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長相也是一種罪過
沒辦法,歎了口氣,整整衣服,我抽劍上臺,回轉一步,把雄劍也搶過來,扣在腰帶上。
好重啊……
爬上擂臺,第一眼看到落鶩。
我擦擦眼睛,回頭望了眼商老頭以求證。
商老頭緩緩點頭,捋了把鬍鬚。
「蘇慕紫,好久不見。」落鶩慢條斯理拉起袖管。
我連忙擺手,「不多久不多久。」
「不多久是多久呢?」他談笑間銀針出手。
我可是躲暗器的行家,趕緊側身避開,眼角瞥到左手邊又來一支,再一個蹭身,卻還是不留神讓腳踝上中了一針,「你怎麼上來就發暗器?」
「好讓你一會兒不用擔心暗器了。」他捋袖完畢,站直在我面前,眼神越過我的頭頂投向商老頭,意味深長地一笑。
我哪敢回頭看商老頭的表情,只能全神貫注地注意落鶩的一舉一動。
他一抬腳我就一抖,惹得他哈哈直笑。
「我無意傷你,你不必害怕。」他側過腦袋,忍住笑。
商青河,你當我是耗子啊?!我咬牙想,一邊跳躍著躲避他的掃堂腿,完全沒有機會出招。
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機會他背後露出空門,我豁出去了,縱身一跳劍尖直指。
落鶩嘴角一勾,瀟灑的一個旋身,不僅沒有傷到半分,還從我腰側把相思雙闕的雄劍拔了去。
我身子一輕,傻眼了。
「還有什麼打頭!」我把劍一甩。
「認輸了?」他把玩著劍。
「我……」剛想賴皮,商璃的慘叫聲打破了我們之間的貓和老鼠的氣氛。
我還沒來得及變臉呢,落鶩已經躍了出去,在擂臺邊緣他似乎想起什麼,腳步微停,但還是跳到商璃身邊,從胸口掏出一個黑泥丸子,硬撬開他的嘴塞了進去。穆筱筱伸手要攔,他毫不猶豫地把她拍飛了出去。
我保持「啊」的姿態。
史官也是霧裏看花的表情,但依然忠於職守地喊了聲:「曉毒穀蘇慕紫勝!」
我終於把「啊」拖長了音調變成「啊——?」
「他出界了。」嚴大人一本正經解釋。
我拖著劍匆匆下臺,自我感覺這是贏得最莫名其妙的一場。
台下一片竊竊細語聲,聽到兩句都不是在質疑我的勝利,而是在討論商璃的問題。
落鶩喂完藥,直起身,手勢頓了一下,看了兩眼穆筱筱,一臉的不相信,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飛回擂臺。
「你贏了。恭喜你。」他扼要地告訴我,仿佛我不知道。
我剛想說明我知道,他冷下臉就開始訓斥我:「你怎麼隨身都不帶藥?!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我委屈起來,正巧譚軼忻趕到了,滿頭的大汗,我拽過他準備解釋,又給譚軼忻劈頭蓋臉一頓罵:「你把藥藏這麼好幹嗎?!留著生小藥丸麼?!害我一頓好找!商璃怎麼樣了?」
「他沒事了。」落鶩替我回答了一句,瞪了我一眼。
都是我的錯嘛……我委屈地碾腳尖。
就這樣,商璃中毒事件一傳十十傳百,成為眾人皆知的秘密了。
譚軼忻和雲子漠。
我在下注一事上從未如此猶豫。
「嗯……押——」把手從雲子漠的標牌下麵滑到譚軼忻的標牌下面,「譚——」又滑回去,「子漠!」
「到底押誰!」老闆不耐煩了,把碎銀子歸歸攏。
「押這個。」雲子漠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抓住我的手,把銀子放到自己名下,「我保證你贏。」
「不好吧……」我看了看兩堆,譚軼忻的明顯高很多,「他是我哥們兒吖。」
雲子漠看著我,看到我心裏,用他露出的眼眸。
我咽了口口水,「押譚軼忻!」
雲子漠還是不說話,面具上的表情像是在嘲笑我,轉身上了擂臺。
譚軼忻冷眼看著這一切,看到我最後決定把寶押在他身上,嘴角露出一絲看不真切的笑意,轉開了視線。
「落花無處恨,一劍停流水。」雲子漠溫柔的聲音像水一樣從面具後面流淌出來,語氣極其恭敬,「久仰。」
