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前夜

　　聖誕前夜，正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兩家四父子有默契地把巴希達?巴沙特留在了格林德沃的住處，他們自己也要趕回英國與家人一起度過一個心下惴惴不安的聖誕節了。天色已經很晚了，兩家父子心裡都在打鼓，聽格林德沃的語氣，對自己的提議似乎有點心動，這讓四個人都很興奮，同時還有點兒擔心，萬一他想來想去又不同意了呢？

　　父親們在擔心格林德沃的最終答覆的同時，又在擔心著自己的兒子，是不是過多地捲入了危險之中了？雷古勒斯和巴蒂則在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成功見到格林德沃，並且沒有被一個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被關了三十幾年脾氣可能會變得稀奇古怪的前任魔頭老頭子用臭雞蛋給砸出去，相反，這位先生還衣著整潔、保持著相當的理智與他們交談，並且表示出了某種沒有敵意的傾向，這讓他們信心大增。對於接下來的計劃，兩人都有些躍躍欲試了。

　　雷古勒斯覺得這一步走得真是英明，以格林德沃和鄧不利多的「交情」，為了維護鄧不利多，他的立場也會鬆動的。雷古勒斯曾經不無惡意地猜測過，格林德沃之所以自己拼了命地去幹，是不是為了打造一個王國然後雙手奉給某人？結果一照面，人家不要了，他蔫了……不過，剛才的見面，讓雷古勒斯對格林德沃有了更深的理解，格林德沃固然稱得上是情深不悔的，但是他的收手未嘗不是對人性的反思，這個魔王，不太冷。而鄧不利多，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格林德沃現在的狀態，他未嘗沒有暗中維護，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真人上演的BL情節，讓雷古勒斯覺得這種感情，不只是小說裡寫的、漫畫上畫的，還是真實存在的，與男女之情別無二致的真實情感。

　　巴蒂想得更多，細想了一下這次會面，最大的難題其實還是父親們解決的，尤其是把巴希達?巴沙特女士給祭了出來，真是神來之筆，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呢。偷眼看了一下旁邊的雷古勒斯，又想到格林德沃的那句話，心裡嘆氣，下一步要怎麼辦呢？

　　各自想著心事，都靜默無語。直到走出了紐蒙迦德的範圍，奧賴恩才取出一個門鑰匙來，兩個男孩還沒學會幻影顯形，兩國相距又遠，還是用門鑰匙比較安全。降落地點是格里莫廣場12號，巴蒂父子在那裡用飛路網轉回他們自己的家。

　　回到英國，受到了熱情的歡迎，沃爾布加先給了小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上下左右摸了好幾把，然後抱怨說兒子變瘦了。確實是瘦了，最近一直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計劃這個計劃那個的，尤其費心，還不能把功課落下了丟人丟到國外去。

　　「克利切，給雷古勒斯少爺準備好吃的，今天的火雞多烤一隻，還有牛肉餡餅、還有……」

　　「媽媽～」雷古勒斯哭笑不得，「我在長個頭的時候，當然會顯得瘦了，我可是又長高了。」

　　「好像是，」比劃了一下，「那也不能瘦太多，以後記得要吃好睡好……」

　　「相信我，媽媽，以後我都能好吃好睡的。」

　　「您打算拉著雷說到明天早上，順便幫他省掉兩頓飯麼？」西里斯翻了個白眼，把弟弟從母愛氾濫的某女士懷裡拯救出來，他一點也不羨慕，真的，雷古勒斯在法國的這些日子裡，沃爾布加一面思念次子，一面把兩份母愛加在他一個人身上，西里斯不能反抗，只好翻白眼。

　　被逼著把胃塞得滿滿的，然後匯報半年來的學習生活情況。這半年來常有各式各樣的堂姐和堂姐夫去法國看望，理由從走親訪友到N度蜜月，某位無良兄長也會跑去騷擾一下弟弟的安靜生活，雷古勒斯的生活家人都知道。只有沃爾布加，去探望過兒子一回之後，由於離別之時哭得太慘，抱著兒子不撒手，幾乎要引來圍觀的人，被全家投票通過禁止探望。

　　心滿意足地看著兒子一通猛吃，又心滿意足地聽完兒子的匯報，沃爾布加這才放雷古勒斯回房睡覺去。

　　西里斯溜進弟弟的房間，又說了一回報紙的經營情況：「已經收回成本了，哈哈，現在再有收入都是淨賺來的。」

　　「你在魔法部那樣鬧，克勞奇先生沒有生氣？」

　　「恐怕他也是想讓我做點事情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我總覺得，他在背著部長拉攏一些人……」

　　「是麼？」

　　「不管怎麼說，至少他會做點實事，比現在的部長好多了，你不能指望每個官員都純潔得像個嬰兒。」

　　雷古勒斯表示理解，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完人？略過不提，換了個話題：「你和特蕾西亞呢？」

