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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池》第34章
《城中池》39

  胡宜終於是報仇了,當他把陳煬的頭顱裝在木匣子裡交給吳王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這些日子久居王宮,早朝上得斷斷續續,也沒有見到胡宜了。

  他去了睢陽關,在那裡伏兵遣將,斬斷了楚國的使節的歸路。楚國和親使團三百六十餘人,被我兩路吳軍圍殲無一生還。這當然不是胡宜軍職謀私,從軍數載他怎會不曉得輕重利弊。

  這是王詔。武將戰場對陣光明磊落,很少有人願行這種肖小之舉,

  可胡宜願意做。

  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淺陽此舉冒天下之大不違。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因為整件事情我被隔局在外。

  事無鉅細,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必須共同面對的是它所帶來的後果。

  楚國連戰書都未下,打著「天理昭彰,興師問罪」 的旗號麾兵伐吳,此舉深得軍心。

  我回憶起前幾日與陳煬的對話,條條鮮明有棱……

  「我的立場永遠是殺與被殺。……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現在都快變成我的一點私心了。」

  「下一個死的,或許是我。然而我已經無法抽身了,如果不再聽任命運的擺佈,我又曾經做過些什麼呢?」

  「商鞅以車分首,吳起亂箭穿身……,捨身取義,這是我們都能做到的。」

  ……

  原來,他早已算計好一切,在吳天子面前毫不遮掩,在百官面前顯示地位官銜,在世家公子面前展放生平所學,原來都不是無的放矢。他跟我說那樣一番話,只是想在臨死前,找個人,把心裡積鬱已久的東西說出來而已。

  每每吳楚開戰,有八方諸侯伏犬窺伺。毫無疑問陳煬所為是在為楚國爭取一個可以出戰而不授諸侯以頃戈之柄的時機。楚王出爾反爾,又毀約定休兵的三個月戰期,這才一個半月,這樣的興兵本會使得楚國軍心萎靡,將士百姓心存抱怨。可因為這件事情,他們已經成為名正言順的仁義之師了。

  由於楚司敗及和親使團之殲,諸侯袖手不傾,百邑虎視眈眈。楚國軍隊士氣憤慨激昂,朝野萬眾一心,同仇敵愾。

  吳王這一步走得實在荒唐,為殺一士而崩廢天下禮樂,無事還好,可恰恰中了楚國拋磚引玉之計,無疑成了自毀長城。我明白他的立場,陳煬必須殺,可怎麼也想不到會犯這麼大的疏漏。

  淺陽這兩天顯得很疲勞,他總是一個人坐在宣事殿裡嘆息說,「我如何能不殺他,如何能放這樣一個人回楚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可這棋走一步是錯,退一步還是錯。」

  很多東西難以一言概之,如果來的不是陳煬這樣的人才,淺陽也不會起如此大的殺心,我們只是未曾想到陳煬來到吳國就是為了送死的。楚國君心疾手狠,能做出這樣的安排,比起不擇手段,淺陽還差他一籌。

  局面上的事,永遠是佔了先機的人得利的把握較大,

  自上古至前朝,有多少慷慨悲歌之士捨身取義,僅僅是為了換來一份出戰的先機,這是累積霸業所不可貨缺的至在環節。實在是一髮千鈞……

  朝議緊鑼密鼓的相繼展開,無論是內議還是外朝,每每行坐至三更,卻只能期盼著來日的早朝會有什麼能人應備………,可是沒有。就如同今天的早朝,不知哪位大夫說了一段兵法,

  「經之五事,校之計而索其情,一道,二天,三地,四將,五法,我們只佔一二成,實在不宜戰。」 這話鞭辟入裡直指弊害,卻也只能說到百官痛心疾首之處,沒了下文。

  吳王說,現在是他們在逼戰,不戰也得戰了。

  可我們剛征完兵,新兵慵散,還尚未形成陣勢,況且若是等到大軍遠赴邊境,徵糧還未收集完畢,………我實在不敢想像它所帶來的後果。

這次不同於以往,一個半月休期太短,又逢冬季,輜重人力稻糧都難以周轉。楚國就是抓準了這一點,他們必定在很早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以攻其不備。

