,負責掌控整個美洲的情報網路。

  在這樣一個男人面前,說話很輕鬆。

  「所以我才說很少看到你啊……別這樣看我,你再有魅力我都不會跟你上床的。」水魈臉上溫和的笑容不改,嘴裡吐出的卻是輕快犀利的話語。

  雪萊爾·康納自然知道水魈為什麼會這樣講,因為是他自己過去老是一天到晚把邀他上床掛在嘴上,若是平常,他也不介意跟水魈磨磨嘴皮子,但現在他沒心情。

  「美人,你閉嘴比較賞心悅目。」看了水魈一眼,他自顧自的沉思。

  敢情這囂張的傢伙鳩佔鵲巢以外還要把他這個主人當擺設?!水魈毫不客氣的白他一眼,自己去弄晚餐吃了。

  見水魈這種「以順從抗議」的表現,雪萊爾·康納扯起了有趣的笑容,但那抹笑容沒持續多久就又隱了去。

  他實在是要被星河給惹毛了,竟然真敢這麼突然的就說要分手!

  真是的,那壓抑到極點的個性可以用東方人內斂的美德做解釋,討厭寂寞卻不肯示弱可以說是他自尊心高,就連總是漠然冷淡的模樣都可以解釋成臉皮薄會害羞……但這說分手就分手是想怎樣?!撿只流浪狗回家不想養就隨便丟了對嗎?!

  枉費他還特地繞回去確定他還有沒有在生氣,結果在叢林中相處得都還可以,到了要離開叢林時卻忽然給他來一記回馬槍,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他討厭叢林嘛!總是沒好事!

  雪萊爾·康納很鬱悶。

  雖然他早就覺悟到在身份揭穿後,星河很可能會想斬斷彼此間的關係,但瞧他說那什麼話?!

  說什麼不想再被他影響,分明就是不想太在意他,在意就說啊,什麼都不說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害他想順著他的意思做都不知道該怎麼做……等等,「想順著他的意思做」是什麼意思?他什麼時候想勉強自己去遷就情人的想法了?!

  就好像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一樣,雪萊爾·康納瞇起了那雙冷湛的眼眸。

  他的情人無數,分分合合不過求個一時肉體上的快樂,你情我願的沒有承諾也沒有束縛,但只有星河一個人能給他心靈上的寧靜。

  星河是不一樣的,漆黑如星鑽的眼瞳總看著他又沒看著他,討厭寂寞卻很堅強,很壓抑又很放縱,看似對他毫不在乎,卻總在以為他沒注意時流露出很彆扭隱喻的在意與感情。

  這點跟凱還挺像的,所以他不知不覺間留上了心,不知不覺間給予了更多在意,然後,同樣是不知不覺間……不小心犯了殺手的大忌。

  也是,若非對那美人動了真心,他豈會那麼輕易的放棄「工作」,甚至違約殺了僱主。

  「Shit!」呻吟一聲,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思搞清楚的雪萊爾·康納再次有種想往自己腦袋開槍的衝動。

  早不開竅晚不開竅,偏偏被甩了以後才開竅,現在想通有什麼用?!

  早此知道他還可以在心態失控前遠離這份感情,最不濟也可以在星河莫各其妙丟出那堆話之前就打斷他,現在星河話都說絕了……等等,把話說絕了的是星河又不是他,還有些什麼方法可以做才對……就算星河把話說得很決然,但他沒有讓自己以外的人主導事情發展的習慣。

  一旁吃著意大利面的水魈有些膽顫心驚的看著雪萊爾·康納唇邊堪稱邪惡的傭懶笑容,忽然感覺背脊有些發麻。

  「雪狼」一向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不過若是被他盯上的目標,那真是死活都逃不出他的狼眼——例如他就是個可憐的犧牲品,幾年來為了守住貞操每每和雪萊爾·康納大玩你來我躲的遊戲,好在幾次以後就發現雪萊爾·康納頂多極盡誘惑之能事,倒不會用強的,只要他自己把持得住就很安全。

