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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紀事》第37章
正文 38 藥解(更改版)

舒沐雪被吳儂藏在城邊一個破落的道觀裏。

很奇怪,這個時代是架空的,卻同樣有佛教與道教,只是供奉的神靈我全不認識,應該是這個時代人所信奉的吧。

道觀裏已壞朽的神像下有個暗室,舒沐雪就在裏面。

吳儂的手下將我送到後,便即刻帶著吳儂的屍首離開,我甚至沒來得及問他們何去何從,是否會出賣我?

但無論他們中是否有人出賣我,我都只能在這裏待著,帶著受傷癡傻的舒沐雪又能躲到哪里?

舒沐雪的眼一直看著我,卻沒有任何表情,不知為何,看到他我忽然很想哭,雖然此時的他不會知道我的心情,但吳儂的死與心中種種的情緒絞在一起,讓我無論如何也忍不住想哭的衝動,抱住他大哭起來。

這是很難解釋的行為,即使舒沐雪給我的感覺是冷情而不深刻的,即使他曾利用我也同樣利用過別人,但此時見到卻無端的有種踏實感,可能他是我的丈夫,那日被困機關裏他也確實像個丈夫一樣保護過我,我如見到親人般發洩著自己的恐懼和悲傷。

舒沐雪當然不會有什麼反應,直到我將心中的情緒發洩完,鬆開他,他的眼仍是眨也不眨的盯著我。

「你看我幹什麼?是不是覺得我抱著你哭很莫名其妙?其實我也覺得莫名其妙。」我將他落在額前的發撥在腦後,也瞪著他道。

他仍是沒反應,我歎了口氣,抬手看著剛才被自己的發簪紮破的手腕,那裏已不流血了,卻泛著血光。

我的血真的能治好舒沐雪嗎?還是像剛才那樣,對臨死的吳儂沒有一點用?曾經痛恨著那些利用我血的人,現在卻痛恨著自己的血救不了任何人。

「萬一你喝了我的血也是沒有用怎麼辦?或是你因為我的血從此也中了情豆毒怎麼辦?慕容瓏和玨兒會怪我嗎?」明知他不會有什麼反應,我仍是對著他問道,「但是吳姐姐冒死救我,也是因為我可以救你,如果我試也不試是不是對不起她?」

我遲疑著,忍痛把手腕上的傷口又劃開,卻遲遲不敢把血滴進舒沐雪的嘴裏,血順著手腕滴下,我只當未覺,心裏猶豫不決。

舒沐雪看著我的手腕,木然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我忽然想,若他是清醒的,他會怎麼決定呢?是不是無論如何也會試一試?因為他此時的樣子,對他來說生不如死吧?

「若你因此中了情豆毒,也像慕容瓏那般瘸了殘了,我也不會不要你的,若是像玨兒……?」我停了停,道,「若是像玨兒,慕容瓏也一定會有辦法治好你。」我邊說著,邊逼自己下決定,不容自己再猶豫,一咬牙,將下一滴欲滴下的血滴入舒沐雪的口中。

我不知到底要給他喝多少才有用,心裏覺得夠了該收手,卻又擔心這些血根本不夠解毒,便眼看著又一滴血滴入舒沐雪的口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還是室內光線太暗,我看到舒沐雪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地紫色,我一驚,忙收回手,同時看到他整個人抽搐起來,一口黑色的血從他口中噴出。

怎麼回事?我瞪著那灘黑血,是不是毒被逼了出來?舒沐雪整個人抽搐的更厲害,口中仍有血吐出來,卻不再是黑色而是鮮紅的血。

「舒沐雪?舒沐雪?」我撲上去拍他的臉,希望看到他清醒過來,然而剛觸到他的臉,卻是滿手的冰涼,我又去摸他的手,更是冰冷。

抽搐驀的在同時停住,忽然沒了反應,我大吃一驚,卻見他雙眼緊閉,如死了一般。

怎麼回事?心中一個不祥的預感湧上來,握住他的手也跟著冰冷。

好一會兒,他仍是沒有反應,我終於顫顫地伸手去探他鼻息。

沒有鼻息。

我當場傻住。

怎麼會沒有鼻息?不是說我的血可以解他的毒嗎?我不死心的再探,確實沒有。

是誰說我的血可以救他?是誰?我不停的自問,沒有,從沒有人說過我的血可以解他的毒,一直是我自己認為,是不是我害死了他?是不是我的血中含著劇毒,因此害死了他?我忽然有了另一個想法:吳儂並不是傷重而死,是我自作聰明的喂帶劇毒的血給她才死的?若是這樣,我不是瞬間害死了兩條性命,我在做什麼?做什麼?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忽然受不了的大叫起來。