  淺陽不是不聽言納諫,可大家只言厲害,不商對策,越來越是人心惶惶,便是再有耐性的君王也要被逼瘋了。這些為王怎會不知道,他只是不厭其煩的問每一個諫言的人,

  「那你們說,還有什麼別的辦法。難道在這裡坐以待斃,等他們打進來?」

  官員們壓低了首,堂下一片寂靜,當他們抬起頭的時候,是出乎意料的異口同辭,卻說了四個殘酷的字,至少對淺陽來說是殘酷的,………「臣等無能。」

  然後,今天的早朝就以一句「飯桶!朝廷的俸祿就養了你們這麼一群廢物!」 而結束了。

  淺陽真的是震怒了,他連「退朝」 都忘了說,一摔袖子直接下了朝。

  ………

  子夜星辰滿天,就好像是上天刻意與我們作對般在團團疑雲的上方開鑿出它的朗朗乾坤,可地面上卻漂浮著與之截然相反的低調晦氣。

  我看到宣事殿裡的燭光還亮著,便走了進去。淺陽坐在案前,兩隻手指撐在額上,有些力不從心的樣子。

  他看到我來了,也沒抬眼便說道,「你不是要說去自修的墳看看麼?……我們現在去吧。」

  一句摸不著頭尾的話讓我心生疑竇,他顯然是太累了,我不假言辭的說道,「現在是夜裡。」

  「等到了山頂,就是早晨了。」

  他拿開放在頭上的手指,有些虛弱的衝我笑了一下:「我也一直想去,我還沒有去過呢。」

  我很生氣他的態度,想告訴他這是祭友而不是遊山玩水。然而我還沒說出口,卻看到他眼眶裡已經積滿了水光。他靠在椅背上仰起頭,極力的抑制著不讓它們掉落下來。

  我走到案前,直白的說:「淺陽,你想哭?」他毫不避諱的直視著我的眼睛,最終將那尚未漫溢出來的淚水收了回去,他說:「我不能哭。」 然後便向門口走去……

  我隨他走到大門前,夜色乾燥而清朗,與他抑鬱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撩起額前散落的發絲,動作儀雅而貴氣,卻獨獨缺了那一份睥睨天下的傲然與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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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江南,纏綿而美麗。」 他的眼光越過門庭前的幾樹枯木殘枝,不遠處是盈盈的臘梅,快要枯竭的涓細流水,他望著它們繼續說,「在這樣一個有體貼和撫慰的地方,即使是冬天,仍會滋生出一種讓人眷戀的安逸和溫暖……」

  他說到這裡,卻不合適宜的顫抖了一下。我看在眼裡,便問道,「淺陽,你冷麼?」

  他點了點頭,突然又像被蠍子螫到般猛然地搖頭。

  「小時候我就怕冷,喜歡窩在父王的懷裡。」他說,「父王抱著我的時候總是對我說,『無論人有多深沉情感,終究是要蛻變成力量的對峙,身為儲君,無時無刻都要省身正己以鞭韃天下』 ,他當時就是站在這個宣事殿門前,指著這片大好江山,給我留下了四個字,……『動心忍性』 。

  我的生活裡沒有緬懷二字,只能向前看,如果不小心回了頭,便是失足千古,回首百年。 可父王說著這樣的話,卻將我摟得更緊。如果他當時能推開我,或許,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毫無建樹……。有很多東西,是我明白的太遲了,以至於讓它們成為了習性,難以更改。

  ………

  我決不能有任何悲天憫人的心境,牽一髮而動全身,國之動盪便將百年基業毀在我手中。仰愧對開國先祖,俯愧對吳國萬姓。……我的生命不是我自己的。你能明白麼?」

  他問得很認真,兩隻眼睛凌厲的看著我,有些熾烈的,帶起一縱飛竄的野火,這更讓我覺得荒唐。如此淺顯大道天下人皆知,當我是三歲小兒麼?我一低首,淡淡的答:「我明白。」

  淺陽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不可自抑。直到一抹寒光映入他荒誕的眼神裡,他斂去複雜的笑意,掛上了一臉冰霜冷冷的說:

  「你根本不明白!當你拿著一根樹枝跑來告訴我什麼叫高處不勝寒的時候,……我寒心極了。

 六載為王我比你體會至深。……你有什麼資格落井下石!」

  我被他的話一驚,一下子感到像是重錘砸了一記,……而砸我的不是錘,是他孤冷冰涼又暗含少許猶豫的眼光。我回頭看到這華麗深邃的宣事殿,與殿外危機四伏的江南無與倫比的融合著,還有面前的這個人,這些那些,永遠拴在一條繩上。淺陽有過太多的擁有與值得珍視的過往,所以他開始學會貪心了,不願意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吊在王宮與天下之間。

  他依舊憤怒而悲涼的看著我,突然像是忍無可忍般的轉身向殿內走去。我猛然間想起了自修趕赴平肇前最後一個眼神………。像,太像了,無比的神似帶著無門發洩的控訴與斥責,這讓我感到尤其緊張。

  他回到案前,一巴掌掃落了堆積滿案的文書奏摺,

  「都是你,全都是你!………如果那一天我不叫你一聲『琅琊』,我就不會走錯這至關重要的一步棋。你……給我滾出去!」

  我渾身一僵,尚未說出口的安慰話語此時越發顯得蒼白無力,直覺告訴我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可還是不由自主的邁開了步子,明明只有我們兩個人,卻顯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雜亂場面。……我甚至不敢再呆在這裡持續下去。

  結果我剛走到宣事殿的門口,就聽身後傳來一聲,「你回來。」

  我木訥的轉回頭,淺陽頹喪的癱倒在王座裡, 「不是你。」 他小聲的說,「不是你,是我。……,你看,我叫你不要回頭,可自己卻忘不了那些過眼的浮雲。我總是以為我能做好,……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我只會說而已,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句能做到。………真正讓天下百姓寒心……是我。」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看在我眼裡尤為揪心,我想到了那天的事情……

  如果當時捨身取義明正典刑的人是我,那楚妃必定關押,陳煬便是吳籠裡的獅子,有國難投有志難舒。……

  突然間有種想哭得衝動……。很多事情淺陽都想做,他不是不會,他想狠下心來,可最終還是下不了手。還有虎丘山頂的墳墓,他比我更想去看看,可是他不敢去……

  吳淺陽五年臘月,新任大司馬胡宜揮軍十五萬,南下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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