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 脅迫
「若……行房,大嫂頸間的血塊會擴散。」也虧慕容瓏是醫生,他居然是紅著臉跟我說這句話。
「怪不得。」我只當沒看到,怪不得小丁會知道。
「替我下道旨給制衣間:以後替我做高領的衣服。」我沖旁邊的風悠寧道。
「幹嘛穿高領的?現在天氣熱了。」
「遮著唄。」我白她一眼。
「皇帝,早朝時辰到了。」候在外面的女官進來提醒。
熙元朝宮中沒有太監,尤其國君成了我這個女性後,更是不允許男人在宮內,當然舒沐雪,慕容瓏還有那個小皇帝是我下旨留下來的,可以例外。
看早朝的陣勢便可知道當朝勢力是如何刮分的。
太后居左,坐在簾後;尚書居右,站我右側,朝下官員便照著這兩位大頭所站的位置分別立在左邊和右邊,不分左右的便是那些中庸派,當然也可能是屬沙漠毒狼一派。
每次上朝就像一場辯論會,那方辯罷這方上場,我坐在中間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場混戰,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打個哈欠算是休戰的暗示,雙方才悻悻退場,準備明天新一輪的大戰。
我平時並不注意那些在場官員的臉,太多,太普通,我的記憶力又並不出眾,以至於小丁混跡在這些官員中很久我都未發現。
而現在,我大部分的注意力便在他身上。
他長的本就出眾,此時注意起他,更覺得他站在眾多官員中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無聲的站在一旁,如我一般冷眼看著朝上的纏鬥。
臉色還是一徑的蒼白啊,我心裏歎息,心想,為何他會毫不掩飾的出現,卻又混跡其中毫無張揚,以至於他主動寫了奏摺以後我才發現他?他到底準備幹什麼?
「皇帝,如今邊關吃緊,那些小國餘黨已集結起來合謀叛變,若再給他們封候,封地,這等於是助長他們的氣焰啊,皇帝。」一位老臣向我跪下請求。
「皇帝,那幫餘黨早已不成氣候,封候封地,只是穩住他們,怎會是助長他們的氣焰?」另一位馬上跟上。
若說小丁毫不張揚又並非完全對,最近朝上辯論的話題開始以他的那份奏摺為論點了,一切是他暗中操作的結果也不一定。
「皇帝,李大人的話有理啊。」
「皇帝……」
不用我發話,自會有人再接下去,只是……
只是反對封地的人比原先明顯少了,而且除了幾個中立的官員反對,太后與尚書兩派已沒有人再反對了。
「陳大人呢?」我沒來由的冒出一句,他是反對封地最激烈的一個。
「陳大人稱病,這幾日恐無法上朝。」
原來是這樣。
我在心裏暗笑,個個擊破?之後幾天那些反對的官員應該全部會找個理由不來上朝了吧,然後把最後的決定權推到我手中,看我如何決定。
「封地的事,朕不同意,各位不要再爭了。」我第一次發表意見,並不是為了不封地而拒絕封地,而是等著看小丁他們如何逼我就犯。
有人還要上來與我辯論,我手一揮:「朕累了,退朝吧。」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個熙元朝不屬於我,我只是比那個小皇帝更合法的傀儡皇帝而已,而我這個傀儡皇帝硬是無視那些推我上臺的金主們的意見,只為等著看他們如何對付我。
「朝上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出了朝堂,我對著一直躲在幕後的那個小人兒道。
「看到了,與臣之前上朝是沒什麼區別,只是現在太后的實力已經可以和尚書並駕齊驅了,」小人兒完全大人的口氣,「尚書與太后的意見難得一致,封地的事,皇帝最後終會是無耐答應的。」
「你以前就是這樣被逼著做決定的吧?」我道。
小腦袋低下,表是默認。
「所以說,你做皇帝與我做皇帝其實沒有區別,只是我更合法一點,可以讓他們更安心的傀儡我而已,你現在還認為,我能做皇帝是因為我是龍血的繼承人?」我問他,「我記得我給你兩天時間考慮,你現在可有結論?」
「有。」他點頭。
「那你的答案呢?」
「權利。」
「說具體點。」
「權利才是皇位,如臣手中握著兵權,財權,糧權,那麼政權,皇權便可牢牢在臣手中。」
「沒錯,政權,皇權分解出來就是兵權,財權,糧權,兵權是國防,財權是國力,糧權是民生,缺一不可。」
「皇帝為什麼要臣瞭解這些?」小臉上一臉疑惑。
我笑,湊近他,用只有他才聽得到的聲音道:「等你來搶我的王位,我可以替你做五年的昏君,五年後你可有足夠的實力來將我擠下臺?」
小臉頓時愣住,瞪大眼看我。
我又笑,撫他的頭,同時朗聲對旁邊的女官說道:「瑞帝(小皇帝現在的稱號)在宮中實有不便,待會你替我擬旨,讓他回他的封地瑞城去吧。」
「是。」女官領旨離去。
「我等著你。」我沖他眨眼,留下呆愣的他,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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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朝堂上公然違背,馬上引起了幾位老大的集體反彈。
先來找我的當然是太后,之後是尚書,反正各懷鬼胎,我辯不清真偽,更不想理會。
他們說向東,我偏往西,要的就是他們的反彈。
如今太后(其實是六王爺)掌握財權,不封地,便會戰,讓他出錢給掌握兵權的尚書,她當然反對,只是站在尚書的立場他為何也贊成封地呢?