然而無論我叫的再大聲,舒沐雪仍是不會有反應的,我捧住頭,全身發抖,淚水洶湧而下。

我成了殺人犯,我是殺人犯,心裏不繼的重複著這個事實。

道觀極偏,四周都沒有人家,我這般大哭大喊很久,終於累了,靠在牆上發呆,周圍死一般的靜。

我也死在這裏吧,我忽然想,就這樣在這裏靜靜地等死,便再也不用承受這一切了,我躺下身輕輕的抱住舒沐雪,將臉埋進他已經冰冷的懷中,淚水無聲的淌下,我來這個世界就是錯,就讓這個錯到這裏就此停止吧。

我閉上眼,蜷著身子,靜靜等死。

……

*****************

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綠色的草原上奔跑,風是暖的,空氣是香的,我跑啊跑,跑了很久才覺得累,便躺在草地上看蔚藍的天,覺得全身暖洋洋的,我一直在笑,使勁的笑,從未覺得如此舒心快樂過。

然而夢終究是夢,它總是要命的在你最快樂的時侯嘎然而止,意識回籠,你知道了這只是個夢,卻不死心的閉著眼,希望再回到夢裏,哪怕一會兒就好,然而卻再也睡不著,因為那些不快樂的東西已占滿了你的意識。

我在心裏重重的歎了口氣,終於打算睜開眼,眼剛要睜開,忽然覺得什麼事情不對勁。

為什麼夢中那種暖洋洋的感覺沒有消失?

身體似貼著個極溫暖的東西,我心中一驚,睜開眼。

一張熟悉的臉就在眼前,他不再面無表情,而是有些憐惜的看著我,而我的整個人全在他懷中。

「你……?」我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死了嗎?

「醒了?」他的聲音有些啞,人側躺著,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握著我受傷的手,居高臨下。

「你不是死了?」我終於說出我要說的話。

「還死不了。」他坐起身,握住我的手沒有鬆開,手指在傷口上滑過,似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我一下起蹦起來,伸手就去摸他的臉,昨晚,他的臉是冰冷的。

「暖的。」我叫道。

「當然是暖的。」

「可昨晚……」

「這是正常反應,失心之藥能起死回生,若解了,必定還要死一回。」

「昨晚――,嚇死我了。」聽他說解了,我心裏一松,說後面幾個字時又哽咽起來,總算,我的血不是殺人的毒藥,我沒有殺了他。

舒沐雪難得的不是冷面孔,眼中不知為何閃著極柔的東西,伸手替我擦眼淚,我怔住。

「對不起」他說,「昨晚為難你了。」

「昨晚?」

「昨晚多虧你割破手腕用血喂我。」他看著我的手腕道。

昨晚看我割破手腕?等等,昨晚他不是傻的嗎?

「昨晚,你怎麼知道?」我跳起來,一臉疑惑?

「失心之藥並非真的失心,我意識全部清楚,你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全部看在眼中,只是卻不能做出任何回應,任何表情,人永遠一副癡傻模樣。」他解釋。

就像現在醫學裏的腦梗?這麼說昨晚我所做的,所說的全都看到他眼裏,那麼,那次我替他……?我的臉一上子紅起來,原來他是都知道的,怪不得……

「舒沐雪,你騙了我。」我怒道。

舒沐雪一怔,道:「騙你?」

「我可是黃花閨女,你居然裝傻讓我替你洗澡?」我脫口而出,雖然知道這不是他本意,可心裏仍是氣不過,我居然還傻傻地對他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應該都聽到。

