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神出鬼沒的落鶩 不如我們去隱香山？

　　起來的時候天早還是濛濛亮，睡得不踏實，拍著腦袋醒的。

　　夢裏我可愛的毒物們又回來了，無影毒拉開披風閃亮登場，對斷腸草冷哼一聲：「你以為你變香了就能做老大嗎？我要滅你還不是輕而易舉？」於是斷腸草抖啊抖抖啊抖，終於把我抖醒了。

　　「老鼠，什麼情況下斷腸草會變香？」脫口而出才醒覺這裏不是曉毒穀，現在也不是以前。

　　我還沒能忘記呢……

　　癲道士躺倒在地板上鼾聲如雷，商璃歪在我的床邊，一隻手還緊攥著我的被角。

　　滿桌子的雞骨架和烤焦了的雞皮，讓人歎為觀止。

　　我從被窩裏鑽出來，完全不記得昨晚是怎麼躺到床上去的，傾斜的桂花釀酒壺，度數低得嚇人，可大家都喝迷糊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如果我是因為失戀，他們呢？為了什麼？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想洗把臉，手被人拉住，回頭看，正是睡意朦朧的商璃，眼波流轉，用極其慵懶的聲音問：「起來了？」

　　「嗯啊。」我輕聲答應，「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還早呢，我想去吹吹風。」

　　「也好。」他含含混混回答，等闔上眼睛，又說：「莫著涼了。」

　　我鼻子泛酸，趕緊奪門而出。

　　坐到石階上，歎了很久的氣。

　　「歎氣多了，你臉上的皺紋就和我的一樣多啦！」癲道人不知什麼時候坐到我身邊，精神抖擻。

　　我駭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我來了很久了——」他刻意拉長音調，造成滄桑的錯覺。

　　我回頭看看屋子裏面，「虛影勁？」

　　他搖頭，花白的鬍子跳躍起來，「小東西懂得倒多，不過你猜錯咯，虛影勁哪能隔得牆來？只是我動作快些，所以比你出來得還早哦！」

　　「神出鬼沒。」我低聲點評，「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叫裴南北！綽號嘛……多著呢，現在又多了個癲道人，嘿嘿，這名字最適合我！」他神色間氣宇軒昂，雖然嘴上顛狂眉眼卻是一片明淨。

　　「別騙我。」我拎住他的長鬍子。

　　「喲喲，我騙你做甚。」他著急解釋。

　　我剛想答話，卻見他眼光一凜，不遠處的香樟樹上嘩啦啦一陣響動，「啪」地掉下一個巨大的不明物體。

　　「你把什麼丟出去了？」我比較關心這個。

　　「釵子。」癲道人嘻嘻一笑，「前面的小後生，怎的不過來？摔得屁股痛麼？」

　　「什麼？」我嘴角一抽，蓄勢待發，「釵子？」

　　「桃木的！辟邪嘛！」癲道人連忙解釋，拉拉鬍子，「小東西，鬆手吧，我的老下巴都要給你拉脫咯！」

　　還好插了兩個釵子，我籲了口氣，沉香木的還在，值錢的東西不能隨便丟。

　　對面的「小後生」直起身，瀟灑地拍拍膝蓋，拍拍衣擺，拍拍袖口，拍得一絲不苟，潔癖。

　　我定睛一看，「落鶩？」

　　「小蘇？」他眯起眼睛，送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裏？」兩個人一齊發問。

　　激動之餘，我聽到毛髮離開主人時主人痛苦的呻吟聲。

　　訕訕鬆手，不忘撫摸他一把，「老東西，你沒事吧？」緊接著作驚兔狀，「我錯了！」

　　對待高手，就要軟硬兼施，能示弱則示弱。

　　「啊——唷——我的毛啊！啊啊啊啊啊啊！」癲道人捧著他的白鬍子，滿面淚痕。

　　我打算再次將我赤誠的心掏出來給他看時，落鶩夾到了我們中間。

　　「你怎麼在這裏？」我又問了一遍，視線成功被他從癲道人手中的白鬍子上轉移。

　　「我怎麼不能在這裏？我是淶水穀靈雲子的傳人，聽聞有武林盟主大會要召開，還是極新鮮的報名模式，過來湊個熱鬧。」他的厚嘴唇張張合合，「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是商璃的好朋友。」舔舔嘴唇，又是一絲酸澀，「借宿，而且我也要參加盟主大會哦！」

