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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紀事》第47章
正文 49 欺痛

小丁穿著官服,負手立在外廳,看著窗格子上游龍戲鳳的圖騰。

官服是灰色的,我這才想起,他以前一向是穿黑色的衣服,如今做了官,卻只能穿灰色的。

他看到我和舒沐雪出來並未跪拜,而是用細長的眼,笑看著我:「小昭,看到你,我心情總是很好。」

我垂下眼去不看他,說實話,此時三個人的模式,多少讓我有些尷尬,何況他是為了「情豆」而來,若他真要替我解,我又怎麼能允許舒沐雪留在我旁邊?他看到如此尷尬的情景又會作何感想?

「我不需要你,你走吧。」我冷淡的對他道。

他低笑道:「等你毒發,再考慮需不需要我。」

我瞪他一眼,覺得說也是白說,便再不說話,自顧自的坐下。

剛坐下,卻聽小丁道:「我聽說你得了我們圖坦國的黑玉,不知是不是真的?」說話時是盯著我胸口掛的那塊黑玉說的。

我一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他也笑:「怪不得說不需要我。」

我順他話問道:「那你覺得我是否還需要你呢?」眼睛下意識的抬頭看他,卻在他眼中看到一抹異光,心裏不由一跳。

「等你毒發你自然知道,何需問我?」

不知他是故意不說,還是他本也不知道,我不再問,廳內沉默起來,三個人似乎就只等著我毒發,我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卻不知哪里不對,手下意識的握住身旁舒沐雪的手,眼睛卻是看著小丁。

他細長的眼正看著我胸口的玉,我的眉下意識的一皺。

「小丁。」我忽然叫道。

他似在想著什麼,沒有反應過來。

「耿大人,我叫你呢。」我又道。

他這才抬眼看我,嬉笑著問道:「叫臣何事?」同時還向我躬了躬身。

「也沒什麼大事,」我漫不經心,「只是想告訴你,你扮耿千柔很像,只是被我識破了。」

我此話說給耿千柔聽,更是說給我身後的舒沐雪聽,舒沐雪反應有多快?我話音剛落,他已拿起桌上的茶杯向那個假耿千柔擲去,同時將我擋在身後。

那假耿千柔顯然反應也不慢,不讓擲來的茶杯擋住身形,而是用手揮開,直直向我撲來。

舒沐雪將我往旁邊一推,已來不及拔腰間的軟劍,腳一踢旁邊的桌子,那百斤重的紅木桌被他踢飛,直向假耿千柔。

假耿千柔身形一頓,方向一轉,避開桌子的同時正好同方向又向我撲來,絲毫沒有影響速度。

好在舒沐雪武功已經恢復,假耿千柔未及碰到我,舒沐雪腰中的軟劍已揮出,直點假耿千柔胸口要害,假耿千柔只得避開,而聞聲而來的風悠寧也已沖進來,腳踢地上的一片茶杯碎片,直飛假耿千柔身後空門。

我第一次見風悠寧出手,意外的俐落,與她平日裏的沒頭沒腦完全不一樣。

而那假耿千柔也實在了得,身後似長了眼睛,人直直向上飛起,避開舒沐雪劍的同時也避開了那片茶杯碎片,用一個腳尖立在倒地的紅木桌邊緣上,穩穩當當。

眼前三人全是高手,高手過招,我不由看呆了。

只見風悠寧指著假耿千柔叫道:「耿千柔你反了不成?」

我心裏哭笑不得,道:「他不是耿千柔。」

「你怎知我不是耿千柔?」站在桌邊上的假耿千柔「嘿嘿」怪叫幾笑道,「老夫的易容毫無破綻?」

「你易成別人我或許看不出,易成耿千柔,就算沒有破綻我也認得出來。」

「為何?」那人一怔,問道。

為何?我愣住,我沒有細究為什麼,但是方才我就是看出那人不是小丁,只需看他幾個表情和眼神我就知道他不是小丁,為什麼?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正想著,卻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笛音,那笛音很是怪異,帶著刺耳的破音,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好!」只聽風悠寧大叫一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短刀,人已向那假耿千柔撲去。