　　「我們通信保持聯繫，今年聖誕她回家過，週末的時候在霍格莫德約會一下。我探過爸媽的口風，他們對於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孩，沒有太多的好感，」西里斯有些喪氣了，「不過，我已經跟特蕾西亞說了很多純血家族的注意事項。」

　　「爸爸媽媽沒有在你一開口的時候就賞你一頓排頭，就已經說明他們已經開放了很多。」

　　「我也這麼想。」

　　「對了，有件事……」雷古勒斯簡略說了一下格林德沃的事情，之前為了謹慎起見，沒有用貓頭鷹寄信。

　　西里斯不可思議地看著雷古勒斯：「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如此奇怪？雖然讓你幹成了，但是……」

　　雷古勒斯狂汗，心說，大哥你可真敏感，這是動物的直覺麼？能想到這個主意是因為我知道劇情啊，藉口並沒有編圓，好在父親是親人，巴蒂是密友，都不懷疑我，反而盡力幫忙，換個人不是認為我瘋了就是懷疑我另有所圖。

　　想不通，西里斯也就不想了，那是自己的弟弟、父親、朋友，西里斯壓根沒想過要懷疑。又說了一會兒話，雷古勒斯已經累得想闔眼了，西里斯還沒走：「你還睡得好麼？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吧。」

　　雷古勒斯的唇角翹翹：「我沒事，哈欠，你也早點睡吧。」

　　「那，好吧。」

　　雖然很累，還是睡得很不安穩，裹裹被子，覺得背後發涼。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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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前夜，真是個適合團聚的好日子。

　　格林德沃坐在床邊，細細地看著他已經衰老的姑婆，伸出手，拂去落在她臉上的發絲。她瘦得厲害，百餘年前，她還算年輕，熱情地接街待了初到英國的自己，慈祥的笑容，柔和的聲音。那真是段美好的時光，美麗的山谷、和善的親人，還有……

　　門被推開，格林德沃的表情沒變，整個人卻讓人覺得發冷了。來人卻不覺得冷，他說：「蓋勒特……」

　　格林德沃回頭，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來人高大削瘦，那身形很熟悉，走路的樣子也很熟，格林德沃的喉嚨動了動，他從未想過，還有再見到這個人的那一天，扯出一個笑容：「阿不思……」

　　半月形的眼鏡，明亮清澈的藍色眼睛，此時那雙眼晴裡閃動著複雜的神色。

　　兩人坐下，三十餘年的沉思，格林德沃以為自己已經足以平靜地面任何人、任何事，不想到現在，他才自己自己的心並非古井無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伸出手，斟了兩杯茶，很好，手沒抖，茶也沒灑出來。

　　沉默了一刻，鄧不利多先開口了：「好久不見，蓋勒特。」

　　「不算太久，沒有上次分開的時間長。」

　　「對不起。」

　　「嗯？」格林德沃皺眉。

　　「可以說實話嗎？」

　　「實話？」格林德沃重複著這個詞。

　　「是的，阿不思?鄧不利多，想對蓋勒特?格林德沃說實話。」

　　格林德沃靜靜地看著鄧不利多，心底卻是心意難平。

　　「對不起，蓋勒特，為了我的逃避，為了我的自私。為了我曾經做過的事。」

　　「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做錯事的人是我。」

　　「我把你扶到塔頂，然後撤去了梯子。阿利安娜，」這個名字似乎是個極厲害的咒語，讓年齡過百的兩位魔法大師不約而同地全身僵硬、面色難看，「不是哪一個人的錯，我埋首於自己的悲傷，結果……」

　　「阿不思！」

　　「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就在剛才，」鄧不利多坦然地看著格林德沃，「對不起，我偷聽了。那兩個孩子，我對他們的印象並不壞，雖然年輕，卻很有思想。至少他們說對了某些事。我在心裡厭棄著當年的自己，不敢面對事實，所以，最初反對你的時候，我根本沒有考慮過對錯，只是，為反對而反對。」

　　格林德沃的手緊了緊，又放鬆：「事實證明，我錯了。」

　　「這錯誤有我有一份，你賴不掉，」昂首看著格林德沃，「是該面對的時候了。」

　　「我已經在面對自己的錯誤，並且，為它付出代價了。」環視囚室。

　　「還不夠，親愛的，」鄧不利多抿緊了嘴唇，眼神堅毅，「要做的，不只是打倒一個魔王，而是讓這世上沒有產生伏地魔的土壤。是我們，引起了這陣風潮，那麼，我們就要親手終結了它，並且讓它不能再捲土重來。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解決伏地魔，並且利用解決這個麻煩的過程和結果，教育大眾學會思考。」

　　「你要怎麼做？」

　　「你願意走出來嗎？」

　　「這裡關不住我，即使沒有了魔杖，關住我的不是紐蒙迦德。」

　　「那麼現在？」

　　格林德沃起身，輕輕地走到床前，右手食指繞著巴希達?巴沙特的一縷白髮。