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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別鬧了》第60章
61、鸞命PK鶴命

  弘治帝朱佑樘提起硃砂筆,想了想,徐徐在摺子上寫下了幾句話,隨口對在身邊侍候著的王岳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雷霆手段雖然也是要有,但終究,還是要以懷柔寬容為上。」

  王岳心中一震,知道皇上是看透了自己的所求,原本便不直的腰肢越發低柔了下去,點頭哈腰地道,「皇上說得是,奴婢這點微末見識,在皇上跟前,就彷彿螢火,皇上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朱佑樘嘴邊泛起一絲笑意,淡淡地道,「你別多心,我說的只是奏章上的案子。福建那一帶土地兼併到了這樣的地步,老百姓去投倭,也是無奈的事,萬萬不可反而嚴刑峻法。這豈不是要把他們的心往倭人那裡推?」

  王岳越發是芒刺在背,福建最大的地主呂家,背後就是他在照拂,這個聖明天子,看似處事寬仁,慣能體貼下意,其實心思細密,行事多有深意的,自己被點了名,少不得要寫信給呂家,叫他們在當地做幾次善事,降降租子,別排擠得叫佃農活不下去了,這倒也是長遠行事的正理。王岳心中,倒也沒多少埋怨之意,只是對朱佑樘的手段越發敬服了。他與東廠太監提督雖然面上淡淡的,但私底下卻時常互通消息,這大半年來,關於倭亂的摺子無不是先過了王岳的手,再到朱佑樘的案頭,其中沒一句提到土地兼併,皇上要知道,自然是東廠、錦衣衛那兒告訴的,可老尚卻無片語消息……

  且不說王岳心裡怎麼琢磨朱佑樘的這幾句話,皇上批完了奏摺,也出神起來,抬頭望著紋飾富麗的藻井,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起身撫著王岳,步伐略微不穩地出了乾清宮,往坤寧宮去了。

  坤寧宮內卻是另一番景象,正月才剛過,宮人們依然穿著燈籠紋飾衣裳,在坤寧宮外頭堆著雪人,嬉戲笑鬧不休,坤寧宮前院裡,也被手巧的太監堆出了雪龍、雪鳳等,俱都是樸拙可愛,活靈活現。朱厚照身穿燈景補子常服,同幾個太監一起,在前院踢著蹴鞠做耍,見到父親來了,便拋下了太監們,上前行禮給父親請了安,朱佑樘見他臉上紅撲撲的,越發顯得眉清目秀,細長的鳳眼,與自己如出一轍,卻顯得精神多了,心下很是欣慰,拉了朱厚照的手,朱厚照道,「父皇的手怎麼這樣冷?」說著,便主動伸過手摀住了揉搓。

  朱佑樘只覺得一陣暖熱,直入心底,熨帖之餘,更是感慨道,「兒子大了,知道心疼老子了。」正說著,張皇后已是自己挑開了門簾,走出來笑吟吟地道,「怎麼都站在外頭?多冷啊?大郎,還不快進來換了濕衣服?皇上也是的,藥都熱了好幾回啦,一批起摺子,就忘了時辰。」

朱佑樘與朱厚照都垮下臉,唉聲嘆氣地進了坤寧宮,頓時是一陣暖風撲面而來,早有宮人上來為朱厚照換衣,服侍朱佑樘喝藥不提。張皇后本來正與幾個尚宮說話,此時,眾人都迴避了出去,朱佑樘見到沈瓊蓮的身影,便隨口問道,「上回說的,選秀的事,是打算交給沈學士來辦嗎?」

  朱厚照頓時豎起耳朵,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張皇后笑著拍了他一下,才道,「方才已經是問過她的意思了,沈學士卻推辭了,口中只說,自己要避嫌。」

  沈瓊蓮會做這個決定並不稀奇,若是她來當主辦者,你說是給不給樂琰特殊待遇呢?不給吧,夏二姐好歹是親弟子,又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給吧,又難免被人褒貶偏心,朱佑樘聽了,點頭笑道,「沈學士素來謹慎,其實,這也沒什麼。那你的意思,是讓誰來辦?」

  張皇后思忖片刻,笑道,「就是秦尚宮與高鳳主辦吧,一內一外,也好辦事。」秦尚宮是展眼就要離宮的人,為了不出差錯,必定是殫精竭慮,高鳳曾主辦過憲宗的婚事,經驗老到,且又是太子身邊的人,很懂得太子的心意,這樣安排,卻是暗暗有些傾向於夏二姐了。朱佑樘有些不滿,但看著兒子晶亮的眼神,不字就含在了口中,淡淡地點了點頭。

  朱厚照得了這句話,便坐不住了,只呆了一會兒,便找了個藉口溜了出去,又與太監們玩起了蹴鞠。張皇后伸了個懶腰,給朱佑樘倒了一杯金桔薏仁茶,笑道,「剛吃了苦藥,准你甜甜嘴。」說著,又若有所思地敲起了桌子,「當家的,你道這年氏女,到底該怎麼安排。」