而那假耿千柔在聽到笛音後似忽然變了個人,眼中殺氣驟濃,風悠甯向他撲來,他手一揮如帶著萬鈞之力,一掌便將風悠寧打飛出去。

「哇!」風悠寧噴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口中叫道:「是‘瘋笛’,婉昭快逃。」

我已被嚇傻,看風悠寧倒地,正想沖上去看她傷勢,那假耿千柔卻直朝我撲來,我本就手無負雞之力,那人又來勢洶洶,被他掌下殺氣一罩頓時動彈不得。

也不知為何,那假耿千柔力量似比原來大了好幾倍,眼神已全如野獸般,我看著他的眼,覺得腿有些發軟,想著這下小命休已。

腰上忽然被一個力一帶,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被帶著滾離那掌風之下,那掌撲了個空,生生的打在地上,大理石的地板居然被打裂。

「他受了那笛音控制,已不是常人制得了他,你快逃。」舒沐雪抱住我,氣喘道。

「那你呢?」

「我先擋一陣,快跑。」我將我往外推。

我正想拒絕,那假耿千柔已攻上來,我只慢了半拍,已被舒沐雪推出門去,人跌在地上,也顧不得痛,抬眼去看舒沐雪,見他已躲開一掌,一劍剌過去。

我搖搖晃晃我站起身,四周竟沒有一個待衛和宮女,這麼大的打鬥聲難道他們聽不到嗎?我回頭再看舒沐雪那邊,舒沐雪已顯疲態,那假耿千柔完全不似人類,每一招都力大無窮。

得叫人來,不管那些侍衛宮女是不是故意閃人,一定要找幫手來,不然舒沐雪肯定招架不住,我往外走了幾步,卻猛然止住腳步。

一身白衣的女人,手中拿著長笛就這麼盈盈的落在我的面前,如仙子般如夢似幻,我大驚,看著那女人。

「公主,哦不,應該是皇帝,好久不見。」正是月白衣,耿修的母親。

我瞪著她,心想這下無處可逃了。

「那些侍衛已被我制服了,舒沐雪也被索奴纏住,現在沒人救得了你了。」月白衣笑的傾國傾城。

「是耿千柔讓你來的?」我冷眼看著他。

「耿千柔?呵呵,」她笑,「下人的兒子,哪有資格命令我?」

「那是狼王?」

卻不想月白衣大笑:「狼王?我就是狼王。」

我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你不用管是什麼意思?快乖乖跟我走。」說著手一揮,臂腕中的白色緞帶似長了眼睛直直向我纏來。

我知道我不是她對手,便乾脆不躲,眼睛看著她身後,口中叫道:「舒沐雪,你快來救我。」

她表情一驚,那白緞頓時一滯,人向後看去。

可惜身後並沒有人。

「你騙我!」她惱羞成怒。

而我人已閃開,沖她笑道:「你就是笨得跟你兒子一樣。」心裏卻在想,下一步又該怎麼避開?

正想著,只見那白緞又來,我大叫:「耿千柔,你還不來救我?」

「哼,剛才用舒沐雪騙我,現在又用耿千柔,你以為我還會上當。」月白衣大笑,手上動作絲毫不緩。

一柄匕首破風而來,「哧」的一聲將月白衣揮出白緞的右肩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飛濺,月白衣大叫一聲回過頭。

小丁蒼白著臉站在她身後,嘴角是慣有的笑意,倚在旁邊的柱上。

「月姑一廂可好?」

「你,你敢傷我?」畢竟已經是老女人,就算平時再美,此時生氣,竟是青筋突起非常的難看。

「若是平時,我當然不敢,但若你想動她,我連拼命的心都有。」他依然笑著。

月白衣捂住受傷的肩,居然笑了:「你真的不考慮跟著我嗎?他今天割你三根手指,總有一天也會像對待我的修兒那樣將你打成重傷,求死不得。」

「那是我的事,」小丁有些庸懶,看著她的肩道,「我匕首上有毒,我看你還是找地方解毒吧。」

月白衣臉色一變,看捂住傷口的手,手上的血果然是黑色的。

「這點毒傷不了我。」她不屑的說道。

「你卻已不是我的對手,我還不想動手殺你的,畢竟你是我的長輩。」

「哼,你還知道我是長輩,」她冷哼,看著小丁道,「不過你耿千柔會念我是長輩嗎?」

小丁輕笑:「當然不會。」說著上前幾步,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黑色非金非木的東西,月白衣看到,臉色竟是一變。

