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商璃的願望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興沖沖地去找商璃，走到一半轉了個彎決定先找譚軼忻。

　　譚軼忻在鳴禽流水的石座上擦著劍，面色冷淡，一如往常。

　　「你家納蘭呢？」禍從口出。

　　卑流劍時隔數月，有幸再次回到我脖子上。

　　「我錯了……老大……」我的熱淚滾滾而下，卑流劍可是比相思雙闕還要快的東西。

　　「注意說話。」他低下頭，「找我做什麼？」

　　「我知道怎麼救商璃了！」我激動得在他身邊直打轉。

　　「怎麼救？」他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怎麼一點都不熱情！」我拽住他的胳膊肘，「就是幫商璃做成他的願望。」

　　「他的願望是什麼？」譚軼忻直掐主題。

　　「所以要找你一起去問呀！」我把他往誰與同坐軒拉。

　　他拍拍袍子，跟上我的步伐，和我一齊來到了誰與同坐軒，人還沒進去呢，先聽到瓷器落地的聲響，乒呤乓啷，接連不斷。

　　我這個心疼，陶瓷啊全是錢~

　　「我的武藝比之蘇慕紫如何不行？為什麼偏偏是她勝了！」陳宓的聲音顫抖，「明明是你爺爺偏袒！」

　　「小宓，難能你想說盟主的不是？」換成穆奶奶的語氣。

　　「我……我……」陳宓噎了詞。

　　「這個也怨不得夫君大人，自然是蘇慕紫這小狐狸猸子的錯，不僅是璃兒被迷的昏頭轉向，連帶著夫君大人都寵溺得緊，真是不知道有什麼好，長得也就這樣，性子又不柔和，脾氣也是差強人意……」穆筱筱喋喋不休，我和譚軼忻面面相覷。

　　「奶奶……慕紫並不是你們想的這樣。」商璃看來是忍不住了，反駁道，「她雖武藝不精，但貴在有持恒之心；雖沒有閉月羞花之貌，卻是為人坦誠真實；性子不似女子溫柔，倒是難得的耿直；偶爾喜好賴皮，講理的次數還是為多。奶奶，切不可一言以蔽之。」

　　我剛要跨步出去，推開門，撲進商璃懷裏，理智卻制止了我衝動的步伐，事實擺明瞭裏面就算有個避風港，港邊也站著兩母老虎呢，可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了。

　　譚軼忻忽然歎了口氣，「商璃何嘗不是一言蔽之？你有恒心？這是被逼的。你坦誠真實？這是傻的體現。你耿直？這是莽撞。你講理？豬就會上樹了。」

　　我牙有些癢誒。

　　「這次爹爹很是生氣，方才還吵了一架。」陳宓嬌滴滴的抽泣聲。

　　「小宓，勝敗乃是兵家常識，不必放在心上。」商璃的聲音有些無力。

　　「璃兒說的是，小宓再去練過，自然就成了，本夫人不也沒能過得這關麼？尤曉倒是有兩下子，竟能敗了本夫人去。」穆筱筱話裏有話。

　　「尤公子是個人才，堪得重用，若是能當上武林盟主，將來肯定也是武林的福氣。」商璃感歎了一句。

　　「啪」又碎了一個瓷器。

　　「璃兒你在說什麼呢？！這江湖還能拱手送人麼？」穆筱筱怒氣衝衝。

　　「奶奶，孫兒知錯了，小心氣傷了身子……」商璃無奈地說著。

　　我捅譚軼忻的腰眼，「像不像小白兔和大灰狼？」

　　譚軼忻立即意會，點點頭。

　　「我們要進去麼？」譚軼忻適時提出問題。

　　我思索了一下，「不如等商璃把書房收拾好了再來？進去可全是碎瓷渣子。」

　　譚軼忻同意了，轉身要走，門被拉開。

　　「譚公子？」陳宓「咦」了一聲，看到我，臉上一陣尷尬，「蘇、蘇……慕紫？」

　　「陳小姐啊……」我把鹹豬手搭到她嬌弱的肩膀上，「昨天的比武實屬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陳宓對於這個美好的「意外」顯然是才下心頭卻上眉頭。

　　「譚公子來了？」穆筱筱也緩步踱出，「慕紫，才一天未見，看你又漂亮了許多。」

　　美人面蛇蠍心，她跟我假客氣，我只好把自己當成真老實，「多謝多謝，穆奶奶才是昨天68今天18呢~」

　　她面色微微凝霜，「昨天六八……？」

　　我就當沒聽到，「商璃在裏面嗎？我們找他有事。」

　　穆筱筱也樂得我轉換話題，點頭稱是。

　　我拉著譚軼忻就進門去了。

　　商璃在裏面品茶，臉上還帶著憂鬱的顏色。

　　「商璃！我知道怎麼解毒了！」我興沖沖沖上去，搶過他的杯盞。

　　「哦？」他展開笑容。

　　「商璃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譚軼忻表情嚴肅地問。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商璃一頭霧水。

　　「有沒有……有沒有什麼願望？」我深入話題。

　　商璃想了一會兒，「希望奶奶和小宓都和慕紫一樣好相處……算不算？」

　　我看著譚軼忻，譚軼忻看著我。

　　「要內心深處的願望！」我強調。

　　「希望江湖平靜，朝廷富強，國泰民安。」商璃認真回答。

　　我和譚軼忻大眼瞪小眼，一齊發問：「這算不算？」

　　「怎麼了？」商璃撐著下巴問。

　　「長心沒有解藥……你也知道吧……今天我去問過了，說是要完成中毒者心底最深的願望才能解……」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歎了口氣，「你的目標如此宏大，倒叫我們無能為力了。」

　　「我的願望……」商璃撇低睫毛，安靜下來。

　　譚軼忻和我互相對視了一眼，決定不打擾。

　　一炷香過去了，商璃的額頭上冒出層層汗珠，卻依然沒有開口的趨勢。

　　「商璃？」我小心開口。

　　他如墮夢中，並不回答。

　　「商璃！」譚軼忻眉頭一皺，拍了下商璃的肩膀。

　　商璃渾身悚動，抬起頭來茫然地看看我們倆，「我的願望……我想要的……」他伸出手，抓住虛無，「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太多，又沒有任何是必不可少的……我真的不知道……」

　　——「問題是……他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

　　——「蘇慕紫，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嗎？」

　　雲子漠的疑問也成了我現在的疑問，長心的可怕就在於這裏吧。

　　「不要急，總能知道的。」譚軼忻試圖開導我。

　　「要到什麼時候呢……等到商璃連話都不能說的時候？長心……我算明白它為什麼是禁藥了！」我心酸又心痛，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慕紫，害你擔心了。」商璃站起來，把手掌覆在我頭頂，傳遞過來溫暖，「沒有關係的，這兩天我好好想想便是。」

　　我哽咽著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商璃轉向譚軼忻，「剛才小宓與奶奶的話都聽到了？」

　　譚軼忻冷冷點頭。

　　「慕紫，她們無心的。」 商璃扮演老好人角色。

　　丫的！她們都把我的光輝形象摧殘成這樣了還無心的？！

　　但是看他善良無害的眼，我動搖了，偽善地回答了一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