  朱佑樘最近也正是在思忖著這個問題,樂琰新寫的兩首詩詞,多少是挽回了一些在君主心中的印象分,也使得他原本堅決的態度漸漸動搖。但年永夏幾年來的出色表現,也被帝后兩人牽掛著,只可惜他們只有朱厚照一個兒子,無法兩全其美。朱佑樘想了半日,也只得道,「誰叫大郎那個傻瓜,偏偏看上了夏二姐?是她沒有福分,只能做個側室了。」

  「做太子嬪,不過是說笑罷了。」張皇后卻不這樣想,略帶嗔怪地瞪了朱佑樘一眼。「那日鎮遠侯夫人對我說,永夏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孩子,側室這個位置,她是不願意屈就的。你想兩處討好,別到了最後,她也怨你,夏二姐也不高興。國朝這麼多年,哪個太子成親時,太子妃是與嬪同時進門的?」

  朱佑樘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年永夏心氣也這麼高,一時間,對她又多了幾分欣賞,皺著眉難以抉擇,張皇后見了,試探性地道,「不如……叫個人來算一卦啊?」

  當時天下,算卦並不是什麼被看不起的事,遇到國家大事,往往在定下決策之後,也要算上一卦問問吉凶,朱佑樘聽了,點頭道,「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她們的八字——」

「我早已是藉著別的藉口問過了,拿在手裡,少說也有三年四年的,」張皇后卻是胸有成竹,「只是找誰,卻是個難題了。眼下京中測算知名的那幾個人,無非是善靜大師、高郎中與李員外郎。你說,找誰好呢?」

  朱佑樘知道張皇后一向相信善靜大師,本想隨口道,「那就找善靜大師,」張皇后卻是已經接了下去,苦惱道,「可善靜大師的俗家妹妹,託人帶了信來想見她一面,她已是去了陝西,要等她回來,誰知道是什麼時候?怕是誤了選秀,反倒不美了。」

  「嗯,高郎中父親過世,現在身上帶著孝,卻是不好占卜算卦的。」朱佑樘也想了起來,張皇后吃驚道,「不曾聽到這個風聲啊?」

  「是急病去世,今早才得的消息,高郎中方才才到吏部那裡備案。」朱佑樘隨口道,「那就是李員外郎吧,明日讓他到乾清宮來,你把八字預備好,看他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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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琰微微皺了皺眉,吮了吮指頭上被針刺出的血珠,不快地道,「這個高郎中也真是不夠意思!錢都收了,也不稍稍隱瞞一下,到明日再走。卻偏偏他一走,宮中就找了別人。」

  婉玉也皺眉道,「這是沒準兒的事,誰知道是今天還是明天?父孝為大,卻是怪不得他的,姑娘的一番計算,可惜全落了空。」

  樂琰頓了頓,又低頭飛針走線起來,看似漫不經心地道,「算啦,好歹也沒找善靜大師不是?咱們也不算是白費心機——這個李員外郎,是個怎樣的人?」

  那日,張老夫人將她找去,說的自然不是什麼家長裡短的閒話,而是與她商議起了具體對策。其實顧紋賢出事後,樂琰這邊的勝算,幾乎已有九成,鎮遠侯夫人全副心思都撲在了女兒的婚事上,哪裡還有閒心為年永夏奔走,卻偏偏,年永夏又已經讓鎮遠侯夫人遞話,回絕了太子嬪的位置,這樣一來,反倒是歪打正著,為樂琰登上太子妃之位掃除了最後一點障礙。之所以還要引開善靜大師,不過是求一個穩字,如今看來,倒也不是無的放矢,雖然高郎中這招暗棋沒有發揮作用,但好歹找的是立場完全中立的李員外郎。

  「李員外郎醉心算學占卜,很少出現在人前,倒是對人誇獎過幾句姑娘的算學,也曾入宮為太子講解題目。」婉玉早有準備,回答得是胸有成竹,樂琰讚賞地點了點頭,笑道,「難為你了,站著幹什麼,坐吧。」

  「奴婢怎敢。」婉玉說是這麼說,卻早已在樂琰身邊坐下了,口中續道,「方才姑娘午睡時,鎮遠侯府顧小姐派人送了瓜果,我已是賞了來人,回了禮了。」

  顧紋賢現在自然是已經回到鎮遠侯府中居住,她與成家的婚事糾紛,最終以成三公子一命嗚呼進入了一個新的糾纏階段,成家人一口咬定,納吉過後顧紋賢就已經算是成三公子的人了,必須到成家與牌位拜堂,從此居住在成家。但顧家卻不屑一顧,宮中對此事一直保持沉默,現下兩家正鬧得如火如荼,顧紋賢反而定下心來,每日裡繡花畫畫,閒暇了,還送點好吃的到夏家,倒是與樂琰來往得密切了起來。

