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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紀事》第48章
正文 50 傷害

 我讓舒沐雪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

他什麼也沒說,但他的眼神這麼告訴我。

舒沐雪是個局外人?我是否愛他?我是否只是把他當作救命稻草?我是否……?

我在很殘忍的傷害他。

慕容瓏坐在軟塌裏,臉色蒼白,卻還硬撐著替我診脈。

「大嫂在想什麼?」他鬆開我手的手臂,看著我。

我沒有說話,眼淚不知不覺的淌下來。

他手忙腳亂。

「大嫂?」

「我沒事,沒事。」我用力的擦去眼淚,想沖他笑,卻笑不出來,然後又有淚淌下來。

滴下的淚被無聲的接住,我抬眼看他,他輕柔的替我擦淚,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大嫂不要哭了。」

他動作極柔,怕弄痛我一樣,我卻輕輕的別開臉,因為心又在同一時間想抓住眼前的這棵救命稻草。

我連自己也開始討厭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好久才收回去。

我不敢看他的眼,只是低著頭,問道:「瓏,我是不是很討厭?」

他一怔:「怎麼會?」

「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會做好一切,卻搞得一團糟,」我捧住頭,以為可以無牽無絆的喜歡舒沐雪,沒錯,我喜歡他,卻抵不過一次「情豆」的毒發,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沐雪一定討厭我,一定討厭我。」

「不會的,大嫂,大哥不會討厭大嫂的。」慕容瓏輕聲安慰。

「你不懂的,我利用了他,他怎麼會不討厭我?」

慕容瓏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如果喜歡,能被利用也是幸福的。」

「瓏?」我抬頭看他。

「看得出大哥很喜歡大嫂,在這之前大哥從未喜歡過誰,所以這次的用情便是大哥的全部了,若這麼容易就討厭大嫂,那就不是我們所認識的大哥。」

全部?我心裏一痛。

所以我才該死,如果喜歡,真的被利用也是幸福嗎?付出的情不能得到等同的愛,那就是欺騙。

「瓏,你真的這麼想嗎?」我苦笑,「你喜歡的人還喜歡著別人,不堪的一幕就在你面前上演,你不討厭嗎?不在意嗎?」

我有些憤恨,不是沖著慕容瓏,而是沖著自己。

慕容瓏似被我的樣子嚇住,蒼白的臉越發蒼白,好久才道:「在意,但不討厭,就算在意也仍是喜歡,我不是大哥,不能完全知道他的想法,但愛人的心都是一樣的。」

我看著他,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蒼白,但眼神卻是亮的,我知道那是什麼,忽然覺得自心底有股悲嗆湧上來,閉眼癱坐下來,輕聲道:「瓏,那是你的想法吧。」

他不言,只是聽到極低的一聲輕喘,我知道被我說中了。

「瓏,我不喜歡你,」我仍是閉著眼道,「一個舒沐雪就夠了,我不想再傷害你,到此為止,到此為止。」我不斷的說著這四個字,卻就是不敢睜眼看他,就如同「情豆」毒發時我不敢睜眼看舒沐雪一樣。

好久。

「大嫂我是不是也讓你討厭了?」很輕的聲音。

我驀的睜眼看他,他手撫著胸口的傷,低著頭。

「我已經儘量裝作若無其事了,還是讓你討厭了嗎?」

「瓏?」

「覬覦大嫂,我罪該萬死,是不是?」

我第一次看他這麼尖銳,卻是句句向著自己,似非要將自己逼進萬劫不復不可,我覺得呼吸也被掐住,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剛才的話傷了他嗎?我錯了嗎?錯了嗎?

