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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紀事》第12章
正文 11 暻城(中)

我居然沒有出暻城。

逃之夭夭就應該逃到天涯海角,卻還留在暻城。

我給自己的理由是: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更何況我有花燈還沒看。

今天便是花燈節。

作奸犯科,殺人償命,幾天前的命案該是全城搜捕,張榜通緝,沒有,什麼也沒有。

所以我想,小丁大概真的沒死。

其實心裏相信他沒死的成分更多一點,但沒看到究竟,總是沒法讓此事在心裏有定論,如今,我心裏擔憂他會找到我的同時竟還微微的松了口氣,不由嘲笑自己真沒出息。

我在客棧的視窗看著樓下的工匠們開始在長街上掛燈籠,各式各樣的,有蝴蝶,金魚那樣的小花燈,也有人物表現某個故事的大花燈,一群小孩一路跟著工匠們,歡天喜地,我似被他們感染,靠在窗臺上輕輕的唱歌。

並不是《甜蜜蜜》而一首父親在我小的時候教我唱的兒歌,歌詞已記不得,只記得曲調,放在喉間輕輕的哼,心裏想著快要過年了吧,平時都有父母陪著,如今又有誰會陪我呢?看來我在我裏註定是要一個人的。

今晚就離開暻城吧,我對自己說,因為忽然不想看到今夜的熱鬧了。

眼睛隔著花花綠綠的燈籠,看到幾個人匆匆地在人群間穿行而過,為首的是個表情冷漠的男子,身材修長,一身藍布長衫,我認得他。

舒沐雪。

我居然並不驚訝,可能是躲他太久,原本的慌張成了麻木,便沒了感覺。他身後是慕容家的二公子,在外這麼久,我已知道他的名字,慕容瓏。

他一身白衣,雖一條腿殘,卻淡定自若,衣袂翩然間,自有一番出塵的味道。

再後面是翠去,我的丫環。

又是這樣的場景,之前我是被常笑釘在城門上,居高臨下的看到這兩人,此時我在客棧樓上,依然是這兩人,我依然居高臨下。

三個人拐過街角的那間布店,轉眼不見,並未發現我的存在,我心中納悶,他們來這裏幹什麼?

冬天,白晝總是很短暫,我沒有吃中飯,在下樓吃了晚飯後不一會兒,天便黑了。

大街上熱鬧非凡,我卻與掌櫃結賬,準備離開。

一個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隨著人流緩慢前行,掌櫃說出店左轉一直往前走便可出城,還說今晚花燈節城門不會關閉,我可以看一會兒花燈再走。

所以我便往右走,並不是想看會兒花要再走,而是想再看一眼那間酒樓。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

酒樓今晚熱鬧非凡,樓簷屋角都掛著燈籠,我又抬頭看那個視窗,那視窗卻有好幾個客人探出頭來看街上的風光。

我歎了口氣,心想,上次既然沒進去,這次又來幹什麼呢?