「我知道月姑不怕毒,但你肩上的毒正好是……」他手中的黑色東西揮了揮。

月白衣臉色更難看,咬牙道:「算你有種。」手中長笛湊到唇間一吹,一記尖銳的聲音破空而出,同時她人影一晃,已飛身而去。

我仍自發呆,隱隱覺得沙漠毒狼的內部一定發生了什麼,正想著,手臂被輕輕一托,是小丁已在我身旁,將我扶起。

「你總是很吃香啊,小昭。」他輕輕地笑,忽然用力咳嗽,單薄的身體隨著咳嗽似要站不移。

「也虧那女人走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救你。」

「你生病了?」我隨口問道,問完才後悔為什麼又要去關心他。

「反正死不了。」他一笑,伸手輕輕撫我方才被撞破的額頭,我往後一縮。

他眼眸一冷,卻沒說什麼,要摸我額頭的手,順勢抓住我胸口的那塊玉,道:「我聽說你得了我們圖坦國的黑玉,看來是真的。」

我伸手奪回,看著他道:「所以以後你就要脅不了我了。」

他冷笑,道:「現在四下無人,我就此搶了去,那又如何?」

我臉色一變,握住玉,向後退了一步。

他看著我的舉動,似要說話,卻又咳嗽起來,咳的人都倦縮起來,我心裏吃驚,上次見他斷指已是這般消瘦,卻也不至於咳嗽,為何他現在這般虛弱,難道之前的內傷沒有好?

也許我該站在一旁,或是乾脆轉身就走,卻該死的選擇伸手扶住他,而他居然就這麼順勢將我抱住,頭悶在我頸間。

「小昭,你還是在意我的,」他輕聲說,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將我包圍,「好久沒有抱你了呢。」

我整個人怔住,正要掙扎,他卻將我擁的更緊。

「別動,」他手上用力,「就一會兒。」

似抱了很久,我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勁,伸手想推開他,忽然覺得頸間被什麼東西一扯,我大叫不好,那塊玉已被他扯下,到了他手中。

「你?」

「碰巧,我也是為了這塊玉而來的,」他在手中惦了惦那塊黑玉,「我怎麼可能讓你脫開我的鉗制呢?」

「你卑鄙!」故意裝可憐,故意讓我心軟,我卻該死的還是中他圈套,「你可以明搶,我不是你的對手,卻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我氣極,覺得自己愚蠢到極點。

「我只是看你對我還有沒有感情,而且明搶的話,你必定反抗,我不想傷你,」他朝我伸出手,「舒沐雪有什麼好,你跟我不好嗎,小昭?」

「至少他不會像你這樣一而再的欺騙我,你……」我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預期的疼痛突然而至,我大叫一聲,跪坐在地上。

「小昭?」小丁臉色微變,人就要靠近我。

「你別過來。」我咬牙朝後退了幾步。

「沒有玉,你還是要靠我。」

「該死的靠你!」我大叫,「我死了也不靠你。」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已是渾身疼痛,我卻咬著牙往自己的寢宮走,我想見舒沐雪,比任何時間更想。

小丁沒有跟上來,也許他就在身後冷冷的看著我垂死掙扎,我不想理會,我只是拼了命的往前走。

眼前似看到舒沐雪,我心裏一喜,急急的伸出手去,人卻一個趔趄跌在地上,再抬頭,哪還有舒沐雪的影子?

我忽然大哭,覺得自己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分明是心軟了,分明是自己將玉雙手奉上,我該痛死算數,還找舒沐雪幹什麼?