他不答話,低著頭,用力的低著頭,四周死一般的靜。

「瓏?」我幾乎哀求,我見不得他傷心,見不得他受傷,然而我卻讓他傷心,讓他受傷了。

在我覺得天都快塌下來時。

「我又胡言亂語了,」他又說話了,抬起頭來,似忽然又恢復過來,只是勉強的笑容有些支離破碎,「大哥說讓我來安慰你的,我卻對你說了什麼?」他站起身,似忽然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話,完全的不知所措,他傷勢極重,而他似急的忘了,剛站起來,便直接跌下。

「瓏!」我大叫,撲上去扶他。

而他畢竟是個男人,不是憑我的力氣能隨隨便便扶起來的,他手無力的在地上揮了幾下,想站起,卻無能為力。

「我去叫人。」我放開他,站起身。

「看來真的是我不自量力。」剛轉身想往外去,卻聽到他很輕的一聲,帶著哽咽,我僵在那裏,淚水也跟著下來。

*****************

馬車一路穿過暻城最繁華地大街,往尚書府去,正如舒沐雪所說的,我可以以探病之名去尚書府。

只是我已沒有昨日的興奮了。

舒沐雪與我同坐在馬車裏,我們面對面的坐著。

若是平時我會靠著他,賴著他吧?而此時我卻像被點了穴,僵直的坐著,動也不動,連看也不敢看他。

自那日起我們還沒說過話,確切點說是因為我一直避開他,不想和他打照面。

舒沐雪的臉是冷著的,似又回到了我初識他時的樣子,我心裏有怯意更有愧意,我不知怎麼開口,怎麼面對。

「你再這麼坐下去,待會兒下馬車就動不了了。」正發愣,卻聽到舒沐雪道,同時將一個靠枕替我塞到身後。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任他輕輕的扶我坐好,然後傻傻的看著他。

以為他不會理我了,以為他一定在心裏恨著我,我看著他,眼淚又下來了。

他輕歎了口氣,伸手替我擦淚。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極用力:「沐雪。」我輕輕的叫,眼淚更凶。

「尚書府馬上就到了,被人發現你在哭,不好。」他伸手又擦,輕聲提醒著。

他還是怪我,還是怪我,我咬住唇,努力的止住眼淚。

「讓耿千柔替你解毒是我的注意,你不用這樣。」舒沐雪看住我,眼神中有極淡的倦意。

我也看著他,淚水仍在眼眶裏,所有的問題並不是在解毒上面,而是小丁替我解毒時那無以遁形的情感,只要是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我仍喜歡著小丁,當然他也不會例外。

我忽然明白我體內那東西為何喚作「情豆」,只要有情,它就讓你無以遁形。

若是以前,我可能是毫不在意吧,喜歡誰便是誰,傷害誰也無所謂,我是一個個體,我活我的,我可以不管不顧,但眼前的人是舒沐雪啊,欺我時我恨他,護我時我感激,對我說喜歡時,我便完全依賴他。

但我是否喜歡他?我說不清,那種感覺與對小丁的感情並不相似,安心的,溫暖的,像家人,我承認當初我還未搞清自己的情感時便迫切的投入他的懷抱,只不過想讓自己恐懼不安的心找一個依靠,借著他的寵愛忘乎所以。

然而現在呢?為什麼我這麼難受?難受到我看著他冷漠的表情時,氣都快喘不過來,若他再也不理我,我該怎麼辦?忽然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王位,情豆,陰謀,一切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只要能換他溫柔一笑,一切都可以不在意。

然而我說不出自己心裏的想法,我不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對舒沐雪說:其實我很在意你的,我沒有這麼厚顏無恥。

我只是默默的擦幹自己的淚,道:「我已經沒事了,你放心。」

舒沐雪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

馬車裏的氣氛沉悶起來。

我不是個喜歡沉默的人,便找了話題道:「看昨天的情況沙漠毒狼似與月白衣分家了。」

「嗯,」他應了一聲,道,「月白衣其實是西部一個小國車渠國的公主,雖然是小國,卻很富有,而且勢力不容小視,沙漠毒狼這些年的財務花銷都是仰仗她,上次耿修抓偷走名冊的常笑失手,被沙漠毒狼打成重傷,月白衣才與他翻臉,這次邊境戰亂也是因月白衣而起。」

我疑惑:「既然是財務要仰仗她,為何忽然翻臉?」

「應是找到新的支持了。」

新的支持?這樣就把自己的妻兒一腳踢開嗎?我想起小丁斷掉的三根手指,這沙漠毒狼真的狠到極點,他是誰?此時又躲在何處?