「嗯,說起來,秀眉也遣人送了新藕來,真不知道這樣的時節是哪裡摸到的,分一半與她送去,就算是回禮吧。」這個黃娥,送人不是蓮蓬就是蓮藕,樂琰早已給她取了諢名藕娃娃,黃娥笑嘻嘻的,也不否認。她與樂琰熟稔得極快,時常被樂琰邀到家中來小住幾日,也算是讓她在侍奉母親之餘休息休息。

  青金原本也低著頭做針線,此時自然下去吩咐不提,樂琰的兩個大丫環,婉玉現在地位超然,婚嫁的事,樂琰也曾問過她的意思,她卻甘願再多伺候樂琰幾年,樂琰也就不勉強了。青金卻是早早就讓家裡人來說好了親事,只等樂琰選秀過後,便要放出去成親的。樂琰幾經思量,還是沒有鬆口把奴婢文書還她,倒不是她不願意,只是婉玉多年來盡心盡力,為的就是那一紙文書,若是連青金都有,就顯不出它的珍貴了。為此,她倒是額外賞賜了青金的父母幾兩銀子,青金反倒覺得面上有光,服侍她,也就更加盡心盡力了。

  回了大小事務,主僕三人都做起了針線活,到得掌燈時分,才到秦氏院子裡去吃晚飯。樂琰站在台階上,抬頭看了看夜空,望著那繁星點點,呢喃道。

  「明日就要入宮卜算嗎,也好,就讓我看看,我與你,誰的命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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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十八年二月十三,工部員外郎李勇入宮為弘治帝卜算流年,當日,乾清宮四周為眾太監把守,弘治帝罷朝一日,早起便焚香沐浴,祝禱天地,張皇后在側陪伴,李勇卜算用時三個時辰,期間,帝后在屏風後等候。至晚,李勇終於放下算籌,拭去額前汗水,伏地道。

  「臣李勇回皇上、皇后,卜得:夏氏女、年氏女,命格均富貴之至,配稱太子妃位。」

  屏風後沉默了一會兒,一道嬌美的女聲問道,「誰的命更好些?」

  「回皇后,各有高下,夏氏女為鸞命,年氏女為鶴命。鸞為鳳屬,大吉大利、文采輝煌,長生不老,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命格。然,鸞命太過貴重,此女自小必定多災多難。所幸就面相來看,生有吃痣,專吃福壽祿,因此雖然險,卻也順。過了十六,就只有二十九歲那年是個關卡,度過之後,則一生平順。可惜,鸞乃雄鳳,此女性格過於剛烈,與太子的命格相合,注定多口角多爭執,但子女宮卻又昌榮,且太子三十一歲時有一大關口,此女卻是正走旺運,恐怕能以妻運補夫命不足,也是難說的事。」

  「年氏女身屬鶴命,鶴為仙家之物,有仙氣,鶴壽無量,也是大吉大利、難得一見的命格。此女心性高潔,自小便從不與人紛爭,賢良淑德,與太子命格相合,婚後,夫妻相敬如賓,六宮風平浪靜,但子女運前十年卻不旺。就面相看,此女臉頰圓潤,乃是福運之兆,然而,今、明兩年乃是六衰之年,若是平順無事,則一生無憂。可……小臣曾為此女兄弟排過命盤,此女兄弟,乃是雉命。鶴立雞群,卻為不祥之兆,此女一生注定為家人所困,無法展翅高飛……」李勇才一說完,便連連叩頭,盼望能稍解張皇后的憤怒,他雖然醉心於卜算,但並不傻,張皇后當年的卜算之詞,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當時善靜大師也對張皇后說了她的兩個弟弟乃是惡蛟相,一生擇人欲噬,欲吞卻張皇后的福氣。他對年永夏的命理推論,卻有影射張皇后的嫌疑了。

  「不必惶恐,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屏風後沉默了片刻,張皇后才又徐徐開口。「那年氏……子女運,真的不旺麼?」

  「娘娘,子女運所旺,不在子女人數,而在子女命格,前十年,年氏女或有所出,也是說不定的事,但就她個人而言,卻是十年後所出的子女,要更為健壯聰慧。」李勇又叩頭道。「只是子女又有子女的命格,到底如何,小臣也不敢斷言了。」

  屏風後又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有宮人捧出金銀綵緞,李勇退出乾清宮時,才發覺自己的裡衣,早已汗濕透了。

  後十日,朱佑樘斥責成侍郎,令其不得糾纏顧氏女婚嫁,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岳去職。

  後十三日,宮中終於傳出了選秀的消息,三月三日,秀女初選、三月十三日,秀女複選,三月二十三日,終選秀女進宮居住,夏氏女樂琰、年氏女永夏、顧氏女紋賢,均進宮候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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