我匐地不動,身體卻被同時抱起,我知道是小丁,我不要他,拼了命的想掙開,卻被用力的擁住。

「婉昭,是我。」低沉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際,我一震。

是舒沐雪。

「沐雪。」我如同深海裏抓到了浮木,伸手抱住他,全身的痛已到了極點,卻不管不顧用力的抱住他。

口中已有血腥,我死咬著唇。

「痛,就叫出來,不要傷了自己。」說著伸手要將手臂送過來,讓我咬住。

我搖頭,避開他的手臂,嘴角卻又有血淌下。

「我叫耿千柔過來,」他低低的在我耳邊說,同時伸手擦去我嘴角的血。

「不,不要他,」我拉住他的手臂,喘道,「死也不要。」

他下意識的看向我的胸口,看到那裏已空無一物,不由眉頭皺了一下。

「耿千柔,我現在要殺你很容易,」他的聲音忽然冷下來,對著站在那頭的耿千柔道,「把玉還來。」

「我會救小昭。」他將玉揣進懷裏,走過來。

「若這玉能救婉昭,你覺得我會讓你碰她一下嗎?快把玉還來。」舒沐雪的聲音更冷。

小丁看了眼仍在不斷掙扎的我,輕笑了下,卻又忽然咳嗽起來,咳了半晌才道:「這玉的確能止痛,但多用幾次也會要了小昭的命。」

他見舒沐雪不說話又道:「此玉常年作屍體防腐之用,陰氣極重,所以觸感冰冷異常,」他又咳了一下,道,「你看我內傷已痊癒,一近此玉仍會咳嗽,若用在小昭身上,不用多久陰氣入體,必定大病一場。」

「我就算病死,也不用你好心,」我雖疼的死去活來,他們的對話卻仍聽的清楚,「你不過是不想我脫離你的鉗制,我不信你說的。」我的聲音因為疼痛還在發抖。

小丁對我的話只當未聞,沖舒沐雪伸出手道:「把小昭給我吧。」

不,不要,我已說不話,垂死掙扎般死抱住舒沐雪,然而我卻被他拉開,堅決而無情,心沉到穀底,疼痛已讓我的神志漸漸喪失,我抓住那唯一的一點清醒抗拒著,然後最後成了絕望。

舒沐雪將我交給了小丁,而那幾乎要了我的命的疼痛也在同時銳減,心裏的絕望越來越濃,我忽然不再掙扎,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小丁,他的臉在靠近,越來越近,然後是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像魔魅,奪了我的氣息,他用力的吻住我。

很用力,很用力。

眼淚無聲的淌下,我知道現在舒沐雪就在旁邊,就這麼看著這一切,我不敢看他,我甚至不敢想像他的表情。

我緊咬住唇,不讓小丁攻城掠地,然而心卻在沉淪,我逐漸不堪一擊,我知道那是因為「情豆」,卻又不完全因為「情豆」。

因情念而生,因情念而解。

我喜歡小丁,就算此時我也喜歡他,我一直都清楚,一直都知道,我只是用恨包裹著自己的心,強迫自己不去看清,然而每當毒發,心卻無以遁行,赤裸裸的讓我看清自己的心,所以我痛恨,我不要他替我解毒,卻又無可奈何。

那個吻逐漸帶出了情欲,我閉眼用力的咬下去,咬住小丁的唇。

血腥漫延。

他不放手,抱得更緊,濃濃的絕望彌散在四肢百骸。

如同我看到自己的心,我也看見他的絕望,那是一段畸形的戀,在「情豆」的作用下顯現出醜惡的形,即使不放開,即使絕望,又能如何?

我大哭。

「耿千柔你殺了我吧。」我終於將他用力推開。

他像是已不堪一擊,被我用力推開,嘴角有血,眼中有淚。

他也嘗到了絕望的味道了吧?也是糾心的痛吧?

「你要我們互相折磨到什麼時候?」我輕問。

他慢慢的爬起來,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不理我的問話,轉過身。

「那是咒,小昭,一輩子也解不了。」他冷著聲音,不再看我,跌跌撞撞的走開,然後又開始咳嗽,用力的,如要了他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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