　　「哦，不得了不得了，我們可以切磋切磋！」落鶩來了興致，摩拳擦掌。

　　「好啊好啊，不知道允不允許用毒？」我兩眼放出精光。

　　「嘖，不許啊！不過暗器允了，只能用三次，淬毒者任由武林盟主制裁。」落鶩喜滋滋說。

　　「這樣……」我剛要接話。

　　「我的鬍子！！」癲道人「蹭」地站起來，「我的鬍子我的鬍子我的鬍子！！」一小撮花白的鬍子被晃蕩到我的眼前，「我的鬍子！！」

　　「我看到了。」我歎了口氣，「落神醫，有沒有什麼長毛的藥？」

　　「有！」他馬上挖出來一個小紙包，又馬上塞回去，「但是我為什麼要給他，他是誰我都不知道。」

　　「他是……裴南北！癲道人！老東西！隨便你怎麼叫啦……」我無力地攤開手，「不給他，給我，我好歹算你朋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吧？」

　　「嘿嘿，我是過來看老朋友小後生的！」癲道人添加解釋。

　　他托著腦袋思忖了很久，才把藥放在我手心裏，「給你面子。」

　　「慕紫！」從屋裏傳來驚叫。

　　商璃醒了？我望著天際，太陽正不遺餘力地渲染著東邊的天空。

　　天亮了。

　　「我在這裏。」我揮揮手。

　　他走得有些跌跌撞撞，磕了兩下才抓到我的手。

　　「還沒睡醒吧？」我問。

　　「是有些暈，你怎麼起來這麼早？」他完全忘記了剛才我出來時說的話，大概以為做夢呢。

　　「為了看他們。」我指指旁邊兩個。

　　「問老前輩好。這個是……」商璃凝眉細想，「落……落公子？」

　　「沒錯。」落鶩眼皮都不抬地吹吹手指，「商少爺還記得，真是受寵若驚。」

　　我怎麼聞到火藥味？我嗅嗅鼻子。

　　「客氣了。」商璃揉著眼睛，「慕紫……他怎麼進來的？」後面一句話是貼著我耳朵講的。

　　我張開雙臂，「飛進來的。」

　　商璃笑出來，「不聊了，我得去向爺爺請早安。」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擺，「練劍的事情……」

　　「一會兒與譚軼忻商量再定。」商璃笑容如魅，「最好是能挑個靜些的地方，霽瑤山莊不多日就要門庭若市，我怕你會分心。」

　　「你們要練劍？商少爺不是學遼音功的麼？怎麼，改行使劍了？」落鶩不滿地嘀咕。

　　「落公子未免管得太寬。」商璃有些不高興了，語氣冷了半個溫度。

　　「哪里，我不過是想說淶水穀所在的隱香山倒是個僻靜的地方，商少爺要不要考慮一下？」落鶩滿不在乎地扯。

　　「隱香山？」商璃低頭，「我去和爺爺商量一下。」說罷轉頭走人，走了才兩步撞到樹幹，摸摸額頭，回頭對我笑了笑。

　　我頭上一滴豆大的汗，還當他醒了呢，結果是在夢遊。

　　「嘁，這麼大個人了還凡事都與爺爺商量，真沒出息。」落鶩從鼻子裏嗤出一聲，很是不屑。

　　「小後生，你與他有仇？」癲道人在旁邊晾了半天，這才開口。

　　落鶩搖搖頭，「說仇倒沒有，只是後生我一貫看不來富貴人家的嘴臉。」

　　癲道士擼擼鬍鬚，笑言：「這脾氣倒是與我頗為相投。」

　　「抱歉，我愛富嫌貧，平生嗜好傍大款，你們要不要鄙視我啊？」我舉起手，為商璃打抱不平。

　　癲道人擼擼鬍鬚，笑言：「這點也和我是頗為相投啊！」

　　……鄙視你個兩面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