我看到他的俊臉非常難得的紅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常態,道:「黃花大閨女?」

「難道不是?」

他看著我,略略沉呤,好一會兒才道:「你是在怪我嗎?」

「怪你?」莫名其妙。

「嫁我這麼久,居然還是黃花閨女,難道不是在怪我?」他說的很認真,不似在開玩笑。

我卻嚇了一跳,臉仍在紅,忙擺手道:「不,不是,當然不是。」

他仍是看不出半點開玩笑的樣子,看著我面紅耳赤的否認,眼神漸漸變得深邃,忽然道:「昨晚多虧了你,謝謝。」

誒??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為什麼我覺得他真是在開玩笑呢?舒沐雪居然會開玩笑?不對,肯定是失心之藥未解。

***********************

然而,失心之藥畢竟是對身體有損傷的,舒沐雪武功盡失,且行動還不是很方便。

幸虧道觀裏,吳儂預先準備了吃食,才解了挨餓的後顧之憂。

「你說耿千柔會不會找到這裏?」住在這裏第二天我仍覺得能逃出來實在太不真實,擔心小丁會忽然從哪里冒出來。

「所以得快點養好傷離開這裏。」舒沐雪盤腿坐著,靜心調息,他體內的餘毒通過調息又清理了一些,此時的臉色已比之前好很多。

「你的武功還能恢復嗎?」一代大俠若從此手無縛雞之力,那是多殘忍的事。

「還不知道,等見了瓏再說,」他反而沒有我憂心,調息完畢,轉頭看我,見我皺著眉,便道,「擔心我武功盡失,不能保護你?」

我撇撇嘴,道:「是啊,是啊,麻煩的很,如果沒有你,我早逃出十萬八千里了。」

他知我在開玩笑,卻似想起什麼,看了我半晌,道:「我中失心之藥的那段時間,你是因我才受耿千柔所控?」

我微怔,不懂她為何這樣問。

「我對你不起,你可以不顧我的。」他話語有些清冷,眼睛卻仍是不離我。

「你的意思是我錯救你了?」我反問。

他一愣,皺起眉,顯然不喜歡我這樣的回答。

我看看他,想了想才又道:「我也說不清楚,你們當初對我的居心其實並沒有比耿千柔他們好多少,我之前確實很恨你們沒錯,但事情發展到現在,慕容山莊被毀,你也差點因我而死,該有的懲罰都已經懲罰過了,我若再耿耿於懷就顯得我太小氣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

「當然是這樣想,難道我還另有所圖?」我微怒,難道救他真是錯了?

他看著我,若有所思,手下意識的握住我受傷的手腕,拇指在我已包紮好的傷口上摩娑,同時拉開我的衣袖,露出我第一次被割取血的地方,現在還留著疤,在細白的手臂上很是難看,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道:「婉昭,自此以後讓我照顧你可好?。」

我一愣,不懂他為何要這樣說。

「你……?」

「可願意?」他又問一遍,眼漆黑如墨。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為何忽然這麼一句,似話裏有話,卻又完全抓不住一絲頭緒:「舒沐雪,你是覺得我救了你,想表示感激才這麼說的?」若是這樣那就免了。

「不是。」他搖頭。

不是?

我抓抓頭髮,隨口道:「難道你想說你是因為喜歡我。」那也太扯了。

「是喜歡。」他居然點頭。

嗯?我瞪大眼,一定是我聽錯了,被他握住的手忽然覺得燙手,我下意識的縮回。

他眼神一黯,看著我。

我抿住嘴,有些措手不及,傻傻地看著他,覺得他的眼神就像一個深淵,掉進去便再也出不來,我想起胡清清,想起吳儂,為何她們會這麼無怨無悔?而讓她們無怨無悔的男人卻對我說:喜歡。

「為什麼會喜歡我?」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你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卻跟我開這種玩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他問道。

「難道不是?」這個男人太奇怪,我真的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他眼眸微冷,道:「我從不開這種玩笑。」

「那你說你為什麼喜歡我?」我退而求其次。

他的眼睛眨了眨,似在考慮怎麼回答,長長的睫毛蓋住垂下的眼,讓微冷的表情透著莫名的溫柔,我一時看的有些呆住,好一會兒卻沒聽到他回答。

「你說不出來?」說不出來就不是喜歡,「舒沐雪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看他沉默,我又道:「喜歡是時常想著這個人,他快樂你也快樂,他傷心你也傷心,所有的思緒都圍著這個人轉,你對我有這種感覺嗎?」

