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成書

　　我低頭向下看，只看到茅草。

　　「你們看到有人了麼？」我轉頭問譚軼忻。

　　「什麼？」我有沒有說過譚軼忻懵懂無知的樣子很欠抽？

　　「有人？」商璃陡然緊張了起來。

　　「嗯，在……」我隨手指了指谷口，特意偏向穀蓮心和莫忘住的地方，成心逗他。

　　「我去看看……」他刹住話題，臉色一紅。

　　「看誰呀？」我擠眉弄眼，伸手要拉，不防商璃已經站了起來，步子都跨出去了，我跟著身子往前一遞，重心立馬偏了，左手擺了兩下，「啊——」地叫出聲。

　　商璃著緊抱住我，轉身勾住我的腰，一時情急，竟然忘了先穩住自己的步伐。

　　兩個人滾作一團，在茅草屋頂上顛了兩下之後，我開始體驗自由落體。

　　好久沒有這麼想念癲道人了。

　　在我摔到人肉墊子上之前，我想。

　　商璃特意把我讓在上面，現在疼得齜牙，我倆的姿勢不用想都知道看起來很禽獸。

　　譚軼忻跟了下來，伸手拉了一把商璃，朝他背後瞥了一眼，「還好吧？」

　　商璃吸了口涼氣，「沒準備，忘了運功護體，摔得有點疼了。」眼角還是笑著的。

　　譚軼忻把他高傲的腦袋扭向我，我即刻低頭作懺悔狀，「我知道我錯了……」但是不知道錯在哪里。

　　「你們不要緊吧？」田小三每次出現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嗯……我沒摔著……」我擺擺手，「小三少爺還沒睡啊？」

　　「哦，睡了，聽到響動才出來看看。」他一身華服整齊，手持涼扇，金冠未褪，騙人不打草稿。

　　「你睡覺的習慣不錯啊！」我有意拆穿他。

　　他點點頭，瞧見自己的衣角，猛然醒悟到我話中有話，「哈哈，月色正好，本來就打算出來賞月的。」

　　「一個人不嫌寂寞？是不是邀請了老友過來，準備和月亮對飲成三人啊？」我眯起眼睛。

　　他一怔，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不知小蘇什麼意思？」

　　「哦～就是看到有人剛從穀口出去，好奇罷了。」想了想決定給他一個臺階下，「可能只是巧合。」

　　田小三張開嘴，頓了下才回答，「你們可還記得我說過遇到歹徒幸逢高手的事情？」

　　我一直以為這件事情是他信口胡謅，不過現在還是這麼以為，只是配合地點點頭。

　　「我本就想與他道謝，白日裏與谷小姐游涯的時候可巧碰見了，便定了明月之約。」他說得倒溜。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裏寫著「不信」兩個大字，田小三急了，「真是如此！你們大可去問問谷小姐！」

　　我一個激靈，太好了！「我會去問的，一定會去問的！」抓住田小三的手，變鄙夷為感激道，「謝謝你了小三！」給我一個藉口去問穀蓮心啊！轉頭對商璃狡黠地笑笑，「這個……我明天找谷妹妹可不是為了某人哦！」

　　商璃無奈地笑起來，「慕紫啊慕紫，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到就要做到。

　　第二天我就樂呵呵地去找谷妹妹了。

　　莫忘不知去哪兒了，獨留下穀蓮心在房裏，倒是正合我意。

　　我一副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猥瑣樣，搓著一雙爪子嘿嘿笑著跨進門。

　　穀蓮心端茶送水，還親自拉開凳子。

　　這姑娘心眼太實了，賣了她還給你數錢。

　　所以有這麼三秒鐘，我對我的行為猶疑了，不過也只有三秒鐘而已，眨下眼睛，我又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了。

