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古宅，私心

　國人有家醜不可外揚的講究。鄒書記等人先一步而來，就是不想讓外商看到這個場面，而張若晨他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踢球的孩子們、打人的少婦以及於銘志跟他的副手很快就離開了小學院子，又過了一會，陳主任、秦大洪陪同外商一起到了。

　眾人在小學校園裡轉了轉，遙想了一下當年舊時族學的樣子。聊天中，帕特里克和秦大洪達成了設立專項教育基金的口頭議項，隨後便會簽署正式文本。這個基金的設立，能夠大大緩解秦州緊張的教育資金，眾位領導自是極為高興。

　張若晨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紀水河邊的那個商業廣場，原本是四年之後才建起來的。一般來說，這種項目從立項到完工，兩年時間也就差不多了。但看樣子這一回似乎是要提前出現，難道是因為自己重生引起的蝴蝶效應嗎？可怎麼想也覺得自己的影響力該沒這麼大啊。

　糾結了片刻，他不禁啞然失笑，自重生的那一刻起，改變就已經發生了。世界上每天發生的偶然事件數不勝數，重新演繹之後，自然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全球幾十億人，又有哪個人是按固定腳本去經歷人生的。

　「笑什麼呢，走了！」卓思慧見張若晨站在廊下傻笑，輕輕拽了他一下。

　張若晨回過神來，見大家開始朝外面走，便與卓思慧並肩而行，「你說古人上學，會不會比我們現在還要無聊得多？」

　「你覺得上學很無聊嗎？」卓思慧笑著說，「有可能吧，畢竟課程比較單調，也沒多少課餘活動。」

　張若晨說：「我只要想想成天背那些個子曰詩云的，就感到頭大。最關鍵的是學這些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全都得照著朱老夫子的意思去理解，真是太沒勁了。」

　走在他們前面一邊的秦書瑤回過頭來說：「就你這樣的，放到古代肯定是不學無術之徒，到老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張若晨笑道：「好歹我是個男的，在古代還有考秀才的機會。你一個小女子，可是連考的機會都沒有啊！」

　秦書瑤不服氣，說：「誰說的，我不會女扮男裝去考試嘛！」

　張若晨說：「你可拉倒吧，別讓那些電視劇給蒙了，光是搜身這一關你就過不了，進考場的人可是要赤身待檢的。」

　秦書瑤瞪眼睛說：「你這臭流氓，胡說八道什麼！」

　張若晨說：「我可沒瞎編，這是有史料可查的。另外進考場還得有保人，有准考證，上面雖然沒照片，可是有身形樣貌的描述。一旦出事，保人可是要連帶著坐牢的。古代的科舉考試，監考方面比高考還要嚴得多。」

　卓思慧說：「照你的說法，進考場時大家不是會很難堪？」

　張若晨點頭說：「走科舉之路出來的官員，基本上都會經歷好幾次這種情況。當官之後若有機會主考，就變本加厲地從後輩身上找回來，於是就成了傳統啦。」

　秦書瑤啐道：「真能胡扯。」

　從東獅小學出來，眾人去了北宅子。於銘志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跟在一眾領導的後面。

　這位於局長讓副手帶著男孩去了醫院，然後打發走了妹妹，便在外面等著。他是接到市長顧常容的指示來此恭候領導的。因為教育基金設立的事情，讓教育局長露個面，方便以後各方面的溝通協調。對他而言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沒想到變成了這個樣子，於志銘真是腸子都悔青了，打定主意以後說什麼也不能帶那個倒霉妹妹出來了。

　之前鬧衝突的幾個孩子對他神色不善，他也不當一回事，現在重要的是領導的態度。之前發生的事，想必領導是不會過問細節的。只要結果能讓領導滿意，證明他是一個有工作能力的人，那麼這件事情就可以揭過了。

　南北宅子此時還沒什麼名氣，鮮有外地遊客過來，自然也就沒有導遊、講解員。四個外商對這古宅院興趣甚濃，站在大門前便開始問這問那。這些內容管晴大多答不上來，張若晨就客串了一下講解員，順便給他們普及一點華夏古代文化知識。管晴見眾位領導這樣幹杵著也不是辦法，就將張若晨講的內容翻譯過來給他們聽。

　張若晨曾看過國家電視台製作的那部關於這個宅院的記錄片，後來又到這裡遊覽過幾回。加上他網絡時代，看過的書籍、資料極為豐富，平常對歷史類的東西也很感興趣，雖然既不精也不專，但光論博雜程度，還是相當了得。