他聽我說著,很誠實的搖頭。

「那就說明不是喜歡,也許你所說的喜歡只是……」

我試著說服他,他卻忽然伸手阻止我說下去,我看他垂下的眸看住我道:「你所說的這些感覺我確實都沒有,我有的,只是那次你替我清洗傷口,替我梳頭的時候,忽然覺得,你是我妻子真好,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不同于兄弟與父母,是我想獨自擁有,渴望能伴我一生的感情,婉昭,我不會說好聽的話,若你一定要我說什麼是喜歡,我只能說出這些。」

好一個想獨自擁有,渴望能伴我一生的感情,這樣的感情不只是喜歡了吧?

我微微動容,還說不會說好聽的話,這樣的話遠比我之前的形容的那些要真實很多,卻也意外的感人,雖是完全舒沐雪的答法,卻讓我心裏莫名的暖起來。

「就算你覺得這不是喜歡,我還是想再問一遍,自此以後讓我照顧你可好?」他又問我。

我無端的想哭,轉頭望著從外面長進來的青藤,輕聲問道:「你真的要照顧我一輩子嗎?」

「嗯。」他想也不想的輕應。

「好,」我一口答應下來,「那你不要反悔。」可能是我被傷害了太久,受驚嚇了太久,他的回答讓我有種莫名的安全感的,猶如深海中抓住了一塊浮木,我無法回應他,卻想無恥的利用他,如果他真能照顧我一輩子也好,至少我喜歡這樣的安全感,喜歡透了。

「絕不。」他說的堅決,手緊握我的手。

暗室陰冷的空氣似乎忽然變得溫暖起來:「其實能一直住在這裏也不錯。」至少安靜踏實,不用像以前那樣疲於奔命,我說。

「等一切結束,住哪里都會讓你安心的。」他猜到我心中所想。

「那是什麼時候?」

「很快,」他答,「慕容山莊從未像今日這般狠狽,該是反擊了。」

「你準備怎麼做?」

「先找到瓏,讓他進宮替皇帝治病是現在最先要做的事。」

「但找到瓏並不容易,若要進宮更不容易。」我想現在小丁的人一定四處尋找我和舒沐雪,城中屬慕容山莊的醫館藥店他一定都派人盯著,通過這藥館找到瓏根本不可能。

「自會有辦法。」他的表情遠沒有我那般焦急,這點他與小丁很像,再緊急的情況,都不曾見過他們亂了方寸。

「明天我的腿腳大概可以行動自如了,我會先出去一下,你留在這裏。」他看著我道。

「為什麼我要留在這裏?」

「兩個人目標大,容易被發現。」

「但你現在武功盡失,萬一……」

「萬一我到晚上還不回來,你就可以像你剛才說的逃到十萬八裏外。」

「錯,」我道,「若你不回來,我自動去找耿千柔,你忘了我還有個相公嗎?我會去做女王,然而封這個老公為正房,再娶幾個妾,開心的過日子。」我信口胡謅。

他的眉皺了皺,顯然很不苟同我的做法,道:「那就沒有萬一,我定會回來的。」

我笑,心想,其實他還滿有幽默細胞的。

正文 39 荷花池

作者有話要說:

很不好意思昨天因為前晚看《好一個國舅爺》耽誤更新,大家見諒,不過說來慚愧,我花了整一夜的功夫才看了五章(我同學已經將我鄙視到西伯利亞了),呵呵,所以昨晚又忍不住瞄了幾眼,結果被同學發現強行刪除,強迫寫文(淚啊),但還是不多,見諒,見諒。

PS:謝謝喜悅大的推文,我會在喜悅大的文文完結後以龜爬速度仔細拜讀的,吱吱吱(此乃《好一個國舅爺》中女主經典笑法,中毒了啊)

