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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紀事》第24章
正文 24 糾結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沒更,原因是前天晚上不知是著涼還是吃了不潔的東西(原因不明)上吐下瀉,外加發寒熱,所以昨天沒上班,當然也沒更,今天可能發的也不多,請大家原諒。

我真的昏死過去,應該有很久腦中是一片混沌的,人似在虛空的世界裏飄,沒有任何意識,這種感覺很熟悉,很久以前也曾有過,只是想不起是何時,然後有個聲音在對我說話,起初聽不清,漸漸地,才聽清那聲音說:你該回去,還沒到要你回來的時間。

回去?回哪兒去?正在考慮,忽然被一股力量往一個方向扯,輕盈的身體一下子沉重起來,人也跟著往下沉,越來越快,「不!」我大叫,同時覺得被拉進了某種容器裏,我想掙脫,卻無論怎麼掙扎也掙脫不了,我忽然感覺到了疼痛,人也在同時有了意識,「大嫂,大嫂」,有人在叫我,我猛地睜開眼。

是一張極清秀的臉,飄逸的,一塵不染的。

「慕容瓏。」我想我是想這樣叫他,卻為何發出地聲音如此奇怪?

「大嫂你因為毒發差點咬舌自盡,這裏的大夫束手無策,所以才叫來了我,」慕容瓏的聲音依然輕輕柔柔,眉宇間卻帶著談談的愁,「你現在暫時不能說話。」

我看著他,確認這不是夢境後,才虛弱的笑了笑,再見他,感覺還是一樣的溫暖。

「下次大嫂不可以這樣,再痛也得忍著,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他又道,難掩關切。

我還是笑,人慢慢地坐起來,這才發現玨兒也在,一雙眼一直擔心地看著我,我也沖他笑,同時伸手摸摸他的頭。

人習慣性的想說話,卻發現舌頭動一下便糾心般的痛,這才信了慕容瓏的話,閉口不言。

慕容瓏看出我想說話,便道:「大哥的傷已經在恢復,傷口已經結疤,大嫂不用擔心了。」他以為我要問舒沐雪的事。

我卻搖搖頭,指指他,然而剛指向他,卻在同時看見了他勁間的幾處瘀傷,還有嘴角,嘴角的瘀傷已很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我臉色一變,伸出去的手指改為摸向他嘴角的瘀傷。

慕容瓏一愣,輕輕的避開,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狼狽。

我手指僵在半空不動,眼睛卻仍盯著他。

「是不小心弄傷的。」慕容瓏淡淡地解釋。

不小心弄傷才怪,玨兒說過慕容瓏曾被叫去替耿修治傷,這些瘀傷是不是由此而來?想到這裏我一陣心急,心急便想說話,也顧不得舌頭是不是疼痛難忍。

「是……不……是……焦……」只說了四個字嘴裏便有血腥的味道,慕容瓏看到我嘴角淌下的血,臉色一變,伸手捂住我的嘴。

「大嫂別再說話。」

我看到他眼中滿滿的痛意,忽然心也跟著一痛,點點頭,他這才鬆開手。

「我會保護好自己,大嫂你放心。」他輕輕的說,蒼白的手指觸到我嘴角的血,觸目驚心。

我不放心,我想說,身為介下囚,談什麼保護自己?但我仍是點點頭,因為我忽然意識到,他畢竟是個男人,如果真有我猜測的事,以他的自尊會有多麼的不堪,我不該問,為了他的自尊我不該再問。

氣氛僵在那邊。

好一會兒。

「我該走了,在你確定無事前,他們應該還會讓我來給你診治,所以我明天還會來。」他緩緩地站起身,動作優雅出塵。

我點頭,沖他笑。

「玨兒要多麻煩你了。」他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玨兒送他出去,屋裏死一般的靜。

等我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緊拽著那枚赤生果,人說玉隨人,這赤生果在我身上戴得這幾日也越發晶瑩剔透起來,我盯著那赤生果,心中感慨萬千。