  久而久之,跟雪萊爾·康納之間也培養出一些應該可以稱之為友情的默契,他習慣了對方滿口不正經的痞子話語,也學會怎麼三不五時在雪萊爾·康納的容忍限度內挑釁他幾下。

  「真高興有人讓你吃鱉了。」水魈徐徐扯出一抹純良到極點的無辜笑容,配上他那張端正的娃娃臉,當真怎麼看怎麼善良。

  「看我吃鱉你很高興?」雪萊爾·康納橫了他一眼,頗有他敢點頭就要讓他跟自己一起吃鱉的意思。

  這是赤裸裸的遷怒啊!

  水魈聳聳肩,不理他,繼續埋頭吃晚餐。

  想他的應變能力在哪裡都吃得開,偏偏遇到雪萊爾·康納這個自我自信自傲又任性到了極點,還恰好有殺人不眨眼的實力當後盾的老大級人物,也只能偶爾拐彎抹角自己找樂子了。

  ——人要知足,相識這些年能偶爾明目張膽的刺雪狼一下就該滿足了。

  陷入自我沉思的雪萊爾·康納又盤算了下,眉頭是愈皺愈緊。

  他自知自己不是個可以讓人愛得輕鬆的對象,甚至可以說過去每個說愛上他的人都為他心傷,像星河那樣在開始在意他後便要求分手的聰明人也不在少數,但對於星河,他就是不想放手。

  所以嘛……

  不懷好意的目光飄向水魈,看得水魈差點被嘴裡的意大利面噎死。

  「幹嘛?」辛苦吞下嘴裡的麵條,水魈瞪著雪萊爾·康納,戒備的放下手中叉子。

  身無一物好跑路啊!

  「你狙擊還行吧?」雪萊爾·康納笑了,白晃晃的牙像極了狼牙。

  「……還成。」水魈回答得很小心。

  他為了當上地下情報總司令的影子,可以說是十八般武藝都有了標準水平。

  「那好,找天你朝我開一槍吧,不死不殘就好。」

  他老大說得輕鬆,水魈卻變了臉色。

  「朝誰開愴?」他是不是聽錯了?

  「我。」雪萊爾·康納悠哉的喝著酒。

  「朝你開槍?!」水魈好聽的男中音提高了幾個音階,「狼老大,我的槍法要命中目標還可以,但你那些什麼不死不殘的要求就太為難我了吧?!」

  要知道狙擊的學問可大了,不但要測量風向、風速、反作用力、射擊角度……等等有的沒的,還要算估目標物的動作與其它突發狀況,要他開槍去射什麼貓貓狗狗都沒什麼大問題,反正射死是應該,沒射死大不了再補一槍,但要他朝雪萊爾·康納開槍還附帶那一堆條件就太強求他了。

  「很好,看樣子你聽得很清楚了。」雪萊爾·康納不以為意的笑道。

  「喂喂,狼先生,你喝醉啦?之前你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人,暗中追你行蹤想斃了你的大有人在,何必找我?雖然我一直很想賞你幾顆子彈,但那僅限於面對面好嗎?」

  「……很高興你承認了你一直想開槍打我。」

  「承認是一回事,反正我絕對不會開槍打你!」水魈已經打定主意,若雪萊爾·康納還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就馬上跑回地下情報總部找他家老大避難。

  見素來冷靜的水魈被嚇成這樣,雪萊爾·康納低笑不已。

  要死!他能不能別這樣笑?!水魈感覺自己的寒毛都豎直了。

  「雪狼」的過去成謎,各國的機密檔案中都有他的記錄,各國特工都忌憚他卻又需要他。他不接受收買、脅迫或誘惑,什麼都不在乎,也不執著任何事物,極度自我,性格多變,追求享樂卻不留任何縫隙給人可趁之機。

  大瞻細膩的思考、強健的體魄、堅韌的精神,搭配上千錘百煉的各種五花八門殺人技術與天生的直覺,使他成為超一流的殺手。

  而只有跟他認識深了才會知道那隱藏在絕對冷靜背後的瘋狂,就算他們認識超過五年,水魈還是摸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脾氣,更為他的瘋戰慄。