舒沐雪一夜調息,第二天時他的氣色又好了很多,人也可以走動,看來解了毒後假死帶來的僵硬已經恢復了。

「要小心。」他臨走時,我說。

他點頭,出了道觀。

本以為他不會即刻回來,卻不過一個多小時,他便回到道觀來。

「怎麼這麼快回?」我迎上去,看他有否受傷。

「耿千柔的人在找我們,山莊的醫館和藥房都有人監視著,我不方便在外面多待。」

「那有沒有聯繫到山莊的人?」

「慶春在城中。」他坐下來,剛剛恢復的腿腳在外面走了一段時間後,讓他看上去很疲憊。

「慶春,舒慶春?」這個人在那次婚禮去了南海陀螺門後我便沒再見過,「你見到他了?」

「沒。」他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他在城中?」我說著在他旁邊坐下,搬起他的一條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愣了半晌,看我用拳頭輕輕的敲打他的腿,微有些不自在,道:「你不用做這個。」便想收回他的腿。

我卻無所謂的樣子,固定好他的腿道:「老娘技術好的很,你只管享受便是。」這話聽著很那個什麼。

他見我殷勤,便沒再堅持,眸光逐漸放柔,道:「他留了暗號,這暗號只在我們兄弟間用。」

「那他知道你在城中?」

「不一定,我想這暗號只是希望我們中誰看到,能夠去找他才留下的。」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在這裏?」我放下他的腿,準備去搬他的另一條腿。

他舉手阻止,看著我還綁著布條的手腕道:「沒有,現在這裏是我們唯一的避難所,即使這暗號只在我們兄弟間用,也需謹慎。」

有道理,我點頭。

「晚上我還要出去,我留了暗號約他在城中的荷花池見,如果他能看到的話。」

「晚上?」我下意識的提高聲音。

「怎麼?」他轉眼看我。

「沒什麼。」我擺擺手,心想,晚上這裏不要太恐怖,荒觀破廟在晚上最是恐怖了,卻不想讓他看貶,便當什麼事也沒有。

他看我半晌,輕聲道:「我會很快回來了。」

我心裏「咦」了一聲,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轉頭看他眸光深沉,頗有些尷尬,抓著頭,正好看到他腰間別了個小小的布包,便隨口問道:「這是什麼?」他出去時還沒有的。

他解下,扔給我。

我看看他,打開,裏面是一把梳子,發簪,還有紮頭髮的頭繩,愣道:「這是幹什麼?」

他拿起梳子,拉過我,伸手輕輕替我梳頭發,邊梳邊道:「我看你頭髮亂的很,所以今天出去時順便買了。」

我這才想起,那天毒發,掙扎間將發繩發簪全都扯了下來,離開時也只是粗略的紮了一下,到這裏兩天我也沒有打理過,當真是一頭亂頭,沒想到他還真有心。

心裏這麼想,嘴裏卻不是這麼說:「舒沐雪,你是在嫌棄我嗎?」

他梳頭的手一頓:「嫌棄?」

「嫌我像個瘋子,不要我了嗎?」

「然後你可以把另一個相公扶正,再納幾個妾?」他順著我的話。

我笑,回頭看他,他臉上卻沒有開玩笑的表情,認真的很,心裏不由歎息,難道他開玩笑時也沒表情嗎?

