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線索
到底還是碰到了雲子漠,冤家路窄這句話真不是擺在旁邊嚇唬小朋友的。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會這麼助人為樂跑來幫穀蓮心曬藥材。
我站在柵欄旁邊一張囧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雲子漠看到我先打了個招呼,「小蘇來了?」
小蘇……?這個名字的感覺就是我和他之間忽然冒出崇山峻嶺千萬層。
我木訥地點點頭,「你還沒走啊?」
大家都看我。
雲子漠咳了一聲,「嗯,有些事情沒辦妥,決計是不能走的。」
「噢……什麼事?快辦妥了吧?」我臉上是不是寫了「生人勿近」?
雲子漠對我這種行為似乎習以為常,倒是邊上的莫忘和谷妹妹一臉尷尬。
「只是等待時機。」雲子漠淡然一笑,給了我一個模糊的回答。
我撇撇嘴,不跟他多廢話,伸了個懶腰準備撤退,轉身卻被商璃擋住了去路。
「你幹嗎啊……」我不滿地捅捅他。
商璃側頭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本來打算裝傻充愣,然後快步離開現場,沒想到越過商璃的肩膀我看到了——阿文。
前有豺狼後有猛虎,我真是欲哭無淚。
「商少爺在這裏啊,知不知道阿紫去……」話頭一頓,語音驚喜,「阿紫!」
我把頭低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心裏是痛苦的,於是從塵埃裏長出刺來。
我用蚊蚋大小的聲音給他打招呼:「是——啊——」
「阿紫你擔心死我了!」阿文一點也沒發現我的態度有異,伸長了胳膊一把拉我到懷裏,緊緊抱住,「還在生氣嗎?」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
我的臉都丟光了。
「我沒有生氣啊!」我吼出來,從阿文懷裏掙扎脫離,「你離我遠點!」
周圍的群眾齊愣三秒,各自轉身,忙自己的事,場面溫馨,比阿文來之前還要其樂融融,商璃都主動跟雲子漠打哈哈去了。
阿文呆呆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複雜,看起來有些傷心又有些生氣,更多的卻是高興和心疼。
我忽然意識到也許是自己錯了,但是錯在哪里,我不知道。
「阿紫……」他探手還想拉我。
我發誓我沒有想要避開的念頭,但是我往後退了一步,到底避開了,阿文的手就這麼空蕩蕩地停在空氣裏,無法收回也無法向前。
全場的視線都釘在這只手上。
我沒敢回頭看他們,驟然的鴉雀無聲讓我感到壓力了。
雲子漠啊雲子漠,既然我對不起你了……不如就對不起到底吧……反正對你斷了念頭也好,省得我糾結……
心動不如行動,我抓住阿文的手,雙目盈盈,「我真的沒有生氣……」
阿文張大嘴巴,「啊」不出來,眼睛裏滿滿的都是驚訝,不是驚喜。
「人家……」我再次低下頭,假話我說不出來,「我……」於是嗯嗯啊啊地支吾著,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阿紫……」阿文把另一隻手也放到我手上,「阿紫你萬萬不要說氣話,你的心如何我還能不知道麼?如果生氣便要說出來,我不會在意的……阿紫……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上次是我逾越了,只要阿紫你還當我是朋友……阿紫我很笨,不會說話,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這句話多少有點前言不搭後語,卻意外地誠懇,讓我的心漏跳一拍。
我點點頭,阿文如釋重負,舒了口氣,朝著我身後喊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說完拉著我的手往小院子裏走。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感覺莫忘好像瘦了許多,藏青色的袍子穿在身上空蕩蕩的,招手示意我們過去。
接下來的情況就是:我茫然地撿著草藥,阿文在邊上一聲不吭,雲子漠站得遠遠的,大山、小三和谷妹妹不知在討論什麼,莫忘很有耐性地指導著商璃給草藥分類,氣氛有點微妙。
大概是我和阿文冷場時間太久,莫忘這個天草涯主人湊過來開了個話題,「關於藥引金香玉,不知蘇姑娘是不是找到了?」
我心裏咯噔一聲巨響,給忘了。
斜睨了一眼商璃,他正朝這個方向看呢,負罪感又加了一層,「沒呢……」
「啊?」莫忘沒料到我這麼回答,瞪大眼睛看我,「還沒找?」
我作小媳婦羞怯狀,「嗯……」
莫忘石化中。
商璃扭過頭,顯然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走過來道:「莫大夫,此事不急……」
「怎麼不急?!」莫忘急了,「你身上的長心多留一日就是一日的危險,你們倒好,還悠悠然享受湖光山色不成?是不是真要等到商璃無識無知如木頭人般才知道利害?!」
我們被他極富衝擊力的語言和極富感染力的表情震驚了,他還真是上心啊!
「我……知錯了……」我委屈地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老別氣了……」
「我可犯不著為你們的事情生氣,不過提醒一聲罷了。」他火氣瞬間收攏,擺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你不生氣還吼得山響,騙誰啊你。
但是單就金香玉這件事情,我確實該好好考慮了。
對不起誰我也不能對不起譚軼忻和商璃。我們在這裏閉門造車看來是行不通了,我得把元辰招回來,不知道房間裏的信號彈還剩多少,不過這裏是山谷,他會不會看不到?
一下子湧出的一大堆問題讓我站不住了,「我回房間。」我簡短地說道。
走到房間摸了摸枕頭底下,是空的,難道我把信號彈全用光了?不是吧!我不安地翻動衣箱,也沒有!酸菜床底下也沒有!
完了。我抱住柱子,沒有情報機構,怎麼知道金香玉的下落呢?難道要回到長洲再找鏢局遞消息?這也太麻煩了。
有人叩門,我無精打采地拉開看。
雲子漠站在門口,嘴角沒有笑意,背著手看我。
我皺了下眉頭。
「不歡迎麼?」他自動走進來,找了個凳子坐下,「你們要找的是金香玉吧?」
我下意識不想回答他——愛到深了就是恨,原諒自己的下場往往是恨上對方,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此刻的蘇慕紫只是站在原地,咬著嘴唇倔強不答。
「……我也不多說了,你可知鎮北王府丟了寶玉一事……呵,你應是知道的了。」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這丟的便是金香玉,天下獨有兩塊,如果你們要找來,必然只能找丟了的這塊。另一塊收在王宮之中,是得不到的。所以……」他站起來,收好手裏的扇子,拍了兩下,「我建議你們可以先去鎮北王府找些線索。」
「找到了人家也不見得會給吧?」我冷笑了一聲。
「不給又如何?蘇慕紫認為劫王宮與劫王府哪個容易些?再者要是你們能找到這枚金香玉,不定鎮北王願意割下一個小角,也就能救得商璃性命了,總好過待在這裏一事無成。」他口氣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什麼意思啊?」我心中無名火起。
「我好心來給你說與消息,你當我要如何?」他眉毛擰起來。
我生生壓下怒氣,「你以為王府是這麼容易進的?」
「不試如何知道?況且出去了總有消息,無論如何都好過呆在這裏止步不前。」他撩了下袍子,「難道不是?」
我沒法反駁他的觀點,心裏又不肯服氣,「你幹嗎要告訴我這些?不是懶得搭理我麼?」
他一窒,好似沒法回答我這個問題,過了許久才答,「你便當我多管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