　　「這個……」我翹起二郎腿，順手撩了下眼前的碎發，擺了個味道十足的pose，「好妹妹，你可知道第三間裏頭住的是誰？」

　　穀蓮心的笑卡在嘴角，笑也不是收也不是，就像突然快要沒電的收音機，發出一種重複的「呵呵」聲。

　　「知道就說吧，這件事情很重要！有關於商璃的毒！」我把眉毛的角度調得兇狠一點。

　　她果然被嚇到了，一怔，眼睛盯著我，看到我心裏，澄澈的模樣。

　　我差點說：「不知道就算了……」再次調整眉毛之後，我更凶了一點，「快說！」

　　她很為難的表情，臉憋得通紅，手腳不安地搓動著，不安地望向門口，「師父……師父不讓說的……」

　　我沒想到她這麼堅定，難道要一字抹開十大刑罰來威逼？不如先利誘吧？

　　「如果你說了，救了商璃——你知道商璃是誰不？他家可有錢了！等他毒解了，他說不定為了感謝你們就會送來一馬車一馬車的錢財，你和你師父就不用去賣草藥了！而且他這麼喜歡你，沒准還要娶你呢！你捨得看著你未來的夫君大人受此煎熬？」我一口氣說完，眼巴巴看她。

　　「一馬車一馬車的錢財……」她低下她小巧的額頭，「師父說過，錢財身外物，多了反而連安睡都難……至於……」她話音淡渺起來，「至於嫁娶之事……師父說過要為我擇佳婿……是決計不會讓我嫁給別人的……」

　　「封建包辦婚姻？」八成還是指腹為婚或者童養媳之類的老套，我的下巴脫臼了。

　　商璃，搞半天你就不是個潛力股啊！

　　「什麼？」她終於抬起小臉。

　　「沒、沒什麼！」我擺手，「咳……真的就不能說嗎？」

　　她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師父千叮萬囑，我不可說的……」

　　「可憐的商璃啊！」我裝樣子站起來，拍拍衣擺準備走人，不忘用眼角瞟她，「算了，我讓他們收拾下行李走人好了，反正也不知道莫失大夫的去向，莫忘大夫開的藥方又這麼難找……」

　　穀蓮心動容了一下，「莫失……大夫？」

　　果然如我所料！我心中暗叫一聲好，等她從實招來，「對啊！就是住在第三間的。」

　　「第三間……不是不是！」她否定說，「第三間住的不是蘇小姐口中的莫失大夫啊！」

　　你就否認吧！我抖著腿等她繼續編，「怎麼不是？」

　　「真不是！」她天真無邪的表情差點就把我騙過去了，「不過莫失這名字……與師父好像……」

　　我一傻，「好像？」敢情你連莫失是誰都不知道？

　　「嗯……好像啊……莫失莫忘……」她咀嚼著字眼，「真巧呢。」

　　「是巧……」我點著頭，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兩個徒弟，能不巧嗎？我戴著有色眼鏡看穀蓮心的表情動作，但是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她並不是欺瞞我，難道……她真不知道？不可能吧？「算了算了，既然姑娘也不知道，藥引難尋，商璃看來……」裝模作樣地擦擦眼睛，「長心無藥可解……」

　　「我！」穀蓮心聽我說到這裏，情緒有些波瀾，「商公子是好人！」說完還兀自點了點頭，「不管金香玉多麼難尋，總之只要世上有，你們又不識藥材……我、我也願盡一份綿薄之力！」

　　「啥？」我呆在當場，傻姑娘，我要的不是你的真情表白！

　　「我的意思是……是……我相信師父的醫術……如果你們也一樣相信……又怕找不到金香玉……我可以幫你們一起找的！真的！」她眼波流轉，表達了自己的信念。

　　「這樣啊……哈哈……天氣真好……」我開始胡言亂語，恨不得馬上岔開話題，「對了！你上次同田小三公子出去，是不是遇到陌生人了？」

　　她沒料到我話題轉得這麼快，反應了一下才說：「是。」說完捂住嘴巴。

　　這往往是心虛的表現。

　　「遇到……誰了？」也許倒是可以從這個問題上突破出來。

　　「一個……一個……」她開始支支吾吾，「我也……也不認得……」

　　「哦？」我挑起眉毛。

　　「不認得的……」她有些緊張，「見過兩面……但是……都是偶然，不認得的……」

　　「哦？」我逼近她。

　　「蘇小姐如若不信……不信可以去問裴老先生，他……他看到了！」穀蓮心被我逼急了，又推出一個當事人。

　　我怎麼看這情況這麼像消費者案件呢？部門之間一個推一個就是沒人肯承擔責任說出真相，糊弄消費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