尚書的理由是連年戰亂,民不聊生,只是這樣冠冕的理由我不信。
「尚書必定也感覺到了朝中存在著另外一股勢力,與其出兵消耗實力,還不如同意封地,好拉攏一向的老對手太后,一起對付那股勢力。」我的疑問舒沐雪替我解釋。
「也就是說我的公然違抗,沒有讓沙漠毒狼跳出來,反而讓他們兩方先跳出來了?」我摘了旁邊樹上一朵叫不出名的花,隨手插在鬢角。
「那也未必。」舒沐雪看著我頭上的花,眼睛難得閃著柔光。
「什麼意思?」
「沙漠毒狼躲在暗處,現在的局勢,我們無法知道他是否只是自己糾集了一批人,還是已與太后或尚書的某一方達成了協定。」
我嚇了一跳:「你不是說尚書是三朝元老,忠心耿耿?」
他看我,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在權利面前,每個人都一樣。」
我微愣,隨即明白他的意思,輕笑,拿下鬢角的花去逗弄他的臉,道:「那你呢?在權利面前是不是也一樣會把我賣了?」
他抓住我的手,輕聲道:「權利哪有你重要。」語氣認真並不如我般調笑。
我一愣,心想,也幸虧我信他並沒有野心,不然我真會成為任後宮作主的昏君。
「為什麼要讓瓏離開宮中?」正自發愣,卻聽他忽然問道。
「他跟你說的?」
「我是他大哥,他的心思勿需說,一看便知了,」他道,「他留下對解你體內的‘情豆’有説明。」
我沉默,對於慕容瓏,我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懷,喜歡看他笑,聽他說話,逗他臉紅,無比痛惜,卻又與對玨兒的痛惜並不相似,那日他說要留在我身邊的話總是讓我迷惑,又莫名心動,卻由此更堅定的想讓他離開這個事非之地,他不是舒沐雪,我潛意識裏依賴著舒沐雪,想得到他的保護,而對於慕容瓏,我卻只想好好的保護他。
「離開這裏對他來說更安全,而且外面的玨兒也需要他。」我還是這個理由。
「玨兒還有慶春照顧。」
「宮中諸事複雜,我不想牽累到他。」
「又說牽累,」他眉皺起來,看著我道,「瓏必須留下想辦法替你解‘情豆’,你可知那樣的疼痛一次疼過一次,你終要解了才行。」他的語氣不容我反對。
自我稱帝起,他向來都聽從我的決定,只是在旁邊提些意見,鮮少如此堅決,我不由一愣,想想他也是擔心我體內的毒才如此,便也不再說什麼,垮下臉,故意道:「皇后,你凶朕?」
他一怔,眉皺的更深,道:「想讓我不凶你,以後別說‘牽累’這兩個字。」
我瞪他,這塊木頭就只能說出這樣的話?心裏甚是不甘,還想繼續作怪,卻聽旁邊的女官道:「邊關大臣,耿千柔,耿大人求見。」
耿千柔?他又來做什麼?難道也是為了封地的事?我與舒沐雪對看一眼,他眸光微沉,手下意識的環住我的腰。
「宣。」我道。
只一會兒,小丁便已在我面前,本是要向我跪倒,看到舒沐雪就在我身旁,眼神瞬間眯起,再也沒有跪下的意思。
「皇帝與皇后到是恩愛。」他眼睛盯著舒沐雪環住我腰的手,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
我不理會他的話,直接問道:「你找我何事?」
他眉頭一挑,盯住我道:「小昭,你說話的口氣也比以前冷淡了,這麼討厭我嗎?」
「若是無事,耿大人請回吧。」身後舒沐雪冷聲道,我能感到腰上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呵呵,」小丁怪笑,細長的眸子閃著妖異的光,「我來自是有事的。」
他看住我道:「你的‘情豆’就要發了吧?」
我心裏一悸,不錯,再次發作只不過是幾天後的事,每次的疼痛都遠勝於前一次,我平時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如履薄冰,這也是舒沐雪說我睡不安穩的原因。
我與舒沐雪都等他下文,他卻並不往下說,妖魅的眼望著西沉的落日道:「其實你知道的小昭,封地哪能平得了那些小國後代的野心,你拒絕是沒錯的,趁機將那些小國的餘黨剷除,正好以絕後患。」
「你想說什麼?」我聽的有些莫名,只提了一句「情豆」,卻又提起封地的事,只是全不在要領上。
而他忽然又單膝跪地,道:「我請求皇帝派微臣出兵平定邊關之危。」
我與身後的舒沐雪都是一愣,不是勸阻我不要出兵,而是支持,難道我一開始的「反著來」就是錯的?正中沙漠毒狼下懷?