他手指靈活的將我一摞頭髮盤起,全沒有我的笨手笨腳,我有些享受的說道:「難道熙元國的男人都會梳頭不成?」

「你還見過哪個男人會梳頭。」他手上未停,替我固定頭髮。

我一怔,隨即笑道:「以前看到過,只是忘了在哪里。」說話間,心裏莫名的一痛。

他沒發現我的異樣,替我插上發簪,算是大功告成,我的感覺很好,有些臭美的沖他眨眨眼,道:「是不是很美。」

他盯住我,沒有回答,眼睛在看我,卻又不是在看我。

我微微疑惑,在他眼前揮著手道:「舒沐雪,你在看誰?」

這樣問其實很奇怪,但他卻聽懂,手指撫過我的發,道:「以前我娘也是梳這樣的髮型。」

「你娘?」

「幼時,得到允許可以進宮見我娘,她的頭髮極美。」說到這裏他停住,似想起不堪的回憶,眼神立時冷下來,有些駭人。

我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他這才回過神,眼中的冰寒淡了些。

「知道我平時恨一個人時會怎樣嗎?」我拿起那個空了的布包道。

他看著我,沒有回答。

「我就找一樣東西,當那東西就是這個人,」我把布包舉到他面前道,「你很恨先帝吧,那就把這個布包當成是先帝。」

我拔下頭上的簪子,對準那個布包就是一頓猛刺,邊刺邊罵道:「你這死皇帝,我刺死你,刺死你。」下下刺入布包內。

舒沐雪眉漸漸的皺起來,眼中閃著某中無法理解的因數,好一會兒才抓住我還在刺的手道:「那是你父王。」

呃……我倒是忘了,隨即又笑道:「只是用來洩憤,不妨是,」看他疑惑,便道,「這樣你可消氣?」

他握緊我的手,點頭:「消了。」

「消了就好,」我扔下那可憐的布包,將發簪又插回頭上,道,「以後你天天替我梳這個頭可好?」

他又點頭,說:「好。」

「但不可以把我當成你娘哦。」

他微怔,終於淡淡一笑,道:「不會。」

空氣莫名的香甜起來,我嗅了嗅,忽然覺得餓,又不想吃觀裏的那堆乾糧,便道:「舒沐雪,你可有買東西回來給我吃。」

他一愣,道:「觀裏不是有東西吃?」

「那實在是……」我沒說下去,畢竟是吳儂的好意。

他卻已理會,道:「下次會記得。」

果然是個好丈夫啊,我心裏歎息,心想這樣的日子真的不錯。

***************************

半夜睡不著覺,我輾轉反側,這兩天一直仗著舒沐雪壯膽,此時他不在,忽然覺得這漆黑的暗室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吱吱吱……」全當是老鼠的聲音,我閉眼不理會。

「沙沙沙……」是風聲,我仍是閉眼。

「啪啪啪……」破地方風一吹當然有這種聲音。

「嗚嗚嗚……」還是風聲。

「嗚-,嗚-,嗚-。」媽的!平時沒聽見,為什麼舒沐雪一走便這麼大動靜,我一屁股坐起來,已是一身冷汗,想想之前走地道也沒有這麼怕過,此時卻草木皆兵。可能是環境的問題,一般鬧鬼就是在這種地方。

想到鬼,我又是嚇了一跳,睡是再也睡不著了,便站起來踱步。

猛然聽到「吱呀」一聲,在寂靜的夜這樣的聲音尤其刺耳,我差點跳起來,定住身形靜聽,卻什麼也聽不到,我乾脆坐下來,還沒坐穩,又是「吱呀」一聲,我驚的站起,乾脆找那聲音的來源。

接著又是幾聲,我又驚又怕,憑聲尋找,卻是什麼也沒發現,心裏慌亂成一團,正要回身,又是一聲,我借光看過去,卻見一個帶刺的球狀物體死命的頂著一塊木片,那木片與旁邊的另一塊木片磨擦才發出「吱呀」的聲音,我盯著那物體,心想那是什麼東西?

壯著膽又走近點,那東西大概感覺到有人靠近,「吱」的一聲,便竄的不見蹤影。

老鼠?

不對,老鼠不長刺,那……我想了想,那大概是傳說中的刺蝟了,雖沒親眼見過,但電視裏有看過幾眼,我這樣想著,心裏放鬆了些,心裏盤算著,還是不要待在這裏等著被嚇死,這月黑風高的,估計小丁的手下也都睡了,還不如去荷花池那邊看看,看看舒沐雪怎麼還不回來。

下定決心我便真的往外走。

好久沒有單獨出來,來到這個時代後,記憶中好像只有從慕容山莊逃出來到被小丁逮住的那段時間,自己才是真正獨來獨往的。

獨來獨往時也來過暻城,所以記得那處在暻城很有名的煙花地-荷花池。

說是池其實是江,江上花船穿梭往來,是風雅之士,有錢公子尋歡的地方,我去的那次正好在選花魁,當真爭奇鬥豔,若有紅地毯,就是一個盛大的頒獎大會。

荷花池離那道觀其實不算近,但因為荷花池並不偏辟,沿大道往東走便可到,所以我也沒費多大力便找到了那處荷花池。

此時是春天,荷花尚未開放,滿眼儘是些荷葉,也沒有什麼可看的價值,因為是半夜,江上的花船也已燈火全暗,但還好有月光,四周倒也看得真切。

江邊並沒有人,只有張狂的風,雖是春夜,我仍覺得冷,裹緊衣服尋找舒沐雪的蹤影,只是哪里都沒有,難道他已離開?那為什麼沒有回道觀?