正想著,尚書府竟已到了。

尚書明顯是故意稱病的,所以我和舒沐雪一到尚書府便直沖著那李欣鳶而去。

李欣鳶已醒了,我並沒有覺得奇怪,植物人幾十年後忽然醒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幾十年的昏迷,讓她肌肉嚴重萎縮,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只是睜著眼看我們。

她瘦得已如骨架般,卻仍看得出當年的美麗,我看著她,只一眼,我便覺得她極像一個人,那微翹的眼,嘴角極淡的不屑,那樣的神情,只有一個人才有,我下意識的握緊拳頭,心中已有猜測。

我回頭看舒沐雪,他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他比我早幾十年看到李欣鳶,他應該早就有我現在的想法了吧?

舒沐雪從懷中拿出那塊黑玉,放在李欣鳶的手心,那是昨日小丁要離開時,舒沐雪從他身上拿回的。

李欣鳶看了眼那塊玉,指腹慢慢摩挲而過,忽然輕輕一笑,道:「假的。」

「假的?怎麼可能。」我拿過玉,是這塊啊,冰的不敢握在手心。

我把玉遞給舒沐雪,舒沐雪接過,手指劃過黑玉,忽然意識到什麼,歎道:「我竟大意了。」

「什麼意思?」

「昨日耿千柔身上定有另一塊一模一樣的玉。」

「你是說,你問他要回時,他把假的還你?」昨日一切皆亂,舒沐雪也定是困在我的傷害中,哪還會分辯正假?

我深吸一口氣,想揮去心中湧起的怒意,我為他哭了,被他傷到無以遁形,他竟還是留著心騙我們?

我抓過舒沐雪手中的玉,對著地板就砸下去,黑玉崩裂,碎成片片,如我的心。

抬眼,正好看見李欣鳶,她正看著我,我想起與她相似的那雙眼,心用力的痛起來,該死!該死!

「你剛才是在說耿千柔嗎?。」那是李欣鳶的聲音,本是平靜無波的,此時卻忽然激動起來。

我在她床塌邊坐下,直接問道:「他可是你的兒子?」

李欣鳶身體一顫,望著我。

「是不是?」其實不用問,兩人相像的面容便說明了事實。

「是,」李欣鳶的眼神有些迷離,「我的兒子是叫這個名字,但我以為他早死了。」

「為什麼?」

她看住我:「他殺了我,還會放過千柔嗎?」

「他?沙漠毒狼?」

「不,不是。」她的眼睛忽然瞪大,即刻否認道。

我一愣,難道另有其人,正想再問,卻聽有人報:「太后駕到。」

我吃驚,她倒來的巧,正要起身,手卻被李欣鳶抓住:「若我兒沒死,你把他帶來見我可好,我有話對他說。」

我來不及回答,就被人拉著往外間走。

我是來看望尚書的,尚書人在外面的房間,我當然也要往外面去。

走到外間時,尚書已躺回床上,我剛坐穩,太后的大駕便也進門來,不意外的,身後跟著六王爺。

「母后,六王叔。」我行禮。

「太后,王爺,請恕老臣病重不能行禮之罪。」尚書也在床上撐起身子道。

我心想,這老頭還真會裝。

太后看了我一眼,笑道:「沒想到皇帝也在這裏啊。」

我心裏冷笑,我身旁儘是你的眼線,你還不知道我的動向?

該有的禮數繞完一圈,眾人才坐定,無非是要尚書小心身體之類的,我聽得無聊,腦中便想起方才李欣鳶的話。

是誰想殺她呢?小丁是否知道自己的母親未死?是否知道有人想殺了他們母子?

我還有問題要問李欣鳶,但太后和六王在此,我只能幹坐著,看來最後還得跟著一起回宮,我看看身旁的舒沐雪,他臉上沒有多大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皇帝初登大寶,按以往慣例,需御駕親征以顯龍威,這次邊關危機,我推薦皇帝親自帶兵。」忽然尚書這樣說道。

我回過神,他們方才在談些什麼?怎麼忽然要我親征了?