  「你沒事找個人來朝自己開槍是想怎樣?」

  由總部傳來的情報顯示之前雪萊爾·康納跑到非洲叢林莫名其妙的槓上了某個支持「利比裡亞」政府的軍火商,狙殺了軍火商的頭頭與其心腹共八人,引起那個軍火商家族的震怒,出高價懸賞殺了他們家主的殺手。

  結果雪萊爾·康納非但沒立刻善後,反而跑去跟「崩雷」傭兵團湊熱鬧,接著也許是被追殺追煩了,乾脆跑到他家來——

  身為地下情報總司令的影子的福利之一,就是由情報總司令隻手遮天,住所位置在情報界永遠保密。

  這對雪萊爾·康納來說太反常了,反常得讓他背脊發涼。

  一個殺手是不會放過想殺自己的人的,但雪萊爾·康納明顯是在縱容他們,給他們機會取自己的性命……

  「賭注。」雪萊爾·康納仰頭將酒杯裡的酒喝光,很好心的給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這個念頭瘋找死,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沒心情理會那些人,但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後,這樣的想法便更加無法抑制。

  「賭注?」水魈顯然的無法理解。

  看著水魈,雪萊爾·康納露出一抹笑容,沒有多做解釋,自顧自的拎著酒瓶回房間。

  待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內,雪萊爾·康納看著窗外的紐約夜景,半晌,才自言自語道:「這是我的賭注,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他就解脫了;但如果我沒死,就別想要我放手……我死、他死,或一起沉淪……」

  這就是他,「雪狼」雪萊爾·康納愛人的方式,說什麼放手祝對方幸福,他從來不瞭解。

  與星河相處愈久,就愈覺得自己有某種隱隱約約的改變。

  他喜歡在台灣那間小公寓的生活,喜歡那種跟星河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互不干涉的感覺,喜歡星河狀似不在意卻若有似無的照顧,也喜歡聽著雨聲與星河肉體交纏的快感,喜歡取悅他,喜歡與他共枕而眠……他喜歡那種對於殺手來說宛若慢性毒藥的寧靜。

  當然,他也喜歡叢林中的星河,有膽量與他對峙,有實力與他並肩作戰,會因為他生氣,會用足以刺穿他胸口的凌厲視線注視他……那雙澄澈的黑瞳認真的看著他,而不再只是凝望下雨的街景,光是這樣就讓他感到興奮。

  他一直縱容自己去喜歡任何讓自己感覺到享受的事物,因為只是「喜歡」的話很容易就可以捨棄掉了,反正喜歡的東西永遠會不停的冒出來,就算親手摧毀掉喜歡的事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甚者,讓喜歡的東西永遠只能屬於自己的滿足遠大於失去的痛苦。

  但星河不一樣,他拒絕了他,讓他感覺不爽,但他無法對星河下手,因為他無法忍受那雙黑眸永遠合上,無法忍受失去被那雙眼凝望時的快樂。

  就算挖出那雙讓他意亂情迷的眼,少了星河的靈魂也不過就是普通的眼珠子,對他來說毫無吸引力。

  對星河的「喜歡」從那平淡的相識起就開始慢慢累積,因為太平靜緩慢,反而讓他忽視了自己心境上的微妙轉變,更沒來得及踩煞車。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已經不只是喜歡而已,僅僅喜歡這兩個字不足以形容他對星河的迷戀,而他——不想放手!

  不想放手卻想成全星河,因為那雙眼在說要分手的時候是那樣認真的注視著自己。

  所以,拿這條命來賭,看結果是順了星河的意,還是成全了自己的慾望。

  ……

  房間外,被雪萊爾·康納拋下的水魈愣怔半晌才悲慘的咕噥:

  「開什麼玩笑啊,我的射擊成績不能這樣玩啊……」

  可是,他沒膽子拒絕狼老大。

  唔,得想個好辦法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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