「不同意封地就要出兵嗎?我有這樣說過?」我愣了半晌反應過來道。
「這件事上除了戰便是和,皇帝有選擇嗎?」
「可以帶兵出征的人有很多。」
「可以解你‘情豆’的人卻只有我一個。」
他又在威脅,我怒道:「我何曾看我受你下的‘情豆’威脅過?」
「不曾,」他答的平靜,卻笑著看看後面的舒沐雪,道,「但有人會看不得你痛苦,舒大公子你說是不是?」
我一驚,回頭看舒沐雪,舒沐雪不動聲色。
「小昭體內的情豆再發不過是幾天後的事,舒大公子其實擔心的很吧?畢竟小昭上次咬舌自盡你雖未看到,也有耳聞,」他語氣說的得意,表情卻並沒有多少愉快,「這次再發作,應該比前幾次更疼,你要不要勸勸小昭考慮我的見意?」
咬舌自盡?他竟然在此時提出來,那是最慘烈的一次,我尤記得他那次對我寧死也不要他救時的慘痛表情,我甚至相信我那次的絕決傷了他,對我是慘烈的,對他也必定不想再提起,然而此時他卻拿來威脅?
「就是舒沐雪同意,我也不會允的,你最好從我面前消失,不要讓我看到你。」心裏莫名的想發怒,聲音也有些發抖。
「我知道你恨,但中‘情豆’就是用來威脅你,你一開始就清楚,」他說的名正言順,語氣已毫無感情,又是對著舒沐雪道,「這熙元朝有一個為‘情豆’自盡的皇帝就夠了,你還想再出現一個嗎?」
「慕容瓏會替我解,不用你。」為什麼覺得眼前的小丁要比以前更冷漠,如果以前對我是打一下擄一下,現在卻已沒有一絲溫度,我低頭看他殘了的手,沒錯,他因為我也付出了代價,若說之前我還相信他對我尚有情念,此時卻完全的冷了,這樣最好,然而為什麼我卻覺得受不了。
「慕容山莊幾代人都解不了的毒,怎麼會一朝一夕解了,太異想天開。」
「我死也不用你解。」我乾脆道。
「我允了,你替她解了這個月。」我話音剛落,身後舒沐雪道。
「我不要。」我大叫。
「婉昭,聽話。」他皺眉。
「你可知這種解法有多屈辱,我已經試過一次,我死也不要再來一次。」像春藥,用情念來解,那時的我像被剝個精光,心裏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瞧個清楚,我不要!
「耿大人,讓你出兵的事,明天便會下旨,你可以退下了。」他摟住我,死緊,同時對耿千柔道。
我被他摟在懷中,看不到耿千柔的表情,我只是沉在自己的憤恨裏,和莫名的情緒中,張嘴,隔著衣服用力的在舒沐雪的胸膛上咬下去,直到咬出血,他聽到他一記悶吭,卻並不推開我,將我摟得更緊。
「我們並不占上風,你知道的,所以該妥協時便妥協,我要你好好活著,在我未允許之前,我不准你再傷了自己。」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你可知,答應他,我比你更難受?」
我一震,這是完全無可奈何的口氣啊,這樣的口氣我不止一次的聽過,我忽然意識到他真的比我更難受,更恨。
「我何時能不這樣被逼迫,我討厭這樣,討厭!」我在他懷中大叫。
他不答我,只是將我抱住,任我發洩心中的憤怒。
好久我才平靜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行為有些孩子氣,既然走到這一步了,便已是下了決心,卻為何又在小丁面前失控呢,舒沐雪是否意識到了什麼,我在他懷間抬頭,想看他的臉。
「好些了嗎?」他並沒有太大表情,讓我無法洞悉了的心事。
我想對他笑,卻笑不出來,猛地抱住他,道:「明天,你帶我出宮玩可好。」我難得軟膩的說道。
「好。」他吻住我的鬢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