　在他的引領下，從第一代主人的大致生平及門第的概念說起，一路向內，涉及到的民俗、史實徐徐道來。像秦大洪、陳主任這些曾來過的人，所知也遠不如張若晨細緻。年輕一輩的如卓思慧、秦書瑤，對此的瞭解就更為有限了。

　眾人在讚歎這所古宅院的同時，對張若晨的表現也是暗暗稱奇。一眾領導都想，怪不得這個少年能入秦老的法眼，果然有其特異之處。其實老頭卻在想，這小子平常都看些什麼書啊，還真是個不務正業的搗蛋學生，不過倒是挺對我胃口。

　卓思慧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洋溢著內心的喜悅，發掘張若晨的變化，一直是她的樂趣。秦書瑤看了閨蜜一眼，撇了下嘴沒有說話。

　最感到意外的大概就是陳楓了，他發現自己真的需要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同班同學。

　只有小胖子對張若晨講的內容完全不感興趣，他時不時的看於銘志一眼，觀察局長大人的神情變化，很是自得其樂。

　南北宅子游完，眾人似乎還沉浸在張若晨所描繪的古代世界中。

　鄒愷之感嘆道：「小張同學真是了不起，今天好好給我們上了一課。要不是他，這座古宅院有一大半就要毀在我們手裡了。陳主任，你看申請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幫我們費些心思？」

　陳主任說：「鄒書記請放心，秦州怎麼說也是我的第二故鄉，我是義不容辭啊！」

　這種皆大歡喜的局面，張若晨最喜歡了，一番工夫總算沒白瞎，說：「如果能找一兩個專家學者來看看，再拍個記錄片什麼的，宣傳效果會更好一點。」

　陳主任笑著說：「你的建議很不錯。」

　……

　……

　在去悍妞的地盤之前，張若晨絕想不到自己會莫名其妙地跟市領導打上交道，並且還還挽救了半座古宅院。這大概能算是一件有功德的事情，雖然這筆賬是不會記到他頭上的，他仍然感到很高興。

　當然，私心還是有的。

　在書記市長面前談紅星廠的發展建議，這出於洪爺的授意，屬於被動行為。但在南北宅子裡給一幫領導、外商做講解員，卻是主動的，為的就是在各位領導心中能留下一個比較深刻的印象。

　可以預見到，馮凱動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這傢伙曾經成功過一次，而且通過後來的事情看，還是擁有不小能量的。張若晨希望在將要到來的變故中，手中的籌碼能多一些。如果在關鍵時候，某位領導肯說上句話，便是一股很大的助力。雖然不知道單憑一下午的接觸，獲得這種助力的幾率有多大，但總還是要去盡力嘗試一下。

　有句名言說得好，蛋幾寧施，個必踢米。（注）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去爭取呢？

　再有一點額外的收益，大概就是在小白菜那裡能獲得一些加分。

　可能在一些人眼中，這些小算盤有點格局太小了，實在不值一提。但張若晨卻不會這麼認為。

　他不是小胖子、陳楓這樣的官二代，也沒有洪爺這樣牛x的爺爺，能夠獲得無條件的後援支持。真有事情去求人，人家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要想請人幫忙，至少也要讓人家看到，你有值得讓人幫忙的本錢。這道理剖析明白了有些殘酷，但現實一直都是很殘酷的。

　晚上回到家裡吃飯，張若晨並沒跟父母說今天見到了好幾位秦州的大人物，只是像往常那樣，打問了一下廠裡的事情。

　張原說，華總一行人今天下午乘火車返回陸陽，廠裡已經開始準備生產他下的訂單。

　紅星廠的原材料供應，一直由市裡調配。張原讓馮凱趕緊安排進材料的事情，可馮凱告訴他，廠裡已經欠了市裡200萬材料款了，這一回必須要清一部分欠款才能拿到材料。因為這件事，張原很是有點鬧心。好不容易拉到筆單子，市裡怎麼就開始掐脖子了呢。

　張若晨聽了心中一動，這到底是常規狀態下的扯皮，還是馮凱要動手的徵兆呢？說道：「爸，你不如自己去跑一趟看看。」

　張原說：「我正有這個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物資公司。」

　張若晨說：「實在不行，可以從別的地方進材料啊。」

　張原說：「別的地方心裡沒底，就怕出質量問題。等明天去物資公司看看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