悻悻的轉身,不再看一眼。

我直接沿著出城的路線走,人群依然走的很慢,我便只好奈著性子慢慢走,同時看著一路的花燈。

花燈每盞皆不同,白天只是看工匠掛上去,此時每盞都點上了蠟燭,便更加生動,比起在我之前的時代看到的呆板花燈,這些明顯的巧奪天工。

一路走一路看,等走到長街盡頭再無花燈可看,我才驚覺城門已就在前面不遠了,身後是歡天喜地,熱鬧非凡,前方是寂靜無聲,無邊寂寞。

怕寂寞,仍寂寞,你又要獨自旅行了。

我對自己說。

我大步的往城門口走,守城的士兵大概都去看燈了,只留了一個小兵靠在城門邊打瞌睡,我無聲無息的出了城,看著前方一片黑暗,怔怔出神。

「怎麼,怕黑,不敢走了?」有人在我身後涼涼地說。

我整個人一震,若我此時是只貓,定是全身皮毛皆豎起來,只可惜我不是貓,不能一竄竄入草叢躲藏,我唯有轉身看著身後那人。

「你果然沒死。」我對著倚靠在城牆上的小丁道。

小丁雙手環胸,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他此時一定不會在笑。

「你很希望我死嗎?」他道。

我沒有應答,只是看著他。

「滿城花燈,你不看嗎?」

「你不是也沒看。」

「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會走?」

「不知道,不確定。」

「那你等在這裏幹什麼?」

「我在賭。」

「賭?」

「賭我今天會不會等到你。」

若平時我一定罵他神經病,此時卻罵不出來。

「我賭你會不會上樓來看我生死,結果你沒有,於是我又給你六天時間賭你會不會出城,結果我卻在城外等到你。」他抬起頭,眼神黯淡我光。

我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道:「我說過,有機會我一定逃。」

「我死也不顧?」

「你會死嗎?」

他眼神更黯,看了我很久才道:「是我太自信,還是你太無情,我想你總該對我有點感情的,所以就算你信我沒死,也該上樓來看一下的。」

「看一下又怎樣?給你抓住,你覺得這樣裝死試探好玩嗎?就算你試探出我對你有感情,你會放了我嗎?」

「沒錯,我不會放開你,」他忽然笑,伸手一把將我拽入他懷中,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但若你上樓探我生死,若你今夜不走,我會一直對你好,可惜,你自己選的路,就別怪我。」

他將我摟得死緊,似要把我整個人勒斷,我吃不住痛,輕輕叫出聲,他卻沒有放開我的意思,越勒越緊。

我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或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小丁,他可以對我笑,對我狠,對我耍陰謀,那都是小丁,卻不該是現在的樣子,他想幹什麼?我忽然很害怕。

「放開我!」我用力的掙扎,覺得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他勒死。

他仍是死摟住我,很輕卻用力的說道:「小昭,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

「我不知道,你放開我。」我只知道我快被他勒死了。

「我們的旅行到今夜便全部結束了,你不遺憾嗎?」

我只知道用腳踹他。

「好吧。」他歎了口氣,猛然鬆開我,而我好像忽然沒了站的力氣,癱坐在地上。

你這神經病,神經病,我在心裏罵著,卻見他看著我呵呵的笑,那笑容又與原來的小丁一般無二,我忽然有些恍惚,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而那個笑容可掬的小丁其實一直在我面前。

但我依然心驚膽戰,看他笑,卻不敢回應任何表情。

他朝我伸出一隻手,我愣愣看了半天,才把自己的手遞給他,他輕輕的握住,將我扶起來。

「知道這世間有一種豆,名曰‘情豆’,百年一生,世上罕有,」他伸手擒著我的下巴,笑的玩事不恭,「無知男女只需稍動情念便可值入體內,受其控制,百年不得掙脫。」

什麼意思?為何他在笑,笑容中卻夾著無邊的冷意?

「小昭,我現在不要你的情,只需你那一點情念。」他抓住我下巴的手忽然用力,同時臉猛的湊近,我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時,他的唇已吻上我的。

腦中似有什麼東西炸開,我忘了反應,只是睜大眼睛看著他放大的臉,一隻大手抵在我的後腦上,那個吻猛的加重,我反應過來要推開他,手卻像被無形的線索捆住,無論如何都無法動一下。

我是怎麼了?怎麼了?當他的唇舌滑入我的口中,我竟覺得我的腿開始發軟,那僅有的一點推拒逐漸潰不成軍,我用力的眨了下眼,卻猛然閉上,再想睜開,已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腦中僅有的一點理智在翻攪著,他剛才說了什麼,什麼「情豆」,什麼受控百年,我分明預感到了危險,卻該死的為什麼不推開他?

唇動了動,他吻得更深,我如溺水的人,隨著身體的逐漸下沉,意識開始渙散。

「小丁。」我終於在彼此的唇間輕喚這個名字,而同時,一陣錐心的痛,在我唇間彌散開。

他要的一點情念,我給了,而他,對我做了什麼?

「情豆」值入,受控百年,昏迷時腦中忽然冒出這句話。

醒來,天已亮。

我如做了一場夢,夢醒只顧怔怔發呆。

手不經意的撫上唇,沒有輾轉親吻,沒有錐心疼痛,依然完好無損,似什麼事也沒發生,而心,卻空落落的。

那是一處陌生的地方,小樓別院,尤其精緻,三五個丫鬢一起伺候我,卻皆是啞巴,我被換上了最漂亮的衣服,烏絲成鬢,對鏡花黃,怎是個美字了得。

我現在很美,真的很美,身材已完全瘦下去,已找不出半點癡呆肥傻的影子,再加上髮式衣服襯托更是完美。

若是平時,我一定歡天喜地,臭美到不行,只是現在,我連照鏡子的興趣也沒有,只想知道這是哪里?小丁去了哪里?