我不死心的再找,仍是沒有半個人影。

風越來越大,雖有月光,但看著那黑沉的江水仍是覺得有股濕冷的氣罩上來,我又站了一會兒,心想,還是回去吧,可能舒沐雪已經回到道觀了,找不到我必定著急。

於是便往回走,心裏想,我來這裏白走一遭卻是為什麼?

正想著,卻聽有腳步聲往這邊來,我心裏一驚,轉身躲進河邊的一棵高大槐樹後。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躲在暗處,月光照不到我,便大著膽子伸出頭往外看,卻見一隊人馬走來,為首的是個男人,高大的身形,頭髮被風吹的張狂,我不用仔細辨認,一眼便認出那是耿修,他怎麼會在這裏出現?難道他們知道舒沐雪會在這裏與舒慶春會面?

我不敢妄動,眼看著他們在我前方不遠處停住。

「大家仔細找,一定要把常笑給我找出來。」耿修指揮著手下。

常笑?不是那個將我偷出慕容山莊的神偷嗎?我想著,卻見那隊人散開,有人往我這邊過來,我心想這回完蛋了。

人下意識的往後退,身後便是黑沉的江水,難道我要跳下去不成,正在猶豫,忽覺身後似有人靠近,我一驚反射性的想回頭,嘴卻被捂住,我的眼角餘光瞄到一張臉,雖是很久未見,我卻認得他。

正是常笑。

忽覺一陣頭暈,我還沒反應過來,常笑已帶我躍上那棵槐樹,我們的身形頓時隱在槐樹的枝葉間。

方才向我走近的人影撲了個空,沒發現什麼,便轉身要離開,我的嘴仍被捂住,眼睛瞪著樹下要走未走的人影,忽然鼻間聞到一股血腥味,我下意識的看向常笑,卻見他抓著樹杆的手臂有血滴下來,血被樹葉接住,樹葉眼看受不住重量,上面的血便要往下滴,若血滴下去必定掉在樹下人身上,就算沒有,也會讓人注意到,我急中生智,伸腿,用鞋面接住那就要滴下的血。

這樣一來人頓時失了平衡,眼看就要站不住,還好樹下的人轉身走了,我松了口氣,縮回腿,穩住身體,同時捂住我嘴的手也鬆開。

然而我仍是不敢發出聲音,眼看著那隊人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卻遲遲不肯走,只見耿修往四周看了一圈,忽然揚聲道:「常笑,我知道你就在這裏,前面是江你根本無路可走,你若乖乖出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身旁的常笑冷笑了下,卻也不敢說話,任耿修在樹下喊,我心裏盤算著,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常笑偷了耿修什麼東西才遭來追殺?如果是這樣,那顯然是失敗的,神偷偷東西被人發現還掛了彩,難道不是失敗?只是他為何要救我?我抬眼看他,而他只是注意著下面的耿修。

耿修喊了半天見沒有反應,視線又是往四周轉了一圈,竟鎖定我們藏身的那株槐樹,我心想,這下糟了。

「你們,去看看那棵樹上有沒有人?」果然他沒有放過這棵槐樹。

只是常笑輕功一流,他這一躍已是到了槐樹的最高處,而樹下的那些人顯然不會什麼輕功只是靠疊羅漢的方式往上爬,卻都沒有成功。

我在上面看著他們跌成一團,又是害怕又想笑,卻聽到耿修的聲音:「放火,燒!」

我心裏「咯噔」一下,直罵耿修是變態,卻又怪自己無緣無故的跑來這裏找死。

「若我把你交出去,他們會不會放了我?」正想著,身後的常笑忽然出聲。

我心裏一驚,心想原來他不是救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派這個用處,只是我容貌改變太多,他竟然能認出來。

「你以為呢?」我反問。

他一笑,道:「當然不會,但你可是最好的人質,至少可以保住我命。」

我瞪他,道:「你到底偷了他們什麼東西?」

他又是笑,卻不再答,轉頭看著有人已拿著火把靠過來。

真是歹運,我心裏直罵。

正是危急關頭,忽然江上傳來如雷的喊聲,我一怔看過去,只見江上一隻大船緩緩駛上,船上幾百人揮動著火把,齊聲叫喊,場面甚是壯觀。

火把照的江面通紅,我看到船頭站著一人,不是舒沐雪是誰?