屋裏有人進來,我以為是玨兒,人動也沒動,然而那人走到離床幾尺遠的地方便不再動,好久,才輕輕的歎了口氣,我知道,那是小丁。

我依然是動也不動,卻聽他輕輕的說了句:「你醒了?」聲音中帶著絲無奈。

我這才轉頭看他,人整個愣住。

他臉色蒼白,那柄匕首已從他左肩拔除,卻並未包紮,血不知是否止住,傷口處的一大塊衣服已被血浸濕……整個人竟沒有一絲生氣。

是不是我昏迷多久,他的血就流了多久?為什麼不包紮?做給我看嗎?有什麼意思?有什麼意思?我盯著他的傷口,忽然氣惱起來。

「沒想到你竟然用這種方式拒絕我,」他忽然輕輕的笑,人走到我床前坐下,看著我道,「你寧願死也不願向我求饒嗎?」

我只是看著他。

他伸手擦去我餘在嘴角的血,輕輕的,磨人的。

「小昭,你再這樣下去,我會對你心灰意冷,」他的手指撫過我的唇,停住,「別讓我對你心灰意冷,知道嗎?」他的語氣溫和,卻又隱隱含著殺意。

我兀自不動,盯著他。

而他竟然猛的將我抱住,用力的,似要將我整個人揉在懷裏,我開始掙扎,他卻沒有絲毫放鬆,我咬咬牙,伸手去推他左肩的傷口,他悶哼一聲,卻將我抱得更緊,口中道:「就一會兒,就讓我抱一會兒。」口氣竟是掩不住脆弱。

我一怔,手同時觸到黏熱的液體,終於再也不忍心,任他緊緊的抱住。

抱了很久。

我以為他睡著了,或是失血過多昏倒了,試著想推開他,他卻一把將我推倒,兩個人倒在床上。

心裏一陣驚慌,他想幹什麼?

他只是將臉埋進我的頸間,便再也沒有其他舉動。

我能聽到他心跳的聲音,鼻間滿滿地全是他的氣息,他的身體是溫熱的,緊緊的貼著我,我不習慣這樣,討厭這樣,人又抗拒起來。

「剛才我好怕你真的死了,小昭。」他捉住我推拒的手,忽然輕輕的說了一句。

我掙扎的動作頓住,心裏似被用力的糾了下,怕我死了?怕我死了為什麼還要逼我?怕我死只是怕失去我這顆有用的棋子而已吧?然而我卻再沒有辦法推開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只是被糾著的心疼痛起來,越來越痛。

清晨醒來,小丁人已不在,我看著純白單衣上染上的血跡,發愣。

「大嫂,醒了,」玨兒端著冒熱氣的洗臉水進來,「洗臉吧。」他小小的手用力絞幹毛巾遞給我。

我看著那冒熱氣的毛巾,開口想問為什麼今天對我這般的好?動了動舌,痛的厲害,便乾脆伸手接過,同時刮了下他的鼻子。

他看我用那毛巾擦臉,臉紅撲撲地。

我看著實在可愛,忍不住又伸手捏他的臉,他似要閃,卻最終沒有動。

這孩子真是懂事的很,見他這樣,我反而捏不下手,改為揉揉他的頭。

早飯不似之前的花樣百出,不過一碗清粥,也沒有菜,我喝了口,粥的溫度適中,不至於燙到我的舌頭,粥是淡的裏面有煮爛的菜,我現在味覺極差,食不知味,便一骨腦兒倒進嘴裏,將就著吃完早飯,心裏想,估計中晚飯也不會好到哪里。

吃了早飯,剛休息了下,慕容瓏便如約而來,換了件乾淨的衣服,一身素白,看到我便是笑:「大嫂,好多了嗎?」

我想說:看到你這般微笑,再不舒服,也會心情舒暢。估計說出來他又要臉紅,但我卻也沒辦法說出來。

他替我診脈,然後又看了下我舌上的傷口,道:「嘴裏的傷總是要比體外的傷好的容易些,只是不可以上藥敷藥,大嫂,你切不可再讓傷口出血了。」

我點頭,看他動手開藥方,只是寫的全不是藥,而是些食材和做法,寫完便交給伺候我的丫頭,又囑咐了幾句才算數。

「我教了她們一些吃食的做法,對你傷口復原有好處,只要照我的方法做也會相當美味。」他沖我笑道。

我感動的想撲上去抱他,他定是知道我喜歡吃美味的東西,這人真是體貼的很。

氣氛難得的小小溫馨。

「若現在大哥也在便好了。」一直沒說話的玨兒,忽然道了一句。

慕容瓏微笑的臉黯了黯,輕輕撫著玨兒的頭道:「玨兒想大哥了?」

小腦袋瓜點了點:「嗯。」

慕容瓏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我不能說話,即使能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看著兩兄弟暗自神傷,心想對我來說只是從慕容山莊又換到了這個地方,對他們,牢獄生活何時可以結束?我知道我現在頗像啞巴同情聾子一般,我該擔心自己才對,可是如果有可能,我真是希望他們能回到慕容山莊,好好的生活,而不是在這裏受苦。