譚軼忻不會說花哨的話,簡單地打了個揖。
「在下只會使下三流的武器,還請譚公子手下留情了。」雲子漠從身側抽出白玉鑲邊的扇子,瓔珞結在扇柄上晃了個半圓。
「雲公子的大名在下確實沒聽過。」譚軼忻似乎很反感他的假客氣,「不過還請雲公子指教就是了。」
言罷兩人對著一拱手,待嚴大人說了開就動起來。
雲子漠依舊只擋不攻,譚軼忻出了兩招之後開始收斂劍勢,後退一步,停了兩秒,開始強攻。
「閑雲野鶴劍法。」雲子漠一邊做圓周退步運動,一邊把譚軼忻所有的招式讀出來,「秋風掃孤鴻,雲上尋仙蹤,淺溪隨客去,回首山萬重……忻紫紗忻女俠自創的一套劍法……」他低頭躲過一劍,卻還是不慎讓譚軼忻劃破了衣袖,扇子仍舊是攏住的狀態,不緩不急地在劍背上一點,跨了個倒立跳繞到譚軼忻背後,同時扇子「刷」地灑開,看都不看直接扔到背後,刹間譚軼忻的劍尖已經遞到,刺在扇面上,彈開了半寸,譚軼忻眉頭閃動,顯然是不相信,加了力把劍往前遞,雲子漠已經抽回扇子,順著劍刃轉了兩周,站到劍周之外,從容地扇了兩下,「月下獨酌,聽取萬壑納松風……對麼?」
譚軼忻滿臉的不相信,嘴唇喏了兩個字,眼色冰冷凍人。
「我要出招咯,譚公子。」雲子漠又打了個揖,姿勢到位,態度恭敬。
譚軼忻的毛髮尖散發出燒焦味。
我一拍大腿,「小宇宙爆發了!」
譚軼忻把劍提到肩上,擺好姿勢。
雲子漠扇開扇合,腳步如浮雲,看都看不明晰,這才明白電視劇的表現力度也是一點不誇張的。
「微風似夢拂,花瓣片落,怕春花落盡成秋色,何處嬋娟?」雲子漠出一招就念一句,感覺像在跳舞,不知道他和納蘭小姐哪個更浪漫,也不知譚軼忻回了多少次眸,估計脖子都扭了,才換來這男男女女都為他唱歌跳舞。
「孤燈佇立,落筆紙上喧囂,肆酒苦笑,恨不見桃花面。」雲子漠的聲音本來就磁性,再加上面具帶給人的無限遐想,一曲念罷,台下又是翻江倒海的一陣倒吸氣。
譚軼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動盪地厲害,轉身一周,眉宇間凝著愁思,看上去如同綿綿情意無處訴說的怨婦……
我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了。
雲子漠也好奇地一歪腦袋,看著譚軼忻的表情不敢踏步。
只見譚軼忻身周劍氣如風,一席一席揮來,伴著他壓低的唱音:「揉碎桃花芳滿地,回首已是百年身……」壓抑的情感很快就迫到了我的心頭,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商夢離去的一刻他的碎心與無奈。
但是這兩句……總覺得很耳熟啊……
不等我多想,雲子漠的面具傳來響亮的喀吧聲。
不是吧……面具的下巴也會掉?
一聲脆響之後,雲子漠的面具掉了下來。
露出他線條柔和的面龐,不帶一絲波瀾,仿佛完全沒有受到譚軼忻心情的影響。
「破綻。」他緩緩說罷,迫近譚軼忻,扇子點在他胸口,「在這裏。」
譚軼忻愣了一下,把卑流劍塞回劍鞘,左手握住扇子,「我認輸。」
商老頭已經站了起來,眼睛半刻也不離開雲子漠。
我看得迷糊,可巧台下言九幫的一個老頭慘叫了一聲,「邪教回來了!!」
我立刻配合地大吼一聲:「啥?」
「雲……雲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乞丐老頭跌倒在地上,「大魔頭!大魔頭回來了!!」
我猛地抬頭盯住雲子漠,他也正向這裏看來,給我一個笑容,但左看右看都沒什麼溫度。
阿文所不能說的……就是他和雲斡一模一樣的臉麼?
看著場上的騷動,看著商老頭紋絲不動的身形,我重重點頭,肯定了他的相貌的確會造成很大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