「總算來了。」只聽身後常笑出聲道。

岸上的耿修看到這陣勢也吃了一驚,他一隊人馬遠不敵船上幾百號人,若真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他,然而他顯然又不肯就止放棄,進退為難間,猶豫不決。

「主人,他們人多,我們不是對手。」一個握著火把的手下提醒道。

他眉峰一斂,一掌將那手下拍的老遠,心中萬般不甘,卻還是揮手道:「撤!」

那群人四散而走,我心裏頓時松了口氣,而那大船也同時靠岸來。

只覺腰間一緊,又是那種頭昏的感覺,常笑已帶我躍下樹來,然而手卻並不鬆開,微皺的眉說明方才這麼躍下牽動了傷口。

「婉昭?」上岸來的舒沐雪第一個看到我,吃驚叫道。

我有些無辜的沖他揮揮手。

他的表情隨即冷下來,沖我身後的常笑道:「放開她。」

常笑「嘿嘿」一笑,道:「我師父呢?」

「慕容山莊從不虧待人質,她自是好的很。」站在舒沐雪旁邊的年青男人答道,正是舒慶春。

常笑點點頭,顯然是相信的,從腰間拔出一卷東西扔給舒沐雪:「這是你們要的東西。」

舒沐雪接住,卻並不急著打開,把那東西交給身旁的舒慶春,仍是盯著常笑一字一句道:「放開她。」

身後的常笑猶豫了下,還是道:「我要看一眼我師父。」

舒沐雪並不與他計較,轉頭對舒慶春道:「不管那東西真假,將他師父放了。」

舒慶春點點頭,朝身後的手下揮揮手,不一會兒一個年青女子被帶上來,神情頗有點不屑,卻是個實足的美人,這麼年青的人竟是常笑的師父?

「師父。」常笑叫道。

那女子冷哼一聲,道:「誰是你師父?」

我不自覺的想到楊過和小龍女,看這陣勢又是段孽緣啊。

常笑見肯放了他師父,終於放開我,舒沐雪幾步將我拉過來,輕聲問道:「沒事吧?」

眼中的關切只有我看到,我心裏一暖,沖他笑道:「沒事。」

他拉著我上船去,一群人也跟著上船,只留常笑和那女子,而那女子居然不肯走,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們這樣平白無故把我放了豈不是污辱我?」

「師父,別鬧了。」身後常笑咬牙道。

「誰是你師父?」女子白他一眼。

「甯兒――?」常笑又叫,臉已氣的發青。

那女子聽他這麼叫,微微一愣,不屑的臉居然薄紅,道:「誰讓你這麼叫的?這裏沒你的事,走開走開。」任的小孩子脾氣。

一船人看好戲。

常笑實在沒轍,看了那女子一會,終於深吸一口氣道:「那我陪著你。」說著直接跳上船。

我心裏乾笑著,下意識的看看握著我手的舒沐雪,他仍是冷著臉,顯然這出戲並沒給他帶來多大的娛樂,我卻不想放過看免費好戲的機會。

「哎呀常笑!你怎麼還不看看你的手臂,我估計是斷了。」我大驚小怪的指著他尚在滴血的手臂道。

我這麼一叫眾人都把視線集中在常笑的手臂上,那女子臉色變了變,卻沒動,眼裏卻已有擔憂。

我繼續吹風:「冒死偷東西只為救人,人家卻不領情,真是淒慘啊。」

那女子身體抖了抖,怒瞪我,好一會兒才道:「他自找的。」

聽她這麼說,果真是無情的很,卻聽常笑輕歎口氣,卻也沒發怒,苦笑道:「是啊,我自找的。」說著頭也不回的進船倉。

「你還不去看看他嗎?他定是傷口痛的受不住了。」我有些看不下去,雖是想看戲,但這樣的常笑的確可憐了些。

女子又是瞪我一眼,卻沒再說什麼,一跺腳也跟著進了船倉。

「這兩人還真有趣。」我在她後面喃喃道。

江上風大,一陣風吹來,我下意識的縮縮頭,身後有人替我擋住風,不用回頭也知是誰。

「天冷,我們也進去。」他的聲音劃過我的耳略。

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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