我這樣想著,忽聽慕容玨道:「玨兒,你出去玩一會兒,我有話和大嫂說。」

我一怔,看著玨兒聽話的走了出去,屋裏只剩下我和慕容瓏。

「大嫂,你只要聽我說就好,」慕容玨表情忽然變得嚴肅,道,「昨天半夜耿千柔到牢裏逼大哥寫休書了。」

什麼?我怔住,盯著他。

「大哥沒有答應,不過被打成了重傷。」

這個混蛋!我心裏罵著,又聽慕容瓏道:「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大嫂平時怕吃藥,怕痛,這次毒發耿千柔作為下豆者,足可以解你疼痛,又何來之後的咬舌自盡呢?大嫂,你是否喜歡耿千柔?昨夜耿千柔走後,大哥傷重,也曾這樣問我?」

喜歡耿千柔?因為喜歡所以恨?是嗎?是這樣嗎?舒沐雪為什麼也要這麼問?是不是我說喜歡,他便乖乖把休書寫了?

「大嫂,我想,大哥喜歡你。」慕容瓏看著我的表情,慢慢地說出這幾個字。

我的思緒停了半秒,這又是什麼狀況?

「大哥自小冷情,尤其討厭宮中之人,對大嫂無情我們兄弟皆看在眼中,只是昨日聽到大嫂受傷,大哥沉默很久,耿千柔索要休書,他也只說個‘不’字再不多言,之後他傷重混沌間忽然問我,是否大嫂對耿千柔有情,若非現在的局面,他寫休書放你自由,是否更好?大哥說此話時似已考慮很久,字字斟酌,我與他兄弟這麼多年,他也從未向我們表露心中所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子。」

這就說明是喜歡嗎?我看著慕容瓏,很想問這句話,只是我現在說不出話來。不過就算真是喜歡,那又能如何?前景不定,生死堪憂,說喜歡是不是太不合時宜了些。

「大嫂,若有機會讓你和大哥逃走,做一對再無任何顧慮的夫婦可否願意?」

我當真是猜不出慕容瓏今日說這番話的用意,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機會讓我和舒沐雪逃走?我再也忍不住,開口道:「什麼……意思?」說完便覺舌頭傷口刺痛,卻比情豆發作好受許多。

「大嫂不要問了,只需點頭便可以。」

見鬼的點頭,你不說清楚我怎麼點頭,正想忍痛再問,忽然他手一揮,一根銀針刺入我的頸間,我頓時不能動彈。

「此處地底其實暗道遍佈,耿修答應用地道放大哥和玨兒走,玨兒病重救出無益,還不如讓大哥與大嫂逃離,只是要耿修放大嫂走是絕計不可能,所以只好委屈大嫂了。」說著他又刺入一根在我臉上,「慕容家雖不會易容,卻有一套針法能讓人形貌改變,就算是易容高手也未必能看出,大嫂,你將你變成玨兒的樣子,你便可與大哥逃走了。」然後又連施幾針。

我心中震驚,已完全聽懂他的意思,只是耿修肯放人走?這話也信?要不是你慕容瓏答應什麼條件,怎麼會有這種好事?你是不是瘋了慕容瓏?我想要尖叫出聲,卻叫不出來,這分明是在做傻事,分明太離譜,慕容瓏,你瘋了!瘋了!

人卻動彈不得,我幾乎是絕望的看著慕容瓏在我臉上動手腳,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下來,我覺得慕容瓏施針的手停了停,輕輕的擦去我的淚,歎道:「我知道這樣很冒險,但是我實在不想看到任何人受苦,我也只有今天這次機會可以見到你了,所以我們必須試試。」替我擦眼淚的手不知為何在我臉上停住,我忍不住看向他,他眼中竟有濃濃的不舍,是我看錯了?我不覺盯著這抹異樣的情緒不動,而他似發現,眼中的不舍隱去,停在我臉上的手又迅速施了一針。

「待會兒我會跟玨兒說清楚,教他怎麼做。」他施了最後一針道。

臉上,身體的某些地方似乎在緊縮和膨脹,我忍著這種奇異的感覺看著慕容瓏轉身去叫等在外面的慕瓏玨,轉身之間仍是一派出塵風華。

慕容瓏,你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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