「不行,皇帝乃鳳體之尊,怎可以帶兵打仗。」反對的是六王。

「這是慣例,太后您說是不是?」

太后沉默,想了想:「慣例是慣例,不過不是由耿千柔耿大人帶兵嗎?」

「若皇帝親征,耿大人輔佐,耿大人應該也沒意見。」尚書道。

我心裏揣測著,為什麼尚書忽然要我帶兵?是否李欣鳶醒來對他說了什麼?他此舉是好意還是陰謀?

「皇帝有我保護,太后和六王爺可以放心。」舒沐雪卻在同時出聲。

「你?」六王爺瞪著他,「你跟去成何體統。」

「我是正言,正言有保護督促皇帝之責,我跟去很合理。」舒沐雪反駁。

「那就由朕親征。」既然舒沐雪也同意,我也沒必要反對。

感覺有一道兇狠的光射向我,我看過去,卻沒有任何異樣。

******************

「為什麼尚書會讓我親征,他有什麼用意?」回宮的路上,我在馬車裏問舒沐雪。

「皇帝親征如同皇帝親政,自此尚書的兵權,太后的財權便要交還你手。」

我一愣,原來這裏的親征有這層意思:「只是他為什麼忽然肯放下兵權?」怪不得太后會猶豫,並不是擔心我一介女子帶兵打仗危險而是她也要交出相應的財權,可能考慮到我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所以最後才會答應。

「我想是因為他的女兒,」舒沐雪想了想才道,「李欣鳶既承認耿千柔是她的兒子,那當年她確實是叛國之罪,當株連九族,尚書這是以交還兵權希望你不要再追究。」

原來是這樣,忽然覺得李欣鳶其實很幸福,之前有尚書冒著違抗聖旨之罪不肯交出黑玉,現在尚書又傾其所有只為保住她的命,曾經我也有父母如此為我,只是現在相隔著空間至死不會再見,而這裏唯一的依靠,我看向舒沐雪,似乎我並沒有資格再依靠他。

眼眶不知不覺又濕,我最近總是很愛哭,剛穿越過來時的樂觀與無所謂已不再,我現在只是個愁腸糾結,自己也覺得自己討厭的人而已。

原來環境真的會改變人,我變得讓人討厭,變得脆弱,變得不再灑脫,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不去想這些不堪,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坐的與舒沐雪極近,也許他正覺得困擾吧,便站起身,想改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

人一動,手即刻被抓住,我一驚,看向他,他眼睛看著別處,口中卻道:「就這樣坐著,別動。」

「我……」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輕歎一口氣,原本抓住我的手一伸,將我擁在懷中。

我跌進他懷裏,受寵若驚般:「舒沐雪,你……?」

「叫我的名。」他糾正。

我苦笑:「你還讓我叫你的名嗎?」

他的下巴頂住我的額頭,還是歎氣:「婉昭,我是個正常男人。」

我疑惑。

「所以那天我妒忌的很,」他終於看著我,用只有我才聽得見的聲音輕問道,「婉昭,我到底還要等我久你才會真正喜歡上我?」

「沐雪?」我盯住他,不知他為何會忽然這樣問我,我對他說:舒沐雪我會喜歡上你;舒沐雪我很喜歡你,在心裏,當著他面都曾說過,他主動吻他,與他相擁而眠,這些我都曾做過,他總是回以感動的,幸福的表情,此時他卻問我他要等多久我才會喜歡他,原來他從來都知道我的心,從來都知道我的口是心非,但他卻一直在等我真的喜歡他,不是我口中說的喜歡,而是他心裏能感受到的喜歡。

那已不只是喜歡了,那是愛。

喜歡可以是很多人,愛卻只有一個,唯一的,無可替代的,原來他要的是這個。

我愛他嗎?愛他嗎?

被他抱住的身體忽然冰冷起來,因為我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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