我注意到我的頸間多了一點血色的紅,我現在皮膚白皙,那點紅分外明顯,它隱入肌膚之中,似痣非痣,不痛不癢,卻像是自娘胎就有的胎記,只是我分明記得,我的脖子上本沒有這點血紅。

我對那點血紅想了很久,終是想不出所以然,便只好放棄。

我在小樓住下已幾日,樓下有人把守,我如籠中之鳥,半點也不能離開這座小樓。

是誰囚禁了我?小丁嗎?只是他又在哪里?

他似乎在這世上消失,而某天清晨起來卻又在我的枕邊發現香甜的冰糖葫蘆。

他來過,卻不相見。

我點著日子過活,終於有點按奈不住,想離開這乏味又無聊的地方,這麼多天內我找過所有能夠逃走的可能,但這座小樓似沒有任何破綻。

我不想等著做藥引,縱是這麼多人想得到我,這世間沒有我可容身之所,我仍是積極的想尋找自己的自由,就算我偶爾悲觀,絕望,但自暴自棄絕非是我本性。

而在被囚在這裏的一個月後,我終於嘗到了‘情豆’的滋味。

痛,自那點血紅蔓延,直到全身的疼痛,心裏空空的,似渴望著某種東西,卻又完全不知道是什麼。

我想起《神雕俠侶》裏的情花,身中情花,動情才痛。

我並沒有動情,為何會如此疼痛,咬住牙,不讓自己叫出聲,汗順著我的額頭淌下來,我已經神志恍惚。

「這就是‘情豆’,」有人自背後擁緊我,聲音輕柔,「何時種下,每個月的此時便會發作,痛徹心痱,讓你等這麼久,就是要你感受一下這種疼痛。」

「你無恥!」我痛的咬牙切齒。

「我無恥嗎?」小丁鬆開我,將我轉過來對著他,「我給過你機會,若是你不試圖逃開,我就信你對我有情,‘情豆’我絕不用,是你讓我失望了。」

我痛的已說不出話來,只是死死瞪著他。

「知道這樣的疼痛會一次重過一次嗎?之前就是有人無法忍受疼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你想這樣嗎?」他伸手拭去我臉上的汗水。

我偏過頭,不讓他觸碰,他卻一把將我按入懷中,死死抱住。

「說你會聽我話,快說!」

我痛的淚流下來,卻一言不發。

抱我手臂在漸漸用力,我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卻不是言語,只是無謂的喊叫。

淚水狂流。

「快說,只要你答應以後會聽我話,我便救你,只要你說一句。」他的用力搖我的身體,聲音中帶著強烈的逼迫,似如果我不答應,便當場制我於死地。

我咬緊牙關,仍然不發一語。

「小昭――。」

「滾!」終於我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個字,卻如困獸的慘叫。

他整個人猛的一震,抱住我的手頓時放鬆。

我以為他要放開,然而他的唇卻在下一秒毫無預兆的堵住我的嘴,我的喊聲忽止,而那要命的痛也居然奇跡般的止住,身體似極度渴望著這樣的親近,我的唇不受控制的回應著,讓這個吻越來越深,激烈的唇齒吮吸幾乎就要吸幹彼此所有的熱情。

好久,小丁才猛然推開我,喘著氣,看著我的眼神裏竟是隱隱的絕望。

「這就是治你疼痛的解藥,我用你的情念種下‘情豆’,也用你的情念醫治你的疼痛,以後,你的命就在我手裏,」他說著眼中的絕望更深,緩緩的站直身體,背對我道,「所以你要聽我的話,除非你想死。」

我躺在地上,如死了一般。

也不知是如何度過一夜的,我只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看著窗外由漆黑的夜轉成明亮的晨,而當陽光照在我臉上的時候,我猛的坐起來。

「我聽你的,」我知道小丁還在,他就在外面的房間裏,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發呆,「我聽你的,無論你說什麼。」我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

他的眼中並沒有欣喜,似早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好,」他冷應了一聲,「梳裝打扮,然後再出來見我。」

我不知何故,卻很配合的回去梳裝,幾個丫鬢為我盛裝打扮,穿著,髮式都與之前不同,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卻也沒有心情多想。

我覺得我是世上最美的公主,穿著最美的衣服,只是並不欣喜,任幾個丫鬢扶我出門,本以為外面的房間仍是小丁一人等著,然而當這扇門打開,卻是完全出乎意料。

門打開,我看到十幾個身穿官袍的人跪在地上,他們一見到我,一齊高呼:「公主千歲,千千歲。」

我呆立當場。

只聽一旁的小丁冷冷道:「應該叫女王。」

於是一群人,一齊齊呼:「女王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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